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9章 半條醋魚 文 / 夏日櫻花草
蘭珠本就滿肚子氣,聽那嬤嬤這麼一說,自然就全都轉到嫣然身上了。其實不管有沒有今天這事,嫣然都是她要拔的釘子。且不說她那日在寧浩跟前的挑釁讓她記下了,就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對她來說,那也是個天大的禍害。想她已不是正妻了,生不了嫡子,想要出頭就只得先生下兒子,佔了這長子的位置。如此她怎麼能允許一個丫頭搶在她前頭。雖說那嫣然肚子裡的不一定是個阿哥,但是有這一半的可能也是個極大的威脅,她是斷斷容不得的,一定要扼殺在肚子裡。
不過想到這裡,她倒也是奇怪。寧浩那般寵那董佳氏,怎麼會讓這小蹄子懷了孩子。便說是被她鑽了個空子,是個意外吧,這府上的規矩她知道,這賜藥打胎的事又不是沒發生過,他怎麼就許了她懷這孩子下來。一時納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就像所有妻子聽著夫君的小妾懷孕時一般,把這些通通解釋成了寧浩對這小蹄子寵愛有加,捨不得讓她遭罪。這麼一來,就更犯了她的忌諱,心裡暗罵那嫣然是騷狐狸,想著定要收拾了她不可。
只是這般極端的想著,冷靜下來,又覺得要下手也不是那麼容易。想那小蹄子能懷下這孩子,說明寧浩對她也是很有些情分的,如今她因那董佳氏三天兩頭和寧浩鬧,本來就有些不愉快了,這個時候再去弄嫣然,搞不好給寧浩知道了,怕是更不待見她了。想到這裡,她有些洩氣的對一旁的嬤嬤說道:
「想是那般想,可如今是在王府,不比在宮裡,便是你找人問個話,也磨了這好幾天的功夫。且咱們才來,那賤人可是在這府上待了幾年了,機靈狡猾著呢。我隨便罰她一下,她都能掀起浪來,想要下手收拾了她,沒個周全的法子又如何能行,弄不好還會惹得自己一身的騷。」
那嬤嬤聽了,倒是不擔憂,臉上還有些得意的表情,湊近了到她主子耳邊說道:
「周全的法子自然是有的。主子不是才向王爺討了個差事,要仔細打理這丫頭的日常起居,何不借這個機會好好表示表示。別忘了她現在不僅有身孕,還怕主子得很呢。」
蘭珠一時怔住,領悟過來時眼裡已是閃過一絲寒光,嘴角隨即扯出一抹冷笑,襯著她那張淚痕未乾的俏臉,倒是怕人得很。方纔這一句提醒,她倒是有了主意,這注意力一轉,方纔那傷心事兒也就記不得了。見這時點也是離晚膳不遠了,她心念一轉,忙著讓外邊的人去膳房傳話,讓裡邊的人照著吩咐準備些食材,晚上她要親自下廚做菜。
如此,當寧浩重新寫好折子,到廳裡用膳時,蘭珠卻是好一會兒才到。怕也是因為方纔那一陣鬧,她有些帶著委屈卻是怯著一張臉上前來,從身後幾個丫環的手裡端了盤子放到他面前,然後挨個兒揭了那盤上罩著的銀蓋子。如是幾道做得極精巧又香氣十足的菜餚現了出來,分別是:苦瓜煨排骨、香辣蟹黃、西湖醋魚以及桂園棗泥卷,隨即聽她低著聲音說道:
「今兒書房的事兒怪我,害你下午辛苦了。做了這幾道菜,就當是向你賠罪了。」
這隔了一下午,寧浩方纔的氣已是消得差不多了。眼下仔細一看,這一桌酸甜苦辣都集齊了,像是費著心思在跟他抱怨一般,一時心裡倒是覺得有些好笑。蘭珠見他不言語也沒動靜,便是催道:
「我做了這許久,你好歹也用一些吧。」
寧浩這才拿起筷子挨著試一下。半晌抬起頭看她。有些戲謔地說道:
「這醋魚做得最好。」
說完頓了下。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問道:
「不過怎麼只有半隻?」
聽得寧浩這般問。蘭珠心裡暗笑。隨即很是自然地答道:
「另一半送去嫣然那兒了。」
想也知道寧浩會吃驚,於是蘭珠又忙著解釋道:
「你不知道,這做菜的魚是鱸魚,京城不產的,只有從江南運過來。這魚小氣,到了京城活不了多少,一次也就那麼幾十條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這麼一條。聽說這魚肉鮮味美,適宜給有了孕的女子進補,又想著她最近喜歡吃這帶酸的東西,所以做好便分了一半讓人給她送去。」
寧浩聽她說得誠懇,也覺稍稍有些欣慰,以她性子能做到這般關心他人,真是實屬難得。於是他緩下聲音說道:
「這魚做得好,更難得你這般心意。罷了,你今日也辛苦了,坐下用膳吧。」
聽了這話,蘭珠才又喜笑顏開了一張臉,挨了他身旁坐下,如是開心的用完了這一餐。於是這半條醋味的魚,成功的補了下午那般的不愉快,這個晚上又恢復到七夕之前那幾日,這讓蘭珠很是滿意,只覺自己的法子真真是一箭雙鵰。於是一夜的平靜,第二日待寧浩進宮去了,其他的侍妾也都到她跟前請過安,她便端足了福晉的架子,領了眾多的丫環僕人去了北苑,說是要去看望一下嫣然。
此時,嫣然正坐在花梨木的長椅上喝酸梅湯。那日寧浩的一句話,把這請安的禮儀都給她免了,每日只讓丫環代她去給側福晉磕頭,如此不用碰著蘭珠,也就大大解了她的難。所以她這幾日倒也過得太平。不過這日裡太陽剛才升起來,去磕頭的丫頭便回來了,且還是和側福晉一塊兒回來的。看著蘭珠扶著嬤嬤甩著帕子邁進廳裡的樣子,大熱的天兒嫣然心裡竟是一陣寒。
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嫣然自然也是學乖了,雖說是免了她的禮,她也是忙著上前裝著要跪的樣子。口裡的稱呼也是換成了蘭珠愛聽的福晉,沒有了那個犯忌諱的側字。蘭珠見她這般小心謹慎的樣子,心裡冷笑,卻是溫和著一張臉迎上去扶住她,很是關懷的說道:
「快別行這禮了,你這身子哪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嫣然聽了,忙著謝過,於是蘭珠又親熱拉了她的手,一臉愧疚且關心的問道:
「你這幾日身子可是好些了,肚子還有沒有不舒服?我昨兒讓人送來的魚說是最補身子,你可是用過了?」
聽蘭珠這麼問,嫣然怕她是想讓大夫來給她換藥,好做什麼手腳,便忙著答道:
「托福晉的福,這幾日的調養,已是好了,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的。」
又說那送來的魚已是用過了,味道很好,之後便又是幾句感謝的話。不過蘭珠倒也沒糾纏這事,只是聽她說身子好了,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還裝模作樣的拍著胸口,一幅謝天謝地謝神靈的樣子。那般虛偽,讓嫣然心裡直打鼓,卻又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唱哪一出。正當她納悶時,又聽著蘭珠說道:
「你這身子沒事,我也就放心了。我今兒來,一是為了看看你,二呢是為了兌現我那日當著寧浩的面給你許的話。把那日冒犯你的奴才帶了來,任你處置。」
說完已是轉了臉色,厲著聲音對著門外的人說道: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進來跪下,向嫣然小主請罪。」
這時一位中年的嬤嬤從她身後帶著的一堆下人裡顫顫的走了出來,到嫣然跟前跪下,邊磕著響頭邊說道:
「奴才該死,不知這府上的規矩,那日冒犯了小主,請小主責罰。」
聽了她方纔的話,又見著這眼前跪下的人,嫣然只道這蘭格格真是唱戲來了,難怪她端這麼大的架子,帶了滿屋的人來。且不說那日摑她掌的根本就是蘭珠自己,便是摁下她罰跪的人,也就是她身旁跟著的那位嬤嬤,哪裡是眼前這見都沒見過的人。不過見跟前這替罪羊磕頭認罪這般認真,煞有其事的樣子,她也是忙著制止道:
「嬤嬤快起吧,我哪裡受得起您這樣。」
蘭珠聽得她這麼說,忙著搭腔道:
「你也別這麼說,她犯了過,自然是該受罰的,你儘管處置便是了。」
說是這般說,嫣然哪敢真處置她的人,於是便又說道:
「福晉嚴重了。嫣然不過是個奴才,哪能處置福晉身邊的人。那日的事說清楚了,也不過是個誤會,如今我這身子也好了,就不必再追究責罰什麼了。」
蘭珠卻是不依不撓的,鐵了心要替她「討回公道」一般,只道:
「那怎麼行。你受了委屈,我是定然饒不了她的。」
說著已是歎了口氣,繼續道:
「我看你也是礙著我的面子,罷了,那便讓我來替你罰她吧。她那日摑了你的臉,我便讓她自然摑自己謝罪。」
說完已是厲色望向那跪著的人。於是那跪著的人忙著立了身子,一下一下抽著自己的臉,一時引了滿屋子人的目光。此時大廳裡靜悄悄的,那聲音聽著很是響亮。也是那巴掌摑得貨真價實了,那跪著的嬤嬤臉上很快便腫了,嘴角也流出了血,可蘭珠卻是沒有讓她停了意思,分明就是要等著她說話。嫣然見她這般虛偽,心裡雖是鄙夷,卻又不得不陪她繼續唱下去,於是上前勸道:
「福晉快讓人停下了,這嬤嬤年齡大了,哪裡受得起這般罰。」
說完已是要上前跪著求情,蘭珠忙著扶住她,只道:
「快別這樣,小心你肚子裡的骨肉。你這丫頭也是心善,好了好了,我讓她停下便是了。」
說完,蘭格格已是讓那摑掌的嬤嬤停下,見她打得這般口鼻流血的,也著實傷得嚴重,再斥責了她兩句,便打發了她回去。轉身再看向嫣然,見她還站著,便又很是關懷的說道:
「丫頭怎麼還站著,快些坐著便是。」
嫣然站了這許久,也確實是難受,聽了蘭格格這麼說,行過謝禮,便要坐回那長椅上。只是**還沒挨上去,又見蘭珠沉著一張臉,向她房裡的人厲著聲音責問道:
「這椅子上怎麼也沒個墊子,不知道有身子的人最是硌不得嗎?」
屋裡立著的幾個下人本就怵她,聽了她的話已是嚇得不行,忙著去拿墊子。這時蘭珠又盯上那一旁小几上放著的那半碗酸梅湯,上前去伸手一摸,臉色更是難看,怒道:
「這般冰冷,竟然也拿給你們主子用,若是這受了涼氣可怎麼好?你們這些個當下人的,到底知不知道如何侍侯?」
話畢,方才去取墊子的人已是拿了軟墊來,正要放在那長椅上,聽著那最近一句心裡大駭,一個不留神墊子帶倒了那酸梅汁的碗,翻倒在那長椅上,冰涼的烏汁不僅濺了嫣然一身,連蘭格格也沒倖免。一旁的嬤嬤忙著上前替蘭珠擦拭,那打翻碗的連同那剩下的幾個人也都已是通通跪下,忙著求饒。這一次蘭珠倒是沒怒,只是一臉無奈的說道:
「我原不知道你這屋裡的人竟是這般廢物,罷了,他們不會侍侯,我挑好的給你便是。」
這話一出,嫣然心中大駭,只道這煞星今兒不給她換藥,倒是給她換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