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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戰 文 / 秀才娘子

    搖搖欲墜的城門被緩緩拉開,城門口堆積的屍體尚在燃燒。十數個撞門的金兵怔怔的看著門裡,煙霧後是整齊列隊的宋軍,目露仇恨,殺氣騰騰。

    那幾個金兵曉得不好,手裡動作早已停下,身子往後漸退。

    宋軍並不理睬,任由守門的十來人左右幾下將屍堆鏟開。徐守中縱馬先行,後頭眾將士跟上。

    金兵主將折損,兵士只餘千餘人,卻未曾上得城頭。剩餘金人,以為宋軍如此厲害,必有伏軍。膽怯者,有偷偷往後溜的。但副將自知今日難以善終,揮刀斬了幾個退怯的,堪堪將兵士約束住,驅使眾人,佈陣壓上,欲得先下手為強的利頭。

    城門裡頭宋軍整齊出來,在空曠處與金兵對陣。

    金兵千餘,損兵折將,懼意漸長,縮頭縮腦。

    宋軍三百,心懷仇恨,鬥志昂揚,咬牙切齒。

    更何況,此時金兵兩眼看得分明,此三百宋軍,人人負弓,箭囊飽滿。原來他們的箭矢竟然留在此處,等著對付他們!

    好重的心機!

    一趟一趟的滾水,一趟一趟的磚石,一趟一趟的火網,不為別的,竟然專為省著箭矢,留待此時!

    宋軍竟敢圖謀,以五百之士,與己方城外決戰!

    如此氣魄,將奄奄一息的金兵氣勢再次往下壓了一壓。

    宋軍將領徐守中,一身鎧甲,身姿如松,氣勢如岳。長槍上紅纓在寒風中飄揚,駿馬踢踏,馬背上將軍如神祇般端凝厚重,不可撼動。

    金兵漸漸慌亂,陣前方兩排兵士有些腿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退。

    金兵副將心急如焚。手中長鞭先抽了幾個後退的士兵,然後大手一舉,便要命令全線壓上。

    宋軍不動。

    金兵愕然,耳邊有風聲。似乎還有馬匹的嘶鳴。金人四顧,兩側山丘,不見人影。莫非山後有埋伏?

    似是為了印證金人的揣測,左右山丘之後傳來壓抑的馭馬聲,似乎怕馬叫聲洩露了自己的行蹤。

    金兵副將冷汗涔涔,事已至此,身後大河,抽身不及,亦是死路一條。他壯起一聲膽氣,嘰裡咕嚕的大聲命令。

    徐守中這邊看到金兵分作三隊。左右兩翼防守,中間五百餘人騎兵在前,步兵隨後,直衝過來。

    如此,甚好!

    徐守中腿下一夾。退回一旁。宋軍散開,張弓引箭,瞄準迎面而來的金兵。

    馬蹄急踏,近些,再近些,再近些!

    眾將士屏聲斂氣,兩眼凝聚。耳朵隨時聽候命令。

    「放!」

    徐守中一聲大吼,弓箭離弦,如雨一般射入敵軍。

    馬蹄空踏,慘叫連連。金兵騎兵紛紛墜馬,身後步兵舉盾而行,行進緩慢。

    其餘馬匹繼續疾馳。揚起一片塵霧。

    眼見到敵兵愈來愈近,徐守中臂上用力,將大弓拉開,狹目微瞇,手一放。箭矢如飛,一名金兵應聲而落。

    接二連三,一箭一人,三箭三人!

    金兵行進一滯。不過一瞬,後頭宋軍飛箭如雨,直叫金兵哭爹喊娘,慘叫不已。

    徐守中大手一揮,兩腿一夾,大喝一聲,驅馬先行迎去。

    前排宋軍收弓抽刀,迎頭而上。這些兵士乃最善滾地之人,身量矮小,極為靈活。他們專攻敵兵馬匹下路,斬砍切削,眨眼便有七八匹馬吃痛癲狂,馬上金兵才剛跌落,自然有宋兵收拾乾淨。

    自然此批宋兵丟命的風險最大,殺敵數人,傷馬數匹,宋兵喪生只多不少。

    但沒有人退後。

    主將徐守中一騎迎敵,他長槍在手,刺挑橫掃,一隻長槍舞得呼呼作響,氣勢如虹,乾淨利落,眨眼廢了四五騎兵。

    言語累贅,戰場上不過片刻。

    此時金人騎兵只有一兩騎衝入宋軍,亦被後頭宋軍齊齊扎死。此時,金人步兵已經奔上前來。

    徐守中長嘯一聲,一勒韁繩,往旁避開。執刀宋軍連滾數下,往後退了。後頭箭在弦上,無需命令,箭矢齊發,一排一排的金兵如洪水沖到了峭壁之上,紛紛慘呼倒下。

    後面倖存者,失魂落魄,丟盔棄甲,拔腿往回跑了。

    金兵先遣,五百餘眾,僅餘百來殘兵。

    戰場稍靜。

    雙方檢點傷亡,蓄勢待發。

    城牆上,昌明眼神沉靜,縱觀戰場。金人的探子已然歸隊,虛假伏兵之事定然知曉。但這並不妨礙,收拾了這四百人,金兵只有五百餘人,己方,……算上城牆上傷患,亦有四百餘眾,大可一拼!

    昌明轉身,召集士兵,準備出城。

    那邊城牆轉角,城中十餘百姓畏畏縮縮圍在兩個寮口,惶惶然然看著下邊。容娘便在一旁,她臉色蒼白,兩眼緊緊的盯著下面,兩手揪住袍擺,顯得異常脆弱堪憐。

    想到徐守中的舊傷,昌明心中揪緊,疾步而去。

    金兵五百餘眾,對宋軍四百餘人,一場硬仗,再沒有花哨,沒有算計。兩個方陣,對沖,插入,混戰。

    這是一場性命的對抗,並非你強我弱看實力,拼的是氣力、氣勢、決心。

    戰場上,呼號震天,咆哮如雷;長槍閃耀,大刀揮舞;鋒刃盡出,左右屠戮;鮮血飛濺,殘骸遍地……!

    鼓衰兮力盡,矢竭兮弦絕。

    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雲冪冪。

    寒風呼嘯,天空中瑟瑟的落下雪花。四野空曠,蘆葦搖蕩。長河逶迤,靜默不言。

    場中,兩方膠著,難分難解。

    城牆上百姓看得心中懸起一根細線,若宋軍敗,則線斷、城破、人亡。

    初時容娘只想嘔吐,一路往北,見怪了生離死別,卻未見過如此慘烈景象。她的眼睛緊緊的追隨那個高大的身形,刀光劍影之中,她亦看不清他挨了多少次槍劍。每一次他的身形晃動,她的心裡都要停頓一回。但他長槍上的紅纓一直在揮舞。那便是一道象徵,意味著他還活著。

    兵士愈少,愈看的清楚。

    他的左肩下垂,竟似完全用不上力。全憑右手握槍。後來大約是使得不上手,便奪了大刀,一味大力揮砍劈斫。

    馬匹受傷,他踉蹌著跳下馬,身子未穩,身後長槍刺來。容娘心中頓時凝滯,卻見他反手用刀磕了,身子就地一滾,避了開去。容娘緊摳在城牆石縫中的雙手鬆開,背上冷汗一片。

    若有援軍該多好。若有援軍,援軍……?

    兩側山後各奔出四騎,往場中疾馳而來。

    他們早已不堪忍受,若非將軍囑咐,早就跳出來了。誰能忍受看著自家兄弟被人殺戮。自己卻在一旁冷眼旁觀?

    這八騎若在平時,自然毫不起眼。但此時雙方已到最後關頭,有了這八騎,宋軍氣勢陡然強盛,拚殺中的宋軍身上平添幾分力氣,刀槍呼呼,直殺得金兵兩眼昏花。沒有回擊之力。

    城上百姓歡呼,心急如魏大者早已跑下城牆,撿了地上大刀,霍霍往場中跑去了。

    容娘看著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心中仇怨早已拋去一邊。她眼看著金兵最後數十人舉手被俘,忙提起袍角。奔跑著下了城牆,衝出大門,一路奔向那個渾身血污的人。

    徐守中臉上被血污遮掩,兩眼模糊。他提了最後一絲力氣看了四周,心中那口氣一卸。身子便軟軟的倒下地去。

    一聲驚呼,一具柔軟的身子撲了過來,將他緊緊抱住。乾淨溫暖,是她的味道!

    徐守中昏睡了三日,方才醒來。

    仍是壽州府衙的那間臥房,屋中一個燒的通紅的火盆,邊沿熱著藥罐,虛虛的氣霧蒸騰向上,濃烈的藥味在屋中蔓延。

    照看了一夜的四喜驚醒,見到徐守中甦醒,大喜只餘,兩眼濕潤,便要掉淚。

    「郎君,你可醒了。」四喜嗚咽。

    徐守中看了他一眼,渾身如粉身碎骨般疼痛,他卻顧不得,只啞著嗓子問:「娘子呢?可無礙?」

    四喜抹了一把眼睛,破涕笑道:「娘子無礙,她照看了郎君兩夜,陳武功怕她受不住,勸她歇息去了。我這便請她來。」

    四喜一溜煙去了。徐守中氣力不濟,昏昏沉沉的又入了夢鄉。

    待容娘急急趕來時,見到此景,不由失望。四喜忙請了軍醫來搭脈,軍醫說脈象稍穩,應無性命之憂,容娘方始放下心來。

    徐守中再次醒來,已是入夜。

    火盆旺盛,火勢熊熊。屋中溫暖,不見伊人。

    腳邊甚沉,他的手長,順手摸了過去,觸手柔滑,是一把烏髮。他的心裡安定下來,嘴邊甚至綻開了一個微笑。

    容娘感覺到頭上動靜,早已醒來。那隻手落在她的頭頂,久久不願離去。她睜著眼睛,瞧著火盆中通紅的焰心,心中漸漸暖和。

    喂粥、餵藥,換傷藥、擦身子,守中任她忙碌。有她圍著自己轉,他無限歡喜,看得目不轉睛。

    此次便如重生。他原只當她去了,不想失而復得。戰事緊迫,他亦未有萬全之策,盡力而為罷了。他的心中已做了打算,她活著,換他去了,亦無遺憾。

    但老天憐惜,兩人竟然得以成全。那麼這輩子,他便不能放手。

    ps:

    娘子瘋了,寫了兩章戰爭。我是有多自殘啊,居然不曉得避開戰爭場面,生生的想到頭疼。好,從今日起收手,該算算舊賬了,嘿嘿!

    從此,有人要認錯的有木有?有人要心虛的有木有?柔情蜜意的,深情款款的,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統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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