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十七章 攻心 文 / 雲上之棧
更新時間:2012-07-17
風雨繼續呼嘯,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寬闊的中軍大帳外頭,人來人往,腳步匆匆,卻是井然有序,神情肅穆。
鳳昭暄立在高高的城牆上頭,看著遠方,有個士兵站立旁邊為他撐著一把大傘,但是冰冷的雨珠子還是毫不猶豫地打在那張清俊的臉上,他眼眸半瞇,眼底一片漆黑色,好像子夜的天空,落在地上水珠子再次高高濺起,打在那襲淡紫色衣襟下擺,站在他身後的侍衛見狀連忙上前為他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風,鳳昭暄並不阻止,任由侍衛們為他七手八腳的繫好帶子,如同一座不動的雕像,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遠方,那裡水霧濛濛,天地間的一片混沌。
若有若無的高呼聲傳來,淹沒在滂沱的雨聲中,但是,劇烈震動的大地,昭告著正有鋪天蓋地的軍隊正往這邊呼嘯而來。
鳳昭暄再次瞇了瞇眼眸,透過重重雨幕看向那頭。
城外的地平線上緩緩出現了一片鐵灰色的海洋,當先一匹白色戰馬,在霧氣濛濛中猶如天將的神祇,看不清臉龐,卻看得見那英挺矯健的身姿,激昂的鬥志,接著由點擴成線,這條銀灰色的細線漸漸拉大,最後鋪成一片,千萬隻馬蹄踐踏大地,濺起腳下的泥濘和雨水,大風捲起深黑色的戰袍,像是一隻隻暗夜中桀鷹的翅膀!
嘶吼聲順著大風傳送而來,隨著劇烈震動的大地漸漸近了,終於聽得見那叫喊聲,「大家衝啊,南疆的同胞為我們清理了城內障礙,只要衝破這道關口,這個天下就都是我們的了!」
嘹亮的口號,高昂的鬥志,絲毫沒有因為大雨的沖刷而減弱,似乎天下已在他們的掌中。
精良的戰馬,堅硬的鎧甲,雪亮的刀劍,旌旗飄揚,刀劍如林,密密麻麻的的一片鐵色匯聚成海洋,傾天地之勢而來,似是要吞沒這無盡的中原繁華,踏上九霄雲端俯視蒼生!
城牆上的士兵們驚恐的看著這一幕,不明白向來以放蠱對待敵人的南疆為何會有這麼厲害的軍隊,這些軍隊洶湧而來,絕對不可能出自南疆的手筆。但這些士兵也是訓練有素,之前又有了昭暄太子的提前警告,驚恐只是一瞬。聽見這喊聲也是稍稍側目而已,一群不知道自大為何物的瘋子!
鳳昭暄看著雨幕中黑壓壓的隊伍,擠出一絲冷笑,那是久經戰場的高傲不屑,但其中又夾雜著一絲悲徹的痛心,但是面子上的神情卻是很悠閒,似是歎息,「任你們存在的夠久了……」
就在前兩天,鳳七帶回來的消息在軍中如同一顆炸彈炸破尚且平靜的水面,面對著南疆的糾纏都沒有過的驚慌在軍中一絲絲漫開,但也只限於上層將領。鳳昭暄當機立斷,調動全國的兵馬,只留守雲霄那邊關口的軍隊,剩餘的都往這邊調來。夷海如今同鳳笛綁在一條船上,不怕他趁虛而入。但是雲霄現在完全有隔岸觀虎鬥的資本,滄扶要爭奪這天下,得跨越整個鳳笛才能直入雲霄,是以這場戰爭完全不能威脅到他。
但是,雲霄的致命之處也正在此處,一旦攻破半月城,鳳笛的整個國境猶如無人之境,那麼,叩開雲霄的大門也是遲早的事兒。鳳笛看似首當其衝,卻也是雲霄的屏障。
只見那將領勒馬握韁,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城牆上那個英俊邪魅的身影,竟出口狂笑,他抬首,一個手勢就收住了後方大批的激昂人馬,隊伍停下,後面有一個士兵出列,對著城牆上頭的人大喊,「爾等宵小之輩,今天我們就來討回當年的債!還不開城門歡迎你祖爺爺!」聲音中氣十足,順著大風傳送了各人的耳朵,竟然用了內力。
此話一出,靜默了幾秒,然後各種大罵之聲此起彼伏,全部來自滄扶的軍隊,多是出口而來的髒話,罵的不堪入耳。
起初,城牆上的這些士兵只是默默地看著,不予理會,但是漸漸地沉不住氣了,這些士兵跳起腳來回罵。
「來著何人!報上性命留你們全屍!」
「無恥之徒,膽敢冒犯你祖宗!」
「來吧!叫你見識見識你祖宗的厲害!」
頓時叫罵聲一片,但是很快就淹沒在呼呼拉拉的雨中,鳳昭暄沒有阻止,面帶微笑。雨水刷刷的從天而降,洗去了那些不甘的衝動的顏色,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鳳昭暄微微一抬手,止住了士兵們的罵回去的攻擊,站在他身後的士兵看著自家殿下的閒淡身姿,內心頓時有了底氣。這位曾經名動京師的昭暄太子確實蟄伏了好久,現在看來,單單一個身影就能給人這麼大的信心,不愧於少年成名的聲望,士兵們有一瞬間的怔愣,這麼多年了,他們的太子終於回來了。
只見鳳昭暄微笑開口,聲音竟然如此平和,「滄扶蟄伏了幾百年,以低伏之態迷惑了天下人,現在看來竟是大有所成,這舉世無雙、出口成章的才能果然令整個大陸的民眾不及啊。昭暄佩服!」聲音緩緩徐徐,悠悠自在,在雨幕中如同唱響的梵音,順著送出的內力當頭罩在眾人頭頂。說罷,竟然執起雙手做了一個拱手的姿態,若不是兩國交戰,恐怕真以為是十分敬佩仰慕的樣子,只是在這個時候就有些滑稽和諷刺了。
底下的將領微微一愣,然後一擺手示意身後的聲音停下來,臉龐浮現出怒氣,對著城樓上那個欠揍的身影哼了一聲,然後大喝道,「大陸的賤民果真不知羞恥,說個話還彎彎繞繞,我等乃正義之師,昭暄太子年齡小不知世事浮沉,如今就讓你們死個明白!」說罷,一個小兵迅速出列,懷裡揣著一封信件。
鳳昭暄聽聞對方攻擊他年齡小這話,並不在意,只是有些好笑,使了個眼色,只見有人自城頭緩緩放下一個竹籃子,被豆大的雨點打得滴溜溜亂轉。
「將軍既然說昭暄年齡小,那麼在下也不妨向將軍請教請教,請!」
城頭下那個懷揣著信件的小兵靈敏的小跑過去,把懷中用油皮紙包著的信件往裡竹籃子裡一放,竹籃子順著繩索一路上升。
鳳昭暄打開信件一看,眉毛跳了跳,冷笑一聲,猜中了結果和心思,卻沒猜出原因,原來中原歷史上還有這麼一段。
他回過頭去,笑道,「快馬加鞭把這好玩的東西發給駐在驛館的夷海,那少帝不是聲稱身體不舒服麼,有了這好玩意,只怕立刻就活蹦亂跳了。去報好消息。」
「是!」
「另外謄寫的一封用鳳笛獨有的密件發於正在路上的雲霄四殿下。」
「是!」
鳳昭暄微笑轉身,只是那笑容有些冷。
這次的軍隊來勢洶洶,一旦突破這個關口,就滄扶勢如破竹的士氣,長驅直入,萬馬踐踏,還分什麼鳳笛夷海雲霄?恐怕到時候都是那馬蹄下的一抔土而已。
對方看鳳昭暄看過信件,語氣如同聊天,「昭暄太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這處驚不變的氣質恐怕沒人及得上。」
這話說的諷刺,鳳昭暄卻不在乎,真氣送著聲音,傳開幾千里,整個大軍都能聽得到,他慢悠悠回道,「將軍過獎,本王素來聽聞滄扶偏於一隅之地,不問世事,這次卻與南疆賊子相勾結,滄扶離開大陸已久,現在回來不免有些跟不上腳步,恐怕快要搞不清方向了。」
這話一出,鳳笛這邊的士兵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是滄扶的軍隊啊。素聞這個小國家發展的不怎麼樣,不足為懼,怪不得殿下這般淡定。這下都用鄙視輕蔑的眼光瞧著這一幕。
「你!」那將軍一臉憤怒,卻壓抑著,「原來昭暄太子口才如此之好,只不過滄扶向來只重結果,對於過程那是沒興趣的,南疆在大陸再是臭名昭著、為人不齒,那也是你們的事兒。況且你們的祖先也不見得有多麼光彩!」
「哦。」鳳昭暄輕輕地應了一聲,感歎道,「幾百年前的滄扶犯上作亂,不得已逃出,這些年來隱而不發,現在卻妄圖重奪大陸,實在是令人敬佩之極啊。」
士兵們卻一驚,什麼?這些氣勢洶洶的傢伙曾經背叛過大陸,現在又要回來幹什麼?
而對方的人卻氣的七竅生煙,這位太子簡直是顛倒黑白胡言亂語!
一來一去幾句話聽的雙方的士兵們心中憤慨激揚,胸中頓生憤怒之氣,生起了保家衛國的豪氣和熱血。他們只覺得鮮血直往頭上湧,沸騰如斯!
「昭暄太子真是會顛倒黑白!我們既然有南疆這個盟友,太子殿下,問問你的心,你認為你們即使有上千萬的士兵能抵擋的了那拆骨噬心的痛苦麼?」
「呵呵。」鳳昭暄眼神一冷,緩緩吐出幾個字,「將軍,爾等必敗,知道你們將要輸在哪裡麼?」
這等大言不慚,還沒開戰就確定對方要輸的氣勢,城頭下眾軍看著卻說不出話來。
鳳昭暄接著又道,「就是因為你們勾結了南疆,他們的惡名在大陸百姓的中那是噁心至極的存在,沾染上它的人,」鳳昭暄緩緩一笑,薄唇輕啟,吐出冰冷的幾個字,「必毀滅!」
這番話語夾雜在滂沱的大雨中,字字清晰,如同魔音,傳送到每個人的耳中,猶如神祇的預言,遠處傳來輕輕地梵唱,輕緩悲愴,在霧氣中迷離浮現,像是要提前超度那些亡魂。
一瞬間天地間只聞雨水落地的聲音,一片靜默怔愣。
但是很快,對方的將領臉色一白,心頭一冷,此為攻心!他緩緩回頭看自己的人馬,才發覺大家臉上的表情和自己一個樣,有些許的迷茫和微微的思考。
那將軍冷笑一聲,手臂一抬,一聲令下,「將士們,準備攻城!」
你以為我們只有這些嗎?那將軍的笑容竟然有一絲的猙獰,滄扶幾百年來的忍辱負重可不是這麼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