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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變身 文 / 田言密語

    許氏這裡正說著話,外面忽然有些輕微的響動,便對陳嬤嬤道:「你出瞧瞧。」

    陳嬤嬤便掀簾出去,不多一會兒便回來,平淡整肅的臉上似隱隱有一絲兒喜色,得到許氏的示意,並沒有避著茹氏,陳嬤嬤便回道:「夫人,世子爺與少夫人昨晚圓房了。」

    「當真圓房了?」許氏一聽禁不住精神一振,一絲喜氣飛快地掠上眉梢,又飛快地如煙雲般地散去,又縈為恨愁,如今便是兒子兒媳圓了房,何喜之有?不僅無喜,更是諷刺,是往許氏鮮血淋漓的心上撒鹽巴!

    陳嬤嬤語氣十分肯定:「是。」

    許氏臉上便浮出一縷悲愴,有些失神。

    陳嬤嬤幾不可察地掠了茹氏一眼,默默退到一旁。

    茹氏喝著茶,而後一歎,「這兩個孩子大概心裡也不好受,不然也不會趕在這節骨眼上圓房,唉……」

    許氏一聽,心裡倒有一口氣衝了上來,她狠狠地攥緊了手,忍了又忍才沒有捶到桌上去,話語卻是片刻未停頓地衝出了口:「他不好受?他活該!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在皇上面前也敢強嘴的,昨兒倒好,比三歲奶娃娃還乖,讓他吃他就吃了!這會兒知道不好受了?他想過爹娘沒有?他這是不孝!這個不孝子!」說到最後許氏到底忍不住,「啪」一下一巴掌拍下去,桌上的茶盞辰得砰砰響。

    茹氏伸出手在許氏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和聲道:「好了,你先莫急,這會兒便是給他一頓家法也於事無補了,不如靜下來看看有沒有法子,這事兒,我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可能是上天嫌咱們府裡這日子過得太悶了,特地地消遣咱來的,沒準兒就是個玩笑,哪天突然就說開了,倒是虛驚一場。」

    這話恰與許氏不謀而合,她一下便聽進去了,因此臉色緩了下來,望著茹氏道:「正是承了您這吉言!方才您不是還說那混小子眼看就能圓房了,這不,被您說了個十足十!我呢。除了難過,還氣惱不過,無論這事結果如何。端雲那小子我都得仔細教訓教訓,太無法無天了。」

    茹氏眼簾耷了下,譏誚一閃而過。

    許氏對兒子有多寶貝別人看不出來,茹氏卻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當年,便是老侯爺那樣的一個人,也妥協了。可端雲呢,居然敢服下那顆絕嗣丹,這是不孝,是忤逆!可許氏的反應呢。沒上去先給那逆子一耳光不怪她,她暈了嘛。那她醒了之後呢,除了自怨自艾。怕是連兒子半句不是也沒說,就怕激得雲戰去跟兒子急。

    茹氏心底冷笑,面上卻是少有的柔軟。

    許氏渾然未覺,卻是與茹氏商量:「咱們不如往清風院走一趟?」

    繞了一大圈才繞到這兒,茹氏自然應下了。

    清風院的正房內。

    蘭兮醒來。只稍稍動了動,耳旁便傳來端雲微啞的聲音:「醒了?」

    莫名的。蘭兮趕忙閉上了眼睛。

    端雲沒得到回答,攬在蘭兮腰間的手動了動,呵氣般地低喚:「娘子?」

    頸邊溫熱的氣息如火般燙遍蘭兮全身,想到昨晚……蘭兮繼續裝睡。

    腰間的手慢慢地往上爬,伴著低柔得曖昧叢生的輕喚:「娘子,小兮,娘子……」

    那手,最後攀上那圓潤柔軟處,捏了捏……

    蘭兮驀地一僵,腦子裡起了團火,又羞又窘。

    「小兮,醒了沒?」那人愉悅地低笑,又往前貼了貼,又蹭了蹭,再笑。

    蘭兮再裝不下去了,只得答話,一出聲,嗓音竟是啞的。

    「嗯。」只一個單音,卻柔媚得不行。

    端雲聽得心裡一熱,不假思索便欺身上去,本來三分是為逗人,如今已是十分想要了。

    眼看就要鴛夢重溫了。

    端雲的手忽然一頓,隨即便是往旁邊側過去,抬手掀了被子。

    蘭兮整個人便呈現在了端雲眼前。

    無寸縷為遮。

    「怎麼會這樣?」端雲低呼,聲音都變了。

    說完忙又伸手去觸摸蘭兮,帶著惶然和心疼,還有驚悸以及怒意。

    「啊?」蘭兮不知出了什麼事,下意識地睜眼去瞧端雲。

    「小兮你疼不疼啊?」端雲的視線仍留在蘭兮身上,越看越是痛惜,漸漸地眼中盛滿了懊惱。

    他問她……疼不疼?

    蘭兮大窘,這才頓悟過來,急忙探手去扯床邊的被子。

    手伸到一半,目光無意中從自己身上掠過,蘭兮頓時呆住。

    「怎麼會這樣?」她脫口而出,也如先前端雲一般,怔怔地看著自己,又抬手往肌膚上那片片紅如血狀似蝶翼的疹子樣的東西上撫過去,指尖於其間劃過,有極細微的不平之感,不仔細感覺不出來,觸手之處,不疼不癢。

    蘭兮自上而下掃一眼,除了手腳,別的地方都有。

    她默默地翻了個身。

    端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也有。」他頓了頓,又道,「臉上沒有。」

    蘭兮身上除了臉和手腳,其餘之處全都爬上了紅色的蝶形疹子,襯著一身雪膚,令看起來就似一副艷極的織錦,奪魄般的美麗又詭異。

    無處盛放的柔情蜜意,就這般沉澱下來。

    端雲親手替蘭兮穿好了衣服。

    倆人手牽著手坐在床邊,消化極樂之後出事的這件可算樂極生悲的事。

    「小兮,都怪我……」端雲懊惱得恨不得踹自己幾腳,叫你急色!漫說那毒莫名其妙得解,就該先讓小兮看過了脈,確定無事了才說其它,只說昨兒他才剛服過那什麼絕嗣丹或是別的什麼藥,他也該謹慎些,怎麼能馬上就……

    「嗯?你說什麼?」蘭兮卻是迷惑,有些走神。

    「小兮,你看看我的脈!不,你先看看你自己的。」端雲又愧又急。

    蘭兮觸到端雲熾烈的視線,臉莫名地熱了熱,比起端雲的急不可耐,蘭兮自己倒是淡然得多,她伸手按在端雲的腕間,眉頭漸漸蹙起,待憑過她自己的脈,蘭兮的眉頭便真的擰了起來。

    「奇怪。」她低喃道。

    端雲見她這個樣子,更是心急火燎。

    慌忙就開口安撫她:「別急,沒事的,小兮沒事的,你別著急!」

    蘭兮的樣子,讓端雲心慌莫名。

    她的眉頭從來沒有皺成過這樣子。

    他認識她這麼久,沒有什麼毒能難得住她,她唯一解不了的毒在她自己身上,她能救得了別人卻救不了自己,可哪怕是如此,她替自己診脈、開方子、試藥,眉間都是一派平和,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憂色於形。

    昨夜那一瞬間只顧著狂喜,根本未及深想,這會兒回頭看,這件事的詭異之處再明顯不過了。

    他提親時小玄要他服的藥,致他不能行夫妻之事,小玄自己也說過,若無解藥,便會一直如此,可是,昨天服了雲錦帶來的那顆絕嗣丹,到了晚上他竟然恢復正常了,這說明什麼?

    那顆絕嗣丹有問題!

    小兮臉色這樣難看,難道說,他真的不能有孩子了?

    若只是這樣便好,端雲心裡鬆了鬆。

    可是小兮身上這些是怎麼回事?他可以沒有孩子,但不能沒有她。

    端雲心裡又是一緊。

    「小兮,你倒是說句話呀……」端雲緊著嗓子道。

    端雲這邊愁腸百轉,蘭兮那邊卻是心有千結。

    端雲的脈象竟變了。

    小玄下在他身上的毒已解,這不算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端雲的脈象與先前大不一樣,這麼說吧,每個人的脈象都是獨一無二的,便是生病、受傷亦或中毒,他的脈象會有病徵性的變化,可主體性的部分仍然還在,好比說,這人的脈象是一顆白菜,他生病、受傷或中毒,只會成為一顆蔫白菜、爛白菜或毒白菜,無論怎麼變,他始終都是顆白菜,不會變成蘿蔔或別的。

    可端雲的脈,卻是變成了一顆蘿蔔。

    還是一個大有隱疾的蘿蔔。

    至於她自己,雖然還是毒白菜沒有變成毒蘿蔔,卻不再是一顆一般意義上的白菜,因為,她被染了色,成了一顆紅色的白菜。

    一個從白菜變成蘿蔔,一個從白菜變成「紅白菜」,原因在於,一顆藥,一場……歡好。

    「端雲……」蘭兮能看清面前的結果,卻探不到背後的原因,更想不出解決的方法,她唯有盡量有淺顯易懂的方式向端雲說明了她和他目前的身體狀況。

    白菜,蘿蔔,紅白菜。

    不得不說,這樣的表述方式很是形象易懂,端雲一聽即明。

    然而,聽是聽明白了,可卻想不明白。

    「白菜怎麼能變成蘿蔔呢?」他問,帶著幾分傻氣地抬手撓了撓頭。

    蘭兮沒法回答他,比起端雲,她對人體的脈象規則更熟悉,因為熟悉,從而更加難以接受這種不合理的情況存在,自然,也更加地有衝動的執念,想要弄清楚原因為何。

    「難道……難道是因為——」端雲繼續撓頭,修長的手指忽而一頓,「是因為,我顆白菜原本就是個蘿蔔,只是披了白菜的外衣而已,機緣巧合之下忽然就揭掉了白菜外衣,於是搖身一變恢復了大蘿蔔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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