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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篇 菜兇手 文 / 影照

    杜半仙咿咿呀呀鬧了半天,終於有村幹部聞訊而來,橫眉冷對。

    「頭生這麼大,原來是個空心的!」村幹部拿起扁擔打他,一副城管糾察隊的模樣,「快滾,快滾,滾滾滾!」

    杜半仙吃痛,就這麼半蹦半跳樂呵呵跑了。

    清喬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悵然,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想不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瘋的?」

    陸子箏將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前,漫不經心撥弄著,雙目晶瑩透亮,像夏季荷葉上的露珠。

    清喬搖頭,一看對面人臉色不對,又趕緊猛點頭。

    「……你朝他扔筷子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

    他咧開嘴角,弧度優美,眼梢掛了三分戾氣:「他大概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叫攝魂術的東西。」

    催眠!清喬腦子裡第一時間閃過這個詞。

    斟酌片刻,她別過頭違心讚美:「……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陸子箏卻不甚滿意,將她的臉硬生生扳過來面對自己:「神奇?你若真覺得神奇,為什麼不敢正眼看我呢?」

    他將額頭抵上來,面龐乾淨靈秀,吐氣如蘭:「……你說,你是不是害怕?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很魅惑?」

    清喬無奈回望他,只見桃花眼裡煙波泛,陽光照耀下媚彩飛揚,麗色無邊。

    這樣旖旎的場景,她卻偏偏想起宇宙霹靂無敵香腸嘴電眼美男歐陽鋒的經典台詞——「你看我的眼神,性不性感?酷不酷?**不**?」

    「——簡直魅惑極了!」她想笑,又趕緊忍住,小雞啄米般拚命點頭,「魅惑,魅惑,超級魅惑!」

    「如何個魅惑?」陸子箏抬起她的下巴,風神朗朗,饒有興味。

    「——左眼寫著『魅』,右眼寫著惑,所以好生魅惑!」下巴被鉗的生痛,她只得露出一臉小姐我已便秘七天的痛苦表情。

    陸子箏噗的一聲笑出來,將她拉進自己的懷抱。

    「你還要多久才肯離開西陵?」他將下顎貼住她的髮絲,輕輕吸一口氣。

    柔柔淡淡的少女香,不徐不急,分外清麗。

    「這個,我也不知道,至少要先解決了渾水莊的兇殺案吧!」清喬僵著身子不敢動,垂下頭喃喃低語。

    「哦?那你想不想知道,究竟是誰殺了你的師兄師姐?」他哼一聲,從喉頭升起幾分笑意。

    「——莫非你知道?!」她一下子掙脫開來,眼睛瞪如銅鈴,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他沒答話,斜斜瞟她一眼,意味深長。

    「快告訴我!快告訴我!」渾身血液咆哮,她整個人都沸騰起來,「求求你,快告訴我!」

    「百聞不如一見。」陸子箏微笑著環住她的腰,「當當哥帶你去個好地方,包妹妹滿意。」

    ———————————————不僅腹黑外表也很黑的分割線—————————————

    幽幽j□j,落語深深。

    某別緻小院,有兩個黑影鬼鬼祟祟躲在假山裡。

    「這是什麼地方?」

    清喬忍不住開口。她被陸子箏安放在兩塊巨石間,縫隙狹小,四肢都扭曲成了奇異的天津大麻花型。

    「……一個適合偷雞摸狗的陰暗角落。」陸子箏蹲在一旁,好整以暇拍拍她的頭,又輕輕噓一聲,「別說話,好生聽著。」

    遠處隱約傳來腳步聲。

    清喬頓時噤聲。

    「這麼說,丹頓閣都空了?」黃鶯般嬌滴滴的聲音由遠而近,正是神龍閣玉女南宮無恨。

    「是,阮似穹昨夜便將派中的精英弟子都帶走了,說是要去南疆緝兇。」

    有陌生人恭謹作答,應該是神龍閣的下屬。

    「哼,武功再高有什麼用,腦子不好使也是枉然!」

    提到阮似穹,玉女的語氣裡少了往日的崇拜,倒有幾分尖酸刻薄。

    「無恨!」一個略帶陰鬱的男聲j□j來。

    「哎呀,申哥!」玉女的聲音頓變得柔軟如水,「怎麼樣?藥王大人怎麼說?可有問出那東西的下落?」

    「……宋七不肯開口。」那男聲沉悶,聽起來頗有些不快,「他說我們是白費力氣,除了張四豐,沒有任何人知道那東西的下落。」

    「可恨!」伴隨著跺腳聲,南宮無恨咬牙切齒起來,「那個死老頭,我們都連殺他三個弟子了,他還躲在山裡穩穩修煉,也不知道出關來報仇!」

    清喬身子猛的一頓。

    「……稍安勿躁。」那陰鬱男聲又不疾不徐響起,似乎極為胸有成竹,「我已經派人對外宣揚,『南疆邪教正式挑戰西陵,妄圖奪下青木人形劍稱霸武林』。你且等著,江湖很快便要掀起腥風血雨,我們只需坐收漁翁之利。」

    「嘻嘻,還是申哥你想的周道。」南宮無恨轉怒為喜,吃吃媚笑,「多虧你那日在屍體上補了『九宮痕』,讓人以為是那囂張的邪教右使干的。」

    「哼!」只聽那男子一聲冷笑,語帶得意,「你以為阮似穹是吃乾飯的?這麼簡單他就會信以為真了?要不是我殺人時刻意使出邪教的獨門功夫,又故意被那打更的宋七看到,你以為阮似穹真會相信?」

    「哎呀呀,說來說去,只能那怪陸思空命不好。」南宮無恨的聲音再度響起,帶了幾分遺憾,「誰叫他殺人後最喜歡留記號呢?唉,可惜那麼美的一個男人,卻要因為囂張而冤死了。」

    「你!」「申哥」有些氣急敗壞起來。

    「莫氣莫氣,不管怎麼喜歡美男,無恨還是最忠於申哥的!」南宮無恨似乎害怕,趕緊好言安慰,「自打神龍閣和藥王谷定親,我哪次沒聽你的話?你要我接近阮似穹,要我去引誘陸思空,我不是都一一答應?」

    「哼!」「申哥」又是一聲冷哼,語調卻柔和許多。

    然後是嬌滴滴的撒嬌聲,拉扯聲,最終化為嘻嘻哈哈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所以說,是南宮無恨和申尤殺了我師兄師姐?」

    良久,清喬從巨石上跳下來,望著陸子箏緩緩開口。

    陸子箏但笑不語,一雙桃花眸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他們……還想栽贓嫁禍給你?」她吃力的組織著語言,有些遲疑,「那你身上的傷……是……」

    陸子箏挑高眉梢:「除了你那好師叔,世上能傷我如此的人,著實不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清喬哀號一聲摀住腦門,「我……我代表師叔,不,我代表整個西陵派,向你說對不起!」

    陸子箏一撇嘴,面帶不屑:「如果道歉有用的話,要衙門幹嘛?」

    清喬輕輕捶他一拳:「我是認真的!你放過我師叔和西陵派吧,他們也是被小人所蒙蔽……我師叔太相信那個叫『老七』的打更人了,他們之間好像有很深的交情……」

    「——妙筆聖手宋七,天資聰穎,只看一遍便可將招式清晰記錄於畫上,二十餘年來從不失手。」陸子箏打斷她,滿不在乎一笑,「不光你師叔相信他,所有江湖人都信他。」

    「求求你,饒了他們吧!」清喬目光懇切,神色間滿是哀求,「請不要與西陵派為敵……」

    陸子箏掃她一眼,偏頭,揚眉,最後嗤的笑出聲:「這回看來,倒是真心求我了!」

    清喬咬著唇,躊躇著不敢說話。

    「好了好了,我都答應你就是。」

    陸子箏忽然失了逗弄她的興致,淡淡瞄她一眼:「不過你要記得,這些都是要還的。」

    他這憑空一瞪,忽然生出幾分不怒而威的味道,清喬眼望腳尖,沉默著不敢答話。

    偷聽完畢,陸子箏將她帶出花園,來到院牆的小門外。

    「不能再送你了。」月光下他眉尖微蹙,面色蒼白,「我的傷口又開裂,需要運功醫治……你沿著這條道直接往前走,第一個路口左轉便是大路,你問問街坊,應該很快就能回丹頓閣。」

    說完縱身躍過青瓦牆,即刻消失不見。

    清喬看的目瞪口呆——什麼叫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就是最真實的寫照啊!

    愣了三秒,她回神一看,發覺自己身處於一個巨陰暗巨詭異的小巷裡,忍不住打個寒戰。

    「我神經比較大,不怕不怕啦……」她哼著流行歌曲,試探著朝前走了一步。

    腳步落地,一切安全。

    於是她鼓起胸膛開始拚命吸氣,一直吸到胸部從飛機場升級為珠穆朗瑪,達到再也不能逾越的高度時,「啪啦啦」的甩開雙腿朝前狂奔而去。

    ——大叔,等等我!真相只有一個!我以我爺爺的名義起誓,兇手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像所有逃命的漫畫主人翁一樣,她的兩條腿呼啦啦飛快交替著,滾的像個輪子。

    然而只跑了不到五十米,少女金田一就偃旗息鼓了。

    一個黝黑大漢從天而降,將她牢牢堵死在巷子裡。

    「膽子不小,居然敢夜闖神龍閣!」那黑漢五大三粗,掄起一柄大刀便朝她砍來,「去死吧!」

    「等一等!」清喬尖叫一聲,以手擋頭迅速跳開,「大俠饒命!小的只是出來倒夜香的!」

    「倒夜香?」黑漢一愣,隨即再度舉起大刀,「哼!玉女吩咐了,見到活物格殺勿論!你倒夜香也得死!」

    寒光夾雜厲風迎頭襲來,清喬往地上一撲,急中生智高聲嚷嚷:「大俠,死之前,好歹讓小的留個名兒!」

    刀風嘎然而止,大漢稍稍遲疑,終於居高臨下道:「……好吧,我也不殺無名小輩,你儘管報上名來!」

    「小的名叫——」清喬顫巍巍趴在地上,深深吸一口氣,「穆罕默德·艾哈邁德·阿古麗伊·辛辛那提·罕古麗·瑪依莎·瑪力亞木·巴圖爾·熱娜·奧斯特洛夫斯基·別祖霍夫·斯格密特托·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侯賽因·**·土庫曼斯坦·吉爾吉斯坦·邁巴赫……」

    「你耍我呀!」那黑漢一聲暴吼,掄起大刀就朝她砸來,「哪有這麼長的人名兒?!」

    「別!別!」清喬邊躲邊打滾,「你不講信用!小的還沒說完!還剩一千零六十三個字……」

    轟的一聲,大刀眼看著朝她的脖子直直落下。

    是福是禍,終究是躲不過了。

    ——嗚呼哀哉!蒼天吶!想我一世英明,如今居然死在一個口臭男的刀下!

    ——殺千刀的作者,你這樣死心眼的折磨我究竟為哪般?我恨你!

    清喬絕望合上雙目,眼角緩緩滑下一顆淚滴。

    滑呀滑,滑呀滑,小淚滴很努力的游到了嘴角邊,預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

    良久,顧清喬終於顫抖著睜開雙眼。

    ——黑漢和他的大刀都不見了,身邊站著一個笑瞇瞇的藍衣美男。

    「師叔!」她大叫一聲,只覺得世界是前所未有的美好,整個人彷彿像打了雞血般激動。

    「嚇壞了?」阮似穹保持微笑,伸手將她拉起,「別怕,兇手都抓住了。」

    她蹦起來一看,這才發覺阮似穹身後站著一眾手持長劍的西陵弟子。而在他們中間,赫然站著被五花大綁的南宮無恨和申尤,以及方纔的黑大漢!

    「你們……」清喬吃驚的看向阮似穹。

    「我們並未中計。」阮似穹知道她想問什麼,自然而然接下她的話,「這點小伎倆還瞞不過我,不過將計就計罷了。」

    偶像啊!膜拜!果然是一塊毒辣的老薑!

    清喬用無限景仰的眼光看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回頭再瞧那群歹人的狼狽模樣,她忍不住要叉腰狂笑——還是毛巨巨說的好啊!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邪惡終究不能戰勝正義!

    「姓阮的,你可別得意的太早!」南宮無恨雖身子被綁,嘴巴卻驕縱依舊,「今日你抓了我,是我倒霉!可你別忘了,西陵派往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哦?如果玉女說的是神龍閣和藥王谷,大可不必操心。」阮似穹莞爾一笑,十成十謙謙君子模樣,「兩個蠻夷小派,西陵還不曾放進眼裡,玉女實在多慮了。」

    「你!」南宮無恨花容扭曲,恨不得能將阮似穹撕碎吞進肚子裡,「你別囂張!告訴你!我家主公遲早……」

    「無恨!」一直沉默的申尤忽然打斷她,神情焦躁。

    「你家主公?」阮似穹淡淡瞟她一眼,不動聲色,「可惜放眼這江湖,還沒人入得了我的眼。他那三腳貓功夫,也想挑戰西陵派?」

    搖搖頭,語帶輕蔑:「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南宮無恨被激的尖叫起來,「你不明白,這世上最厲害的根本就不是武功!要是我家主公……」

    「無恨!」申尤再度打斷她的話,聲音嚴厲。

    「申哥,你別怪我。」南宮無恨盈盈回頭,清媚的臉頰上有淚珠滑落,「反正也活不了,你就讓我一口氣把話說話,我偏要讓這群名門正派的人知道,他們將來不會有好日子過!」

    申尤緘口。

    「姓阮的,我南宮雖是蠻夷小派出身,可也懂效忠敬主的道理!」南宮無恨扭頭看向阮似穹,面色狠厲,「你抓了我們不殺,不就是想引出我們主公麼?告訴你,沒門!你想都別想!」

    「主公,為我報仇!」她忽然仰天大笑,然後頭一歪,整個人癱倒在地。

    有弟子迅速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輕輕搖頭:「……服毒。」

    清冷月色下,南宮無恨七竅流血,其狀甚慘,清喬輕輕打了個寒戰。

    「……倒是有些血性。」阮似穹咕噥一句,似乎在意料之中,也好像有些惋惜。

    「阮似穹!」眼看愛人香消玉殞,申尤頓時狂性大發,「你別得意!我師傅一定會報仇的!什麼狗屁江湖,什麼狗屁西陵!不過是別人手心裡的玩物,你就等著被滿門抄斬吧!」

    清喬大驚,迅速扭頭望去,只見阮似穹微微挑眉,但笑不語。

    「無恨,申哥這就來陪你!」申尤轉頭望向地上的屍體,癡癡一笑,嘴角淌下一行烏血。

    ——他也跟著自盡了。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面面相覷,不知接下來要如何處理。

    「還有一個。」阮似穹忽然開口,打破這沉默。

    眾人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那黑大漢已經癱倒在地上,全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別殺我!」黑大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阮似穹拚命磕著頭,「我招!我招!我什麼都招!你們要問什麼?我都能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阮似穹掃他一眼,淡淡笑起來。

    「小的名叫李小明!」黑漢又朝他狠狠磕一個頭,額角滲出鮮紅,「小明拜見阮大俠!阮大俠饒命!」

    「……你好啊,李小明。」阮似穹繼續閒閒落落笑著,漫不經心,「可惜我什麼也不想問你。」

    他緩緩拔出自己的劍,悠悠然遞給清喬:「我們西陵弟子,也從不殺無名之輩,既然他已經報上姓名,現下便任由你處理。」

    清喬呆呆看他:「……我?」

    「正是。」阮似穹朝她點頭,神色坦然,「他剛剛不是要殺你?所謂冤有頭債有主,由你處理最合適不過。」

    清喬不肯接劍,面露遲疑:「可他也沒傷我……這最多算犯罪未遂……」

    「他的同夥殺了你師兄師姐!」阮似穹伏下身,在她耳邊低語,「莫非你忘記包全才了?」

    輕輕一句,引得清喬心中大慟,牙一咬便將劍接了過去。

    抬起頭,所有師兄師姐都在盯著她,目光殷殷。

    往事如流水般從她眼前滑過,法拉利,土豆小王,三層肚皮,糖包子……

    然後是更遠的以前,鋼筋水泥的世界。

    冤有頭,債有主。

    可是冤冤相報,又何時能了?

    匡噹一聲,長劍從她手裡滑落。

    「……我下不了手。」她頹然蹲下身,「他沒有殺包師兄,他沒有殺人!我為什麼要殺他?」

    「小師妹,他剛剛想殺你!」三師姐急惶的聲音j□j來。

    「他是南宮無恨的手下!要是他活著,將來一定會殺你!師妹千萬不可心軟!」又有師兄嚷嚷。

    「是啊!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神龍閣的人!為包師兄報仇!」

    「殺了他!殺了他!」

    ……

    鋪天蓋地而來的,都是同樣的聲音。

    黑大漢早已嚇的暈了過去,褲襠下一團水漬。

    「……可是我下不了手。」

    清喬摀住雙耳搖頭,眼中漸漸有霧氣迷茫:「對不起,我下不了手,我真下不了手……」

    她跌跌撞撞朝外跑去,失魂落魄,拋開身後一片失望的歎息。

    —————————————————歎息的分割線——————————————————

    深深夜,小巷尾,雲翳遮月,四野暗。

    一片寥落的寂謐裡,秋蟲輕叫,伴著少女低低的嚶嚀。

    牆頭靜靜守候著一株白玉蘭,淡遠清雅,香味綺麗。

    「好了,別哭了,都快哭成小白兔了。」阮似穹終於出聲,神色一如既往的溫和。

    「大家……是不是都對我絕望了?」清喬抬頭,邊抹淚邊抽噎,「大叔,我是不是不配做西陵弟子?不配做一個江湖兒女?」

    「確實不配。」阮似穹莞爾,眼中幾分揶揄,「沒有武功,膽子也小,實在不夠決斷。」

    「可是!我的家鄉是一個法治社會,不允許私自行刑……」她顯得頗有些委屈,「如果人人都有隨便殺人的權利,普通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人人都可殺人,這就是江湖。」阮似穹摸摸她的頭髮,語重心長,「快意恩仇,強者為王,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所以才有那麼多人想變強,想稱霸武林。你要學著習慣這一切。」

    「好可怕……我不習慣,我不想習慣!」清喬縮在他懷裡瑟瑟發抖,「大叔,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幫我,我一定要回家……」

    阮似穹知道她是嚇壞了,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起來:「好,好,大叔一定幫你。」

    得到了承諾,清喬心滿意足合上沉重的眼皮。

    其實她心裡是有很多疑問的。

    比如南宮無恨的那聲「主公」,又比如申尤的那聲「滿門抄斬」。

    ——神龍閣,藥王谷,刀削面臉,段玉。

    千絲萬縷間,她總覺得,事情的真相遠遠不似她看到的這樣簡單。

    然而她太累了。

    阮似穹的懷抱安全而溫暖,她終於沉沉睡去。

    她並不知道,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此刻正燃著一場熊熊大火。

    渾水莊的神龍閣別院,過了這夜就要化為灰燼,再也尋不著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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