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龍顏大怒 文 / 水夜子
那一夜,因『受驚過度』,江蝶月傷心欲絕地暈倒在玄明煜的懷中,而橫死當場的江明月,卻在安寧侯的安排下,殘席裹屍,草草扔到了破柴房。
一切安排妥當,玄明煜又一次跟著父親來到了書房,一老一少滿面鐵霜,那銳利的眼神,直看得跪在地上的冬蘋驚魂不定,瑟瑟發抖。
猛地一拍梨花木桌,安寧侯神色慍惱,厲聲喝道:「冬蘋,你可知錯?」
「侯爺,奴婢知錯了,您就饒了奴婢一命吧!」顫顫驚驚地伏地,冬蘋有苦難言,江明月臨死的眼神,江蝶月怨毒的語言,還有許多許多的細節都在心頭徘徊,她是再傻也意識到了什麼,只是卻不敢說出口。根本就不是她的錯,她也是個倒霉受害者,只是,她只是個下人,在這樣的生死關頭,除了求饒以外,別無他法。
「讓你去帶少夫人來,為何你帶來的偏偏是江明月?」
冬蘋抹著淚兒,哭哭嘀嘀道:「侯爺,不是奴婢的錯啊,那明月姑娘不是奴婢去叫的呀!奴婢到那兒的時候,明月姑娘已經起來了,她問奴婢內院出了什麼事兒,奴婢也不敢不說啊!可是,奴婢明明都早早通知了少夫人的,可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少夫人來的竟是比奴婢還要晚。」
聽到此處,一直黑沉著臉的玄明煜也說話了:「你說,不是你叫的江明月?」
「不是啊世子,不是奴婢叫的,明月姑娘說,她聽到有奇怪的聲音,被吵醒了才起床的。可是,奴婢去姑娘的院子裡的時候,靜悄悄的,根本沒聽到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冬蘋去到江明月的院子裡的時候,本不打算真的去叫人,可是,那時候江明月已在房門張望,她是想躲也躲不開,是以,也只能按照跟江蝶月所說,一五一十地告訴江明月,玄明煜受傷了。哪知,江明月一聽說玄明煜受傷了,當下便拉著自己趕來了書房,然後,便是那刺客突然又折了回來,當場殺死了江明月。
「奇怪的聲音?」
點了點頭,冬蘋老老實實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什麼奇怪的聲音,可明月姑娘出來的時候,衣服都沒顧上穿整齊,想是受了不小的驚。」
「她可有說過是什麼聲音麼?」
「奴婢不知。」
「是誰讓你卻叫江明月的?」
「是,是少夫人,她說世子與明月姑娘感情好,世子受傷了,明月姑娘也該去看看,就讓奴婢去叫來著。奴婢本不願去的,可又擔心少夫人懷疑,於是奴婢就去了。」話到此處,冬蘋是欲哭無淚,她不過是個丫頭,主子讓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可事兒做了,她卻沒落著個好,而今,更是連命都幾乎要搭進去了,叫她又如何能不傷心。
「也就是說,在你沒叫她之前,便有人將江明月叫醒,然後,讓她早先一步到了這裡,代替了蝶兒?」
一語出,直白而殘酷,冬蘋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的玄明煜,有千頭萬緒在腦中飛過,最終留下的,卻只剩下那一句,是江明月代替了蝶兒,代替她什麼?去死麼?那麼,世子的意思是,本該死的那個人,該是少夫人?
世子,世子要殺少夫人?
被這個認知嚇得臉色蒼白,冬蘋自知聽了世上最不該聽的事,當下便五體投地地趴了下來,渾身發抖地求饒道:「奴婢,奴婢不知,求世子饒奴婢一命,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方纔你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可現在,你知道的已是太多了,所以,留不了你。」冷冰冰的一句話,等於是直接判了她死刑,冬蘋嚇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不要啊世子,不要,奴婢不想死,求您放過我吧!求您了。」
「來人,拖下去。」言罷,玄明煜眸色一轉,似又顯得很仁慈地加了一句:「給她個痛快吧!」
「不要,不要,世子不要,不要殺我,不要啊!」
「啊,啊啊!不要啊……」
冬蘋慘白了臉,流著淚被一干家丁們活活脫走,淒厲的嚎哭聲中,整個安寧侯府的上空,都似被籠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黑著臉,安寧侯臉上一片陰沉:「煜兒,你怎麼看?」
聞聲,玄明煜抬頭看了父親一眼,不安道:「父親,那群黑衣人,不是孩兒安排的。」
安寧侯一驚,臉色大變:「什麼?那不是你的人?」
搖了搖頭,玄明煜又沉聲道:「有人暗中洞悉了孩兒的計劃,故意引江明月代替江蝶月,又殺了行刺之人滅口,讓他沒有機會對後到的江蝶月繼續下手。」
「煜兒,你可知是何人所為?」
「孩兒不知,不過,暫時請您不要再對蝶兒下手了,孩兒擔心,安寧侯府已被人盯上。」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玄明煜的臉色很差,安寧侯的臉色也就更加遲疑不定了:「那二公主那邊如何交待?」
「蝶兒醒後,待孩兒探探她的口風,想來,她經此一事,應該也不敢再鬧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
抿唇不語,玄明煜眸光深沉。
一切都似在計劃之中,可一切又似完全不在掌握,阿土也是,江蝶月也是,現在又多了一個江明月,更有那些神出鬼沒的黑衣人。玄明煜本是自信可以處理好這一切的,可越到後來,他卻越沒有信心了。
是誰?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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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霓知道江明月慘死的消息時,已是兩日之後,那時,她正陪著皇后與定國公夫人在御花園品茶賞花。突聽到這樣的消息時,她先是一愣,末了,竟也只是說了一句:「如此大好時光,何必說那誨氣之事?」
聞聲,皇后與國公夫人對視一眼,均未再言,正打算繼續品茗話茶,凰宮裡亦同樣出了件誨氣的大事:玉昭儀流產了,而且,流的是雙生胎。
晚來得子,且一失兩胎,玉昭儀哭暈在床榻,越皇則是龍顏大怒,甚至要斬殺合歡殿中所有服侍著玉昭儀的宮人和太監。
皇后與南宮霓趕到合歡殿時,碩妃和南宮瓏早早便到了。看到南宮瓏的那一刻,南宮霓的腦中,只能想到一件事,越皇的心啊!恐怕是長在右邊的吧!本該禁足到嫁人的南宮瓏,居然這麼快就放出來了,而且,還能在宮中自由行走。同樣是女兒,能偏心成這樣,還真是難為他了。
淡瞥了她一眼,南宮霓便將頭扭了開去,而南宮瓏則是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後,這才十分『乖巧』地在床邊陪伴著玉昭儀。
另一邊,碩妃流著淚,在柔聲安慰著越皇:「皇上,您莫要太難過了,玉昭儀還年輕,待她休養一陣子,便能為皇上繼續開枝散葉了。」
「玉昭儀這麼年輕,身子骨也比旁人要好,好端端地怎麼會小產?」越皇滿目血絲,懊惱地說著,本已雙鬢斑白的他,一夜之間,似也蒼老了許多。
「皇上,許是您和這兩位小皇子沒有緣份吧!」
一聽這話,越皇又激動了:「朕年近五十,才得了這一次雙生子,不想竟又這麼沒了,沒有緣份?何為沒有緣份?」
「皇上,是臣妾失言,臣妾說錯了,皇上息怒。」
盛怒之中,越皇什麼話也聽不進,氣得狠了,又霍地站了起來,大聲道:「那些狗奴才們是怎麼服侍的玉昭儀,朕要殺了他們,通通殺光才解朕心頭之恨。」
「皇上。」
驚呼聲中,皇后倏地跪了下來,言詞懇切道:「皇上,萬萬不可,您若這般做了,豈不寒了天下人的心?」
「朕的心都寒透了,還管什麼天下人的心?」
玉昭儀流產之事,顯是對越皇打擊較大,他甚至有些失去理智。皇后見狀,又苦口婆心地勸首:「皇上請息怒,此事還須從長記憶,切不可為了玉昭儀一人而犯下無可彌補的大錯啊!畢竟奴才們也可能是無辜的……」
不等皇后將話說完,本還在那邊默默流淚的碩妃突然便插了進來,尖聲質問道:「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妹妹,本宮可沒有和你說話。」
碩妃冷冷一笑,繼續挑釁道:「姐姐,妹妹知道你是皇后,可是皇后就可以無視於皇上麼?居然還說皇上有錯,皇上是真龍天子,皇上怎麼會有錯?玉昭儀都這樣了,姐姐居然還覺得皇上小題大做?姐姐,人心都是肉長的,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的狠?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讓玉昭儀生下這兩個孩子?」
在碩妃的挑撥之下,一個錯字,似又觸到了越皇的痛腳,他本已壓抑了怒火,這下子,竟似全都要撒到皇后身上。皇后一見越皇的臉色,便知要壞事,連忙解釋道:「皇上,臣妾不是那個意思,臣妾只是……」
「閉嘴,你還有臉說不是那個意思?」
想到碩妃之語,越皇不由又想到了那兩個孩子可能會對皇后和太子造成的威脅。再思及自己確有孩子正常生下來就廢長立幼的想法,當下便對皇后的居心生了疑,說話的時候,臉色也就更差了。
「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沒有這麼想過啊皇上……」
越皇正在氣頭上,哪裡又聽得見皇后的解釋,只大手一揮,嫌惡道:「不要再說了,皇后你走吧!朕不想在這裡看到你。」
「皇上……」
「滾,朕讓你馬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