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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洛陽的戰鼓聲(三) 文 / 王三木

    原因簡單的好像是餓了要吃飯一樣清楚。皇上最看重的是什麼?天下的一統,但是皇上為什麼要天下一統?

    「為天下蒼生不用再受刀兵之苦」這樣冠冕堂皇又爛的掉渣的理由,專業的御用文人可以在一杯茶的時間內替趙德昭寫滿三大車牛皮紙那麼多。但是那些只是用來欺騙何不食肉糜的白癡。一個靠武力奪取政權的皇帝,無論他的起兵原因是什麼?千載以後的文人們都絕不會拿正眼去看,更不會承認他的合法性。所以趙德昭需要天下的一統,換而言之,他需要建立巨大的功業來讓後人們看見,他是如何的英明神武。因為一個明君,或者說是所謂的明君,是永遠不會受到口誅筆伐的困擾。

    在十多年的時間裡,趙德昭治理下的北唐政府南征北戰,赫赫功勳。西北打到了沙州、西州、西面拿下了關中、西南踏平了漢中,東南威震淮泗。趙德昭本人被當成是自趙庭訓之後的最了不起的君王。如果沒有韓言在淮泗一系列的接連獲勝,趙德昭本可以在史書上留下光輝燦爛的一筆,讓無數的後人去朝拜。但是韓言出現了,這一切便打上了深深的問號。

    乃蠻胡人的入侵對於北唐來說是一場災難,對於河東、河北兩地的百姓來說,是一場血淚的痛苦。但是對於趙德昭個人來說,卻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機會。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所以歷史也總被後世那些找不到飯碗的人拿過來比較。三百年前,慕容長峰的鐵騎踏破了北方的重重關卡,踏破了數十萬西吳大軍的戮力死戰,在極短的時間內,一舉攻破洛陽,將傳承了數千載的漢家文明生生地踩踏在腳下。那是千萬漢人永世不可以忘記的恥辱。

    如今,關外的胡人再次入侵。北方第一重鎮燕京再度落入胡人的手中。數以十萬計的各部胡人兵馬像是漫山遍野的牛羊一般湧進了關內的土地。但是北唐不再是昔年的西吳。胡人的兵鋒被阻止在檀州。洛陽的大軍接連收復失地,兵鋒已經推到了涿州。

    不需要太過聰明的腦袋,只要將當年的西吳拿過來小小的一對比,就不難發現,如今尚不能掌控全國的北唐在對戰胡人方面的戰績要遠遠好過當初坐擁整個天下的西吳。敢於親征河北接連獲勝的趙德昭也絕對會成為傳奇一般的英雄被誇張成上千個版本在各個時代裡流傳。

    於是,在後來的歷史裡,不難出現那些自以為很聰明的白癡。一遍遍地誇耀著北唐的武勇,一遍遍地對著連當個一軍主將都未必夠格的趙德昭頂禮膜拜,把他當成古往今來的十大名將,十大傑出帝王云云。

    歷史啊!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趙德昭要在涿州買下他用來粉刷自己的上等胭脂。那個不開眼的人會打翻皇帝手裡的胭脂,逼著他素面朝天?

    不到萬不得已啊!命還是自己的命。國卻是北唐的國。孰輕孰重,可是千萬不能混淆的。

    白牧楚一向知道,要做道德上的聖賢,最好是不要當官。當了官的聖賢,沒有幾個有好下場。不是被骯髒的官場所同化,就是被錚錚的屠刀所毀滅。陽明公那樣絕世的人物,終究是不多。人人都在追求利益的背景下,能容得下幾個非黑即白的人來?

    白牧楚沉默,無恥地選擇了沉默,在曾華的面前,也彷彿在趙德昭的面前選擇了沉默。從那個離開懷中女子的時候開始,白牧楚這三個字,其實已經等同於斷絕了不羈和正直。

    大業,終當執事之人之所為。而能做到執事的人,能忍到做執事那天的人。又什麼時候,是個正直的,純粹的人?

    許久,昔年洛陽城內有名的不羈浪子,輕輕地一歎,緩緩說道:「盡心竭力而已。」

    「將軍,蠻子又上來了!」

    「混賬!」白牧楚低低地罵了一聲,也不知是在痛罵那些攻勢凌厲的胡人,還是在罵那個已經成為當初最鄙夷模樣的自己。

    在襄樊那樣戰火紛飛絞肉場走出來的將軍,嗅得到空氣裡濃烈的殺氣。眼前的這支胡人兵馬這麼賣力,顯然是收到了死命令。他奉命守在白馬原,絕不會是鍍金那樣簡單,而是要真真切切地拿命出來拼。

    「把弩機往前抬!「白牧楚朝著後面的士兵大聲地下著命令。

    一排排的弩兵抬著巨大的弩機往前移動,北唐軍的陣地居高臨下,這就給了北唐的這些弩機更大的施展空間。

    胡人陣前,大量的胡人騎兵在前沿集結。剛才被白牧楚和曾華聯手射殺的顯然職銜不低,衝鋒的胡人指揮官已經換了人。

    有時候連白牧楚都不得不佩服胡人在戰場上的果敢和勇毅,這些馬背上的漢子彷彿天生就是為了戰場而存在。他們的血液裡是極度的殘忍和冷漠。他們可以在任何時候脫離軍官的指揮,各自作戰。他們對於將軍的依賴要遠遠地小於漢人的軍隊。如果胡人的軍隊裝備上足夠多精良的武器,並且擁有足夠的戰爭資源作為支撐。將是整個漢人民族極大的災難。

    「弓弩手、投石機準備。「前排的弓弩兵和投石兵迅速地進入著各自的陣地,一排排的弩箭放上了床弦,一塊塊的石頭放入了投囊。一隊又一隊的重甲步兵衝上了前線,一面又一面的盾牌在陽光下折射著光芒,築起了堅固的盾牆.以防止最後關頭被胡人騎兵突破防線。所有的士兵都被對面瞬間襲來的胡人騎兵壓得不敢喘息。

    三百步!

    胡人騎兵的馬蹄聲飛揚著塵土,響徹雲霄。這一次除了胡人的騎兵以外,那些被臨時裹挾而來的漢人也加入了衝鋒之中。舉目望去,彷彿一波驚濤駭浪漫捲過白馬原,向著白牧楚的陣地席捲而來。

    「兩百步!「

    「放!「隨著白牧楚的一聲令下,數十塊巨大的石塊劃過了蒼涼的天際,在胡人的騎兵群中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被砸中的馬匹和胡人面目全非。但是衝殺的胡人對這些威力巨大的石塊卻視而不見,繼續揮動著彎刀,驅趕著戰馬,迅速地衝殺上來。

    「一百五十步!「

    「各線弩機齊射!「

    前排一架又一架的弩機發出「簌簌「的響聲,一簇簇弩箭密集如蝗、紛發如雨。向著狂飆疾進的胡人騎兵騎怒射而至!這些從洛陽武庫裡由大隊馬匹馱著運上前線的弩機,足以在一百步內洞穿重甲騎兵的鎧甲,更何況是這些身上大多只披著皮甲的草原胡人。

    當那一排排密集如雨的弩箭攢射而至時。狂飆疾進的胡人騎兵一排排地倒了下來,彷彿稻田里的稻草一樣,輕易地逝去。

    經過接連兩陣射擊,衝在最前的幾排騎兵已經傷亡過半,後面的騎兵不斷的向上填了上來,可是其中已漸漸露出漢人裝扮的騎兵。

    「弓箭手集結!「白牧楚的眼眸裡流露著嗜血的精光,大聲喊道:「射光箭壺裡所有的箭!「

    數不清的羽箭開始覆蓋前方數百步的地方,殺戮響徹了雲端,慘叫聲開始響起,一些漢人的騎兵帶著輕便的木盾,呼嘯而至的羽箭射在盾牌上:「發出叮叮噹噹」的一陣響聲,鋒利的箭頭透過木盾,刺入騎兵的身體。雖然不至於喪命,但是肩頭受傷也就意味著暫時失去了戰力。

    此時,奔跑在兩翼的胡人騎兵們也開始搭弓射箭,這些草原上的漢子從來都是弓馬嫻熟的代表兵種,一陣又一陣的箭雨從胡人騎兵群中升起,屏蔽著白牧楚陣地上的天空,一些來不及躲避的士兵紛紛一頭栽倒在了陣地上。鮮血開始在白牧楚的陣地上蔓延。

    年輕將軍的臉上一片從容,自己所選的陣地居高臨下,陣線雖然相對簡單,但是十分耐用。第二軍也是北唐有數的精銳。雖然比不上時雋的黑雲、鐵林,但是戰力在洛陽城內卻是板著手指頭可以數得到的。胡人騎兵縱馬仰攻,難度絕不會小。自己定要用一場血鬥,讓此地的胡人看清,白馬原絕不是旦夕可破的地方。也讓所有要援救涿州的胡人部隊看看。他們大唐軍隊對於涿州的這一戰到底是下了怎麼樣的決心。

    「各線部隊後退!長矛手上前!」陣地的前沿,一隊一隊的盾牌手根據著高岡上的石塊列著陣形,一個個手執鋒利長矛的強壯漢子大步上前,若論北唐重甲步兵之強,倒在燕京南苑的二十九軍無疑是最強的一支。可惜其精銳聚集在西南戰場,還沒有隨著時銘的北上而還鄉。

    「刺!」陣地前沿,一個個軍官嘶聲吶喊,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也經歷了不少的戰陣,作戰經驗也算得上豐富。在這樣的陣地上,胡人的騎兵沒有辦法大規模地展開,只要他們誓死不退,胡人的狂潮攻勢就拿他們沒有辦法,而力挫幾次胡人的強力衝鋒之後,這些胡人今天的攻勢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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