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0.他們都是群眾演員（上） 文 / 三等廢材
一旁的蘭欣不忍的看了高小天一眼，雖然也想幫他向肖揚求個情，但剛剛肖揚的那番話卻讓她覺得很矛盾，猶豫了兩秒，終於還是將頭扭到了一邊。
肖揚的眉頭皺了起來，伸手將錢拿了過來：「高小天，錢我可以拿回來，但是機會不會再給你。我剛剛雖然是幫了你，但不代表我的同情心是沒有限度的。你不是沒有得到過公平競爭的機會，相反，我比別人還多給了你一次機會！」
「不好意思，肖導……」高小天有些羞愧，卻還是堅定的說道：「但是肖導，我真的想做一個演員！我也能演戲，我真的能演……我上午就是太緊張了而已，我真的能演好，求求你讓我再試一次！」
「機會已經給過你了。」肖揚黑著臉說道，然後對旁邊的眾人說了一句：「我們走。」
…………
「哎，那邊好像是那個導演肖揚哎？」街道對面，一個男人驚喜的抓著旁邊的同伴說道。
「真的是他？他在幹嘛啊，怎麼跟個服務員拉拉扯扯的？」
這兩人卻是在焦點影業旁邊蹲肖揚的狗仔，此刻正好奇的遠遠看著街對面的肖揚等人。
「管他的，先拍下來再說！」這人舉起了胸前的相機。
…………
「肖導，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我這一輩子可能就這麼一次機會了！」高小天拽著肖揚的袖子不肯放手，連聲說道。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追了出來，此刻他真的不甘心被肖揚幾句話打發掉。
一旁的劉葉看著肖揚的臉色不是太好看，便想伸手去拽：「快放手，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
「阿葉，等等。」肖揚卻是終於出了聲。
「一輩子可能就這麼一次機會」……這句話的份量，還是太重了啊。肖揚終究沒辦法狠下心來轉身離去，猶豫了下，向高小天說道：「那好，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謝謝肖導！謝謝肖導！」高小天大喜道：「等等，我換下衣服馬上就跟你們去公司！」
「不用了。」肖揚卻是淡淡一句：「不用換衣服，也不用去公司。你就在這裡試鏡。」
「啊？這裡？」
不止高小天，就連蘭欣劉葉等一眾人等均是驚訝了起來。這裡可是大街上啊！怎麼試？
看著香江街頭紛繁的人潮，高小天的臉上明顯露出了猶豫的神情。
看著他的樣子，肖揚歎了一口氣，卻還是說明道：「高小天，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高小天愣了一下。
「你的心理素質太差，太容易緊張了。」肖揚緩緩說道：「在試鏡的時候，你的眼神不夠穩，你的表情明顯有緊張感。對於演員來說，這些都是死敵。無論你的表演潛力有多少，你的緊張都讓它無法表現出來。表演的首要前提是入戲。」
「今天上午的試鏡，看你表演的只是幾個人而已。真正拍攝的時候，整個片場裡可能會有幾十人上百人看著你，有四五台攝影機從不從的角度對準你。如果是街拍的話，看著你的人可能更多。」
「一個專業的演員，最基礎的素質就是無論周圍的環境有多嘈雜，有多少雙眼睛在看，都不能被它干擾到。再複雜的環境裡都可以不受干擾的入戲，這樣才有資格成為一個演員。你明白了麼？」
高小天沉默著，過了好幾秒才重重的點了下頭：「我明白了，肖導。我要演的內容是什麼？」
「殺手捅了你一刀，然後逃跑。你受傷很重，沒辦法去追。你知道自己可能撐不住了。然後你的上司來找你，你希望暫時瞞住自己的傷勢，讓他去追這個殺手……明白了麼？」
「明白了。」高小天點了點頭。
「好。」肖揚抬腕看了一下表，淡淡的說道：「你有一分鐘的時候可以準備。」
高小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眼前是沒有攝像機的，沒人知道這是在表演。自己一開始演，街上所有的人都會投來不解的眼神，看自己的模樣，就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有很多很多人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入戲……」
「無論周圍有多少雙眼睛，都不能被干擾……」
「這樣，才有資格，成為一個演員……」
「我要做一個演員……」
不斷的在心中給自己做了無數的加油打氣之後，高小天終於睜開眼來：「肖導，我準備好了。」
「好。」肖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著他眼神裡的一絲堅定，難得的露出一絲欣賞來，將手中的兩張港幣平舉在手中道：「你就當我手中的錢是攝像機。看著它就行了。記住，周圍的所有人，都是群眾演員。他們的一切行為，都只是在配合你的表演。我身後的所有人，都是片場的工作人員。」
「所以這一切都不會干擾你。這世界的一切都以你為中心，而你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表演……有沒有問題？」肖揚輕聲問道。
肖揚的這一番話彷彿給高小天某種自我欺騙的理由一般，原來仍有的一些不安也徹底煙消雲散。
「！」
高小天的身形，突然軟倒了下來，踉蹌著向前撲出，一把攥住了肖揚的褲腿：「混蛋，不要跑！」
肖揚一愣，隨即意識過來，這是將自己當成兇手的角色在演了。腦中卻是靈感一閃而過，或許這個鏡頭，就用這樣吳快的第一人稱視角拍也很不錯……
高小天的表演還在繼續。此時他臉上的表情，不甘，執著，痛楚，每一種的成分都很濃，極為強烈的交纏在一起，將一個身負重傷卻仍執著的想要抓捕殺人犯的警察演的入木三分。
肖揚滿意的微笑了一下，隨即配合的一腳將高小天踹開，退後了一步……
高小天咳嗽了兩聲，艱難的摀住腹部在地上掙扎了兩下想下起身卻都沒有成功，最後只能靠著一個垃圾桶勉強將身體給蜷坐了起來。
此時街頭上，無數人都駐足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四顧一望卻發現根本沒有攝像機的存在，發生在眼前的一幕，更讓這些人無比費解了，嘰嘰喳喳的低聲討論，無數人停下腳步的圍觀……
肖揚望向高小天的眼神變得更加凌厲而專注了起來。
而在這一片嘈雜聲中，高小天的眼神，終究還是沒有絲毫顫抖，作出側耳聆聽的模樣，似乎是聽到了另一個腳步聲傳來的樣子，行雲流水的表演了下去……
肖揚滿意的笑了起來，看著這個穿著服務員工裝的年輕男孩，絲毫不覺得丟臉的蜷坐在繁華的香江街頭的一個垃圾桶前，在幾十人的圍觀裡，執著而旁若無人的繼續著他的表演。
彷彿是看到自己崇拜的那個老上司來到自己的面前，這個男孩的臉上，露出像孩童一般純淨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