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網游動漫 > 清平於世

正文 第97章 文 / 楓隨絮飄

    張逸這一趟按排在了早上出發。

    第二天,沐秀兒自然是天沒亮就起床收拾準備,親自做了早點,反覆檢查了包袱,再把人餵得飽飽的,確定她穿暖了,都妥當了,還不安心,又是一迭聲的叮囑.這才陪她向沈夫人辭行,一道走出了院子,直送到了馬車前,還依依不捨的。

    張逸站在馬車後頭,她有心同秀兒再多說幾句,只是邊上有人看著,她也不好太親熱,只得心不甘,情不願,滿眼不捨地揮了揮手:「你快進去吧,我會好好的,平安回來的,你放心。」說完,手又輕輕在左胸前拍了下。

    沐秀兒讀懂了她的意思,輕點了點頭。目送著馬車離去,她不自覺地追了幾步,直到看不見,又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了院子。

    張逸坐在馬車上,剛才秀兒追馬車,她是看到的,那會兒真恨不得立馬停了車,把她一塊帶走,長長地歎了口氣,手撫在了胸前。出鎮子時她又撳了簾子往外看了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

    獨自坐在馬車裡,腦子一堆的事,想著秀兒是不是還眼巴巴地站在門口看著,想著今兒她跟著娘學規矩會不會緊張不自在,想著她離開的這些日子家裡那癡人會不會也和自己一樣天天數著日子盼人回來,當真是才分開就已經想念。

    隨車顛簸了好一會兒,不知不覺馬車已經沿著官道行了老遠,這一趟總共去兩輛馬車,一行七人,前四後三,張逸這輛車,上頭就只有三個人,除了她,一個駕車一個陪著坐在車轅上頭,那兩人說說笑笑倒也輕鬆,坐在裡頭的人可就不同了,「到哪兒了?」這已經是出發後,第三次發問。

    車伕和身邊那位互相看了看,眼裡帶著笑,他們進不了內宅,多少也從春暉那兒聽說了一些關於少奶奶的事兒,反正那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自家這向來對j□j不開竅的少爺,如今可緊著少奶奶呢,於是,駕車人一笑,揚了揚鞭子:「少爺,咱們這才走了幾十里地兒呢,您莫急,只管放心,這一趟只會早不會晚,耽擱不了,準保能早早回去。」

    這般,張逸哪還聽不出那話裡的意思,面皮子瞬時一紅,又重新縮了回去,乖乖老實坐著了。

    就這麼,趕了一天的車,到傍晚時分,到達了一處小山村,這裡是去白水城必經之地,早先時常有人路經此處借宿於此,後來,村子裡的人湊了錢,索性開了一間驛館,給人方便同時,賺些養家錢餬口。

    要了四間房,張逸提著包袱進了房,把東西歸置好後,人往床上一坐,從前跑買賣時也會覺得累,但自從有了前世的記憶後,難免更加覺得辛苦些,歇了口氣,她推開了窗,這兒是二樓,雖然不高,但視野也算開闊,這會兒正是飯點,遠處三兩家農戶,裊裊炊煙已經升起,整個村莊被黃昏的光所籠罩,這一幕不禁讓她想起了在花田村的日子,那時候,生活平靜簡單卻從來不會覺得枯燥,長舒了口氣不免又想起那個人,「要是有手機就好了。」手撐在木沿上,突然靈光一閃,「有信號的地方我就在你身邊,電信老總應該找我來寫廣告詞才對嘛。」她自說自話地笑著低語,目光再次飄落到了遠方。

    這廂邊有個犯著相思的,那一頭也有個惦記媳婦的。

    沐秀兒獨自坐在房裡,這一天,並沒想像中的那麼難過,沈夫人讓她在正屋裡做繡活,兩人說說話,聊聊天,家裡家外的講張家的事,日子過得和尋常沒啥兩樣,只在這一天結束時,才總結般地提了幾句,並不苛責,那些話兒讓她受益良多,臨離開時,她又叮囑了句『早些歇,莫要因為寶兒不在,就守著針線到半夜,傷眼,好好養足精神,明兒還有得忙呢。』這話聽著淡淡的,卻讓沐秀兒想到了早逝的娘親。

    回到房裡,讓春暉留下熱水後,沐秀兒走到了床邊,左右看了看,還是拿起了針線,倒不是她不聽話,只是忙習慣的人哪裡能閒得住,何況,這房裡少了另一個人,這讓她更不想早早地鑽那冷被窩。

    婆婆鞋的底已經納好了,這會兒正在繡鞋面兒,用是的壽字花文,這花樣頂頂考教手下功夫,引了線,算了算針數,才下了幾針,沐秀兒停了手,她長歎了口氣,這活得專心,可是,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另一個人,不知道她到了哪裡了,坐了一天的馬車累不累,餓不餓,那投宿的地方住得舒服不舒服,甚至還想著沒自己陪在身邊,那人能不能睡得好,怕不怕。

    這一腦門子的事,哪還能定得下心,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走到櫃子前,在裡頭翻了翻,這趟出去,還留了幾件小衣沒帶走,順手就把它們全都取了出來,拿繃子把左胸這塊繃好了,手指在心口那處描摸了個樣兒,引了紅線就開始下針,這世上的事總逃不過心境二字,這會兒,就算腦子裡想的全是那人,那手上的活兒,也不會出半點錯,不多時,一件繡好再換另一件。飛針走線,全弄好後,這才意識到真的晚了,將衣物全都疊放好,收到櫃中,關櫃門時又取了其中一件出來,待洗漱完後,她吹熄了燈,鑽進冷冷的被窩,將那件取出的小衣抱在懷中,指尖摸到了那繡出的花樣兒,沿著紋路一圈又一圈,這才合上眼,慢慢入睡。

    均是一夜好夢。

    第二天,張逸早早就起了,算行程,再趕一天的路就能到白水城,趕早走,指不定到那兒,城裡的店家鋪子還沒有關門,她盤算著,一安排好了住處,就去逛逛,好好地打打樣,心裡有了數,第二天就能夠直接採買,這樣可省去不少時間。

    洗漱好,張逸出了屋子,另兩間房已經有了動靜,她走下了樓,到大堂找了小二,「多準備幾碗熱湯麵,再來兩屜包子,嗯,有沒有饅頭乾糧……」話沒說完,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讓她身子不自覺地一顫:「小二,你這裡有沒有……,嘿,張逸,可算讓我找到你了。」這語氣,這腔調,她轉過頭,進入視線的,可不就是她命中的大對頭頑二。

    頑二三兩步就走到了張逸跟前,「可算讓我找到你了。」

    張逸見他靠近,本能就退了一步,不想,她這個小動作,一下把來人激怒了。

    頑二騎了一晚上的快馬,這會兒身子凍得都快僵了,本就滿肚子的氣,看到這人見了自己就躲,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對了,他眉一豎又逼近了一步,「怎地,心虛了?」到底不似過去那般衝動,直接動粗。

    心虛?見著這人心裡雖然有些發怵,可所謂的心虛又是怎麼回事?張逸不明所以,眼角餘光看到隨從已經不聲不響的靠了過來,心稍安了些,她有了膽氣,恢復到了平常模樣,臉上帶出了慣有的假笑:「原來是二寶哥,好巧。」

    「巧?我這可不是湊巧,我是專程來找你的。」頑二挑眉,眼往四下一掃,他是在外頭混久了的,幾乎立刻就察覺到了來人,心裡飛快地掂量了一下實力,沒有輕舉妄動。

    「找我?」張逸聽到這話,更是糊塗,「二寶哥找我?你這是什麼事嗎?」她問。

    頑二也懶得同他繞彎子,直接說道:「我聽順子說,你其實是那什麼江南張家的大少爺,這是不是真的?」

    原來是這樣,張逸腦子轉得快,一下就明白了這位氣勢洶洶的原因,於是,她點了點頭,坦然承認道:「原來二寶哥聽說了,這不是說話的地,要不咱們到邊上說去?」這會兒,店堂裡已經有別的商客出來吃飯,大伙都盯著這裡瞧。

    頑二見他神色並無閃躲,心思動了動,朝著牆角邊上的一個空座兒指了指:「就那兒吧,」說完,又對著站在邊上的小二說道:「你先給我上一壺酒,再弄些熱湯麵來。」吩咐完,先朝那兒走去。

    張逸在他轉身時,朝同伴打了個稍安勿躁的眼色,這才跟了過去坐了下來。

    兩人入座,頑二搓了搓手:「到底是咋回事,你快和我說清楚了,你如今成了什麼撈子大少爺,秀兒要咋辦,你給我說全了。」他躲人躲回了鎮子,沒想到回來就聽到了這麼大個消息,在順子那裡,他知道了個大概,一聽就炸了毛,他是個長年在外頭混的,各樣的齷齪事聽得頂頂多,特別是有錢人家的腌臢事,什麼始亂終棄的,負心薄情的,這男人有了錢後拋棄糟糠的天下多了去。何況,這張逸原本就是大家少爺,他那身份,和秀兒又是門不當,戶不對,不是他頑二把人往壞處想,只是這世道有錢又能守著媳婦一心一意的著實不多。知道這事之後,酒也沒喝完,他就急著去了舊時一起混的兄弟那裡打聽,他們當閒幫的比那八卦的姑婆消息還靈通,得知,張逸早上帶著人離開鎮子後,他腦子不控制地有了各樣的猜測,這小子能有那麼好?說辦嫁妝,是不是玩什麼花樣,想扔下秀兒,自各兒跑了。聽說那宅子裡還住了個張逸的老娘,這也算是秀兒的婆婆,為到底還是顧忌著秀兒的名聲,頑二沒敢貿然上門,心思一轉,他讓人盯著那姓沈的宅子,自己則連夜快馬追趕,他打定主意,管那張逸是誰,管他是真的要給秀兒辦嫁妝還是存著別的心思,他只管盯著人,看牢他,就出不了差子。

    張逸多少也猜出了這人的心思,對此,她的心情頗有些複雜,有人關心秀兒護著她是好事,可要那人要還對秀兒存著別樣的心思,那就不同了,只是,這事若放在以前,興許她會有些不自在,可現在,這世的記憶恢復,沈夫人多年的調-教可不是假的,她淡淡一笑,平靜地對應道:「我是什麼樣的身份,二寶哥既然已經知道,我也就不多講了,至於我和秀兒,」她故意頓了下:「我和她也算是千里姻緣一線牽,我跑買賣時出了受了傷,是秀兒救了我的命,我那會兒記不得過去的事,秀兒又是一個人,我同她孤男寡女的,為了秀兒的名聲,我們就請蘇大娘作媒成了家。」

    說到這個,頑二不免想到當初,自己一心著急趕回來,得到卻是那樣的消息,心裡覺得憋屈,看張逸的眼神不免帶上了幾分不滿。

    張逸渾然不覺一般,繼續說:「我久不歸家,我娘四下尋人,前些日子總算找了過來,剛好,我頭裡的淤血散了,也慢慢記起了以前的事,如今我們相認了,我家在南邊,也有生意買賣,總不好繼續留在這裡,秀兒是我的妻,自然也是要跟過去當少奶奶的,只是,當初我和她成親,雖然也是三媒六聘,可我娘那會兒不在,總是失了禮數,我娘也是為了秀兒著想,打算,讓我正正式式再迎娶她一回,好正了名,回去,記到祖譜裡時,也能更名正言順些。我這不就為了這事,特意過來,給秀兒多置辦些家妝,好讓她將來有底氣。」

    這話有理有據,說得沒有半點心虛,但頑二也不是三兩句就能糊弄的主,他全不買賬「得,你也不必說那麼多,」像他這樣的人向來不喜歡彎彎繞繞的,處理事情向來用最簡單直接的法兒:「記不記得我揍你時說過的話?你要敢對不起秀兒,我絕不饒你,我頑二脾氣不好,但說過的一定做到,這醜話說在前頭,秀兒她是我的妹子,她要受委屈了,我這當哥哥的人,絕對不會放過讓她難受的人,你待秀兒好,我稱你一聲兄弟,你要待她不好,我是個光腳的,你可是個穿鞋的。」這是直接威脅了。

    張逸眉微一挑,她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人提及秀兒時的細小變化,這個人當初沒和秀兒結作兄妹,倒和自己拜了把子,分明是對她媳婦沒死心,眼下竟換了稱呼,難不成真是因為那莫小少爺的緣故?虧她還有心思在這當口想這些有的沒的。

    頑二見他不吭聲,臉色頓時又不好看了起來,惡聲惡氣道:「咋地,不說話,心虛了?」

    這一嗓子,把張逸叫回了神,意識到失態,她輕咳了下,伸手拿了桌上的水壺,倒了兩杯熱茶,將其中一杯推了過去:「你放心。」她不急不慢:「秀兒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媳婦,將來她還會是我孩子的娘,是要和我守一輩子的人,別的我不敢說,可好好待她,只守著她一個女人,絕不負她,這話,我敢摸著心口指著天大聲說。」她字字說得清楚,沒有半點猶豫。

    頑二見他神情鄭重,說得堅定,心裡頭信了幾分,嘴上卻不鬆口,拿了那熱茶,狠狠灌了下去:「你甭對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只看你怎麼做,這趟買嫁妝我跟你一起去,回頭,你也得讓我給秀兒送嫁。」他要親眼看著秀兒的名字上了張家的族譜才成。

    這要求並不為過,張逸自然不會拒絕,點了點頭:「行,我答應你。」

    頑二露出了滿意的神情,一回頭,照著小二大聲叫道:「這湯麵咋還沒上來,爺快餓死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