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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七章 洛陽的戰鼓聲(一) 文 / 王三木

    冷風瑟瑟,大地一片蒼涼,天空中有幾隻形單影隻的大雁,孤獨地在空中劃過著痕跡。一片高高的山岡上,一個面目清秀,身披重甲的將軍,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地平線上的風景。在他的身後,是成千上百名身穿唐軍服飾的士兵,緊張而忙碌地在這片高岡上,構築著一條條嚴密而堅實的防線工事。

    不多久,曠野地盡頭,一條條淡淡地黑線正整齊地向著己方邁步而來,一面面的蒼狼旗幟,在空中迎風招展。

    北唐景熙十六年十月二十六,在大同大捷傳入河北之後,接連取得勝利的趙德昭決定繼續出擊,擴大勝利規模。集中了麾下九個軍的主力進攻涿州,而其餘各部隊則在涿州的外圍構築防線,阻擋所有增援涿州的胡人部隊。

    其中,在襄樊戰役中立了功的白牧楚,被任命為白馬原一線的防線指揮官,轄下五千餘第二軍士兵。

    高岡之上,白牧楚的眼睛逐漸瞇成了一條細縫,經過襄樊的戰火淬煉,當年那個走馬章台的洛陽紈褲,已經蛻變成了冷酷嗜血的軍人。只通過這一眼,白牧楚便可以大概得出,這批胡人援軍的數量至少也在兩個軍以上。

    響亮的號角聲在胡人的軍前吹響,一隊又一隊的胡人騎兵在陣前列好陣勢,陣後面是大量滾滾而來的漢人部隊。在河北連番作戰以來,這樣的建制白牧楚瞧得多了。胡人的兵力畢竟不多,在崔伯淵籌建漢軍部隊的背景下,這些草原部落也紛紛效仿,裹挾著大量的青壯百姓作為自己的戰力。只是這些部隊的戰鬥力往往非常低下,一旦胡人自己的主力抵擋不住唐軍的攻勢,這些人往往四散潰逃,衝撞著胡人自己的軍陣。因而對於大多數的北唐軍官來說,他們都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真正讓他們感到擔憂的是,那些來去如風的草原胡人。在河北這個地勢開闊的戰場,這些自小在馬背上生長的胡人擁有著不可估量的戰力。一路以來,常常遇見數十名胡人騎兵就敢挑戰一個營乃至是一個軍的事例。大軍雖然自洛陽北上之後連戰連捷,收復的城池也是一座又一座,但是消滅的胡人部隊卻不是太多,更何況每打下一座城池後,都要派兵留守。偌大的軍隊,也就在這樣一次次的分兵中,不斷地消減。

    說實話,白牧楚並不贊同趙德昭如今的用兵策略。如今再北方戰場上的朝廷部隊雖有超過四十萬眾。但是分屬洛陽、河東兩大兵團。而河東兵團又分出傅文召集團和時盾初集團。軍旅之事,以一而成,以二三而敗。數十萬大軍分成三股力量,每一股都看似強大,卻每一股都無法對敵人形成優勢兵力給予打擊。

    在進入河北以來,趙德昭又一心顧及著朝野議論,對於收復故土的事情格外上心,並以此為最大之目的。但是朝廷大軍每深入一寸土地,便要多抽出一名士兵去防守。那一座座收復的城池,在無形之中,卻成為了朝廷大軍的枷鎖,鎖住了一批又一批的軍隊。如此下去,隨著戰線地推進,能夠留給趙德昭調度的軍隊只會越來越少。而那些固守在城池裡的軍隊,將會成為一隻隻只剩下堅硬外殼的螃蟹。或許能擋得住胡人的幾輪攻擊,卻難逃覆滅的結果。

    如今趙德昭想反客為主,在涿州設下大局,調度各方胡人勢力於此決戰。不得不說,這是一招妙計。白牧楚閉著眼睛想都知道這一定是選鋒大營的薛辭修替趙德昭出的主意。

    薛辭修是洛陽城內難得的大將之才。洛陽這種地方,能出得了最頂尖的政客,卻一萬年也出不了頂尖的將軍。一個將軍若是學會了官場上的那一套曲意逢迎。那便是一個沒有底線的將軍。一個沒有底線的將軍,永遠不可能取得真正的輝煌。

    涿州這一局,起手不凡,將河北南部的數十萬胡人、投降漢軍部隊全部計算在了其中。但是薛辭修,或者說是趙德昭的目光,從頭到尾都只是放在了涿州而已。他們想那下涿州,以此窺伺燕京之地。然後以時銘所部閃擊雁門關之地,兵出河北,形成兩面夾擊的態勢,迫使乃蠻人在燕京之地與朝廷大軍主力決戰。

    這一系列戰略構想都必須建立在一個極其關鍵的地方,那就是北唐的軍隊必須在戰鬥力上勝過胡人的軍隊。

    在襄陽的時候,白牧楚曾經不止一次地和李繼業談論過天下的格局和態勢,其中李繼業不止一次地談到了北方的隱患。早年的李繼業也是河北二十九軍走出來的軍官,對於草原上的事情,他是十分清楚的。這些年趙德昭一再從河北抽調兵力南下,李繼業也曾上過幾次奏疏、只是全部如泥牛入海無消息。

    在分別前的晚上,李繼業找的白牧楚,讓他將一封書信轉交給大唐第一直臣魏玄禮。並且仔細地同白牧楚講解到,北唐原本可以穩操勝券,將天下一統。但是隨著韓言的出現,天下一統出現了變局。而北方的變局,卻將改變北唐根深蒂固的統治。

    雖然在襄樊僅僅年餘時間,但是對於李繼業這個真真正正的鐵血軍人。白牧楚從來都是欽佩的。隨著他擔任軍職進入河北戰場,才更加清晰李繼業當日的憂患。

    從頭到尾,皇上乃至一幫子出征的洛陽文武,都只是把乃蠻的入侵當成了一場地方的動亂而已。他們以為朝廷大軍在河北的失利單單只是因為兵力上的不足,更以為洛陽的禁軍是數一數二的精銳。他們以為只要大軍在兵力上保持對於胡人的優勢,這場動亂將在數月之間停止。

    「一國之都裡只能訓練出踢正步的廢物」這話是數百年前的李源說的。話說得很刻薄。但是不無道理。白牧楚不無憂慮地想著,那些洛陽的勳貴子弟們個個體溫燒到燙熟了紅薯,以為河北的戰事是他們一生中最開始得以晉陞的軍功。和昔年的趙括相比,他們的驕傲大意絲毫沒有輸給古人。但是對於戰陣經史的精通,卻還不如當年誇誇其談的趙括。

    遠處塵土飛揚,黑壓壓一片的人群在白牧楚的陣地前布下大陣,一名穿著厚重袍子的胡人在陣前來回奔馳,大聲地說著什麼。一陣又一陣激昂的吼聲隨著那名胡人的話語而響起,聲音驚動天空,刺破飄動的雲彩。

    終於,白牧楚遠遠地看見,那名胡人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彎刀。蕭瑟的冷風下,揚起了胡人大軍的如雷轟鳴,滾滾如江的鐵騎,踏著漫天煙塵如滔天巨浪一般的衝向了對面的北唐陣地,聲勢鋪天蓋地。這幾乎是胡人慣用的伎倆,在野戰之中,以精銳力量為全軍鋒矢,漢人繼之。若是能夠衝破敵陣,則大軍趁勢掩殺,若是不能,則由漢人阻擋北唐兵鋒。使主力有休養再戰的機會。

    年輕的將軍沉靜著目光,有力的臂膀高高的舉起,厲聲喝道:「各部投石機預備!放!「

    這次的涿州會戰,趙德昭圖謀已久,對於各部隊的攻堅防守事宜也是考慮仔細,各種規模的器械不斷地從各地調運過來。光是白馬原一線,就有不下三十輛的投石車。雖然不能和襄樊、淮泗前線的質量相比,但是放在河北戰場,也是難得的精品了。

    巨大的石塊彷彿天空中狠狠砸下的冰雹,向著數百步外的胡人騎兵擊殺而去,前部騎兵防禦不及,一時措手不及,戰馬嘶鳴,掀翻騎兵者不計其數,彷彿天空都為之灰暗。

    「不要怕,唐人沒有多少投石機。「衝在前面的胡人軍官紛紛高聲喊道:「長生天的子孫們,衝啊!」

    「弓箭手上前!」白牧楚冷靜地觀察著戰局,這支騎兵的服飾相對統一,顯然,絕不是由大大小小部落組成的聯軍。而是一支由統一部落組成,向心力極強的騎兵部隊。這就意味著,自己碰上了援救涿州的胡人主力部隊。

    「放!」隨著白牧楚的一聲令下,上千支透著寒芒的羽箭在半空中匯聚成一片可怕的金屬風暴,然後,迅速地下墜。

    急速湧動的胡人騎兵群中,隨即響起了一陣陣「噗噗」的金屬刺入**的聲音,一個接著一個的胡人騎兵從馬上跌落,可是後面的騎兵隨即填補上來,這一片如決堤洪水一般的騎兵,悍不畏死,洶湧而來。

    「各陣弓弩手準備!」白牧楚臉色鐵青,看對方如此凌厲的攻勢,就知道存了一陣而破的心思。這第二軍雖然在他看來還不算是百戰強兵,但也絕不容別人如此看輕,大喝道:「全軍齊射!」

    一架架製作精良的巨大弩機被搬上前沿陣地,一個個的弓弩手,把一桿桿磨得發亮的大支弩箭放上了弩床。

    胡人騎兵群中,最前排的騎兵們紛紛被弩箭洞穿了身體,有一些弩箭甚至透過了一兩個人的身軀,直到沒入第三個人的胸膛才停止。

    進攻的胡人不斷地受到著唐軍的打擊,但是進攻的勢頭卻沒有半分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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