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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初試身手 文 / 秀才娘子

    八斤嘿嘿笑了笑,搓了搓手。「也不是賣,若老爹聽了有用,些許打發兩個銅錢。」說著更往那角落退了退。

    盧管事笑了笑,也不甚在意。「說來聽聽。」

    八斤小眼睛左右看了看,有些緊張。盧管事心中好笑,不知這小兒作何文章。

    「仍是上回那事。老爹請袁當值喝了幾回酒了,當值老爺卻總藏著掖著。」

    「你曉得我要問何事?不過是喝個酒罷了。」

    八斤小眼睛眨了眨,闊嘴一撇。

    「我也不是到處亂嚼舌的,特意來告訴老爹,老爹你就別掩飾了。再說,我家受了徐府的恩惠,難道我還拆恩人的台麼!」

    八斤也不再兜著,將話講得剔透。

    原來當值慣常與人在盧婆子處喝酒,不免吐露些衙門裡頭公事來。八斤又是個機靈的,言語間便給他捕捉到些消息。

    「據袁當值說,縣裡無錢建新酒庫,便欲將酒庫賣撲3,現正盤算價錢哩!如今貴府女婿高家大郎與縣上主薄走得極近,不瞞老爹,我親眼見他家的幾個家人往我家那邊打探去了。那處骯髒地方,他們臨安來的富商看甚?」

    八斤賣了個關子,將話頭停住,等盧管事接話。

    盧管事不禁笑道:「你這滑頭,來套我的話!他們看甚,關我甚事。」話畢竟然轉身就走。

    到底是坨老薑,分寸把握得很準。八斤便急了,拽了盧管事的衣袖,道:「我與老爹沒半分掩藏,如何老爹不信!」

    盧管事回頭,拍了八斤的手。「小兒,若想發家,你還須沉得住氣。指望賣個消息能發家?我與你個吊把錢不難,你就想這點出息?」

    八斤漸漸的鬆了手,神色猶疑,終道:「不如老爹直言?」

    此時的八斤,臉上沒了平日的頑皮神色,有些無措,又有些認真。盧管事看多了八斤的輕浮,如今這樣的八斤倒是從所未見,想起八斤的出身,心底無端地生出些憐惜來。

    「等著吧,你有心,總會有機緣。」

    盧管事回府,自將八斤之事一併告知。守禮只盯了幾上茶盞,並不說話。

    「六哥,為何要去城北買房?若要置產,城南繁華,甚是便利,豈不好過城北數倍?」

    守平很是疑惑,適才盧管事來回事,看意思六哥竟有在城北買房之意。雖六哥多次關注城北的消息,事到臨頭,守平倒反有些不肯相信了。

    容娘朝守禮指指,又擺了擺手,示意守平安靜。

    守禮沉思了一回,抬眼看了看守平,卻轉朝容娘道:「你說說看。」

    守平只覺莫名其妙,不知守禮要容娘說甚。

    容娘抿了抿唇,繼而抬起頭來,雙眸亮晶晶的。「不論八斤的話是否屬實,城北的房子皆可買入。」說完,容娘緊張的瞧了瞧守禮。

    守禮笑了笑,揚手示意她繼續。

    「如今清平縣人口日增,經商之風日盛。據宋大娘講,城郊農戶紛紛棄農從商,城南之荒地菜園十之有六或租或賣,俱建成了房廊行買賣之事。清平近臨安,臨安宗室官宦在清平多有田產,過來建別院的也不少。縣裡新遷來的張大戶,置辦的宅院據稱數一數二。另有兩位兄長的朋友,那位趙兄家,不就在縣衙後面置辦了一處宅子?」

    聽到此處,守平不由取笑容娘:「你日日在家,莫不是有千里眼,否則如何得知?」

    容娘得意地揚起臉笑了。「七哥莫小瞧我,自有人告訴。」

    守禮頷首:「繼續。」

    「前頭戰事不停,就仍會有人流離失所。近幾月,城中又多了二十餘南遷之戶,將來必有更多難民尋來此處。」說道此處容娘停了停,臉色沉重。

    「那又如何?」守禮定定地望著容娘,守平也不由沉思。

    「那就是城中人口大增。但縣城狹窄,必定容不了這許多人口,自然就會往四周延伸。然縣城西邊是良田,不能動;東邊一片灘涂,過去是清江;城南餘地不多……」

    守平恍然醒悟。「如此,城北之地豈非炙手可熱?」

    容娘望了望守禮,黑眼珠子裡儘是期待。守禮尚未表態,容娘又有絲不確定了。

    守禮微微點了點頭,若非容娘注目,恐不易察覺。容娘雙眼彎彎,十分開懷。

    「不是說城北乃瘟疫之地,大家都很忌諱麼?」守平仍有不解。

    守禮不再遲疑。「時間隔得甚久,需求迫切,誰還記得那許多。」

    守平有些興奮,若是他幹成一件大事,想來大哥也會欣慰。

    「既然高大哥有意,不如我們找他商量商量!他經歷甚豐,有不懂的我們也可請他指教。」

    守禮卻緩緩地搖了搖頭,反問守平:「高大哥之事,有幾人得知?」

    守平好生想了一回,方道:「並未聽人提起,應是無人得知。」

    容娘一直在細細思索守禮的話,此事聽了守平之語,不由說道:「那就是了。酒庫撲賣之事未定,若有消息傳出,必有多人相爭,價必抬高。若去問,反為難高大哥。高大哥幾度探了地方,想必有所把握。若是酒庫之事成,城北之地必大漲;若是不成,也不過是費些時日罷了。」

    「可賬冊上只餘四十幾貫,那來的銀錢去買房買地?」守平想起家當,不由發愁。

    守禮起身,邊走邊道:「先找娘商榷商榷。」

    徐夫人聽了,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守禮倒也罷了,守平才十四,不過是半大孩子,容娘更是一內宅小娘子。如今幾個人商量著要賺那房廊之利,徐夫人實是有些啼笑皆非。

    「不是與你們說過?六郎只需專心下場之事,不管家事?」徐夫人耐了性子與幾人說道。

    守禮站了出來,眼神堅定。「娘,若不知世事,我讀書有何用?娘不必擔心,我心中有數,不會誤了考試。」

    徐夫人素來知曉守禮心性堅定,做事周密,不用她操半分心。但如此汲汲求利實是與她所受家教相違。

    「我原說過,我們這樣家庭,實不必像那生意人,看見分利便心動。」

    容娘欲開口,守禮卻擺手阻止了她。

    「娘,我下月下場,卻是管不了此事,原就打算要七郎去做。」

    聞聽此言,其餘三人皆是吃了一驚。守平更是心中惶惶,想是一回事,真要將事托付他手上,他倒有些退卻了。

    「若今年我得幸考中,明年就要去臨安。教授說過,若是過瞭解試,便給我寫薦書,去臨安金山書院,從學周侗教授。周教授於時務策論上甚為精進,正是我之弱處。」

    此話不說守平容娘,連徐夫人都是首次聽聞。

    「大哥甚是擔心七郎,近日七郎功課又有所鬆懈,家事也無甚須他操心。大哥說過,個人有自己的際遇,不強求六郎進學。但為丈夫者,立身之本,在於務實擔責。若陷於世俗,荒於嬉樂,晃晃不可終,叔父既是先例。故我思想良久,不求圖利幾何,只求七郎與為人做事上有些收穫,便是大利!」

    此話說的鏗鏘有聲,徐夫人不由動容,守平也有所了悟。

    徐夫人想了想,親去房內取了一黑漆匣子,交與守平。守平不明,徐夫人笑了笑,要他打開。守平慎重地開了匣子,卻是些銀錠交子之物。

    「此是你大哥省下來的俸祿,我原本打算收著,將來留給我的孫兒。如今有此用途,便交與你,共一千六百餘貫。你需記住,日後需還此數與大郎。」

    守平陡覺手中沉重,心中有些忐忑。一時聽了六哥與容娘之話,心中激動,不想娘竟真將這許多錢財交與他,這一番期待,實是有些……,嗯,太重了!

    容娘站在一旁,兩眼熠熠生輝,卻是躍躍欲試。守禮不覺好笑,然容娘思緒靈泛,做事熱忱有加,想必七郎懈怠時,可以推一推他!

    盧管事做事迅速,次日立即找了女婿,夥同一塊兒去問了那絕戶的話。那絕戶卻推說沒個住處,又有些猶豫。不知是否要價之舉?又不提價錢。

    守平聽了,便有些不耐,先前只當手中有個幾個本錢,些許買兩處地方是不妨事的,誰知出師不利。奈何先前六哥話說得不輕,只得耐著性子要盧管事再去盤桓聞訊。

    盧管事只得再找了那絕戶老兒問了,那老兒倒未有甚要價的神色,只說家中只有他與婆子,行動不便,無力另謀他處。倒不願賣了,深恐他日錢財花盡,流離失所。

    守平聽了便很是不耐,自己本是下了一番決心要做成一樁事情來給兄長們瞧瞧的,不想出師不利,心裡便有幾分沉重。

    容娘便笑他,若果嫌世事麻煩,不如將錢還給娘親,老老實實唸書下場。

    守平一聽,眉毛倒豎,生氣異常:「你說的輕巧,人家不賣,難道我去逼他不成。」

    盧管事亦未守平圓場,說世事如此,人心總是變化莫測的,須怪不得七郎,只另尋他處罷了。

    容娘卻不做聲,只靜靜的坐在那裡,眼簾半垂。天氣不熱,她手中的水墨團扇卻緩緩搖著。守平見狀,便閉了嘴,只等她開口。

    「既是無處可住,不如與他找個房子,或賃或租,如了他意便可!七哥認為如何?」

    守平很是不屑。「作此低三下四模樣作甚?不過是買他處房子罷了!」

    轉身卻又要盧管事去給那絕戶尋房子。

    盧管事自然依了主人吩咐行事,不想吶絕戶老兒盤算之下,果然同意。

    管事便尋了經紀,在城南那密密麻麻的巷弄之後找了三間房子,雖離主街有些距離,然四周房屋密集,一應生活物資均很方便,因此時城中人口漸多,房屋價貴,足足付了二十貫。他家那處院子原講定六十貫,他索性連屋後那一畝菜地也添上,硬要了七十貫。如此絕戶老兒還剩了五十貫錢,後來老兒又將兩間房租了出去,自己只住一間,每月反得錢好幾百。生活無憂,棺材本也有了,十分歡喜。

    房屋買賣例有些與官府相關事項,盧管事親去找了衙門公吏,那公吏見是徐府之事,倒不敢托大,反倒少收了些契稅,不過等的一時便將過戶文書辦好。

    如此反反覆覆,前前後後,很是費了些時日方將事辦妥。守平只在家聽寫消息,拿幾個主意,也覺十分勞累。(實則那幾個主意十隻有八倒是容娘的。)每每向容娘歎道:「原來,做件事果真是不容易,極費心神啊!容娘,你得做些好吃的給我補補!」

    容娘便抿嘴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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