《》第三卷 v82 文 / 蘇紫苑
花久夜也從小路趕了過來,是方才臨去前皇甫謐叫來的,皇上這會兒還昏迷著,也只有花久夜在才能讓人安心。
好在皇帝只是曼陀羅的毒氣攻心,才會一直昏迷,倒沒有什麼大礙,花久夜仔細的把過脈之後,便開了一副藥,皇甫謐便拿著藥方抓藥去了。
自然是講孟菀帶上了,方才逃走的匆忙,都沒來得及跟她說話,這會兒有機會獨處,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的。
於是牽著她的手,自顧自的出了門。
城南果真是荒涼無比,入目的都是草房矮牆,這樣的地方易守難攻,孟菀倒是感歎,他們選的用來藏身倒是再合適不過。
只是……「要這樣躲到何時?我大哥何時才能趕回來?」
「這個還真是不好說,雖然一早就讓人去送信,然對方卻毫無信息回饋,這會兒也只能等著,別無他法。」皇甫謐緊緊的握著孟菀的手,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形,一邊小聲的說。
孟菀略略點頭,卻隨即又有疑問出口:「那五哥呢?你跟他說好了在這裡等嗎?」
皇甫謐點了點頭:「他負責掩護我跟父皇,這會兒應該已經逃出來了,會在村子裡會合。」
這樣說著,孟菀方才安心,不再多言,只是跟在他的身後,小心翼翼的往村落外的醫館而去。
抓藥不是什麼難事,醫館的人很快便預備好了花久夜寫的藥方子上的藥,皇甫謐與孟菀也不多待,拿了藥,付了銀子便急急忙忙的往回折返。
誰知才剛走到門口,就見一隊護衛軍個個提劍在隔壁的上鋪搜查了起來。
顯然是在搜查他們,手中還拿著畫像,皇甫謐見狀,與孟菀二人又急急忙忙的退了回去。
「大夫,有沒有後門?」他問。
那大夫見他神色慌張,雖不知出了什麼事,卻還是朝著醫館後方伸手指了指,皇甫謐見狀,忙道了謝,而後抓住孟菀的手,朝著後門便跑。
後門倒是離村子更近一些,二人順道去找了一輛馬車,馬不停蹄的朝著村落而去。
「快,搜查的人很快便會找到這裡,咱們先走。」
皇甫逸與花久夜攙扶著皇帝上了馬車,孟菀卻有些遲疑:「咱們這樣走了,萬一五哥過來找不到咱們怎麼辦?」
皇甫謐略略點頭,這一點他倒是沒想到:「那不如沿途留下暗號吧,進去找找,屋子裡有沒有米。」
孟菀點了點頭,進去用布袋裝了一袋子的米,方才急急忙忙的上了馬車。
一路上,馬車行駛的極快,皇甫謐駕著馬車,而花久夜則是在裡頭將藥研磨成粉末,這會兒也無處煎藥,只能將藥研磨後,用水沖服。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看到一條河流方才停下了腳步,去打了水用來沖藥,給皇帝服下,又在週遭的樹根下撒了一下把米,這才又上了馬車繼續趕路。
孟菀卻不無擔心,「五哥還沒來,不會出事了吧?」
的確是,按著先前商議的,這會兒應該出來會合才對,卻耽擱了這麼久也沒見到人影兒,著實讓人擔心。
然還不等皇甫謐說什麼,卻忽聞兩側的樹葉草叢沙沙響了起來,孟菀扭頭看,只見青石小巷間,赫然一左一右兩隊人馬衝了過來,皇甫謐見狀,一下子將孟菀推上了馬車,又對著眾人道:「被追上來了,咱們得快走,你們都坐好了。」
皇甫逸見了這狀況也是一慌,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來,交到了一旁的孟菀身邊,而後掀起簾子,與皇甫謐並肩而坐。
「七哥,待會兒怎麼做?是硬拚,還是智取?」
皇甫謐看了他一眼,而後在他的耳邊輕聲言語了一番,皇甫逸聞言略略點頭,抽出佩劍來,緊緊的盯著那些人。
「王妃不要擔心,王爺定能帶著咱們衝出去的。」
馬車內,花久夜掀開一角看著外頭的情形,而後在孟菀的耳邊勸慰著。
孟菀卻眉頭深鎖著,連藥都忘了給皇帝餵下,只是瞧著窗子外,一臉的擔憂。
敵多我少,雖她只皇甫謐的功夫,然到底寡難敵眾,這樣動手,會不會有問題?
這樣想著,目光之中的擔憂之色又深了幾分,將窗子那的簾子掀起一個縫隙,觀察著外頭的情況,黑衣人已補補靠近,皇甫謐和皇甫逸卻沒有動靜,莫非……
果然聽兩人高喊一聲:「駕——」便駛了出去。馬車跑的極快,馬車中的三個人都被顛簸的厲害。
黑衣人沒料到他們回來這一招,見著馬匹直直朝他們駛來,且速度極快,俱是一躲,竟白白讓出條路來。
孟菀望著離他們越來越遠,提著的一顆心暫時回到了肚子。掀開簾子,道:「幸好你們聰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難得孟菀這般誇讚,皇甫逸脖子一揚,得意笑道:「我們這是兩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皇甫謐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就莫要吹噓了,我們只是暫時躲過罷了,接下來會如何,還未可知呢!」
聞言,幾人皆是一頓,面面相覷間,卻都是有擔憂之色。
此番事態嚴重,當真是急需孟珺珩的軍隊啊,否則單憑著他們幾個人,再加上為數不多的侍衛軍,哪裡敵得過顧將軍的千軍萬馬?
蹙了蹙眉,卻都不再言語,只是駕著馬車馬不停蹄的飛馳著,一路而去——
是夜,他們幾人到了一個喚作龍潭坡的鎮上,雖已接近傍晚,街上卻也是人來人往,如白日般。
然幾個人卻無心賞景,稍加喬裝之後在一處客棧裡歇了腳,又留了線索,而後便等著皇甫御一行人來會合了。
只是等啊等,沒等來皇甫御,倒是濮陽,半夜裡,竟順著留下的白米找了過來。
「爺,不好了,出事了。」
皇甫謐一驚,忙迎了上去:「怎麼了?」
濮陽站起身來:「五爺被抓了,帶去的人也全軍覆沒,只有屬下一人逃了出來。」
一言起,一屋子的人都驚了一下,全軍覆沒,皇甫御還被抓了……
面面相覷,卻是誰都不知該說什麼。
皇甫御帶進宮的那些侍衛軍,是他們唯一能夠調動的,這會兒便連這個希望都沒有了,也難免大家會如此的失望,還有皇甫御,被抓了會是什麼下場,他們不敢想……
正在這時,房門卻被推開了,是孟菀扶著皇帝出來,眾人見狀,忙不迭的圍了上去。
「父皇——」
「皇上——」
花久夜忙不迭的把脈,皇帝卻擺了擺手:「朕沒事,你們不必擔心,方才聽你們說老五被抓了,老七,你趕緊的去探探消息,看看那個毒婦,要如何處置他。」
皇甫謐點了點頭,讓皇甫逸與花久夜保護好孟菀與皇上,自個兒則是悄無聲息的潛了出去,又往京城的方向折返。
是啊,得先看看皇后要如何處置五哥,再順路去瞧瞧,孟珺珩的隊伍,到底回來了沒有。
他一路跑的極快,到了京城天已經亮了,看著皇城滿處貼著的皇榜,上面寫著,衡王皇甫謐劫持皇上想要謀朝篡位,幸被皇后識破陰謀,如今挾持皇上,不知所蹤……
顛倒黑白的毒婦,皇甫謐恨得牙根癢癢,這個時候卻也只能暫且忍下,而後朝著丞相府,一路而去。
孟丞相在家中快要急死了,兒子還沒回來,女兒他們又不知所蹤,如今見著皇甫謐,聽他說了他們安全的情形,孟丞相的一顆心,總算是安生了下來。
「既然如此,你們便在那一處好生的躲著,一切等到珺珩回來再說,至於五皇子,我會想辦法保住他的性命,你讓皇上放心。」
「可是……」皇甫謐一陣的糾結。
「皇后給我灌上一個謀朝篡位又擄劫父皇的罪名,只怕對岳父也會下狠手段,我看你還是與岳母收拾了東西隨我走,至於五哥,我再來想辦法。」
「不行!」孟丞相搖頭:「我是丞相,雖然你被灌上罪名,菀兒也得受牽連,可是我在朝中的名望還是有的,那個毒婦不敢動我,更何況,你們都走了,總得有人在這裡等珺珩,否則他回來了,再貿然行事,對我們還是不利。」
皇甫謐蹙了蹙眉,岳父說的在理,這會兒也只能如此,握緊了孟丞相的手,道:「那岳父大人千萬要小心,若是有什麼事,菀兒的血鳶在她的房內,你吹響了,我便即刻就來。」
孟丞相點了點頭,推攘著皇甫謐快些離去,走到門口時,又想起什麼來,叫住了他:「殿下,老臣還有一事……菀兒是我最珍視的女兒,你要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保護好她。」
皇甫謐稍稍一頓,隨即點頭,道:「岳父大人儘管放心,就算是拼盡性命我也不會讓她有事的。」
孟丞相點了點頭,聽皇甫謐這樣說,一顆心,總算是稍稍的安生——
消息很快便傳來,皇甫御被送去東陵守靈,而孟丞相,則是收押家中,以備候審。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孟丞相剛正不阿,皇后這會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留他在朝中的,而皇甫御,沒有殺他,除了孟丞相煽動眾臣之外,大抵也是因為皇后海水顧念著那麼多年的母子情分。
消息傳來的時候,皇甫謐一行人已經在龍潭縣暫且落腳,心總算是稍稍安生。
他們留了性命,對於這樣的情形來說,便是天大的好事,他們也不敢多求,這會兒也只能等著孟珺珩早些回來。
只是左等右等,卻也等不來什麼,如此十數天便過去了,而期間,皇后也推舉著皇甫嵩暫代皇上處理朝政,幾乎要獨攬大權。
眾人焦急著,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商量之下,皇甫謐決定親自去一趟西蜀。
去西蜀來回不過四五日的工夫,這十多天了,孟珺珩一點消息都沒有,著實有些不對勁,所以他要親自去瞧瞧。
於是帶上濮陽,留下花久夜與皇甫逸,他們二人馬不停蹄的朝著西蜀而去。
其實這個時候,孟菀一點也不想與他分開,但是又知跟了他去只會成為他的負擔,更何況,父皇這裡,還需要她照顧。
無奈之下只能留下,哪怕再不放心,也只能任由著他走,親自將他送到了村子口,她抓著他的手臂道:「無論如何都要小心知道嗎?我等你回來。」
皇甫謐知她擔心,這會兒卻容不得兒女私情,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而後道:「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回來的,為了你,也一定會!」
孟菀點了點頭,望著他離去,一雙美目之中,透出來的盡然是擔憂之色。
平平安安,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日子越發的安靜了下來,也許是龍潭縣地處偏僻的緣故,皇后的人根本找不到這裡來,小鎮上熱熱鬧鬧的,全然感受不到京城如今的緊張氣氛。
在這樣的氛圍當中,孟菀心中擔憂著,卻也只能極力的平和,等,是她此時此刻唯一能做的。
日間裡,伺候著皇上喝過藥,許是太累了,她便趴在桌案上小憩,朦朧中,似乎有一個陰影籠罩下來。
她沒有睜眼,週遭的氣息有些熟悉,熟悉到她幾乎有些欣喜上湧,這個氣味……難道是他回來了?
倏然睜開雙眸,笑容卻就那樣凝固在了唇角。
還以為是皇甫謐回來了,誰知竟是皇甫逸,她咬了咬唇,眸色明顯黯淡了一圈兒:「八皇子,是你啊……」
明顯失望的神情,眼眶兒也不覺含淚,看起來楚楚可憐的,落入了皇甫逸的眼中,他不禁有些不歡喜的揚了揚眉,好看的丹鳳眼也挑的高高的:「怎麼?見不是七哥,失望了?」
孟菀愣了一下,隨即拿眼嗔了他一眼,道:「失望不失望干你何事。」
語氣明顯有那麼幾分的不歡喜,卻不是在生氣,反倒像是無奈一般,皇甫逸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只見巴掌大的小臉兒微微泛著紅,說不上是什麼情緒來,只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瞧著就心疼。
皇甫逸的心就疼了一下,不羈的面容隱隱的閃了一絲異樣,「放心吧,七哥不會有事的,很快就回來了。」
孟菀明顯一愣,她對他總是凶巴巴的,他反倒安慰起了自個兒來。
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這會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個……謝謝你!」
陡然轉變的語氣,讓皇甫逸微微有些錯愕,怎麼都想不到,她竟會對他說謝謝,不由得勾唇一笑,伸手在她的額頭敲了一下,而後揚眉:「早就該謝了,這會兒才想起來,真是沒良心。」
狹長的眸子裡盡然是璀璨的光彩,連女子都嫉妒三分的容顏更是帶了笑意,點點溢出,孟菀一時有些錯愕,隨即撇嘴:「哪有你這樣的,還想硬逼著人道謝還是怎樣。」
「對啊,就硬逼著,誰叫我救了你好幾次。」皇甫逸義正言辭的糾正。
孟菀無語,哪裡有這樣的人嘛!
「又沒有逼著你救我,是你自願的。」
「哈哈——」就說這個七嫂有趣,真真兒是一點也不假,這個時候,還能引得他朗聲一笑,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孟菀卻伸手朝著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朝著裡屋的方向比劃了一下,皇甫逸會意,忙不迭的閉上了嘴巴,起身跟著孟菀一道出了門。
「我究竟怎麼得罪你了,怎麼每每見著都是一副很討厭我的樣子,我做錯什麼了嗎?」
孟菀腳步一頓:「沒有,只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罷了。」
「你……」被揶揄了一句,皇甫逸腳步一頓,隨即又恢復了笑容,跟在孟菀的身旁,道:「算了,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跟你鬥嘴了,給你個有趣的東西瞧瞧如何?」
有趣的東西?
孟菀翹了翹眉梢,還不等多問,皇甫逸卻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作勢就要走。
「誒——」這樣拉拉扯扯的實在不合規矩,唬的孟菀一驚,忙不迭的去掙脫,奈何皇甫逸手勁極大,她越是掙扎,他反而來了興致,手指一點一點的收緊,絲毫不給她掙扎的機會。
直到孟菀驚呼出聲,他才轉過頭,紅唇微揚:「說了給你瞧一樣東西,你便跟著我去,哪裡那麼多廢話。」
說著,不顧孟菀的掙扎,拖著她一路走去。
卻是一路朝著他的房間走去,孟菀一路的掙扎,換來的卻是男人的充耳不聞,直到推門而入,他才停住了腳步。
孟菀忙不迭的要掙脫開來他的手,四下張望著:「男女授受不親,這樣拉拉扯扯的做什麼!」
「哈哈——」那慌張的模樣,引得皇甫逸不住的大笑:「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是說,你想發生些什麼?」
促狹的眨著眼湊到孟菀的臉前,望著孟菀,不住的挑起了好看的丹鳳眼,雲淡風輕的說出那樣一句驚世駭俗的話來。
孟菀險些一口被自己嗆死,滿眼驚恐的望著他的側臉,如今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她真是難過的傻掉了,她怎麼忘了,這個皇甫逸根本是個危險的人物!
連連後退了兩步,忙不迭的與他保持了距離,可是剛一動作,卻再一次的被皇甫逸拉回了懷中。
垂眸望著滿臉恐慌的凌孟菀,他禁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臉一點點的湊過去,笑容也一點點的加深,最後,在近無可近之處他終於停下,而後,望著她瞳仁中的自己的倒影調笑。
「你真的要走?我要帶你瞧得東西可比那西洋鐘還有去,你當真不想看?」
除了皇甫謐,孟菀何曾與一個男子這樣的親近過,如今只覺得連呼吸都困難了。
望著皇甫逸的桃花連,她的話都說不清楚了,一把推開他來,厲聲道:「你……離我遠些!」
身子顫的厲害,臉色也陡然慘白,像是隨時會倒下一般的,尤其是一雙水眸,氤氳水汽間盡然是楚楚可憐的模樣,引得皇甫逸的心不住一顫。
頓時鬆開了禁錮她的手。
「經不起逗弄,沒勁。」撇了撇嘴,孩子氣的言語了一句,而後在孟菀怒目相對之際,從抽屜裡掏出一個匣子來。
「七哥臨走前特地交代我好生的照顧你,別讓你一直擔心,所以我只能忍痛割愛把這些好玩意兒送給你,瞧瞧吧!」
聽他提及皇甫謐,孟菀翹了翹眉梢,上前了一步。
入目的盡然是些沒有見過的玩意兒,瓶瓶罐罐的擺了一桌子,各式各樣的盡然全都是些沒見過的物件兒,晃得人眼暈。
她伸手拿了一個方形的像是盒子一樣的東西,上面整整齊齊的一排小洞,孟菀拿到眼前瞧了瞧,不通,什麼也看不到,她有些抑鬱的癟了癟嘴。
「這都是什麼啊,騙小孩子的玩意兒吧?」
「哈哈,笨蛋,不是看的,那是口琴,用來吹的。」
瞧著她茫然的模樣,皇甫逸忍俊不禁的調笑了一句,孟菀頓時紅了臉,悻悻的將東西放回了桌案上:「口琴便口琴,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的……」
口不對心的模樣,一邊不屑的說著,一邊卻拿眼一直盯著,皇甫逸瞧了一眼,心情莫名的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