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跪接旨 文 / 草木多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門外——
那兩聲詩人一般的感歎,在我的印象中是如此深刻。是他?!
看向門前,在門外照進的強光中,一群人立在那裡不只一個,是一群?
但其中一個身形高高而立,頭頂部位的一頂筒狀的東西格外顯眼!超出其他人的身高很多!
而那不同於一般人的輪廓,在這個世界中我只見過一個人是這樣的!如果不是他,還有誰會穿著那種西洋的禮服?頭上還戴著禮帽?
如果是他,他又怎出能來得了這裡?而他身旁的人是誰?
那些人是群男子,年齡不一,穿著大同小異,卻不是普通服裝,很像是官服,而且有貉尾為飾。
「逍遙王接旨——」
尖聲細氣的聲音由當首一人傳來。心下一驚,看身邊人——
發現他的眉峰輕蹙。
這些人讓他接旨?莫非是宮中人?而這些是傳旨的宦官?
我的無艷大哥那不輕易蹙起的眉峰,顯示出這些人也是不請自來的。他們能在不提前通報的情況下就進得這裡,想來也是用了皇權的壓力逼迫著看門的老人放他們進來的。
只見那老人立在一旁,微彎著腰滿臉無奈地盯著我身旁的他他輕輕一揮手——
老人退去,帶著自責退去
天下誰又能攔得住代表王親臨的聖旨?這些人冒然進來,看來是不打算讓我們擺案焚香、銅盆淨手地來迎接了。
思量間,手,被身邊人牽起座位上的所有人都站起——
門前的人群陸續進來,當先之人手中捧著一道卷軸,身後一眾人則跟進,一一將手中碩大的禮盒排在地上,然後躬身退立。
而其中一個人的那雙藍眼瞅著我,光芒閃爍。
果真是他!離得這般近後,看得分明,他是隨著朝廷中的人來的?「梅國舅與國舅夫人可不需跪地接旨——」拿著卷軸的宦官開口了,語氣間很是客氣。
不必跪地?
雖然對這種封建禮儀不以為然,但在這個世界這種朝代中,接受聖旨時何人能不跪?
回頭看——
除了那位兔絲國的君主退於暗處,似乎還不見了雲藍衣的母親,其他人則都跪地俯首,包括那些一直在奏樂的女子——
而那個不見了的楚天極地宮的當家主母,似乎很不屑於皇家的這種排場?
一個行為不會常理,超出江湖門派的門派之首,如果想避開這人間的所謂禮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至少如果我是她的話,也會躲開去——
可惜,今日我是主角,不能躲。而我與我的新郎不需跪下,這意味著什麼?
只見這個宦官展開手中軸,清了清嗓子——
我們就算不下跪,至少也得低下頭——
在放低視線前,看到那聖旨為金冊,兩端織成兩條提花翻飛的銀龍,「奉天誥命」四個篆字赫然繪於這一面,端莊古樸,望之會人頓生威嚴肅穆的感覺。
然後,這個太監尖細的聲音拔高十度,開始宣讀——
室內一片靜默,只有這個人亮著嗓子——
念了些什麼?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種古文宇的掌握還是差些的,內容雖然是所謂聖旨一貫是言筒意賅,卻更加的文言文,而且與我來自的那個世界中歷史上的聖旨不同,行文章法都不同!
原文一時無法記得清楚,意思倒是聽得明白了——
原來不僅是王的聖旨,還有王太后的懿旨,是雙詔共來!
那位王太后才是現在王朝真正的頂樑柱吧?燁王年青,再果斷幹練,行事間也必少些周全,他們母子相依,在凶險的朝堂中鞏固著自己的地位——
而這份聖旨,竟是封我的無艷大哥為「一字並肩王」?
一為他曾單人獨騎救新王於南疆,一為數次救朝廷於危難中,功高無比,有智泱國一天,便有逍遙王一天,世世代代傳襲,五世內權可與王並齊!
滿堂皆驚!
「一字並肩王」是何等尊寵?
在那個世界中,但凡「並肩王」,其地位之高,僅次於皇帝,但這份詔書中最後提及,梅無艷被封的地位不僅僅是次於王,而是純粹地與王的地位並齊!並且是在五世內並齊!
我吃驚!
所有的人都驚!
直到這個宦官宣讀完畢,我身邊的他接過那道聖旨後——
「恭喜恭喜,梅國舅,這皇旨已召告天下,滿國皆知,從今後,您就是並肩逍遙王了!」
我抬頭,看身邊人——
他眼底的輕笑已斂去,清清冷冷,沒有什麼表情——
「這位就是新王妃?」宦官迅速掃了我一眼,忙低下頭,跪地行禮——
「奴才等人拜見逍遙王妃——」
不只他跪,他身後跟來的一眾太監都跪了下來,而我身後那些剛剛才站起的人,也又都跪下——
除了那個藍眼晴的傢伙,除了我的夫,除了那個兔絲國的君主,都跪於地面。
我的眉,皺起,好好一樁婚事,在這些人到來的頃刻間,便成了一潭死水——
身後人除了那些隨從與下人,個個與我的關係非淺,現在,反倒弄得生分。他們在這些宦官前,尊於禮教不得不下跪,必竟他們是在智泱國的國土上!
想笑,自古權勢並不是一件好事,只會讓親情、友情摻雜進不純的東西——
「紅塵——」
有人在喚我——
看過去,紅衣的他正凝望著我,眼裡輕笑的漣漪漾進我心中——而他是在用心語喚我?
「我的紅塵,沒有關係,過了今日,世俗的東西無法再干擾你與我,
大哥會帶著你逍遙於世——」
看著他的眼,心間浮雲頓散——
只聽耳旁傳來那個老太監的聲音——
「奴才叫作林德子,王爺王妃叫奴才小德子就行,奴才恭祝王爺王妃大婚吉樣,姻緣美滿,花燭笑迎比翼鳥,洞房喜開並頭梅,白頭偕老,多子多孫又福,福壽連綿,松鶴延年……」
他跪在地上頭也不抬,嘴裡如機器在蹦豆子一般,真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用詞琢句竟然還有些水平,不知道是不是經常說這些話,練出了好功夫?
如果我的他不是被封為了「一字並肩王」,如果我們只是一介平民,或者只是小小官吏,他還會這樣?
「起來吧——」身邊的他開口,打斷了地上宦官的沒完沒了,語氣沒
有起伏,清冷如霜。
那些人卻不管這個,越是如此冷意,便越是敬畏,口裡連連應著
「是」「是」,一個個從地上撅著屁股爬了起來,當首之人又從懷中又掏出一卷黃綾卷軸,低頭躬身九十多度向前遞來——
「王爺,這是王與王太后御賜給王爺的賀禮禮單,老奴將它呈交於您——」說罷,頭還是抬也不抬,雙手平端著那份禮單。我的他與我對視,我笑——
皇家御賜的禮物能退嗎?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於是,他接過了禮單——
「王爺王妃,這位是遠渡重洋而來的奧蘭國的使者,也是奧蘭國的貴族,老奴此次前來,梅爾爵士聲稱自己是王妃的故友,王太后便命奴才等人將他帶來此處。」
叫林德子的太監低頭稟報,稟報那個藍眼睛能來到此地的真正原因——
「哦!泥們國家地聖喻傳完了?終於輪到我上場了?」激情的聲音傳來,下一刻,我的手被抓住了。這個人動作如此快?
他的這一舉動出乎太多人的意料,讓人防不勝防!
在老太監剛把他介紹完畢後,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我的一隻手,抓的很用力。
意外中,轉看身邊紅衣的他——
我的無艷大哥,眉又輕輕蹙起,眼裡滑過一抹不協調的異色,盯著我被抓著的手——
「我的呂神,好久不見了,請允許我致以喔們國家最高的吻禮,向你表示喔心中的敬意——」只聽得話音剛剛落,說話的這個人低頭在我手背上吻下——
身邊紅雲閃——
只覺身子被緊緊攬住——
我的夫,將我箍在懷中——
箍著的同時,眼盯著那個人,還有我被那個人吻過的手背——
如果不是我在關鍵時刻扯住了他的衣襟,他會對這個活寶做什麼?從來沒見過我的無艷大哥會如此,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他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淺笑——
這種吻手禮確實是一些國家最至高無尚的禮節,梅爾的行為舉止與那個世界中西方國家的人土風情有太多的雷同。
他的這個吻,沒有對我的褻瀆。
我的夫,即使知道有些人對我有意過,但從來都是大度的,從未像今天這般失態,是因為這個異國人的禮節不是他所熟知的?是因為梅爾的吻禮太親密?
想起他曾經也親吻過我的手背,是那樣的珍重,是隱忍了許久後的珍重,當時的眸中包含了所有的情感,而今,被別人如此輕易就吻了去——
一種甜蜜泛上心頭——
這個世界中男女授受不親,即使是在天界為仙,神界為佛,也斷無性別不同時的肢體相親相觸的可能。
而這樣的他,讓人甜蜜。
將頭靠上他的胸膛,對著藍眼晴淡淡言,「梅爾先生,你可以放開你的手了。」
這傢伙親也親過了,還抓著我不放,如果他再不放開,會引來公憤。我已看到太多人在瞪著他了——
一旁已有人閃進話來——
「這老番仗著自己是異國人就公然佔我家妹子的便宜,雜家可有些看
不慣了。」
是樓山在說話,現在已不是接聖旨的肅穆時刻,而他的眼盯著梅爾,像要射出飛刀——
其他人也都皺著眉。
「no、no、no,現在還不行。」梅爾接頭晃腦,我的手被抓得更緊。嗯?
不只我怔了一怔,是所有的人都受了些刺激。他不肯放手?
我盯著他,突然想起他曾說過的一句話——
「姑娘,在喔們地國家,爭求愛情是公平地,只要泥一天未嫁,喔就
有權利來追求泥!」
他難道還記著這些?
「梅爾,我今日已嫁作他人婦。」
他盯著我的藍眼晴眨也不眨,聽了我的話後,突然歎氣,「哎——」歎氣聲很大,大得讓所有的人都能聽到。
「我來晚了,我晶趕慢趕還是來晚了,哎——」他搖頭晃腦,突然又瞅向旁邊的那群太監——
「都要怨你們,路上磨磨嘰嘰,不是你們這幫老骨頭,我怎麼會晚?呂神,你是不是還沒有拜堂?」他的眼裡升起希望之光,只是我怎麼瞧都覺得他現在的表情很誇張,很有些可疑。
而他這輩子是無法把「女神」的正確發音學會了,即使他大多數語言已很標準,即使他這句話中連「磨磨嘰嘰」「老骨頭」這種話都用上了,即使他話中之決似乎很瞭解這個國家的結婚流程,但他的大舌頭是沒辦法把對我的稱呼練好了。
我不語,盯著他——
只是盯著他——
他眼底的神彩實在可疑的很!
「呼」地一陣風過,一座山移來。樓山揪住了他的脖領,就差把他雙腳也提離地面了。
「你這個老番!實在可惱!」
雙眼暴睜,怒目瞪視著被他揪著的人。
而梅爾、古魯絲是誰?他韌性之強,我是親眼見識過的,典型的軟硬不吃,打不走,罵不退的。
現在他照樣不受威脅,眼皮眨也不眨,看著半截塔似的樓山,笑嘻嘻地說,「英雅,泥注意點,現在我是你們國家的貴客,是奧蘭國的使者,如果喔少一根汗毛,泥都脫不了干係,會引起兩國之間很不友好的會面,我們的王室會找你們的朝廷直接要人滴。」
嗯?
這傢伙反威脅?
而他這一次出現,顯然與上一次來智泱的身份不同,話裡話外都是「使者」「貴客」。莫非與他這些日子所做的事有關?
此時樓山的鼻子也要歪了,一隻拳頭也捏了起來——
「樓將軍,千萬忍忍,這位可是助我智泱國復甦農業的貴客,您為了國家也要忍忍,不然老奴回去不好交代——」一旁的太監有些急了,他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估計他也沒料到這位貴客一來就佔他們王妃的便宜,拉著手不肯放,直到現在被提著脖領了還不放。
我再看身旁人——
我的無艷大哥此時眼中有一抹深思——
他比之前要表現的從容,雖然眼睛仍盯著我被抓著的手,卻不再有所動作,莫非他也看出這個老外眼裡異乎尋常的亮心?
「二弟,住手,王妃自有打算,你先退回來。」後面的江懷開口了。他是老大,而他更能審時度勢,他們必竟不再是能任意妄為的草莽了,身居官位,要考慮的就多了,現在,自然不能隨便惹惱外國使臣,尤其是來頭不小的使臣。
樓山的拳頭捏的是「咯吱吱」亂響——
「樓大哥不如先放手,這位先生還有話講,讓他講就是——」我笑。他們都對這個老外不熟,自然看不出什麼異常。
樓山眼中連閃,聽了我的話,眼瞇了瞇,終究放手——
放手前冷笑,「你小子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如果敢破壞紅塵妹子的喜事,管你什麼使臣不使臣,老子照打不誤,打的你滿地找牙,大不了老子一人頂罪!」
我怔了怔——
這個奸猾的莽汗肯為了我不惜冒犯朝廷的貴客?哪怕是一人頂罪?這份義氣我記在了心裡。()
心下感念,盯著梅爾笑,「梅爾,多謝你!」是的,我要謝他!
「哦,呂神,你為何謝我?」他反倒有些莫名其妙了。
「要謝你,將雜交水稻傳入智泱國;要謝你,不僅僅是去年親率種植高手在這個國家境內輔助種植、傳授技術;更要謝你,在戰後能返回自己的家鄉,帶回優良的種子,帶來更多的農業高手,來幫助這個國家復甦農業!」
他的眼中一閃再閃,「呂神,你全都知道?」
「是,我知道,梅爾,你在其中並未趁火打劫、賺取暴利,相反以平
價引進稻種,謝謝你!」
在我與我的他回到楓樓竹苑前就知道了這些!
曾看到架在田邊地頭的水車下,有奔忙的人群,在互相交流,而較大的城鎮外的田間,甚至有卷髮碧眼的外國人混在其中!
我的無艷大哥是誰?不需要我們去打聽,其中的因果自然分曉。
是這個異國人,他在金雲關叛亂初生時便從海路回到自己的國家,而在後來,又重新來到智泱國,運來大批的雜交稻種,也帶來許多技術人員,其中飄洋過海的時間不算短,再來時,便是今年的春天。
「呂神,你為何要謝我?」他湛藍的眼裡是神采奕奕,手不自覺放開了我。
「我梅爾當初曾說過,如果能與你們地王朝順利談好這筆生意,我也願意不嫌取一分利潤,只要能保證我帶來地三位農業高手有合理地回報就行,而今年春天的這筆生意,貴國也如數付給了我相應的報酬,使我國那些種植手都滿囊而歸,他們離去前,可是咧著大嘴離去的——」
看著面前的老外,我雙手抱拳,衝他一禮——
「梅爾先生,這其中你自己並未掙取利潤,我們是清楚的,你萬里迢迢來到智泱國,冒著過海的風險,卻僅僅是收回了成本,這樣的你,我們怎麼能不感謝?」
雖然,這屋內有一個兔絲國的國君,雖然,這是智泱國的農業將迅速發展的重要原因,但讓那個人知道這些又如何?
他很快會明白,智泱國的壯大不僅僅會在農業上!也很快會從心底不敢再小覷他的臨國!
月餘前,全國上下眾多的大夫與郎中都曾匯聚在月都最大的一間醫館內——
前去的所有的稍有名望、醫德較好的大夫們都獲得了讓他們認為是驚世之學的醫界現寶——被複製的手扎!
是我的無艷大哥親寫的手扎!
一場戰亂讓雲藍衣早就在籌劃的「群醫會」拖延了一年,而現在,也不晚!戰後許多人受傷,那些醫者精進醫木,放死扶傷,更能造福於民。這樣一來,與我當初的設想更加接近一步,醫學與農業齊頭並進,至於其它領域內的發展,時間會帶來改變——
「哈哈哈——」對面的梅爾笑,大笑。
此時將頭上的紳士帽摘了下來,彎身一躬——
那截帽子就像一個煙鹵,被摘下後露出他濃密的金髮。
「姑娘,沒有你當初的建議,沒有樂陶兄的幫助,水稻也不會這麼快就流入貴國內,而你們的慷慨無私,才是讓我這樣做的原因,我也說過,如果能幫上你們國家地忙,也算我們國家與你們國家地交好——」
他的藍眼中是熱忱的光芒,抬起頭後直視著我,「姑娘,我梅爾、古魯絲也知道一言九鼎是什麼意思,言出必行還是能做到的!」
他的神情很認真,而我無法不注視著現在的他——
這個率性和胸懷寬闊的老外!這個大方坦誠的老外!這個開朗的老外!
當時朝廷能那麼快接受異國稻種,應該有我無艷大哥的參與在其中,只是,那是暗中的參與。
「哈哈——」他又是大笑,眼睛瞟過剛剛揪著他的樓山,又看看其他
人,最後放在我身邊的他身——
似乎是很不情願地放過去的,卻又不得不放過去。
「今日看到這個新郎,我梅爾大大的吃驚,原來這個人是當初那個人,啊——」
他又發出感歎,眼珠子再定向我——
「姑娘啊,他就是姑娘的丈夫了,我梅爾運氣不好,比錢財,這個人不比我差,進這個山莊時就驚訝,這裡比我的莊國更要華美,用的全是奇材,他是有錢人!比身份,我是爵士,他卻是你們國家的王爺,身份也不比我差!論相貌,他的臉面長得又是你們東方人中最好看地,我雖然也很帥,是最帥的紳士,但不符合你們的審美眼光,我沒話說了——」
想笑,這個人到現在還是很自信,自信的可愛。
而我也幾乎笑出聲來,對他說,「梅爾,錢財、身份、地位,相貌,都不是我選擇他的原因——」
「喔?」他的眼皮眨了眨。我望向身邊的人——
我的夫,正凝望著我——
梅爾不見我有下文,近問,「讓你選擇他的原因,倒底是什麼?」所有的人都是靜悄悄,包括那幾個太監也抬起了頭——
我淺淺笑,淺淺語,「真正讓我們在一起的是,我們之間的心有靈犀!」
與我對視的那雙眸中,泛出動人的亮澤——
那裡面,是對我所有的愛——
而它,也牽絆了我兩世的愛戀——
是的,我們心有靈犀!
這一點已足夠!包含了太多東西!其中的種種只有我二人知道。鴉雀無聲——
室內很靜!片刻後——
「姑娘,你是偶心中的呂神,這一點永遠不會變,今日偶送上偶的一份小小禮物,希望你們不會嫌棄——」
是梅爾又開口,他每一句話中的「我」字發音都不太標準,但他的話吸引了所有的人目光——
望向他,看到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來。
「這份禮物泥們國家沒有,但在我們國家每一對結婚的新人都會戴這個,今日我就把它送給你們,希望泥們能喜歡!」他一邊說,一邊遞過那只盒子——
是紅色的、桃心的盒子。裡面會裝著什麼?
「禮物雖然小,卻是最適合的,泥們看看喜歡不喜歡?」梅爾笑嘻嘻的。
與身邊的他對視一眼後,我接過了那只盒子——
輕輕開啟——
驚訝!是戒指?
是戒指!
這個世界也有這東西?
簡簡單單兩枚圓環,亮亮的銀白色——
而較細的那枚上,似乎鑲著些紅色的珊瑚?點綴的恰到好處。
這個世界應該還沒有出現打磨鑽石的工藝,但這兩枚戒指很大方,並不小家子氣,,很合我的心意。
「這對指環是要愛人之間互相為對方戴上的——」梅爾在一旁熱情的解釋著。
他們叫指環?我看一眼周圍,發現附近幾個能看到盒內之物的人眼中都是疑惑,而我的他,凝視著我,沒的任何的異色閃過——
似乎除了剛剛那個親吻禮外,再無任何事能讓他起波瀾。
這個梅爾,卻不聲明這東西是要怎麼戴的,莫非是想故弄玄虛?不去管他,我逕自取出盒中略粗的那一枚——
「大哥——」
牽起身邊人的手,左手!
細細看,這隻手觸感如此清涼如玉美無暇,白皙半透明,自己的手與它相比,反倒顯得有些粗糙了。
微笑——
輕輕套去——
將指環套在那只無名指上——
不管這個世界中戒指是怎麼個戴法,我,按我心中的標準來戴——
當套上後,不得不誇讚一下這個梅爾,大小竟然正合適?回頭看那個老外——
他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我!
眼睛眨了又眨,突然向一旁問,「樂陶,這指環的戴法你對她說過?」
我再笑,不去看他與旁人的表情,任他們去想吧,我輕撫那只套上戒指的手——
「男方也得給女方戴上,這位新郎你還呆著不動?」梅爾催促,似乎
有看好戲的意思。
我的大哥何等聰慧?在他喊聲沒落地前,就從我手中盒間取過另一隻指環,同樣,牽過我的左手——
同樣,將它套進我的無名指——
抬頭,凝視他——
真的沒有想到,在這裡可以戴上屬於我們的戒指,套住我們彼此的人生。
而我與他之間,又豈是兩枚戒指能套住的?我們的心,早巳不分離!「哎——」
一聲長長的歎息又誇張地傳來——「哎——」
又是一聲。
在我又把視線轉向梅爾時,他的歎息終於停止,一雙藍眼不無哀愁地盯著我,「呂神啊,你就這麼成為別人的夫人了,我的心,它在受傷——」
他撫著自己的胸口,臉上鬱鬱——
我終於笑出聲來,這個人賀禮都送過了,卻又來說這種話,真是有趣。
「泥不相信?如果他哪天對你不好了,我的胸膛隨時歡迎你!」他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誠心,一隻拳頭猛猛敲了敲自己的胸口,結果被自己擂得咳嗽起來。
但他的話還是成功地帶出一片倒抽氣聲!我身邊人輕握在我手上的指動也加重了——對我的無艷大哥笑一笑,看著這個藍眼睛,我伸出手臂做出讓姿——
「梅爾,與你為友,是我紅塵的榮幸,來,入席!」
這個正在自怨自艾,一臉可憐相的老外怔了怔,仰頭哈哈笑起來——
「好姑娘,梅爾與你為友也是梅爾的榮幸,雖然成不了愛人,但如果能成為最好的朋友,梅爾同樣開心!」
接著,他手中的紳士帽瀟灑地在空中劃過半圓,躬身向大家一禮——
「大家不要介意,很高興能給泥們留下深刻的印象,至少我梅爾的出現讓這場婚禮更有意思,大家以後想起時,也會想到我們這位好姑娘的魅力無所不達,連我這個異國人也深受吸引,這是你們智泱國的驕傲!」
輪到我怔了怔,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
「好,老番,衝你這句話,你在智泱國內就由雜家罩著了,來、來、來,喝酒去——」
又是風過,梅爾高大的身子被樓山搭住肩膀,像摟著小孩一般給擄了過去——
所有的人都在這個插曲後,笑了——
我再看看那些宦官,做出請姿——「請各位公公也一起入席——」
當首的太監聽了後,突然搖頭又搖手,「不、不、不,聖旨已傳,老奴等人要告退了——」
意外,他們要走?而他身後的一幫太監聽了他的話後,全都彎下身子,低著頭,倒著後退——
「還請公公留下來喝杯喜酒。」我實在沒有想到這些人遠路而來,竟然說走就走?
「王妃莫要客氣,奴才等人還有王命在身,王太后要我等不可打擾國舅的婚宴,老奴等人不能久留。」
看一眼身旁人,他不置可否,沒有表態。
那個王太后與王倒是深知他的性情,知道他不喜這些,而這批宦官留下來,喜宴的氣氛就會變得拘束——
「公公就算不留下多住幾日,至少也是酒足飯飽後再上路不遲。」
我挽留,他們路迢迢來一次,結果餓著肚子就走了,於情於禮都說不過去。
「不敢,不敢,奴才這就告退,王太后一再命奴才等傳旨後即刻歸京都,奴才們在水月城也有落腳的地兒,在那裡用膳後就會上路——」這個太監倒也固執,再不抬頭,一路退著——
他們這樣堅持,可見是那個太后的命令強勢了,後宮的女人不簡單,坐位中宮、能登得王后之位的女人更不簡單!
那個王太后是個怎麼樣的人?
今日頒布這樣的詔令,封我的無艷大哥為「一字並肩王」,還是五世並肩,其中很有深意,有朝一日,倒是要會會這個女人。
她將這麼大的恩寵在我們喜日這一天送來,並詔告了天下,真正的目的何在?恩寵過大,並不是一件好事,福兮禍兮,福禍相依,太招人眼可不妙。
在人界中,能傷我無艷大哥的人,沒有!就算他們是君王,掌管著一方沃王,擁有天下兵權,也不可能傷得了我的無艷大哥。
但我們會有後世子孫,這個國家是我們在人世的家園,為了這一點,我將在這一生中處理好我們與王室糾纏的關係。
思緒中,看著這些太監已退到門前,我回頭對著眾人放開聲音說,「大家權且高談闊飲,紅塵與無艷大哥要去送送這些貴客——」
「好!」很多人應聲——
於是,我與身邊的他互牽著手,向門外而去——
「不,不,不,王爺王妃請留步,奴才們自己退出——」
「公公說笑了,來者是客,何況公公們遠路而來,我們自是要相送的。」
這個太監抬起頭,在瞬間又將我打量過,他是個老太監,不是生嫩的新人,他那一眼裡閃過的東西很多。
相信他回去後,會把在這裡看到所有一切稟報給他們的王與王太后,而王太后如果不想讓自己的江山動搖,便不會輕易來對付他的親弟弟。何況我的無艷大哥淡然世外的氣質與品性,任誰也看的出來,那個王后只會想永遠籠絡她的這個弟弟。
但如果讓她再知道她的弟弟掌握著國家十分之七的經濟命脈,會是什麼感覺?不能讓她知道,也不會讓外人知道。
我與我的夫,將隱世而行。易容術會在我們今後的生活中被充分利用!
我靜靜地笑——
那個老太監的眼中又閃了閃,再躬下身——
「走吧,各位公公。」我超過他們,攜著我的夫,向門外而去——
所有的宦官跟在身後,也許是真的誠惶誠恐,也許不是,而我,依然將禮儀做到,送他們下了山莊,出了楓樓竹苑的門外——
直到他們一一上車,乘著來時的馬車而去——
看著那些車輛消失在林間大道中——
「大哥,當日我們初見翠兒姐弟時,長安曾提著那個痞子的脖領說了些話後,那惡人便驚恐地盯著我們的馬車溜走,紅塵想問,馬車上的玄機是否與你的身份有關?」
我目視遠方,輕輕地問,問一個很久以前就放在腦海中的問題。手仍被他握著,他也同樣望著遠方
「是的,紅塵,楓樓竹苑的車上有逍遙王的記號——」我猜對了。
轉望他——
「大哥,那記號不是所有人都能辯出的吧?」至少我事後曾觀察許久,也沒有發現太大的異處。他也轉望我——
「只有官場中人能辨得出——」
「就是說當日那個痞子與官府有關聯了?
「是,他是南州知府家的子弟——」是官家子弟?還是知府府中的?好在當日自己身邊有個他,不然光是自己要管那樁鬧事,恐怕就是引
火上身了,知府可不比知縣,論錢論勢自己都比不過了。「大哥,那時的你已被封王?」我凝視他的眼底——
浮雲寺西芹大師曾說過,當朝王妃曾找他幫忙查算一個人的下落,可是為了找她的親弟弟?
而親弟弟便是國舅,但無功無德下並不能因皇親國戚的身份便被封為「王」,除非——
「是,紅塵心中所想皆在理,她找到我後不久,舊王便駕崩——」他說到此,停止了。而我已明白——
「那時局勢較亂,他們是孤兒寡母,難免被人挾持,被其他後宮算計,是你的出面,幫助了他們?」
「是——」他眼中的霧氣有些亂意。我將頭伏在他胸上——
「大哥,紅塵明白,那是你不願參與的事,而你干預了,因為親情——」
他的心跳如此穩定有力,是最動人的聲音。
「紅塵——」他歎息,一雙手攬住我。
「後來,那軟弱老實的煜王卻還是被一些老臣控制了,以至成為傀儡,也是因為大哥不願插手那些俗事,許久沒有去過月都,不在官場中扶持的緣放吧?」
不然,怎麼會有他後來的南疆之行?又怎麼會有新王登基取代兄長的事?
「紅塵靈慧——」他將我攬得更緊。「大哥,你身在凡塵,即使想置身事外,卻每每糾纏進去,大哥,紅塵明白你——」這一世的他,牽扯了太多他不願負擔的重任,卻每每又一肩擔當了起來。
而在恢復法力前,他也只是一個凡人!那些事中,有很多是在他是凡人時做的。
「紅塵——」他將下頦放在我頭頂摩挲——
「大哥,如果這個國家將來要改革,還要借助你的這個身份。」我笑——
這個國家的很多地方還很落後,尤其是尊卑觀念上對女人的壓制,而我,沒有忘記這一點——
也許改變一個國家根深蒂固的觀念很難,女權的解放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但戰亂後,與民休息中,改革卻是最好的時機,只要不是讓百姓吃不飽,就不會引起大的反彈,比什麼時候都合適。
可能在幾十年或者上百年後,這個國家的女子也會像自己來的那個世界那樣——
而我在引古聚今的累積經臉中,可以揚長避短,取精華棄糟粕,來促進這個世界各方面的發展——
至於那種會破壞環境、破壞生態平衡的惡性發展,也會刻意地去避免,在有不好的苗頭時就掐死,不讓那個世界中的一些事情重蹈覆轍!必竟我來時,人類有太多慘痛的教訓可以做借鑒——
「紅塵,大哥永遠站在紅塵身邊,不論紅塵要做什麼——」他輕輕語。
「即使紅塵要做的是最俗的事?」
「是的,有紅塵在,大哥的世界已是最大的幸福,無論在哪裡,無論做何事,只要有紅塵在——」心跳加快!
有我相伴,他哪怕是去做他最不願做的事,哪怕是又扯進官場中!
「大哥,關於並肩王五世傳襲、五世與王同權的這個詔書,對我們並不利,紅塵活不了那麼久,也許只能看到自己的孫子,而三世後的子孫會怎麼發展將脫出你我的掌握,我們要找機會去對那個王與王太后說明,請他們收回旨意,最多只能三世同權——」
如果權力太大,而人心又難自控時,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我不希望自己的後世因為貪婪而產生妄圖霸權,威脅朝綱的慾念,或是因為權勢過大做一些傷生傷德、一手遮天的不法事情!
這種可能性非常大,就算留下家訓,在我們過世後,卻無法保證這些事的不發生!
那個王太后掰下這樣的詔書,倒底還有何深意?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
「大哥,你會老嗎?」這個問題更重要!沒有回答傳來,他不語——
耳旁他的心跳似乎亂了兩下節拍?抬頭凝視他——
他重生後,應是脫胎換骨,凡體已毀,而他之前就已恢復的法力不可能因重生而消失,只會變為真身,那他現在是仙體了?
這樣的他,會老嗎?
「紅塵,我願去誅仙台剮去仙骨,重為凡人,與紅塵這世同老——」
他深深凝視我——
心,抽了一抽——
「大哥,剮仙骨何其痛苦?紅塵不會讓你那麼做!」我們之間經歷過那麼多事,還有什麼不能克服的?「大哥,你為我求解藥時做了許多功德,天界還會將大哥與我之間的情意定罪?」
抬頭看了看天——
「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動靜,想是默認了你我的今生,大哥,只要你不嫌紅塵會容顏老去,紅塵也不怕大哥永世不老!」我要讓自己不在乎這些!
不然他可能真會傻傻地跑去誅仙台受那剮刑之苦!
「紅塵——」他又將我攬住,「無論紅塵會變成怎生模樣,大哥會一直陪著紅塵,這一生,下一生,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想起掌心的痣——
即使我多想答應他,卻在這一刻無法回應。
我是否應該現在與他說明?但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
一聲歎息突然傳來——
我怔了怔,直起身子——
這聲歎息很熟悉,卻又不是攬著我的人發出的。轉眼望——
看到了那個聲音的主人——
看到的一到,我盯著對方——
「你,終於來了!」
我一直在等的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