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文 / 楓隨絮飄
到了第二天,沐秀兒就正式開始跟著沈夫人學規矩了。
張逸原是要去安排準備出行的事,心裡記掛著這頭,就暫時留在了家裡,想著好陪著媳婦先適應一下。
所謂坐立起行,學規矩,頭一件說的就是那坐姿,沈夫人先讓沐秀兒自各兒坐了一會,隨後三兩句指出了問題,簡單講了要領,自己親自示範了一回,讓她重新再來過。
沐秀兒有些小緊張,細回想了一下剛才所聽所看的,依著樣子學著坐下,只是,那動作僵硬得連張逸看了嘴角都直抽抽,偏巧這小動作被她家媳婦瞧著正著,之後整個人更忐忑了起來。
沈夫人見這樣,索性手一揮,直接趕人,連午飯也不准親閨女回來吃,張逸小小哀怨了一下,在秀兒的偷笑中灰溜溜地走了。
這一去,直到申時才回來,進院子時見母親的房門正閉著,輕了春暉才曉得,這會兒她正歇覺呢,於是直接回了屋。
沐秀兒這會兒正在收拾準備包袱,抬眼見人進來,忙迎了上去:「可算回來了,冷不冷?」
張逸將手中的幾大包果脯遞給她,「不冷,」她邊說邊走到牆角邊,提了水壺,往盆裡倒水打算擦把臉。
沐秀兒見她這樣,忙讓春暉去端姜茶過來,又問道:「你吃過飯沒?餓不餓?」
張逸草草洗了把臉,手還在熱水裡泡著,笑道:「吃過了,我在外頭遇上了順子,就去了她家,嬸子做了好幾個菜,我和他們兩兄弟一塊吃的。」
「怎麼遇上的?」沐秀兒聽她吃過了,放下了心。
手重新有了溫度,張逸這才拿巾子擦了擦,嬉笑道:「我這不是怕我家媳婦學規矩辛苦,想買些果脯回來慰勞你,誰想到,就在那兒遇上順子了。」
「這還真是巧得緊。」沐秀兒感慨,上回買果脯遇上弟弟,這回遇上哥哥。
「可不是。」張逸舒了口氣,把巾子掛上,「哦,順子曉得我身份了,我就順道把咱們要再成親的事和他說了,到時叫他來吃酒。」
「他怎麼會知道的?」沐秀兒奇了,這身份的事,除了蘇大娘,目前連村長那裡都暫時沒透過風呢。
「他從謝老闆那裡打聽來的。」張逸說完輕笑了下:「他是個會鑽營的,將來生意準保做得大。」謝老闆那樣的人物,不會隨意透口風,能從他那裡挖到消息,也算是本事。
沐秀兒聽她這樣評點,仔細想想也覺得順子有本事,這一來不免又想到雁秋,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你歎什麼氣。」張逸順口問了句。
也沒什麼不可說的,沐秀兒渾不在意地老實說道:「雁秋姐要是能嫁給順子哥,就算不能大富大貴,也不至於見個面都難。」
聽她提到沈雁秋,張逸心裡頭立馬就酸了,「你就這麼念著你那雁秋姐呀。」
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媳婦吃味了,沐秀兒走到桌邊,把果脯放下:「見不著總是個念想,當初要不是雁秋姐的爹娘阻攔,雁秋姐嫁了順子哥,這會兒就是掌櫃娘子,你都說順子哥將來生意能做大,真要這樣,到時候雁秋姐也算是有錢家少奶奶,他們倆本就登對,又彼此有情,要能在一起該多好。」
聽這話,張逸眉心跳了跳,細瞧這人表情,想想她說的話,心情很有些複雜,為這人想著沈雁秋而不爽,又因為她想著把人配給順子而竊喜。
「你說我這話說得對不?」沐秀兒轉頭,見張逸發怔,問了句。
「哦。」張逸裝作無事人般走到桌邊,「那也不一定,你想想,要是當年沒有那檔子事,順子就不會出去學徒跑買賣,指不定,現在也就是個莊稼漢子守著兩畝地,你那雁秋姐也當不成少奶奶。」
沐秀兒聽她這麼說,自覺想岔了,點了點頭:「你說的是。」
張逸心思微動,臉上帶出了笑:「所以呀,個人有個人命,什麼人注定要和什麼人一起,緣分都是早早就注定的,月老那兒的姻緣冊上早用筆圈了名兒,就像……你和我,咱們經歷了那麼多事,還能遇上在一塊,那就是命裡注定的,那些遇到過的人遇到過的事,都是為了成就咱倆能在一塊,這就叫天生一對,地造一雙,有緣千里來相會。」
沐秀兒哪會聽不出,這人拐彎抹角,變了法兒在自誇呢,不過這話她聽著也覺得對,特別是那最後一句,聽了嘴角就忍不住向上翹了起來。
張逸是最懂得她表情的,見她不似平時那般駁自己,也沒嗔,反而抿嘴笑,她的心瞬時樂開了懷,正想上前,好好親熱一番,偏偏門口轉來了動靜,那春暉不合時宜地端了姜茶過來。忍不住暗自嘀咕了句,這個大燈炮。
「快喝薑湯,驅驅寒氣。」這一打岔,就把沐秀兒的注意力給移開了。
「你去忙吧,碗回頭收拾。」張逸對春暉說了句,這才去端姜茶來喝。
春暉很有眼色,知少爺不喜有人打擾,福了福就快速離開。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沐秀兒已經坐到了床邊,床上擺放著好幾件衣服。
「這些都是這趟要帶的?」張逸小口小口地喝著姜茶。
「嗯,再過幾日指不定要下雪,得多帶些去,反正有馬車。」沐秀兒拿了一件最厚的,手朝裡子摸了摸,前天趁著天好才曬過的很是軟和,想了想,側身把放在床頭的針線簍子取了出來。
「怎麼?這件要改動?」張逸不明所以地看著。
沐秀兒低頭挑了亮色的線,「我想在這些衣服的裡頭給你繡個名兒。」說完,拿著線和針眼一對,就穿了過去。
「繡名兒?」張逸當她節儉失笑道:「哪用得著繡,你是怕我弄丟?弄丟也不用特意繡名兒呀,你想想,有幾個人撿了衣服,還會眼巴巴的找失主,再說了,你繡個名字,別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呀。」沐秀兒知道這人是覺得自己多此一舉,可想到這人失憶了兩回,她就放不下心:「我把興州也繡上。」
張逸聽她這樣說,差點被嚥下的最後一口姜茶給嗆著了,再看她已經下針,輕咳了下:「秀兒,真不用,這一件件都繡上,得多費神呀。」
「快得很,費不了多大功夫。」沐秀兒手上線走得飛快。
不想她對這事竟如此執拗,張逸皺了眉,她有些不解,走過去坐到床邊上,側頭看到媳婦,腦子轉得飛快,眼看著名字繡在了裡子上,聯想到她還要繡上地名,興州是自己的家鄉,忽地福至心靈猜到了什麼:「秀兒,你這是在擔心我?」
沐秀兒手一頓,抬眼看向張逸,在她目光的注視中,長歎了口氣:「承霜,我……我怕你再傷一次頭。」
果如自己所猜測的那般,這讓張逸心裡微微發堵,伸手拉過妻子略有些發涼的手緊緊握住:「秀兒,你別怕,」頓了頓:「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的,以後我只坐馬車,不再騎馬,為你為娘我一定會小心的。」又指了指頭:「一定不再會磕著碰著的。」
沐秀兒仍舊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這人眼中的鄭重,直暖到了她的心裡讓她安心,「我信你。」她回話,「可是,我還是想繡。」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晦氣的話她不想說出口。
目光交接,她們看著彼此。
須臾「好,你繡。」張逸終是敵不過她,「不過……。」把衣服拿過來,指著上頭承霜兩字,「你得在這邊上,把你的名也繡上。不光要繡上你的名兒,還得……」邊說邊拉了愛人的手指,在外圈,比劃出了一個心形,「你得再繡個心形,把咱倆的名字圈一塊。」
「心形?」沐秀兒不太明白,指按著剛才的記憶,虛描了個輪廓。
「嗯,你把花樣繡在左胸裡面。」張逸拿手按了按自個兒的胸口:「這心形就是心,裡面有你,有我。」
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嘴邊漾開了幸福的笑,沐秀兒伸手按到了張逸的胸前,又將她的手拉過拉按在了自己的心口,掌心下,那跳動的速度一樣的快,「裡面,有你,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大家2014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