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松花絮 文 / 離之不惑
「割傷手倒是不要緊，有些淬過毒。」蒼零把手上的匕首放回箱子裡，「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他曾經希望我成為一名出色的暗殺者。」
箱子被慢慢合上。
她搭在箱面上的手纖細修長，箱子裡的刀與這雙手完全不搭。然而就是這雙手，不久前輕輕鬆鬆地撕開了學校天台結實的鐵絲網，爆發力驚人的強大。
「你為什麼叫顏姨祭師？」顧雲堯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自然一些。
三年前，顏忻來到了他的家中。
她自稱是顧雲堯的遠房親戚，具體有多遠她自己也說不清，因為那些都不重要，她僅僅是需要一個理由來照顧這個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顏忻溫柔得過分，顧雲堯從未見過如此溫柔的人，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一個人好。他曾經這樣想過，也這樣認為過，而顏忻就是那個打破他認知的人。
除了一個遠了不知多少公里的親戚稱謂，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在顧雲堯身上她也得不到任何好處，甚至三年來這個所謂的保姆沒有拿過他一分錢。
單純的愛，無所求。
顧雲堯喜歡顏姨，喜歡這個母親一樣的人，有時候會希望她真的是自己的母親。
但她是有目的的……
「你聽到了？」蒼零問。
「你們所說的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對麼？」顧雲堯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露出了，稍微有點難過的表情。
顧雲堯有一頭柔軟的黑色短髮，墨色的眼睛，五官分配得恰到好處。他微微偏著頭，濃密的睫毛垂落下來，將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半遮半掩，神色顯得有些落寞。
蒼零印象中是有這樣一個人的，而且顧雲堯現在地表情很像他。
「黯的頭髮比你長，也比你成熟一些。」她誠實地描述兩個人的區別，但無法否認他們的確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顏姨是有目的的？」
蒼零沉思良久，說：「黯是天遙祭師繼承人之一，也是顏忻祭師最鍾愛的孩子，愛到讓人該死地嫉妒。三年前天遙發生動亂，黯和祭師一起失蹤。她告訴我，離開靈域是為了尋找黯……」
而顧雲堯和黯擁有相同的長相。
果然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對他人好。
「如果我真的是黯……」顧雲堯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祭師是博愛的，她愛黯，也愛她的國家。」蒼零的說法模稜兩可，「……但我不會，至少在王下令之前……叛國的罪責非常嚴重。」
顧雲堯盯著她的箱子出神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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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商場的人總是格外的多，通往三樓女裝區的電動扶梯擠滿了人，顧雲堯抓住蒼零的手，以免兩個人被人流衝散。
好不容易上了三樓，顧雲堯伸展了下身體，問蒼零：「你喜歡什麼樣的衣服？」
「無所謂。」蒼零對衣服並不挑剔，她從小到大的著裝都是別人替她打理，真正讓她選擇估計是簡單就好。
「那就隨便看看吧。」顧雲堯攤手，隨便挑了家店讓店員推薦，畢竟身為一個男生他也不太注重這些。
顏忻推說自己有事要忙，錢包往他懷裡一塞，把陪女孩子逛街這等艱難的任務交給了顧雲堯，一點拒絕的餘地不給留。
就這妹子的性格，怎麼樣都無所謂的吧？
「這套衣服是我們這個季度的新款，很符合美女你的氣質，你可以到那邊試衣間去試一試。」店員笑容甜美，拿下一套衣服就把蒼零推進了試衣間。
顧雲堯在店裡四下轉了轉，指著牆上掛著的一件衣服問：「那件衣服多少錢？」
店員順著看過去，那邊掛的是一條粉色的泡泡裙，袖口和裙擺綴有許多的蝴蝶結，是許多可愛女孩的選擇。店員考慮了一下，建議道：「那件衣服可能不太合適你的女朋友，相信我，旁邊這件怎麼樣？」
「是準備買給別人的——裡面那個不是我女朋友。」顧雲堯自己動手把泡泡裙取下來，左右翻看幾遍，「很合適我妹妹，多少錢？」
「這樣啊，不好意思誤會了。」店員拉出裙子上的吊牌，「這件是韓版……」
「找到你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傳進顧雲堯的耳朵裡，「黯。」
聞言顧雲堯將目光落到了店外，昨天天台上那個女人就站在那裡，還是一身修身的緊身衣，完美身材顯露無餘。
「你……」顧雲堯欲言又止。
「嗯？」女人揚起眉，「昨天看到我有沒有驚訝？突然遇到曾經的……」
「不，」顧雲堯覺得有點頭疼，「我只想問你是誰。」
女人的表情僵在臉上，幾秒後衝到他面前猛然間扼住他的脖子：「我這種小人物還入不了您的眼嗎？！」
她的動作太快了，顧雲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喉嚨一痛，瞬時間被她截斷了呼吸。
「兩位有話好好說，別隨便動手啊！」店員見勢不好立即上前勸解，試圖拉開女人掐著顧雲堯的手。
女人的力氣異常的大，以女店員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她分毫，顧雲堯的臉漸漸變了顏色，嚴重的事物變得模糊不清……
「美女，你勸勸你朋友，他們這是怎麼了？」女店員轉頭注意到試衣間的門打開了，急切地拉蒼零去勸架。
其實沒架可勸，這怎麼都不像在打架，反而像是怨婦追上了負心漢，單方面撒潑。
「松花絮你給我住手！」
眩暈同時產生的嗡鳴中插進了蒼零聲音，接著大量的空氣瞬間灌進了氣管裡，顧雲堯一時呼吸不暢，咳得喉嚨嗓子發疼。
松花絮因蒼零的一吼鬆開手，隨即一聲冷笑：「你和他都要回去接受審判！覺醒了術的人擅自來到異界，視對異界造成的影響程度定罪，最少也要十年監禁。而他，絕對不可能是監禁那麼簡單。」
「即使是審判我也只接受吾王的審判，而非神閣。」蒼零扶著還沒尚未緩過來的顧雲堯，神色凝重。
蒼零以前就知道神閣的松花絮有多厲害，她沒有覺醒術，但任何人都不想成為她的對手。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松花絮一拳朝蒼零揮去，握拳的手背上浮起青色的脈絡。
蒼零偏身堪堪躲過這一拳，再顧不上顧雲堯，只能把他推到店員身邊後全力迎擊松花絮。
松花絮反身橫踢，一擊落空順勢抬手斬下，蒼零動作靈活地閃避，退了幾次卻發現被她逼到了櫃檯邊。矮身又一次躲過對方踢來的一腳，身後的櫃檯被踹翻撞到牆上，櫃子裡的東西撒了一地。
女店員發出刺穿人耳膜的尖叫，在她身邊的顧雲堯先是一捂耳朵，然後又想起什麼突然摀住她的嘴：「東西壞了我們會賠，你別叫了！」
覺醒了術的人擅自來到異界，視對異界造成的影響程度定罪……不能再引別人過來了。顧雲堯沒發現，在無意之間他已經接受了蒼零所說的不可思議的話，開始以她是從異世界而來為基準處理事情。
松花絮一味進攻，她的破壞力驚人，拳腳間所展現的爆發力幾乎毀了這個店面。
我不是她的對手，在不用術的情況下。蒼零在躲避中尋找對策，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裡的戰鬥，堵在門口圍觀，事情變得棘手了。
「跑！」蒼零一時失誤被松花絮一拳擊中胸口，立刻沖放棄與她纏鬥，進了人群，顧雲堯迅速跟上去，不管不顧地撞開所有擋路的人。
單論近身格鬥不可能有人能做松花絮的對手。深知這一點，不能使用術的蒼零只有逃跑，雖然人越多松花絮越不好發揮，可她偏偏不能引起太多人注意。
「到外面去！」蒼零跑向之前上來的地方。
「不可能，那裡根本下不去！」顧雲堯大喊，因為蒼零實在跑的太快，甩出他和松花絮不少距離。
顧雲堯說的是事實——下樓的電動扶梯上擠滿了人，扶梯移動速度又出奇得慢。
「那邊有安全通道，走樓梯！」顧雲堯換了個方向，「跟我來！」
蒼零很快追上他，卻發現他站在安全通道門前沒進去，接近之後發現原來門口上了鎖。
顧雲堯抓狂不已：「安全通道怎麼能鎖？！」
「讓開！」蒼零抓住門上的鎖用力一扯，直接拽斷了那把鎖，「走。」
女漢子，居家旅行逃跑開鎖必備良品。顧雲堯腦子裡閃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緊隨蒼零進了安全通道。
二樓……一樓……馬上就是出口……
顧雲堯心無旁騖地跑樓梯，冷不防地撞上了蒼零的背。
「又鎖了？」顧雲堯抓住一邊的扶手穩住身體，猜測她為什麼停下來。
門沒有鎖，但比鎖了更糟糕。
門前站著兩年輕人，穿著一樣的衣服理著一樣的頭髮，不同的長相卻讓人感到奇異的相似。
「冰藍雪衛……」蒼零袖口再次滑出那把不會反光的匕首。
冰藍雪衛——是神閣的使者，神閣的護衛，也是神閣的殺手。
樓梯上傳來屬於松花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