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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八章 被征服的土地(上) 文 / 王三木

    北唐景熙十五年十月十一,燕京留守都督府趁著入關各部胡人,放鬆警惕,兵力分散的大好機會,出動五十二、九十七、二十九、五十五四個軍七萬餘人發動了霸州戰役。在總計不到兩天的時間裡,擊潰汪古、赤蔑、博爾三個部落近六萬人,其中斬首四萬七千多,繳獲金銀數十萬兩,馬匹一萬匹。戰果可謂輝煌。

    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作為草原上霸主,但是入關之後一直低調行事,把兵力調集在一處的乃蠻部落突然發力,在燕京留守府精兵盡出的情況下,不到半天便攻下了燕京的門戶通州,之後混穿了北唐軍服,在崔伯淵的親自帶隊下,趁著夜色詐開燕京城門。

    此時燕京城內尚有兩個整編軍及五千餘五十二軍、九十七軍的老兵,近三萬人馬。但是在崔伯淵的指揮下,乃蠻人迅速地佔據了城內的大部分制高點和交通要道。糧草和武庫這些重中之重,在第一時間就落入了乃蠻的手中。因為蒙塔裡下了嚴令的關係,所以進入燕京後的乃蠻人也沒有像其他各部一樣迅速地開始腐化。崔伯淵在乃蠻多年的價值在這種時刻體現無疑。任何有約束力的草原軍隊都是可怕的災難。

    城中的士兵和最大的幾戶將門世家殊死抵抗,一個巷子一個巷子地和乃蠻人進行廝殺。以路家為首,成百上千的世家子弟同著北唐守軍一起向著各處城門發起著衝鋒,想要把城門口的控制權重新奪回來。但是面對他們的是上十萬的乃蠻勇士。路家自威遠侯路可通以下,嫡系旁系的子弟加在一起,一共戰死三百四十七人,家中十四歲以上的男人幾乎全部戰死。留守燕京的楊毅風、薛虎在和乃蠻交手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身殉北唐社稷,他們兩人的衛隊全部戰死,沒有一人生還。

    在這個深沉的夜色裡,燕京這座古老的城池裡,也不乏那些讓人熱血沸騰的畫面。有拿著剪刀戳死乃蠻人的普通裁縫匠,有拿著棍子去打的乞丐,有身懷詩書,居家**和對手同歸於盡的教書先生。有太多太多可歌可泣的事情留在了那個晚上供以後的世人細細翻閱展開。這是屬於北唐的驕傲,又或許,是只能屬於北唐的驕傲。

    只不過,不是勇敢就能夠帶來曙光的。就如同沒有韓言的壽春,就不會有十萬吳人十萬軍。在太陽緩緩升起的時候,成千上萬的屍體在陽光下漸漸地被大家所看清。鮮血像是大雨過後積在路面上的污水,隨處可見。帶著些許濃烈的味道在陽光下那樣顯得那麼刺眼。

    一隊隊乃蠻騎兵在街道上巡邏,搜捕著那些還企圖對乃蠻反抗的死忠分子。

    城樓上,蒙塔裡看著腳下繁華的城池,看著曾經夢想過無數次的畫面終於真正地實現,由衷地歎道「先生,你是我的諸葛孔明啊!」

    一旁一身儒衫的崔伯淵淡淡一笑,臉色看不出半分情緒,這是他生長的地方,卻在今天,親手由他,徹底地毀滅。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曾經日日夜夜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念誦讀的誓言啊!終歸,敵不過一個謀士宿命般的理想和信仰。

    慷慨歌燕布,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等閒?卻是易變昔年往日的故人心。

    曾經的河北男兒,如今的乃蠻謀士,聲音平靜地像是黑夜裡緩緩流過的河流,緩緩說道:「幸不辱命。」

    北唐景熙十五年十月十二,北唐趙氏發跡之地,北方第一重鎮燕京陷落乃蠻之手。路家、薛家這兩個自趙庭訓時期便開始植根在燕京的將門世家,女子全部淪為奴隸,男子長過馬鞭者全部處死。往昔門庭若市、車水馬龍的朱門大戶,在一夜之間,遍地屍骸,哭聲不絕。

    所有選擇抗拒的人都死在了這一場屠殺裡,剩下的,只能選擇服從。

    一座已經失去了抵抗者的城市,就必須承受佔領者的一切要求。士兵開始在蒙塔裡劃分的界限裡劫掠,慘叫聲和辱罵聲像是快速流動的河水一樣流遍了燕京的每一個角落。

    薛家的府邸前,曾經的舞榭歌樓早已褪去華麗的帷布,如今?只剩下門口最後兩隻殘破的石獅子,眼睜睜地看著一地的悲傷和屈辱,不願倒下。

    在這裡,隨處可見脫下了褲子,**著全身的草原男人將一個又一個嬌艷明媚的女子壓倒在身下。曾經華麗秀美的衣衫,如今已被粗鄙的手指骯髒地撕扯了粉碎。曾經墨玉一般的秀髮,如今已是散亂地像是一團卑賤的雜草。曾經清波欲滴的眼眸,如今已是佈滿血絲,流乾了屈辱的淚水。曾經活色生香的冰肌玉骨,手腳已被人死死地按住,下身?一片狼藉。

    一名千夫長模樣打扮的乃蠻人,正一手抓住一個女子的長髮,這是這群女子裡身份最高的一個了。攻破薛家的時候還有十幾名護衛保著她往外逃,傷了幾十個兄弟才把她拿下。性子也是剛強,剛才他一個沒注意,這女人就要撞牆自殺,還好他眼疾手快,一把將她制住。此刻任她在自己的手中死命掙扎,卻是像落入圈中的獵物一樣,再翻不出一點花來。

    擱在十天前,他就算是花上一輩子的積蓄,也未必碰的上這般似水女子的一根手指頭。但是如今嘛?

    草原男人的手指輕輕地劃過白嫩秀麗的臉頰,貪婪地目光緊緊地盯著女子胸前露出來的一抹春色,沒有一點點收斂的意思。

    「烏爾將軍。」忽然地,一個俊秀白皙的少年出現在一群乃蠻人的面前,步履輕盈,一步步地踏進那名千夫長的身旁。身形飄然灑脫,當真是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赫然正是崔伯淵的唯一弟子崔安節。

    年輕的男人看著一地的悲傷和哭泣,深邃幽靜的眼眸低處卻是一絲波瀾不起的平靜,只是目光,卻不曾有一刻在那群痛哭流涕,心傷若死的女子身上離開。

    被征服的土地上,永遠開不出尊嚴的花朵。

    他淡淡地笑,聲音低沉地像是箜篌在輕輕撥動,慢聲說道:「將軍出手總是這般粗豪,不知可否給安節一個面子,放了這個女子?」

    話雖然是問出來的,但是態度,像是沒有一點點問的意思。

    「崔公子說笑了」那麼千夫長訕訕地一笑,手也漸漸鬆開了那女子,但是隨手就將那女子的雙手綁了起來,免得她再生什麼ど蛾子。對著眼前的這個崔安節,這些乃蠻人倒也是十分尊敬,除了他是崔伯淵唯一弟子這個響噹噹的名頭不說以外。崔安節還是個醫道高手,雖不能說起死回生,但是一年到頭被他救治的人也是不勝其數。這個千夫長去年喝酒喝得差點昏死過去,就是崔安節醫的他。知恩圖報這四個字。雖然是從漢人的嘴巴裡說出來的。但是這個道理,卻是每一片陽光之下的土地上都通用的。眼前這個女人是很漂亮,烏爾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下身。若不是崔安節出聲,可能他現在已經把這個女子壓倒在身下。但還犯不著為一個到手的戰利品去和崔安節這樣的人生事端。

    年輕漂亮的女人嘛,這燕京城裡到處都是。女人這東西,一旦壓倒在身下,又有什麼區別?可是得罪了崔安節?被別人說忘恩負義不說,崔伯淵現在再乃蠻是什麼身份?將來崔安節在乃蠻做了官,他這小小的千夫長,還能討的了好去?與其到時候求爺爺告奶奶,不如現在這個時候賣個人情。

    「崔公子要是喜歡,不妨將她帶走……「那麼千夫長又看了一眼大群在他手下瑟瑟發抖的女人」可是……「

    「我就帶走這一個。「崔安節擺了擺手,淡淡道:「其他人,將軍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聽了這話,那千夫長的臉上像是笑開了花一樣,他就怕崔安節萬一讓他把這群女子都放了,可就是個尷尬的局面了。倒也不是他多貪圖美色,只是這一大群女子可是他手下一眾兄弟都要……他也不好拿來送人情。如今見崔安節這麼知道分寸,也不由曖昧地衝著崔安節笑道:「崔公子可是要當心著來啊!萬一被扎娜公主抓了,可不是說笑的。」

    蒙塔裡子女眾多,但是最得歡心的還是他的小女兒扎娜公主,而這個扎娜公主喜歡崔安節,已經成為草原上公開的秘密。從年份上來說,倒也能說上一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崔安節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低聲道:「美酒、女人、騎馬。將軍為了美酒和好馬都來崔某這裡走上一走了,可不要因為這最後一樣再來啊。崔某可是不會治的。」

    周圍的乃蠻人聽了之後紛紛哄笑起來,而崔安節已悄悄伸手接過了那名女子,不動聲色地帶她離開了薛府,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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