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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八章 夜深還歸離夢人(8) 文 / 安子蘇

    依著慣例,五月中旬該是要辦一場百花宴,赫連真懶得勞神,交與元貴妃操辦,一時又想起那日左相進宮同她交代的事情,便改了主意讓兩宮貴妃負責,一來讓左相放心,二來麼,終究她是顧念著元貴妃的,倘使中間出了什麼岔子,也有麗貴妃擔一半。

    至於左相因何重視麗貴妃,她不得不仔細掂量,不好打草驚蛇,只得細細觀之。

    到了這日,宮燈一盞盞掛了上來,各宮嬪妃裝扮精緻,環珮叮噹,語笑嫣然,平日裡難得見帝王一面,今兒個機會千載難逢,指不定討了帝王歡喜,榮寵便來了。

    自從失子過後,江妃便收斂低調了許多,斜眼冷瞧了一眼熱鬧處,她的視線落在芷昭儀身上,手裡的帕子捏得發皺,等著吧,日後有這些賤蹄子好看!

    正這時,麗貴妃同晉國夫人進得殿來。

    江妃嘴角挑起一抹微笑,站起身來,走到晉國夫人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禮,「臣妾見過夫人。」

    喧鬧的大殿頓時一陣寂靜,江妃居然給晉國夫人見禮???她甚至連旁邊的麗貴妃也裝作不見,不由得紛紛猜測晉國夫人的來頭。

    旁人不知,當年那些個樁樁件件的秘事,江妃卻是清楚的,前朝的沈皇后除掉自個兒的親妹妹李代桃僵,如今這位,恐怕才是皇上的親生母親,雖然不曉得何以如今才出現,但只要對她有用,又有什麼關係呢。

    見江妃行禮,眾妃恐衝撞了貴人,也紛紛行禮問安。

    晉國夫人先是一愣,雖然心頭不安,但瞧著這多榮耀,又畢竟是做過皇后的人,便抬抬手,道:「平身。」

    看向江妃不由得多了幾分滿意,更是慈愛的將她親手扶起來,「你是個好孩子,趕緊起來吧,日後便省了這些虛禮罷。」

    江妃乖巧得緊,忙親暱的挽上晉國夫人的胳膊,討好道:「夫人是皇上的…長輩,臣妾理當孝敬才是,這禮,臣妾該行。」

    說著,已經將晉國夫人引到了高台的鳳椅上,繼續道:「不是臣妾碎嘴,夫人的身份如此尊貴,貴妃竟將您的位置排在後頭,委實不該,臣妾替您不平。」

    晉國夫人瞧著面前的鳳椅,目光中留戀不已,她幾乎都快要忘記萬人之上的感覺了,憶起過往,竟有些熱淚盈眶,卻還是曉得這位置該是鳳章宮的小太后的,推拒道:「這位置…我坐著不合適……」

    江妃將她按了下去,笑道:「怎麼就不合適了,這位置本就是您的,皇上以孝治天下,難道還會因著個位置同您紅臉不成,至於鳳章宮那位——」她頓了頓,繼續道:「您才是這後宮正正經經的主子呢。」

    晉國夫人雖然仍是猶豫,但想著皇帝是她的兒子,更何況江妃這番話也在理,便穩穩的坐下了。

    底下眾妃驚呼不已,等鳳章宮那位來了,可不曉得怎麼處置這晉國夫人呢。

    麗貴妃挑眉看向高台的兩人,這個江妃……無論怎樣,能給李墨同赫連真添堵,她是樂見其成的,後宮亂起來才好呢。

    元貴妃到底看不下去,只知道晉國夫人同前皇后長得一模一樣,怕也同皇上淵源甚深,平常亦是照顧妥當,只是這會子坐了太后的位置,著實太過放肆,上前兩步正要開口,便聽見宮人疊聲傳來:「太后駕到。」

    一時間跪倒一片,只晉國夫人安坐在鳳椅上不知如何是好。

    相較於諸妃的華麗,赫連真打扮得便過於素淡了一些,一身銀絲墨雪茉莉含苞對襟振袖收腰絲製羅裙宮裝,簡單挽了一個芙蓉歸雲髻,幾朵絹花相稱,斜/插一枚鎏金穿花戲珠髮釵,垂下長長的流蘇,淡雅出塵又帶著優雅華貴,可即使太后卸下張揚的大紅色,又有誰人敢小瞧了去呢。

    赫連真自是曉得晉國夫人什麼來頭,只不若前些日子她閉門不出,同晉國夫人井水不犯河水,畢竟是李墨的生母,就算過分些,她也是能忍的,可若是太過打了她的臉,挑戰了她的權威……

    她冷冽的目光掃了過去,晉國夫人一顫,本能的想要起身,可轉念一想,若是此刻站起來,顏面掃地不說,豈不是屈從在這小太后之下,她原是正正經經的皇后,這太后之位也該是她的,便硬/了心腸,自是不敢同赫連真對視,偏頭將目光轉向一側。

    「元貴妃。」

    「臣妾在。」元貴妃聞言,忙站出來,對著赫連真福了福身。

    「哀家將百花宴交給你,你便是如此辦事的?晉國夫人剛進宮不懂規矩,你便也是不知的嗎?此番衝撞了哀家不要緊,可若是改日傳了出去,皇家的顏面要還是不要!」

    「臣妾知罪,是臣妾疏忽了。」

    赫連真也不多作為難,只淡淡道:「錯也不全在你,既然這百花宴是你同麗貴妃一同負責,你二人便去外頭跪著吧。」掃了一眼殿中心思各異的眾人,又道:「貴妃忙碌顧不上,你們也都是當主子的,瞧著晉國夫人犯錯,竟也不知道勸誡一二麼?這主子你們還要不要做!都給哀家出去跪著,好好反省。」

    殃及無辜,這還是太后第一次發如此大的火,而這招小小的殺雞儆猴,顯然震怒了晉國夫人。

    晉國夫人的臉再也繃不住,唰的站起身來,鐵青著臉問:「我不過是坐了這位置,你便要懲罰眾妃,這位置是我要坐的,你衝我來就是。」她兒子是皇帝,難不成她還要受氣於這個勞什子太后麼!

    赫連真瞧她氣得發白的臉,溫和勸道:「晉國夫人,你也別衝著哀家紅臉白臉的,面子是自個兒掙的,哀家已經很給你臉面了,你若是不要,後果也自個兒掂量掂量,畢竟,就你方纔的所作所為足夠哀家治你以下犯上之罪,你說呢?」

    晉國夫人一向軟弱,若不然當年也不會被奪了皇后之位幾欲喪命,方才不過仗著兒子是皇帝多了幾分底氣,如此這番被赫連真一嚇,面子裡子都丟了個乾淨,雖然,在赫連真看來,她對這位皇帝生母已經頗為容忍了,若不然,單憑晉國夫人那一坐,拖出去杖斃都還是輕的了。

    結局自然是晉國夫人不甘不願的從高台走了下來,她隱在袖子裡的手扣得死緊,餘光又瞥見底下跪著的妃嬪們似乎揚起嘲諷的笑,愈發過不得,只恨恨的瞪了赫連真一眼,鬧了這般沒臉沒皮,哪裡還有心情待下去過這百花節,恨不得立馬打個洞鑽進去才好,便也就匆匆領著宮人離開。

    今年這百花節,在宮妃們跪了一個時辰後,直到皇帝駕臨才重新熱鬧起來。

    眾妃面色委屈,為了在皇帝面前露臉兒,也想著討好赫連真,便七嘴八舌的在李墨面前編排起晉國夫人的不是,見帝王並無不悅,也就越發得勁兒。

    赫連真扯了扯嘴角,目光投向那幾個妃子,心頭不免哼了一句:一群蠢貨!

    宴是好宴,只是到最後的時候,一貫惜字如金的帝王下了命令,江妃慫恿晉國夫人犯下如此大錯,罪不可赦,掌嘴十下,降為婕妤,罰俸半年,方才幾位小主,搬弄是非,目無尊上各自連降三級,關禁閉半年。

    這下罰得便狠了,江妃原是正二品,一下降到從三品婕妤,這也就算了,掌嘴……但凡體面點兒的妃嬪怎能受得如此屈辱,足見皇上這會子是動了怒,只是這心思又有些摸不透,說是發落晉國夫人吧,偏偏什麼動靜也沒有,還處置了多嘴的嬪妃,說是替晉國夫人長臉吧,卻又重重罰了江妃,擺明是替太后出氣,眾人惴惴,天曉得日後自個兒該如何自處。

    散了宴,赫連真不作多留,牽起打呵欠的安寧公主便回了鳳章宮。

    打散了髮髻,解了宮裙,泡了一回澡,青禾伺候妥當,天色已經很晚了,正欲上床歇息,便聽宮人來回,說是夏公公求見。

    這麼晚了?赫連真微微皺眉,仍是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小夏子躬著身進來,朝赫連真見了禮,瞧著周圍宮人環繞,便支支吾吾沒說個好歹。

    赫連真不悅的看向他,小夏子急得腦門兒都是汗,求救的看向一旁的青禾。

    青禾會意,開了口:「你們都下去候著吧,這兒有我伺候著呢。」

    宮人們聞言魚貫而出,小夏子這才又靠近了赫連真一些,賠笑道:「太后,煩請您跟奴才走一遭吧。」

    赫連真推開他笑得發皺的臉,自是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皇帝身邊的得力太監來請,必定是主子吩咐來著,約莫是為了今兒個晉國夫人的事,她不願去,只怕兩三句不對付,那人又一副橫眉怒目的模樣,她懶得同他碎嘴。

    伸了伸懶腰,朝著內殿走:「哀家困了,天大的事兒明日再來吧。」

    小夏子瞧她果真轉身就走,忙撲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抱著赫連真的腿央求道:「主子,您若是不去,奴才可怎麼交代得了,您就當可憐可憐奴才吧,皇上同長公主已經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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