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九章 夜深還歸離夢人(9) 文 / 安子蘇
靜謐的夜,小夏子提著宮燈走在前頭,時不時回過頭提醒一句:「主子仔細著。」
赫連真披散著發,方纔已經換上了寢衣,如今出得殿來,不過是外加了一件杏黃色的單衣,長長的拖在身後。
巡夜的侍衛只瞧了一眼,皆是背過身去,不敢再看第二眼。
宮燈一路搖晃,到了錦墨居樓下,小夏子停了下來,將宮燈遞給赫連真,躬身道:「奴才在外邊兒候著。」
赫連真接過宮燈,走進了小樓,提起裙擺一步步上了樓梯,隱約聽見兩父女談話的聲音,皆是一板一眼。
「你來了?」李墨抱著傾城轉過頭來,一直沒有表情變化的臉這才染了幾分笑意。
傾城亮閃閃的大眼睛看清了來人是誰,立馬從李墨懷裡掙扎下來,立在赫連真面前規規矩矩朝赫連真行了一禮:「傾城給太后請安。」
三歲的小姑娘粉妝玉砌,聲音糯糯甜甜的,偏卻又扮得老成,赫連真心頭一歎,蹲下身子將她抱起來,問:「剛剛和你父皇在說什麼?」
傾城偏頭想了想,看了一眼李墨才脆生生道:「父皇在給傾城講故事。」
講故事?李墨??她抬眼看立在一旁的男人,芝蘭玉樹般,在那裡眉目柔和的瞧著她和傾城。
這般溫柔的李墨,讓她不由得憶起前些時日,也是用這樣的寵溺目光讓她一次次沉淪明明白白交出自己的心,將她拋上了天堂,卻用柳氏讓她一下子跌入了地獄。
一時無比憎恨,冷了臉,問:「這麼晚了找我出來做什麼?」捏捏傾城的小手,愈發沒好氣,「傾城還小,這夜仍是涼人,凍著了可如何是好。」
李墨的笑意斂了斂,目光落在她因抱著傾城而衣衫滑落的圓潤肩膀,移過眼去,又是漂亮的鎖骨,墨發似錦,美人如玉。
他解下身上的披風,替她披上,關心道:「只顧著傾城,你自己卻穿得如此少,我瞧著你最近身子單薄了不少,也不曉得底下的人是怎麼照顧你的。」說到這裡,隱隱有了幾分怒氣,又說:「聽聞你每日吃得甚少,就算同我賭氣,也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
赫連真感受著他的體貼關心,突然抬頭問:「為什麼?為什麼突然對我好?」撞進男人深邃的眸子,挑起一抹嘲諷的微笑,問:「是因為今日我放過晉國夫人麼?」
聞此言,李墨面色一冷,如同這沉沉夜空,「在你眼裡,對你好皆是為著目的而來麼?」
難道不是麼?赫連真明明白白的將表情展現給他看。
可實際上,事實也如此,李墨後知後覺的想。
利用她奪得權力培養自己的勢力所以對她好;為了給她沉痛的一擊所以對她好;如今為了留住她為了緩和同晉國夫人的衝突,所以對她好。在她明亮犀利的目光下,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堪。
「我只是想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他定定的對上她的目光,真摯無比,只是因為愛你,如此而已。
赫連真不自在的低下頭,他卻已經牽起她的手來到扶欄處,「今夜月圓,想同你一起過。」所以他才把傾城接過來,月圓,人也要團圓才是。
赫連真抬頭看向遠處的天際,圓月已經高昇,滿天繁星點綴,煜煜生輝,有些許微風,因著加了披風,所以感覺不到寒冷。
倏地,寂靜的夜空中躥起飛花點點,奼紫嫣紅,響徹雲霄,那五光十色的煙花照亮了夜空,襯得男人的臉部線條愈發柔和。
懷中的傾城目不轉睛的盯著看,很是興奮卻克制住大呼小叫拍手叫好,很有公主的儀態,男人的手環住她的肩膀,將她攬在自己胸前,外頭的煙花不停的綻放又消散,她嘴唇染了笑意,忽然覺得,無論付出了什麼,單單因為這一刻,也值了。
***
江妃受了刑,又被降了份位,以往被她壓著的妃嬪們不免落井下石嘲諷幾句,她漂亮的雙唇此刻腫得老高,菱鏡裡是一張扭曲醜陋的臉,匡噹一聲摔了手裡的菱鏡,氣得搖搖欲墜。
碎片濺到跪在地上的雉奴手背上,很快就染了血色,卻似乎沒有瞧見一般,仍是規規矩矩的跪好。
江妃目光定在雉奴醜陋無比的臉上,狠狠的踢了她一腳,「賤婢,你心頭一定在笑話本宮是不是!你憑什麼!」
雉奴搖搖頭,顧不得疼,重新爬起來跪好,卻被江妃揪住頭髮,只見江妃一臉陰狠道:「就算本宮今日受了罰,可又算得了什麼,也總好過你,因為得罪赫連真便落到如此下場,皇上可是連眼都沒有眨一下呢。」
這話戳到了雉奴的痛處,狠狠的瞪了江妃一眼。
「賤/人,敢瞪本宮!」江妃見她如此,拔下頭上的金釵就朝雉奴身上刺,不住的罵嚷:「要不是本宮留你一命,你還能杵在這兒?早就去同你死鬼兒子作伴了,賤/人!」
一下一下的往她身上刺著,猶是不解恨,那模樣恨不得將面前的醜奴生吞活剝才好,「你說讓本宮挑撥晉國夫人同赫連真,可皇上非但沒有同她生隙,反而重罰了本宮,你是不是故意設著圈套讓本宮跳?敢坑本宮,一定要讓你嘗嘗厲害,來人吶——」
「將這個賤婢送到太監房,就說是本宮賞的,一定要給本宮好好伺候!」
雉奴拚命搖搖頭,眼裡總算有了懼意,忙掙扎著去抱江妃的腿,被江妃嫌惡的一腳踢開,「還不快帶下去。」
正亂著,有宮人來報說是晉國夫人來了。
江妃面上冷色一閃,不中用!枉費她一番笑臉,皇上的生母竟然連鳳章宮那個賤/人的地位都不如!卻還是換上了笑臉,迎了出去。
「夫人……」江妃以帕掩面,剛剛喚出口,便眼淚橫流,委屈得緊。
晉國夫人在宮裡聽聞了皇帝的處置,亦是生氣,難得有人替她說幾句話便罰得如此重,心頭又恨又無力,「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江妃搖搖頭,抽噎道:「臣妾不委屈,臣妾只是替夫人不值,您明明該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才是,是皇上被妖女所迷……」
說到這裡驀地住了口,像是說漏了什麼驚天秘密。
「妖女?」晉國夫人雖然懦弱卻也不傻,一瞬間抓住了關鍵,問:「你說得妖女指的是誰?」
江妃躲閃著目光,低下頭,小聲道:「夫人別問了,臣妾…臣妾是斷不敢亂說的,要不然,下次皇上指不定就是要臣妾的命了。」
晉國夫人震驚了,有些吶吶:「是…是太后?」
「夫人!」江妃忙捂著她的唇,一副後怕的表情,「別說,若是被太后知道了,不知道要用什麼手段對付你,我就是因為得罪了太后,所以才被她害得我流了腹中的孩兒,先前的柳妃,也被太后不容,好好的孩子生下來就被她給活活毒死了,連柳妃也活活燒死在寢宮裡。」
晉國夫人的臉色變得慘白慘白的,哆嗦道:「她竟然這麼狠毒……」
「這還不算什麼。」江妃繼續道:「先皇在時,後宮妃嬪們她是要殺要剮全憑她高興,輕者杖斃,重者活煮,便是連,便是連沈氏一族門庭衰微,也是她蠱惑先皇造成了。」
停在這裡,江妃似乎傷心極了,「可現在,連皇上也被她給迷惑,不分青紅皂白便懲罰臣妾,絲毫不在意夫人你的處境,這般被下了臉面,日後在後宮可如何立足,臣妾…臣妾可真是傷心,現在皇上可只有傾城長公主一個孩子,可先前竟然下旨讓太后撫養長公主,想起太后的手段,臣妾真是擔心得緊。」
這樣一番言論,可將晉國夫人驚得不輕,幾乎要暈厥過去,搶了她的丈夫,敗了她的家族,迷惑她的兒子,加害她的孫子,今日還明晃晃打她的臉,如此一想,只覺自個兒同鳳章宮那位簡直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穩了穩心神,拍了拍江妃的手,道:「若不是你告訴我這些,我還被蒙在鼓裡,這個妖女,有我在她休想再興風作浪,我倒要問問皇帝,究竟是娘親重要還是那妖女重要!」
江妃達到了目的,心頭雀躍,原本想著麗貴妃同赫連真鬥上一鬥,可第一天冊封就被皇上嫌棄,這麼久了也沒有作為,好在,出現一個晉國夫人,想來,比麗貴妃可要好用得多。
斂了得意的表情,這才關心問道:「夫人您的手怎麼如此涼,可是方才氣病了?」
聞言,晉國夫人慌張的抽出手,不自然道:「也許是…是吧……」將手努力的往袖子裡縮了縮,才笑道:「好了,別委屈了,我會替你做主的,好好歇息。」
「嗯。」
江妃乖巧的點點頭,送走了晉國夫人她才嫌棄的擦了擦手,鄙夷道:「以為誰願意碰你,冰得跟死人一樣!」沒作多想,便進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