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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戮力死戰 文 / 王三木

    濃濃的血腥氣味瀰漫著吳軍陣地,接替俞濟深指揮前線戰事的宋希甫靠在甬道上,瞇著眼細細地打量著對面洶湧而來的唐四十軍。曾布被圍後也曾多次發動反擊,可規模遠遠及不上這一輪。

    是到了生死決戰的時候了!

    和韓言軍中大多數將士一樣,他也是土生土長的淮泗吳人。從他記事開始,北唐的兵鋒便一次又一次地侵襲著淮泗的土地,當地的東吳百姓像是牛羊豬狗一般任他們欺凌宰割。在他十二歲那年,因為斜著眼睛看了北唐士兵一眼,就被唐軍從人群中拖了出來,除了他的父親外,上百的村民眼睜睜地看著不到十個人的唐軍對他和父親拳打腳踢,不敢有絲毫替他們爭辯的膽量。最後,他因為年紀小,只被打斷了十一根肋骨,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而把他護在懷裡的父親?被當場活活打死。

    被征服的土地上,開不出尊嚴和自由的花朵。

    從那時起,他宋希甫便發誓,血債要用血來償!悍不畏死又怎樣?百多年縱橫捭闔又怎樣?他宋希甫今天便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讓這些北唐的雜碎,付出應有的代價!

    「放!「粗大的樹幹和石塊暴雨一般不斷砸下,唐軍的進擊道路上響起著一陣陣的慘叫,因為是仰攻,唐軍的傷亡十分慘烈。不過數十步的距離,就丟了近百具的屍體。

    「不要慌!「不少北唐軍官都已亮出了刀子,帶著衛隊上去督戰。生死一線,終是容不得半點心慈手軟

    「弓箭手上前!「

    一排排的吳軍弓箭手略有些慌張地踏上了幾步,弓箭斜朝著向上,片刻之後,耳邊儘是空氣被利箭劃過的咻咻聲響,飛蝗一般的箭矢遮蔽了衝擊唐軍的上空,像是烏雲遮蔽了陽光

    「快舉盾!快舉盾!「衝在前排指揮的唐軍軍官們大聲地喊著,漫天的箭矢打在一面面的唐軍盾牌上,發出了」叮叮噹噹「的撞擊聲。雖然唐軍的動作還算敏捷,盾牌舉起的很早,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在猝不及防之間被利箭刺透了身體,在加上這一段的攻擊路途十分陡峭,有些士兵甚至在防守時,不小心滑倒,結果被後面的羽箭一下就射穿了腦袋。

    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唐軍士兵依舊踩著山間泥濘的石土,迅速地向前衝擊。沙場上磨練出來的悍勇之氣顯露無疑。不時有同伴倒在地上。可是他們卻毫不在意。

    「弓弩集結!「

    上百名的弓弩手端著明晃晃的弩機湧上了陣地前沿。韓言是靠接受方家舊部起的家,在裝備上一直處在劣勢。雖然有皇室的支援,可是面對急速擴招的隊伍,無疑是杯水車薪的。所以像弩機這種山地作戰的利器,並沒有大批量地在軍中配備。如果此時宋希甫的手中有上千架的輕便弩,唐軍至少要付出半個軍的代價才有可能突破。

    只是現在的吳軍兵力上到底是不足。張猛的四十軍又是淮泗的精銳。吳軍的第一道防線顯然有些支撐不住,像是堅守在月圓之夜的礁石,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滅在那一片滔天海浪之中。

    「曾先覺!帶第十軍衝上去!「曾布馬鞭前指,決心不給吳軍喘息之機

    重甲佩劍的第十軍主將沉聲道:「定不負都督所望!「說完便大手一揮,帶著身後龍馬精神的士兵一起衝了上去。

    第十軍是曾布發家的老本,隨他慣戰南北數十載,戰力強悍。骨幹軍官清一色門生心腹,是嫡系中的嫡系。這兩日雖連番大戰,第十軍卻一直在養精蓄銳,食物雖少,但從無間斷。此刻在吳軍防線岌岌可危的情況下作為利刃使出,效用之強不言而喻。

    反觀韓言所部,士卒戰力較之唐軍不及許多。更何況草草成軍,編製也不完整。雖然憑借地勢與指揮官的能力尚能壓制唐軍的攻勢,但局面已漸漸為北唐所掌控,第一道防線的告破已是時間問題而已。

    吳軍主陣,看著勢如破竹的第十軍,胡漢傑輕聲歎息:「北狗雖然凶狠殘暴,但是其戰力當真是了得。二十九軍的重甲,第七軍的馬。時雋麾下西軍負天下之盛名,只怕會更強。「

    「所以我們的征途,還在遠方。「年輕的將軍舉目遠眺,聲音那般輕柔,卻又顯得那樣的堅定。

    前線戰場,唐軍的攻勢銳利兇猛,各部在攻擊配合上也愈發默契。交戰廝殺的聲音不斷傳來,但傳到曾布耳邊卻越來越輕。第十軍的攻擊進程顯然相當順利,必然已攻至陣地核心之所。濃重的血腥味,彷彿融入了空氣之中,一直不曾散去,令人陣陣作嘔。

    第一防線的吳軍在對手犀利的進攻下開始後撤,在傷亡了近三千人的代價下,第十軍終於突破了吳軍的第一道防線。可曾布眼中的憂慮卻愈發的深切。

    在接下來的戰鬥裡,唐軍多次擊破吳軍的防線,可是過程卻越來越艱難。陣地上的吳軍一旦失去堅守的可能,便會有組織地向後退去,由下一道防線的吳軍阻擊曾布所部,而敗退的吳軍則會退到更後面的地方,依托有利地形,同早已在那裡的同伴一起堅守新的陣地。鎖合山的縱深地勢及韓言提前構築的防禦工事,提供了這種戰術的執行條件。而吳軍在淮泗常年戰敗而積累起來的撤退經驗在這樣的時刻成為了不可複製的優勢。

    曾布屢屢想要全殲對手,但一來地形上的限制不利於大兵團展開,二來韓言善於捕捉戰機,總是在關鍵時刻出兵襲擊唐軍各部之結合地方,屢屢尋得突破點。曾布也多次想要將吳軍「放進來打」一口吃掉這一支出擊部隊。只是吳軍並不戀戰,而且步兵居多,接著山野地利靈活進退,曾布屢屢不能得手。

    唐軍此刻好像一頭身強力壯的大笨熊,拚命追趕一群蜜蜂,卻老是將拳頭打在空氣之中,反而不時地被蜜蜂蟄上一口。吳軍像是一條脫了毛的癩皮狗,死死地賴住了曾布麾下參差不齊的十一個軍。不死守、不決戰,但堅決抵抗。

    山坡上的韓言認真地關注著戰局的發展,戰事已成膠著,唐軍漸漸失去了耐性。雖然陣地還在不斷地丟失,但唐軍的進攻已不像一開始那樣的犀利流暢,再沒有了得心應手的節奏,突破防線的戰鬥對於他們來講已愈發困難,除了曾布的第十軍外,其餘各部的戰鬥力都呈現出了明顯的下滑。

    而曾布,這位北唐東南大將的用兵手段依舊大家手筆,但難掩那一份急躁。若是放在平時,倒也不甚要緊。但在今日這般頃刻間決定生死成敗的關鍵時刻,就好像在頭上懸著一把利刃一般危險。

    他轉過身,望著身後這一群衣甲鮮明,整裝待發的青衣甲士。目光深邃而悠遠。江南長於舟師而短於騎兵,因此在野戰上常常因此受到西漢、北唐的壓制。這也是東吳在兩淮同北唐對峙百多年,一直無法佔據優勢的一個重要原因。方信北伐,整整八個軍近十萬人馬,騎兵卻連三個整編營都湊不齊。

    自安慶起義以來,他雖然一路收攏潰散騎兵,但是便加上他從建業帶出的六百人馬,也是不到兩千。這一支力量,要麼不戰。一旦出戰,必須殺出一個結果。

    「諸位!」韓言緩緩掃視在場諸人,目光中似有無盡回憶在流淌,一字一頓道「到了血債血償的時候了!」

    「願隨大人死戰!」

    「願隨大人死戰!」

    身後的男人們振臂高呼,聲浪席捲風雲。

    「好!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吳人十萬軍!」韓言霍然拔出腰間佩劍,直指長天,昂聲道:「血洗兩淮百年之恥辱,便從今日始!弟兄們,吼啊!讓北唐的雜種們聽聽!我們吳人,不是孬種!」

    「殺北狗!「

    「殺北狗!「

    橫刀長槍如林般豎起,一隊又一隊的吳軍齊聲吶喊,響徹天地。這一刻的錚錚誓言,足令群山震盪,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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