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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章 燕趙多慷慨(五) 文 / 王三木

    眼見戰局膠著,還有馬騎的胡人,也不顧前方還有剛剛才替他們豁出性命,去衝破密集盾牌的同族子弟,紛紛用力用腳踢打著馬匹,讓馬把速度提到了最快。擋在這些騎兵前面,有沒有結成陣形,還在廝殺不止的人群,紛紛像是沒有重量的被捆成一團的稻草一樣被撞飛,其中有北唐的步兵,也有他們同宗的子弟。

    背水一戰的諸胡部落爆發出了強大的威力,在這些一心求生的亡命之徒面前,失去了陣形的北唐步兵終於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可能。

    有一些軍官惱怒的歎息消失在這個黑夜裡,攔在前面的唐軍像是被分開的潮水一樣,紛紛向兩邊退去

    至少有近兩萬的草原騎兵逃出了北唐燕京留守府的包圍圈。

    幾乎是在這些騎兵逃離的那一瞬間,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北唐步兵也終於趕到。只是除了看著那高高揚起的塵土歎息以外,再也沒有任何辦法。

    「爺爺……」

    路博德話還沒有說完,已被路可照一腳踹出老遠,剛要爬起,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一劍指在了他的胸前,而利劍的劍柄正被燕京留守都督路可照牢牢地握在手中,目光裡是,真真切切的殺意

    「你個混賬!老子讓你攆兔子!不是讓你扎口袋!把所有的胡人都逼到一個口子上!老子當初是怎麼交待你的!」

    話一說完,這把利劍就要狠狠刺下,沒有半分裝腔作勢的樣子。

    「都督!追殺胡人要緊啊!」一個面目忠厚的中年男子死死地用手抓住了雪白的劍鋒,鮮血順著劍尖大滴大滴地流淌下來。

    「哼!「路可照轉身對著五十二、九十七兩個軍的一萬多騎兵大聲問道:「蠻子還逃出去了兩萬,弟兄們,可敢隨我這把老骨頭,追亡逐北?」

    短短數語,已說得眾人豪情盡起紛紛道:「願隨都督死戰!」

    「好!」路可照一把跨上戰馬,六十多的年紀,卻是沒有一點點緩慢和拖沓,舉止之間,儘是神采飛揚的笑意,大笑道:「那你們可不要被我這把老骨頭追上啊!」說著用腳一拍戰馬,一下子就追了上去,而那一萬多的騎兵隨即跟上,聲勢如龍。

    「安叔。」從地上掙扎著爬起的路博德從身上扯下一塊衣布,來給剛才救了自己一命的中年將軍包紮傷勢,低聲道:「大恩不言謝,博得記下了。」

    「亂說什麼。」姓安的中年男子狀似無意地看了四週一眼,低聲道:「你這次是怎麼辦事的?文魁起手,白丁收尾,真是虎頭蛇尾。這次咱們燕京府精兵盡出,冒著天大的風險,為的就是一戰功成。結果到手的兔子硬是讓你逼成了虎,多少人死在了剛才。你爺爺雖在河北多年,但是提拔你閃擊霸州已是擔了不少的非議。可你又將事情辦成了這般不尷不尬。他六十多的年紀了,若不是為了你,何必再騎馬拿刀!」

    即使是在這樣的夜色裡,也不難看出路博德的臉色在輕輕的變紅。

    「能有幾個第一次統領萬軍就十分出色的。」中年將軍淡淡一笑,對於路博德此刻的心理他又豈會不明白,自覺身負大才,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揚名顯姓的機會,自然是心懷滿滿,只覺得天下便在自己腳下。卻不想卻是這樣的收場,不好不壞。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輕聲道:「當兵打仗,只要你活下來,還怕沒有大仗打?去整合你轄下的步兵吧!都督估計追了一陣,再拿下幾千顆頭顱就會回來。好好睡一覺,明天回燕京。」

    而另一邊山林的夜色下,布喀利也是一臉的焦頭爛額。守在那片高地上的唐軍人數遠遠不止兩千不說,自己派出去警戒的一個千人隊,沒到一炷香就敗退了回來,至此,他算是徹徹底底落入了唐軍的圈套。北唐的步兵從四面八方不斷地湧來,在這樣的山林裡,騎兵被限制了很大的施展空間。除了自己帶了最久的三個千人隊以外,其他的汪古人都已經跳下馬去戰鬥。而不知躲藏在何處的北唐弓箭手更是連連偷襲,就在剛才,一個前面指揮戰鬥的千夫長,就被一支箭矢狠狠從他眼睛處射入,帶著紅白相間地**,從他後腦處穿出,身子被箭矢帶的慣性一晃,一頭載落下馬。

    不再指望拿別人人頭換安全,只想著安全離開這裡布喀利。已經放棄了對那片高地的攻擊,收縮著兵力,一次次地向著外圍的唐軍衝擊。

    而外圍的北唐重步兵早已排成了三排列成防禦方陣,樹起一人多高的巨盾,用自己的肩膀死死的抵住,而後長槍兵樹起如林的長槍斜指向天空。這是在山林遭遇騎兵最教科書一般的防禦,至今為止,還沒有哪一支落入甕中的軍隊,可以在這樣的防禦陣形下全身而退

    躲在長槍手身後的是上千名的弓箭手,呈一個巨大的扇形展開,都控弦待,從燕京武庫裡搬出來,駝在馬背上一路行軍的八角弩等弩機,紛紛從馬匹上搬下,開始上弦,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音

    對手沖的很快,最前線的北唐士兵甚至能模糊地看見,胡人呼吸之間,嘴巴張開,留在牙齒裡的肉末。

    「弓箭手,斜向上,放!放!「

    從天而降的箭矢藉著重力定在了胡人的腦袋上,胸膛上。衝擊的人群一下子就少了大半,但是後面的胡人隨即補上,任由重傷未死的同伴在一片失聲慘叫而不去理會。

    「強弩手,齊放!快上弦,放!」

    直射的強弩將衝鋒的敵人來回掃割,停頓就是死亡,碰上就是碗口大的血窟窿,面對著大多數連皮甲都沒有裝備的汪古人,這些衝擊力十足的弩箭,往往可以穿透兩到三個才失去力量,直直地落在地上,塗滿了鮮血。汪古人沒有退路,如果不能衝破北唐的防線,他們這些人全部都要死在這裡,一個也跑不掉。到了此刻,除了用命去填以外,也再找不到其他的選擇

    「標槍手準備!「

    埋伏在左右兩翼的投槍手們紛紛將手中碗口粗細的標槍擲出,將汪古人活活地釘在了地上。因為對方沖得太密的緣故,大部分短槍都一下釘住了兩個,被釘在後面的汪古人一下子還死不了,血流如注,在槍下反覆掙扎,就像被穿成一線的螞蚱,出痛苦的**。

    「騰格裡!「

    汪古人終於衝到了北唐的陣地上,打頭的人一時勒不住步子,後面衝上來的汪古人也容不得他們停下腳步,巨大的慣性讓他們絕望而又無奈的撲倒在長槍上,出「噗噗」的聲音,一批又是一批。

    一個個狂熱的汪古人用自己的肋骨卡住了長槍,憑藉著自己最後的力氣死死的抱住槍桿,直直地撞向盾牌。巨大的木盾在他們一下下的撞擊下瑟瑟抖,就像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被海浪一次次衝擊著,一下,兩下……

    後面的唐軍弓箭手又是一陣攢射,密集的箭羽掠奪著一條條汪古人的性命。長槍兵的槍尖上已經堆滿了屍體,那些已經失去的胡人沒有倒下,因為密集攻擊陣型大家都擠在一塊,就是戰死的也被擠著向前湧去。

    突然砰的一聲,一面木盾終於承受不住汪古人連續不斷的衝鋒,向後倒去。嚴密的防線一下子就出現了缺口,大批的汪古人就像是洪水在堤壩上找到了一個漏洞一樣,迅速地向內滲透。在前面督戰的北唐軍官拿刀連砍了三個湧進來的汪古人,然後死在了第四個人的手上。漏洞在不斷地擴大,來不及轉移的盾牌手都紛紛慘死在對手的彎刀下。

    「巍巍大唐,死戰不休!「所有督戰的軍官都抽出了刀劍衝了上去,弓箭手、弓弩手自覺地向兩邊退去,數千嚴陣以待的近戰兵一擁而上。

    遠處觀望戰局的布喀利眼睛裡流露出狼一樣嗜血又銳利的光芒,自己傷亡了三四千人,終於打開了局面。大丈夫當斷則斷,不能再有所猶豫了「長生天的勇士們!和我一起殺出去啊。「

    一些排在後面攻擊序列的汪古人紛紛再次爬上了戰馬,大約還有五千多保持完整建制的汪古人,隨著布喀利一起向著,已經亂成一團的北唐陣地衝去。

    也就在這一刻,之前一直穩守不攻的那片高地上的唐軍全部衝了下來,在密集的山林間,這些騎在馬背上的汪古人有時還不如唐軍的步兵動作迅速。他們一邊心膽俱顫地看著自己的同伴死在這些唐軍的手上,一邊慌張地催動馬匹逃命。

    站在遠處的張守義手臂揮動,最外圍混戰的唐軍士兵慢慢地向兩邊退去。經過這一戰,布喀利能帶到山林口的汪古人最多也就六七千人,而山林口那邊,是整整六個營的的北唐步兵。這一萬多的胡人,怕是要全部留在這片山林裡當養料了。

    「將軍!「

    「什麼事!「張守義略有些不滿,這個侍衛跟了自己也有不少年頭了,做事怎麼還是這麼咋咋忽忽。

    「燕京丟了!「

    「什麼!「張守義驚得目瞪口呆,手中長劍也掉在了地上。

    自慕容長峰之後,數百年堅守屹立的重鎮燕京,終究再一次陷入胡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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