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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師徒重逢 文 / 雲上之棧

    更新時間:2012-09-23

    墨語隱在黑暗中靜靜地凝氣,仔細看去指尖上有一層白霜,這是君諾交給她的功夫,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制服對方,當那一劍刺出去的時候,對方也察覺了她的存在,熟悉的氣息隱隱在空氣中流動,對方側身一閃,閒閒的伸出手,黑暗中素色衣衫一閃,袖口垂了下來,仿若半開的蓮花,那只精緻的手腕靜靜地等在那裡,姿態卻很是凌厲,充滿了殺氣,似乎正在等待著對方的脖子。

    確實,墨語一劍出鞘並沒有留情,她的身體隨之撲上去,脖子再往前一分便是對方的手,墨語眼神一閃,立刻騰空翻身,一腳踏上石壁,一隻手凝了白霜,準備從他頭上掠過去。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對方看到她撲過來的纖細秀挺的身姿,身體一僵,看到那指尖白霜的時候,再次一頓,想要把手縮回去,卻愣是怔愣在原地沒動。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大了起來,巨大的殺氣撲面而來,墨語眼神一閃,面前的人反應過來,騰空而起,一把拉住了墨語的腿,墨語一掙,腿被對方拉得很緊,一掙竟然沒有掙脫開來,墨語的指尖迅速朝著那人的眉心而去,沒有明顯的風,卻又一種冷而利的氣息,那人毫不在意地偏頭一躲,迅速攀著她的身體再次一躍,準確地握住了墨語的腰肢。

    柔軟的腰肢不盈一握,很明顯的少女體香縈繞在鼻端,似乎還是十年前那個身體軟軟的帶著奶香味的孩子。

    腳步聲繼續近了,已經不到二十步了,墨語猶自掙扎,想著是否要一劍劈下去?君諾望向頭頂的黑暗,雙臂一舉,把墨語的身體往上一托,如同流水般溫潤的聲音在墨語的耳邊響起,「上去別動!」

    一聽這聲音,猶如上萬朵兒煙花在耳邊炸開,驚喜和震撼不可言說,墨語已經握在指尖的劍鋒唰地一聲縮回去,心裡一喜,然後又是一暖,抬頭看了看,立刻明白過來,迅速往上一翻,人已經靜悄悄的扒在了上頭的石壁上,猶如一隻青黑色的蝙蝠。

    君諾放手、下地,寬大的袖子流水般垂了下來,姿態隨意瀟灑,神情很是從容。十步之外的那人低沉的笑聲迴盪在石道中,然後又是一頓,帶著詢問,「阿諾?」

    「陛下。」語氣依舊淡淡。

    那人很明顯是不太相信是他,幾步就跨了進來,「你出去的時候有沒有碰到什麼人?」

    「沒有,有事麼陛下?」

    「哦?」鳳笛帝皺皺眉看著他的臉,他依舊不肯像以前那樣叫他的名字,一口一個陛下,語氣淡漠而疏離,這人的臉與十幾年前幾乎沒有差別,眉目依然如畫,神情還是那般隨意不羈,只是氣息越發的淡漠了,不,也許,只是對他一人冷漠而已。

    歲月真是不饒人的東西,再看看他自己,明明只是比他大上三歲,可是兩鬢已經有些白了,黃金座位之上不勝高寒,那一年一年吹來的風,一點一點把雪色染上他的眉梢,把皺紋刻上他的臉龐。

    「真的沒有麼?阿諾你剛才為何會把機關弄得那樣響?」

    君諾仍舊語氣隨意,「陛下,外頭出事了,我也是一時心慌才觸碰了那個機關。」

    鳳笛帝很明顯是不相信,但是他眼神忽得一閃,「出了什麼事?」

    「聽說六重宮外的某處走水了,不知道燒的怎麼樣。陛下,」君諾一頓,黑暗中直直的盯著那人的眸子,「您還不趕過去嗎?晚了,可就什麼也沒了。」

    鳳笛帝一窒,再也沒理他,甩袖而去,遠遠地聲音傳了過來,「阿諾,不要把朕的愧疚無限制的使用,再好的耐心終有一天會用光的……」

    明黃色的身影在離開石室之後,站在破敗的小院裡,一雙冷而利的眼睛在各個角落一寸一寸地搜索著,終於沒有什麼發現,匆匆離去。

    那句話隨著外頭的冷風飄了進來,夾雜著石道中腐朽的潮氣,像是從遠古而來鎖魂討命的符咒,纏的人心發緊,君諾卻依舊面無表情,有些人的感情多的氾濫,卻總是又無情地厲害,雙重人格,形如變態,恨一個人,就死死地把她禁錮,愛一個人,還是用同樣的方法。多少年過去了,做了帝王,氣量還是這樣的小。

    君諾眼裡露出一絲嘲諷譏笑,直到聽得那腳步聲遠去,神情才鬆懈下來,嘴角才露出一絲真實的笑意。

    「語兒,還不下來?」

    墨語腦海裡揮去皇帝臨走前的那句話,一個翻身,手一鬆,笑聲咯咯地從口裡傳出,舒展身體,任由她自己從上頭石壁上跌落下去。

    果然,君諾等在底下伸出雙臂無奈地一接,恰好把這調皮的徒弟給擁在懷裡,墨語一個撲騰立刻抱住君諾的脖子,在他懷裡調皮地像是一條小魚,嘴裡親暱的喊著,「師父!」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師父……」一邊叫著一邊歡快地笑著,彷彿要把這一年多的思念全部給喊出來。

    君諾手一抖,差點兒把這女徒弟給摔下去,萬年冷漠的面孔忽然之間就柔和了起來,彷彿春天裡的海棠上的露珠。

    墨語十歲之前,總是玩兒這樣的遊戲,故意爬到高處,然後裝作不小心往下跌落,一邊做自由落體運動,一邊哇哇地大喊救命,君諾總是能很及時地伸臂把她接在懷裡,然後她抱著他的脖子不放,一遍一遍地折騰著他,後來君諾終於知道這個徒弟的小心思,板著臉等著她在跌落地面之前自己站起來,這丫頭也是心狠,明明自己有功夫,「噗通」一聲就真的摔下了房頂,那次,她摔斷了胳膊和腿,那張小臉也差點兒花了,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整天呼來喝去地叫喚師父師父,一點兒做人徒弟該有的孝道也沒有,饒是君諾這般神仙般不食煙火的人物,那段時間,也被這丫頭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是拿她沒有辦法,更何況,當時還有個小辰楓,兩個鬼頭鬼腦的小不點兒,真是讓他暈的受不了。

    再之後,他一聽到這種咯咯的笑聲,就覺得毛骨悚然,然後很無奈的在這笑聲中準確地伸開雙臂接住從房頂跌落的她,防止再過一個那非人的三個月。

    墨語笑了一陣,沒有注意到君諾那絲笑意隱去,冷不丁地問她,「你怎麼又來了?」

    墨語一瞬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停止了胡鬧,苦著一張皺巴巴的臉,「師父……你怎麼老是這樣……徒兒該想的都想通了。」

    君諾久久地看著她苦哈哈的小臉,她瞪著亮晶晶的眼睛,很是無辜的眨眨。

    看著這雙經歷了許許多多卻依然明亮的眸子,君諾一直以來的所有堅持突然間就土崩瓦解,許多的事兒終究是追不回來了,卻有許多的時光總是遺留在腦海中萬年不會變色,為何不去珍惜現在的美好?

    他突然就歎了口氣,移開眼光,把她放下,悶頭向前走去,語氣緩和很多,「你想通什麼了?」

    「呃……」墨語噎住了,有些話她可不敢說出口,一個人的心結只能從根部去解決開導,她可不認為師父的心結是因為她。

    墨語一陣小跑,拽住君諾的袖子,嘻嘻哈哈地跟上去,「師父師父,徒兒這次來確實是有事要找你幫忙……」

    君諾兜著沉甸甸的袖子,卻沒有忍心拂開她的手,素白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一角,似乎是生怕再像一年前的那樣,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掌甩開,從此後,相隔一年,師徒都沒有再見面,懷著不同的心思,各自或安居或縱橫在世界的一方角落。

    那次他把她逼得口吐鮮血,逼得她渾身是傷的從這裡走出去。

    一時間,有些靜默,君諾突然就有種想要放開一切束縛的**,黑暗中開口,語氣帶笑。

    「外頭的火是你縱的吧?一年不見,比小楓那小子還要調皮,實在是該打!」該打是該打,語氣卻很溫和。

    「嘻嘻,誰讓那什麼狗屁王爺把姑娘我虜了來,活該他倒霉!」

    「你還有臉說?」繼續笑。

    「有什麼不敢說的,他目的不純,非得給點兒教訓,要我說,這次皇帝最好與他生了嫌隙才好,省的他在宮中耍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讓鳳昭暄堂堂一個正牌太子在前線吃苦受累,一不小心就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墨語朝天翻了白眼,那神情恨不得宰了那個三皇子才好。

    「突然發現……」君諾一頓轉頭,古怪的眼神看著她,墨語的鼻子直接撞到了他的胸上,硬地跟鐵塊似的,摀住鼻子絲絲的吸著氣,含糊地問,「發現什麼?」

    「發現昔日的笨呆瓜突然變聰明了。」君諾看她一眼,繼續走。

    「啊啊,師父你太不厚道了,徒兒一直很聰明的好不好,你既然能在這深宮之中來去自如,這點事兒鐵定是瞞不過你的。」

    「你怎麼知道六重宮外那所院子是皇帝的逆鱗?」君諾是真的有些奇怪,向來宮中秘聞知道的人很少,大多數知情的人都永遠的閉上了嘴,這丫頭打哪兒聽來的?

    墨語眨眨眼,嘻嘻一笑,「這個嘛,徒兒舉世無雙之聰明腦袋,當然什麼秘密都能給搞來,哈哈,是昭暄太子告訴我的啦。」

    「他倒是坦白,什麼都告訴你。」

    墨語嬉笑一聲不置可否。

    長長地甬道到了盡頭,刻著花紋的少女頭像就在眼前了,君諾伸手拍開機關,回過頭,有些猶豫地問,「你似乎很是喜歡昭暄太子?」

    墨語一愣,「我們只是朋友啦,師父你怎麼也這樣八卦?」墨語眨眨眼。

    君諾不理她,牽住她的袖子往進拽,「進來再說。」

    空氣中的溫馨默默地流轉,師徒之間在真相揭開後的第一次相見,卻並沒有想像中的尷尬和沉悶,依舊像十年前的那個冬日的午後,暖洋洋的陽光灑在那個梅香十里的小庭院中,不老的修竹在風中沙沙沙地響,像是親人之間的耳語,頎長的身姿映著幾丈之外的挺俏的紅梅,瑩花碧葉,永遠在寒雪中相攜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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