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十六章 玉公子 文 / 莫沉楓
孟鐵嶺略略一呆，想了一下，滿眼都是淚花，手一揚，將那瓶可以就會風後性命的奇藥，扔進了淙淙溪流之中……
風後欣慰的笑了一下，孟鐵嶺扶著風後，只覺她氣息越來越弱，幾至氣若游絲，體溫也越來越冷，自己的一顆心也在跟著越來越亮……
第二日，血雲瀑布之下，無名墓碑一旁，有新添了一個墳墓。同樣，墓碑上沒有任何題字。
孟鐵嶺跪在風後墓前，良久不語。他面上看去並無多少傷痛神情，相反的，如平靜的湖波，沒有任何感情的變化。甚至，看上去，有些呆滯、麻木，目光顯得
極為空洞，盯著風後
的無名墓碑，目光不曾稍移。
東方玉、傲梅分立兩側，周圍花顏繽紛，繁亂花影將墳墓擋住，若隱若現。孟鐵嶺守著墳墓，良久無語。東方玉上前，拍了拍孟鐵嶺肩頭，說道：「孟兄弟，
請節哀。」孟鐵嶺道
：「你看我，現在像是很傷心的樣子嗎？」東方玉道：「兄弟性子豪爽，若是能看得開這一切當然再好不過。」孟鐵嶺展顏道：「娘親這一生，多苦楚，少歡
樂。或許真如她所言
，死，真的是一種解脫。那我這個當兒子的，應該為娘親感到高興，不是嗎？」
傲梅忽然開口，「每一個，都有他自己的選擇，不論這個選擇，是對還是錯，至少，都是她自己想要的。我想，這個結局，至少是風後娘娘想要的吧？」東方
玉晃了一下腦袋，顯
然對傲梅的話，並不贊成，說道：「爹爹曾經說過，一個人總會有他迷惘的時候。人在迷惘之時，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語調一轉，又說道：「不
過，風後娘娘現在的
結局，一定會使自己想要的……」
傲梅忽然伸手同東方玉掌心相牽，霜眸冷瞳中的冰寒冷意，好似在這一刻溶盡，雪玉冰塑般的霜白玉靨，升起一陣紅暈，竟是少見的多了幾分嫵媚，用小到只
有他們呢兩人能夠聽
清的聲音，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現在的選擇，一定不會錯呢……」
東方玉身子巨震，如挨了晴天霹靂一般，正在體會她話中的那層撩動人心的媚意，陰風劈風帶露般，迤邐而來。此時陰後又重新戴上了那張精鐵鑄造的鐵皮面
具，一雙明亮澄眸，
露在外面，如暗夜中明亮的星光，顯得異常的清亮。傲梅心中「咯登」了一下，連忙放開東方玉手臂。目光復又變得冰冷生寒，怕她再起殺機，緊緊握住了冰
凝劍，絲絲寒氣，卷
著無形殺氣向外蘊出。
陰後笑道：「姑娘不必這般緊張，我既然答應薛宗主不殺你們，就絕不會食言。老身今日來，不過是想拜祭一下，亡去的妹妹。」孟鐵嶺刷的起身，無情劍橫
在身前，冰寒劍鋒，
迎著日光，寒意絲絲向外展出，如人心般，寒冷無情，怒視陰後，冷冷說道：「娘親已經死了，你還想要怎樣？」陰後冷冷哼了一聲，道：「怎麼，我來拜祭
一下我的妹妹，也不
成嗎？」
話音剛落，陰後已經自顧自的行到妹妹墳前，跪了下去，她面上帶著精鐵面具，眾人也看不到她又和表情，只聽她淡淡說道：「好妹妹，你我姐妹生來便性情
不和，相鬥大半生，
沒想到，如今你進了墳墓，姐姐卻還在苟且偷生……」孟鐵嶺大怒，無情劍指向陰後，幽冷劍光，如涼水般將陰後身子罩下，斥道：「你是在譏諷我的娘親嗎？」
陰後道：「你見過有跪下諷刺人的嗎？」孟鐵嶺呆了一下，無情劍劍尖向下低了幾分。東方玉將孟鐵嶺拉下，說道：「算了吧，孟兄弟，我相信陰後前輩卻是
並無惡意。」孟鐵嶺
不甘的看了陰後幾眼，見她沒有什麼舉動，這才將無情劍還劍入鞘。陰後在妹妹墳前跪了一陣，忽的一聲長長的歎息，人間過往歲月，無盡的幽匆與滄桑，仿
佛在她這一聲歎息之
中，被塵封、凍結。
歎息過後，陰後緩緩伸出手，緩緩的摘下遮住面容的那張精鐵所鑄面具，而浮現眾人眼前的，卻不是那張美與醜各自達到極限、卻又完美交合，集到同一張面
孔之上的臉。三人見
到的那張臉，宛若月光雕琢，如一抹清暈，澄澈無暇，彷彿在一望之間，就可以將那張臉孔看穿。
好似沉積了千萬年的，美貌，在這一刻噴薄而出。美，純美無暇的美貌，不見任何塵世的雜質。眼前的突異劇變，驚得三人目瞪口呆，大氣也不敢出。那美貌
，彷如清水、月光匯
聚而成，美麗，卻又單薄，好似吹上一口大氣，便會將那美貌吹散。
山谷中，清風變得更輕了，照亮天地的日光，也變得柔了。清風，和山谷中的山脈地氣、靈氣，好似也在繞著陰後緩緩流轉，最終與陰後交匯，為她那薄弱易
散的美貌作支撐。
陰後看著妹妹的墳墓，淡淡說道：「以前你在，為了你，我晦容改顏三十年，為你了，我壓抑了三十年……只是為了讓你和東方玨，心中能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如今你走了，東
方玨也不在了，現在，我終於可以以我真面目示人了……」她話語音調淡淡，看不出有絲毫的輕鬆興奮。
孟鐵嶺忽的發狂般哈哈長笑，狀若癲狂，東方玉、傲梅奇怪的看著孟鐵嶺。孟鐵嶺笑了一陣，眼中含淚，一字一頓，說道：「為了讓別人心中，能有一絲一毫
的不安、愧歉，晦容
改顏三十年，娘親看來說的沒錯，陰後娘娘，你真的是一個很極端的人！」東方玉眉頭一皺，說道：「整日活在欺騙與虛假當中，娘娘，您真的酒一點也不覺
得累嗎？」
陰後冷冷一笑，說道：「我妹妹已經不在了，你們幾個也該離開了吧？」孟鐵嶺還沒明白陰後話中之意，傲梅黛眉輕蹙，道：「我可以將娘娘的意思，理解為
在下逐客令嗎？」陰
後道：「我不管你們怎麼理解我的意思，總之，我不想再在宿劫谷見到你們三人的蹤影！」
孟鐵嶺大怒，抽劍欲上，東方玉一把把他拉了下來。儘管孟鐵嶺心中十分不甘，但心知東方玉此時傷勢還未復原，己方三人是無論如何也勝不過陰後的，只得
忍了這口氣。
東方玉手一拱，朗聲道：「前輩既然如此吩咐了，晚輩等不敢違逆，就此告辭，前輩還請好自為之。」攜了傲梅，同孟鐵嶺一起出了宿劫谷。行到山谷入口外
，但見清淙溪流，依
舊向西緩緩流淌，溪流對岸，桃花林，片片花落，落瑛繽紛。
傲梅望著石壁之上，垂蔓籐條之下，若隱若現的「情廝谷「三個斑駁大字，心中感慨萬千，幽語道：「情難廝守……宿命犯劫……情廝谷，這名兒，好生貼切
……」孟鐵嶺道：「
傲姑娘，你錯了。」傲梅一怔，孟鐵嶺解釋道：「娘親將此處定名為『情廝谷』，並非『情難廝守之意，而是決意為情廝守，縱然孤苦一生，心中那份真情卻
永生不變，娘親心中
，總也不會後悔了。」傲梅道：「為情廝守，如果那個人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是否也值得呢？」
東方玉、孟鐵嶺二人俱都久默不語，均覺傲梅此問，實難解答。此時清風拂動，無數落花落於流水表面，隨著波濤而去。傲梅又問道：「『花遺滿地傷，顏隕
暗香留』。玉大哥，
昨晚見你同風後娘娘對劍拆招，將孟公子的『殘香添愁』劍術，使得淋漓盡致，我想問你一句，玉大哥，你心中真的有這麼多得傷愁嗎？」在宿劫谷中，兩人
連番經歷，傲梅對東
方玉感情漸深，言辭之間，更為親密了許多。得知薛慕白其實並無殺東方玉的心思，與東方玉之間更是再無隔閡。她本不是多言之人，但在宿劫谷中的連番奇
遇，使她心中感慨甚
多，心中疑問也越來越多，話，也不覺多了起來。
東方玉道：「哀愁，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感情。」傲梅更加不解：「在江湖中人看來，東方玉玉公子，已經擁有了武林中人追求的一切：武功、聲明、地位。我
想不通，還有什麼事
情，能讓玉公子如此傷感？？東方玉輕搖其頭：「擁有一切，不一定快樂；沒有一切，也不一定不快樂。」
傲梅更加疑惑了。孟鐵嶺怕他二人沒完沒了的討論下去，有些不難煩的說道：「好了，有什麼事情，我們出了谷再說吧。」玉、梅二人，沒有什麼異議，點頭
答應。三年來，孟鐵
嶺無數次出入此地，對山谷中的地形、地勢甚為瞭解，二人跟著孟鐵嶺，行了一盞茶的時間，終於出得谷去。出谷之路異常隱秘，除孟鐵嶺、陰後等極少幾人
，很少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