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9章 行書取名 文 / 夏日櫻花草
這日上午，瑞玉一個人回了董府去。到了那裡的時候，發現府門大開，家僕盡遣，她父親母親竟是都在外邊候著。這才想到方才傳了話，是寧浩要與她同歸，如此才會這般大的陣仗來迎。也是方才蘭珠的病突然，都忘了派人再來傳個話，這般害她父母等了個空，心裡不由得暗暗埋怨了自己一番。
下了馬車，董御史和李氏都迎了上來，卻只見著瑞玉一個人，再望了眼那馬車裡，哪裡還有別人，便都問道怎麼王爺沒來。無奈瑞玉只得說王爺臨時有要事，今兒來不了了。兩人聽了，看上去倒都有幾分失望。難得這女兒女婿一同回來，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如今倒是缺了一個，心裡又怎麼會沒有一番情緒。
瑞玉自然知道，男子是不能留宿在這裡的，可是外邊的雨像是故意的一般，越下越大了，說話間這屋簷已是垂下了一道雨簾。這寺院的燈光暗了些，照不見遠處的路，只見著黑漆漆的一片，讓人覺著心裡沒底。她不由得想起這來的一路上有好長一段路都是泥濘小道，如今被這大雨一淋，怕已是變成沼澤了，哪裡還行得人。
這個時候寧浩回去，確是有些讓人不放心了，而看他的樣子，也是不打算走的。可這裡是尼姑庵，裡邊都是出了家的女子，他一個大男人留在這裡過夜，也未免有些不像話了。正為難著，這時聽得一個女聲傳了過來，說道：
「既是下雨天留人，那麼貧尼就留小王爺在這裡住上一夜吧。」
聽得這話，兩人都是吃驚的轉過頭。見那寺院走廊的另一邊，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位素衣的老人。只見她滿頭的發已花白，瘦削的臉上滿是皺紋，不過步子還穩健，不多時便到了兩人面前。瑞玉方才聽她自稱貧尼，想她應是這庵裡修行有些年頭的師太。可看她的衣著髮飾，卻是宮中女子的打扮，尤其是胸前還掛了一串紫玉的佛珠鏈，正費解不知道她是個什麼來歷時，卻見寧浩很是恭敬地行了個禮，說道：
「喬思姑姑安好！」
瑞玉亦是行了禮。不過心中卻是驚訝，不曾想到這上了年紀的女子竟是當年不願嫁給當今的皇上做妃子，遁入空門當尼姑的曾喬思。聽得她當年大婚之日抗婚，惹得當時的太后大怒，喚了人來便要拉她出去處置。結果當今的皇上下跪替她求饒，才留了她這條命，讓她在宮中帶髮修行，只是不知為何她此時會在這裡。
想來這喬思姑姑一直是皇上跟前很有份量地人，寧浩自幼在他皇祖父身邊長大。對她不僅熟悉也很是尊敬。見她過來，忙著去到她身旁，瑞玉亦不敢怠慢。去到另一邊兒，與寧浩一同扶了她往裡走。邊走邊聽得寧浩問道：
「姑姑一向在宮中清修，不知何時搬來的這裡？」
那喬思姑姑看向寧浩的眼神也很是親切，聽得他這般問，臉上浮起一抹笑，只道：
「這人在宮中呆地時間長了。輩份也就往上長。耳根子清靜不了。所以月前我便跟皇上求了個旨意。出宮搬到了這裡。不過來了這裡。仍是清靜不了。」
寧浩聽得這話。只道是他派地侍衛擾了這兒地清靜。忙著說道：
「不知道姑姑在這裡。寧浩多有叨擾了。既是您在這兒。想來也不敢有人造次。我明兒便撤了那些侍衛回去。」
她卻是揚了揚手。那已有些乾瘦皺巴地手掌雖沒有什麼力量。動作卻看起來極威嚴。聽得她道：
「不妨事。你既是放心不下。讓這些人守在這外邊便是了。也正好替我擋了那些個犯了事想來讓我求情地人。如此一來。這庵裡也清靜得多。」
說完她轉頭看向瑞玉。細細地一番打量。又對寧浩問道：
「好俊地丫頭，是你的少福晉？」
寧浩應了聲是，卻見她目光中有那麼一絲似有似無的情緒，半晌。聽得她歎道：
「這日子過得真快。轉眼你也已經娶親了。」
聽得她這麼一說，不知為何氣氛有些沉重。一時三人都不說話。再往前走得一段，已是有人上前來迎她。如是，她轉頭望向院外，見那滂沱地大雨砸在地上，擊起一浪浪的水花，於是轉頭對寧浩說道：
「這黑燈瞎火的，又下著這麼大的雨，讓你回去我又哪裡能放心。今兒夜裡你便留下來，明兒一早再回去吧。」
說完已是吩咐一旁的人去看看，有沒有哪方院落能夠讓寧浩留宿的。寧浩聽著喬思姑姑留他，便是方才有那麼些不像話不方便，現在也變得名正言順方便多了，心裡也是一陣歡喜。再看向瑞玉，見她不好意思的低著頭，那樣子嬌俏極了，真想立刻摟了她在懷裡。只是瑞玉看到他輕笑著一張臉看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別過目光去。喬思見兩人這般好，亦是無奈的笑了笑。
這樣不多時，方才吩咐地人來回，說這庵裡只有瑞玉住的一處院落與這佛堂隔得遠一些，勉強能夠讓男子住下，於是喬思便讓寧浩這晚住在那裡，讓瑞玉去她那方院落的廂房住下。兩人都恭敬的應了聲是，再送得一段，那喬思倒也是個知情的人，於是停下步子對兩人說道：
「行了，你們有話要說，就不用再跟著我了。只是我這院落再過半個時辰鎖門，丫頭記得早些來便是了。」
瑞玉應了聲是。如是兩人目送得那喬思姑姑走遠了，才回去方纔那方院落。剛掀了簾子進去，寧浩已是忍不住一把摟了她在懷裡，臉上那快樂的表情倒是像小孩子一般。瑞玉見了，心裡亦是甜滋滋的，不過也是忍不住提醒道，
「看你精神的，在宮裡忙了一天，晚上又騎馬趕這麼遠的路，也不知道累。快些去休息了，明兒還要趕早起來呢。」
說完已是吩咐了外邊地丫環去打了水來。一番洗漱。不多時寧浩便解了袍服，只著了裡邊的綢衣，半蓋著被子，坐在床上。這時間過得也快，一來二去，一刻鐘的時間就沒了。瑞玉惦記著過去那邊，不敢待得太遲，見他已是快要睡下了，便要離開了。剛一轉身，卻是被寧浩一把拉住，聽得他有些不悅的說道：
「我好容易留下來，你就這樣走了，真是無趣。」
瑞玉聽了，想著自己晚上這道藥還沒吃。外邊要過一會才能煎好了送來，於是便又坐回床邊，只道：
「那我吃過藥再走。」
見她這樣。寧浩嘴邊才扯起一抹笑，順勢一把拉了她在懷裡。這近郊入夜天兒便涼了下來，又逢上這一場雨，兩人這般抱在一起，只覺溫溫軟軟的，像寒冬夜窩進了暖被裡，說不出地舒服，一時兩人都有些分不開了。再加上這素淨的屋裡點了盞昏黃的油燈，暈開滿屋暖而馨的光。一時心蕩，寧浩地呼吸凝重了起來，湊近她便要吻下去。瑞玉卻是忙著止住他，說道：
「別這樣。這裡是庵裡，哪裡能這般過份親呢。」
寧浩卻是不放她，只說道：
「我們是夫妻，怎麼親呢都不過份……」
這般不可收拾地時候，簾外響起了敲門地聲音，瑞玉忙著起身。喚了聲進來。茗翠才端了那藥汁進來，一時屋裡散滿了苦而澀地氣味，瑞玉聞了直蹙眉。這藥味一時滌去了屋裡的曖昧，只見瑞玉屏了呼吸一口喝了下去，一喝完便忙著用帕子捂了嘴犯噁心。寧浩忙著用手替她順著胸口，另一隻手端了茶杯遞到她嘴邊，只道：
「這藥是苦了些，快些喝點水，嘴裡也就不那麼苦了。」
於是瑞玉就著那茶杯喝了幾口水。好一陣子才緩過來。這般又靠坐在他身旁。揚起頭再打量他時，瑞玉倒是嘻嘻笑了起來。此時兩人之間又是另一番氣氛，開心卻又不曖昧，倒是能夠好好說一會兒話了。於是寧浩便說道：
「還有一會兒才到時候呢。」「那我們說說話吧。」
「說什麼呢？」
「說說喬思姑姑到底是怎樣的人，你這般恭敬的，比見了你皇祖母還要小心的。」
寧浩聽了，嘴角扯起一抹輕笑，只道：
「喬思姑姑是宮裡德高望重的人，便是我皇祖母也是要敬她三分，我見了她自然也是要格外恭敬的了。」
瑞玉有些無趣的看了寧浩一眼，她自然不是想問這個，寧浩亦是明白她地心思，於是把手搭在了瑞玉的肩上，拉近了她說道：
「這是長輩們的舊事，我們做孫輩地是不可以隨便議論的。」
說完頓了一下，見瑞玉有些失望，便又繼續說道：
「不過你想知道的話，我還是可以悄悄的告訴你，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你要讓我親一下。」
說完已是飛快的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一時瑞玉有些惱了，擦了擦臉，便要離開了，卻是被他一把拉了回去，說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說便是了。」
瑞玉這才坐了回去，瞪著眼睛看著他，只聽他說道：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是偶爾聽我額娘，還有宮裡的老嬤嬤閒話過幾句。只知道她是我皇祖父喜歡的女子，喜歡了一輩子。他們自幼青梅竹馬，只是後來皇祖父要做皇上了，她便不願嫁他了，才硬是遁入了空門，這也是我皇祖父一輩子的憾事。」
說到這裡，寧浩倒是有些感慨起來，有些突然地，他握住她的雙肩，一臉認真地問瑞玉道：
「瑞兒，如果是你，當時會怎麼選擇？」
瑞玉一時愣在那裡，心裡只道這真的是一個很難的問題。不願嫁入深宮，看著自己夫君的身上系滿三千芳心，又斷不了這一世的情，想那喬思姑姑當年也是掙扎了好久才做的決定吧。既是這樣，她又怎麼能夠隨便答了這一問，於是她同樣問了寧浩一個問題：
「王爺，如果是你，江山與心愛的女子，你又會選哪一個？」
這亦是一個難題，甚至是這個世上最難的難題，寧浩聽了也是沉默。一時兩人各自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