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紅樓小婢

《》章 節目錄 9第九章 文 / 雙面人

    賈蘭去家塾上課了,李紈正在屋裡給他做鞋,見雪雁送東西來,不覺驚喜交集。()

    她一個寡婦,平素槁木死灰一般,唯知侍親養子,別人人情往來幾乎都忘記了他們,除了府裡的年例月例很少有額外的東西,今日竟是意外之喜。黛玉送的東西不多,筆墨紙硯新書和幾件玩物,但是李紈看重的是黛玉記掛著他們。

    金陵十二釵沒一個容易的,都是薄命女子,聽到李紈再三感謝,雪雁心裡歎了一口氣,雖然在原著裡李紈偏向寶釵,但誰讓她是王夫人的兒媳婦呢,能不顧忌著王夫人麼?

    這種心思雪雁很理解,沒什麼可挑剔的。

    說李紈秉性涼薄手頭吝嗇,未曾對巧姐伸手,雖然道德有缺,但尚可體諒,人家得為兒子的前程著想,平素榮國府裡沒人對他們另眼相看,鳳姐也沒有額外照應過,孔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李紈也得到了報應,喪子之痛啊!

    到了三春房裡,不想迎春和惜春都在,收了禮物說等見了黛玉再謝,唯有探春不在,聽她屋裡的小丫頭說她在賈母房裡,雪雁便將東西留下,轉身去了王夫人院裡。

    賈環在王夫人房裡抄寫金剛經,雪雁來了,得先見王夫人,不能去趙姨娘房中,即使賈環現在由著趙姨娘養著,所以趙姨娘打著簾子,她進去拜見王夫人說明來意。

    雪雁一直很佩服王夫人的手段,探春是女孩兒能聯姻,她就送到賈母跟前教養,賈環是哥兒,她就任由趙姨娘養歪,平常抄寫經書佔了學習的時間,偏偏別人還挑不出不是來。

    不過雪雁覺得侯門大婦很不容易,對,她是原配嫡控,不同情趙姨娘母子,如果男人一心一意,王夫人怎麼會汲汲營營為自己的兒女謀取福利?沒有哪個女人真的大方,君不見但凡是穿越女當了正室沒幾個容得下小妾的麼?即使開始有小妾也總會有各種手段讓小妾們或是遣散或是名不符其實。當然,如果穿越成小妾的,原來的正室就刻薄了。王夫人年輕的時候未嘗不是一個美好的女子,是封建社會的制度和無情造就了現在的她。

    至於金玉良緣和木石前盟,雪雁不認為王夫人偏向前者就一定心狠手辣,在二十一世紀,婆媳大戰還多著呢,哪個做媽的不想娶個自己順心滿意的兒媳婦?何況黛玉現在的身體確實不好,比不上寶釵看著珠圓玉潤,雖然寶釵也有熱毒在身,隨時發作。

    黛玉之死,難說誰才是真正的兇手。封建婚姻制度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金玉良緣的流言,下人的察言觀色,元春的旨意,家產被花完,榮國府缺錢,賈母失勢,寶玉之禍,黛玉之病,前生之債等都是原因。說到底,黛玉就是因為沒父母娘家依靠。

    唯一不喜王夫人的便是她對待黛玉的態度,以及榮國府花了林家的錢卻害了黛玉的命。

    此時王夫人看起來依舊慈眉善目,也不知道碼頭上的事情她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單是這份沉穩就夠雪雁佩服了,她自己還有的歷練呢!

    聽了她的來意後,王夫人捻了捻佛珠,頷首道:「難得你們姑娘還記得環哥兒。」

    雪雁心中一動,笑道:「環哥兒是寶二爺的弟弟,東西雖比寶二爺的薄了幾分,到底是我們姑娘的一點兒心意,還請環哥兒千萬別嫌棄。」

    賈環年幼貪玩,看到東西就先抓在手裡,連呼不會嫌棄。

    聞得送給賈環的東西比寶玉的薄,王夫人眼神頓時溫和了些,面色也和緩了。

    接下來雪雁去梨香院,沒辦法,梨香院離得實在太遠,在榮國府的東北角,王夫人鳳姐李紈住的地方後面是花園子,梨香院在花園子的後頭,從王夫人院中有門有路好行走。

    穿過花園進梨香院,見到寶釵正在窗下做針線,好一幅美人繡花圖,雪雁笑嘻嘻地道:「我們姑娘帶來些筆墨玩意兒,一份一份寫好了簽子,讓我們送給姑娘爺們,寶姑娘別嫌棄我們來得遲,且請收下,我們還得去給琮哥兒送呢」

    寶釵聞言笑道:「那就不留你們喫茶了,回去替我多謝顰兒。」

    雪雁眉頭微微一蹙,沒有作聲就告退了。

    回來的路上汀蘭疑惑道:「顰兒是誰?怎不曾聽過咱們姑娘有這個小名兒?」

    雪雁歎了一口氣,將黛玉初進榮國府賈寶玉給她取表字的事情說了,汀蘭立時一臉怒色,旋即卻又消失無蹤,靠近雪雁悄聲道:「不說姑娘年長及笄許嫁時該當長者賜字,就是沒有父母長者,及笄後訂親也應該由姑爺給取了表字送來,現今成什麼樣子?倒讓外人叫起來了。」所以未出嫁的女孩子叫作待字閨中。

    雪雁一臉無奈,低聲安慰道:「好在除了寶姑娘,沒聽別人叫過。」

    的確啊,在原著上除了寶釵幾次三番叫顰兒外,別人可沒把顰顰二字當真。

    汀蘭聽了心裡略有些安慰。

    賈赦住在東院,出入麻煩些,原路返回再往東院去,總算趕在在午飯前送過去了,邢夫人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問了黛玉幾句,然後替賈琮收了。

    回來後,黛玉看著她們個個香汗淋漓,嬌喘細細,忍不住道:「今兒可累著你們了,不過可怨不得我,原有些東西是你要送的。()紫鵑,清荷,潤竹,快端了水來給她們洗臉。」

    雪雁洗過臉後,一身清爽,抬頭對黛玉正色道:「咱們送的不是東西,是心意。寶二爺、三位姑娘和寶姑娘不說了,送大姐兒璉二奶奶覺得姑娘有心,和她好連帶對姐兒好。送蘭哥兒珠大奶奶覺得姑娘記掛著他們沒有忽略他們,送給環哥兒和琮哥兒,趙姨娘覺得咱們一視同仁沒有忘記環哥兒,這樣四角齊全,累些又何妨?」

    黛玉笑道:「罷,罷,我才說一句,你倒來了一核桃車子的話!」

    汀蘭和淡菊都是抿嘴一笑,也不插口。

    雪雁道:「姑娘不大在意這些小事,我們卻得記在心上,橫豎不缺這些東西,與人交好有益無害。」不過她理解黛玉,若是圓滑世故,分明就是第二個寶釵,哪裡還是林黛玉。

    作為丫鬟,她就做好丫鬟的職責,為自家姑娘分憂解難罷!

    黛玉眼裡閃過一抹暖意,想著早點兒將雪雁的身契給她才好,信任何必要用身契。

    雪雁若是知道肯定要好好說她一通,人心難測啊,她怎麼就這麼相信自己能一心一意為她呢?沒了身契,就代表她家一半的家產極有可能打水漂了,不過她現在根本不知道黛玉的想法,提起鳳姐午飯後叫人來量身做衣裳打首飾的事情。

    黛玉皺眉道:「他們夏天的衣裳首飾早就做好了,今天早上我見到都送到各房裡去了,三妹妹身上穿戴的就是,定是老太太吩咐單獨另外給我們做的。針線房上的人好容易忙完了,又得忙我們的,豈能心服?這樣罷,你去告訴鳳姐姐一聲,我們房裡的人多,索性將料子送過來自己做,豈不便宜?橫豎我不愛穿外頭做的衣裳。」

    鳳姐知道下頭人的性子,明白黛玉怕下人嫌她們多事,於是,聽雪雁說了黛玉的意思後,就說道:「我知道那起子人沒有不偷奸耍滑的時候,你們房裡主僕八個倒還罷了,只是你們帶來的下人小廝,也由你們做不成?」

    雪雁笑道:「王大叔不說了,有王嬤嬤呢,其中還有王嬤嬤家三個小子,另外六個都是汀蘭淡菊幾個人的兄弟,她們都能做得,不過遲兩日上身罷了。」

    鳳姐道:「罷了,你們就勞累些,我現今也不得空,家裡都忙著娘娘省親的事兒呢!」

    雪雁神情一斂,問道:「果然已經定了?」雖然早就知道元春省親的結果,但是眼睜睜看著賈家挪用黛玉的家產來建造大觀園的滋味很不好。

    鳳姐笑道:「可不是,周貴人家都開始看地方了,咱們家也在請人畫樣子。」

    雪雁忙連聲恭喜,道:「到時候我們也跟著長長見識。」

    鳳姐一臉得意,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雪雁暗道:「你們家的榮光,自個兒去掙面子豈不好?榮國府百年積累,又是軍功起家,不可能真的就沒有建園子的錢,就算沒錢,還有很多東西呢,光賈寶玉房裡的古董玩意就不知道值多少錢。想必還是不捨得變賣典當自家的東西,認為林家的東西就是他們的罷?」

    雪雁並不在乎賈家的榮耀,回來只告訴了林黛玉一聲。

    黛玉不知道榮國府已經打上她嫁妝的主意了,議論兩句就罷了。

    晚間鳳姐果然打發人送了做衣裳的料子過來,沒叫針線上的人過去量身,紫鵑雪雁這幾個都是做慣針線活兒的,哪能不知道自己屋裡人的尺寸,外頭小子們的不知道,讓王嬤嬤親自走一趟就是了,汀蘭幾個非常樂意給自己的兄弟做衣裳。

    紫鵑翻看了一下衣料,外面的一色青綢,裡頭的卻華麗得多,都是綢緞絹綾紗羅,顏色十分淡雅,蔥黃、柳綠、蓮青、月白、湖藍、藕荷、竹青、松花等等。

    看罷,紫鵑點了點頭,道:「璉二奶奶有心了。」

    隨即又歎了一口氣,「璉二奶奶當初若是這麼周全,何苦下人都覺得府裡頭不看重咱們姑娘?今兒我還見寶玉一身大紅呢,襲人也不知道提醒一聲兒。」

    黛玉為人可憐可愛,紫鵑跟她沒多久便已死心塌地,自是處處為黛玉著想。

    一席話說得黛玉頓時紅了眼眶兒,想起了喪母初次進賈府時,作為親侄兒的寶玉原有九個月大服,偏和鳳姐一樣都是一身鮮艷,就是昨兒回來,賈母房裡上上下下也沒人說穿得素淨些,以慰自己喪父之哀,怨不得下人都說寶釵好,原是府裡起先就沒看重自己,進門、房舍、衣裳、待遇哪一樣都比不上薛家進京後的境況。

    雪雁覺得提起前事白傷心,不如往後看,恐黛玉傷心太過,便伸手拿起一匹蔥黃緞子,笑道:「人常說,蔥黃配柳綠極淡雅,姑娘賞我作件衫子可好?我再配一條柳綠的裙子。」

    黛玉破涕為笑,也不在意前頭的待遇了,道:「夏天的衣裳紗羅居多,綢緞太厚重了些,你們不比我夏天還得穿夾的,所以做些綢緞衣裳無礙。依我看,你們不妨在我的份例裡挑些好顏色的紗羅做衣裳,紗衫羅裙,配著玉簪香串,又好看又涼爽。」

    丫鬟的料子雖然也好,但終究比不上主子們的。

    雪雁央求黛玉給她配色,黛玉愛這些,隨便挑將出來,都極雅致好看。

    每人兩套衣裳,黛玉做了四套,兩套綢緞,兩套夾紗,王忠父子和小廝們的衣服容易做,就先緊著他們的做,一日就得了。小姐丫頭的卻要繁瑣得多,款式、配色都要留心,尤其是衣服上的繡花要精緻,還要做配套的荷包、手帕、鞋子等等小物件。

    雪雁自小生長於姑蘇揚州,學的就是蘇繡,心靈手巧,活計一等一的好,比賈母給寶玉使喚的晴雯亦不遑多讓,甚至猶有勝之,只是人懶,不愛做,現今的她將這份技能繼承了過來,往往針往布料上一插,立即就飛針走線起來,配色、花樣、針腳都無可挑剔。

    汀蘭四個比她還強幾分,黛玉的衣裳她們索性一人做一套,紫鵑和雪雁反而只做自己的衣裳,饒是如此,六個人和王嬤嬤也忙了五六日才完。

    這時候已進五月,回京快十天了,紫鵑一如既往不出門,汀蘭幾個溫柔可親,也不大愛出去走動,唯有一個雪雁迎來送往,性子剛強不比往年沒心沒肺一團孩氣,說話做事有剛有柔,下人們見了,反倒和顏悅色地問好,又有黛玉房中不管是姑娘,還是大丫頭,從來不打罵小丫頭婆子們,待人也不嚴苛,因此都不敢怠慢黛玉房中,往往還爭著替她們跑腿。

    因感受了不同的待遇,黛玉歎道:「往日咱們小心翼翼,別人都小瞧咱們,我若言語尖刻又說我刻薄小性兒,現今我不言不語,你性子上來,他們倒退避三舍,真真是欺軟怕硬。」

    雪雁沒說話,和她沒甚關係,其實是因為黛玉帶著家產來的才如此罷了。

    紫鵑坐在門邊杌子上作針線,把針頭往頭皮上蹭了蹭,聽了這話,頭也不抬,道:「姑娘哪裡能和奴才口角,沒的失了身份,雪雁這樣正好,才能鎮得住。二姑娘性子軟,這幾年若不是司棋護著,不知道被下頭如何欺負呢!」

    雪雁笑道:「說這些做什麼?都過去了。我瞧著快到端午了,姑娘正經趕緊擬了禮單,回了老太太,咱們好往世交家送禮。既進京了,好歹打發人去走一趟,既提醒了咱們家進京的消息,也是咱們家記掛他們的意思。」

    黛玉坐在窗下,左手捏著耳墜子,右手拿著孔雀翎逗弄窗外的鸚鵡,聞言道:「我已經擬好了清單,端午節禮左右不過是香串、扇子、紗羅、香包、石榴、錠子藥這幾樣,中規中矩,只是不知如何採買並送去,咱們家有孝,奶父他們不好登門拜訪。另外,自爹爹生病至故去有一年多的時間,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都還在京城。」

    雪雁笑歎道:「銀子東西都在這府裡,姑娘去回老太太,請老太太做主就是,難不成咱們再另外掏錢採買東西送人不成?咱們家的東西咱們可沒法子自己做主。若是府裡出面送禮,他們在不在京城,府裡自然清楚。」

    紫鵑很是贊同,黛玉想了想,道:「汀蘭,拿著單子跟我去給老太太請安。」

    等黛玉帶著汀蘭去見賈母,雪雁也拿東西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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