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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五章 福兮禍兮 文 / 水夜子

    靜謚的臥室內,江蝶月因頭疼而微蹙著眉頭,一直守在她身邊的百靈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似想要勸她,但動了動唇,終只是問了一句:「少夫人,夜深了,您要休息嗎?」

    自那日出了事,燕禮便將原本要撥給南宮霓的百靈和杜鵑留在了江蝶月的身邊,一來,是為了盯著她的動靜,二來,也是保護她的安全。

    一開始的時候,江蝶月對這兩丫頭還有些不放心,不過,幾日相處下來,她發現這兩個丫頭雖不是她的親信,但也絕對可以相信,是以,在回安寧侯府的時候,她便特意將她倆帶了回來。

    「百靈,杜鵑呢?」早先,江蝶月讓杜鵑出府給燕禮帶個口信兒,只是,從下午出門了便不見人回來,是以,江蝶月也等得有些心急。

    「杜鵑出去有一陣兒了,只是不見回來。」百靈小心地回復著,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江蝶月的神情。她是個機靈的丫頭,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從宮裡撥到了宮外,可是,比起裡宮裡的生活,她其實更喜歡宮外的自由自在,是以,能得機會伺候一個不算刻薄的主子,她也很開心,是以,在服侍江蝶月的時候,也就特別的用心了。

    「世子呢?在不在府上?」

    「在的,方纔還聽說去了老夫人那裡,許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在商量著吧!」

    百靈的一句話,似又觸到了江蝶月的痛處,她美眸微沉,黯然道:「是啊!這府上,緊要的事情還真是不少呢!」

    「少夫人,您怎麼了?」

    「沒什麼,頭疼罷了,睡一會兒興許便好了。」

    「那我扶您去休息。」百靈很主動地過來服侍她,但江蝶月只是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去外面守著,世子若是回來了,便馬上進來來叫我。」

    「是,少夫人。」

    聲落,百靈乖巧地退了出去,江蝶月虛虛回眸,瞇著眼又看了一眼那空落落的大床,這才心事重重地走了過去。和衣而臥,她竟是連更衣的心情都沒有,只是,方要閉上眼小憩一陣,那原本已出門守著的百靈,卻又急急地推門而入。

    「少夫人,世子回來了。」

    聞聲,江蝶月自床上坐起,驚喜道:「回來了嗎?快,扶我起來。」

    快步上前,百靈很是利索地扶了江蝶月下床,正要幫她整理整理儀容,玄明煜低沉而暗啞的聲音,卻已自房內悠然響起:「蝶兒,你怎麼還沒睡?」

    身子一軟,江蝶月依進他懷裡,柔聲道:「相公,你不回來,我睡不著。」

    「傻蝶兒,若我一夜不歸,你豈不是要等我一夜?」

    她輕歎著搖著,委屈道:「相公,能陪著你這樣日夜廝守的日子已不多,就算多等一夜,又何妨。」

    「怎麼又說這種喪氣話,我不是答應過你了麼?就算我娶了二公主,在我心裡,你依然是最重要的。」事到如今,玄明煜已是騙都懶得再騙她了,以往,他還會告訴她不會娶二公主,可是,經過上一次以死相逼的事情之後,他已再不提寧死不娶的話了。

    略有些失望,但江蝶月依然柔聲而語,雖不真心,卻也並未將情緒表現得太過明顯:「相公,你對我真好。」

    「蝶兒,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相公……」

    似是感動,她偎得更近,他亦雙手圈她在懷中,貌似深情地扶著她的發。兩人各懷心思,卻要裝那深情無悔,未過多久,江蝶月便已裝不下去,只在他懷中動了動身子,羞赧問道:「相公,夜深了,我服侍你歇了吧!」

    輕輕地將她推出懷抱,玄明煜深情地看著江蝶月,抱歉道:「對不起了蝶兒,我一會兒還有要事要與父親商議,回來只為看你一眼。」

    「相公,什麼事情這麼緊要,都不讓人休息了?」

    「軍務,濱州剿匪之事。」

    聽到是此要事,江蝶月也未再多問,只溫順道:「即是如此緊要之事,蝶兒也不好留你,相公,早去早回啊!」

    「你先睡吧!不要等我。」

    「嗯!」

    送走了玄明煜,江蝶月始終覺得有些奇怪,為玄明煜有態度,也為這安寧侯府的平靜。按理說,她出府三日不歸,縱然是被接了回來,也會有閒言碎語,但,府上居然未聽到一個下人嚼她的舌根子。更不說安寧侯和老夫人了,甚至就連自己的親妹妹江明月也未曾過來問她一句不對。是大家都變得寬容了麼?為什麼她覺得大家的反應很不對勁?

    娥黛輕擰,江蝶月凝眸而思,正想得入神,突聽得室外又是一陣人聲嘈雜。緊跟著,便是玄明煜的帖身丫環冬蘋呼天嗆地地衝進了江蝶月的臥房:「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府上來了刺客。」

    一聽說有刺客入府,江蝶月也緊張起來,連忙追問道:「什麼?怎麼會有刺客?傷著誰了沒有?」

    「侯爺好像受了點輕傷。」

    「那世子呢?」

    聽到江蝶月問起玄明煜,冬蘋慘白著臉,哭道:「少夫人,奴婢聽說世子為了保護侯爺受了重傷,流了好多血。是冬芸姐姐讓奴婢來稟報少夫人的,少夫人,您快去看看世子吧!」

    聞聲,江蝶月腳下一軟,要不是百靈扶得快,她差一點便直接倒到了地上:「世子受傷了?重傷?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在生與死的面前,什麼愛,什麼恨,什麼怨,什麼憎都不重要了,江蝶月滿腦子都是玄明煜傷重流血不止的模樣,她抖了抖唇,卻只能凌亂而慌張地重複著那樣蒼白語言,一遍又一遍。

    猛地,百靈緊抓過江蝶月的手,沉聲道:「少夫人,您要冷靜,越是這樣的情況下,您就越不能亂啊!」

    江蝶月搖頭,淚水四溢:「冷靜,我怎麼冷靜得起來,我要去看他,去看他……」

    「少夫人,您現在就算是過去也幫不上世子什麼,況且,刺客還不知道走沒走,您就這麼過去了,萬一誤傷了您怎麼辦?」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了。」縱然被他傷了心,可畢竟是同床共枕過的人,她雖然恨他,卻也依然愛他。就算是南宮霓提出要毀了玄家她都認了,卻只要求留他一條性命,可如今,竟是連這個也不肯成全她麼?

    他受傷了,他受傷了……

    百靈見她已方寸大亂,自知再勸無閃,於是靈機一動又道:「少夫人,既然世子傷的那麼重,是不是應該先請大夫?」

    彷彿一語驚醒夢中人,江蝶月終於在百靈的暗示下找回了幾分理智,她轉過身,意味深長地看了百靈一眼,忽而對冬蘋道:「百靈說的對,快去請大夫啊!」

    「少夫人,冬芸姐姐已經去請大夫了,您還是先跟我一起去看看世子吧!」冬蘋似是有備而來,問什麼答什麼,滴水不漏,可她越是這樣,江蝶月的心便越發的冷,有些本不該懷疑的東西,不經思索,便已在腦中自動生成。

    見江蝶月不說話,百靈靠了過來,道:「冬蘋姐姐,你應該還得去通知老夫人和其它人,少夫人便交給我來照顧吧!」

    「不用了,其它人都已經通知過了。」

    說得太急,就連冬蘋自己都不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誤,百靈眸光一轉,故做驚訝道:「啊!都通知過了?那是最後才通知的少夫人麼?」

    一聽這話,冬蘋臉色一變,忙看著江蝶月擺手道:「不是,不是,只是說順路都通知過了。少夫人的院子遠,所以來的晚了點。」

    順路?院子遠?

    做為長房,玄明煜所住的院子是個居中的位置,再怎麼說也和那個遠字沾不上關係,沉了沉臉,江蝶月忽而收起了眼淚,冷聲而問:「冬蘋,侯爺和世子是在哪裡出的事?」

    「在侯爺的書房。」

    玄明煜做為長子,離一家之主的院子是最近的,從那邊過來,第一個院子就是這裡,而且,她們在中間的位置,順路而來,怎麼就順了個最後才通知到?怎麼說也好像有些說不順。

    擔憂還在,只是再不若之前那般方寸大亂。想了想,她忽而又道:「月兒睡得早,怕是還不知道她姐夫出了事,冬蘋,也去通知一下明月吧,就說讓她快點來。」

    「是,少夫人。」冬蘋似有些猶豫,但迫於江蝶月的壓力,還是點頭應了下來,而後,很快便朝著江明月所居飛奔而去。

    親眼看著冬蘋離開,江蝶月又神思游離了一陣,腦子裡千萬種可能在徘徊,但卻沒有一種是好的。心裡很苦,一種悲涼的感覺瞬間油然而生,江蝶月抿著唇,復又轉身深深地看了百靈一眼後,方才下定決心道:「百靈,咱們去看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無論真相是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殘酷,她至少該去看看的,看看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受了傷,看看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還能讓她更失望。

    刺客麼?真的是來了刺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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