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四章 荊州試聽流鶯語(4) 文 / 安子蘇
一行人將將回到太守府,高太守就已經急急忙忙的迎了出來。
「沈大人,聽下人說您出城去了?」
「嗯。」李墨淡淡應了一聲,又道:「不過是隨便走走,順便替曼兒取了一把『焦尾』。」
說著,果真有侍衛將一把嶄新的琵琶呈了上來。
跟來的高曼目光一亮,喜不自禁,羞澀道:「我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君虞你……況且,這『焦尾』如此名貴,我實在是不敢當……」
「以曼兒的才情合該配這樣一把名琴,曼兒若推辭,是要同我生分了麼?」
「是啊,高小姐,這可是我們家大人跑遍城內城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們大人的心意你就不要推辭了。」
「多嘴!」李墨冷冷的呵斥插嘴的屬下,倒顯得果真有這一檔子事兒一般。
「君虞……」高曼咬唇,想起他的溫柔小意,以及那晚的事情,面頰暗自飛了紅霞。
高太守將自家女兒的心思看在眼裡,又見李墨一片坦誠,心中雖仍舊疑慮,卻也不放在面兒上,目光移向赫連真,隨口問道:「赫連姑娘一直同沈大人在一起?」
赫連真伸伸懶腰打了一個呵欠,白他一眼,「我說在門口碰上的,你信嗎?」
說著,也不看誰的臉色,自顧自的往院子裡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看向縮在高太守後面,根本不敢靠近李墨半分的高尚,問:「小尚子,知道師父我喜歡吃什麼吧?」
「知道,知道。」高尚沒有出息的點點頭,若不是礙著旁人在,就差奔過去替赫連真鞍前馬後了。
赫連真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繼續抬步往屋子裡走。
高太守被她下了面子,大度不予計較,自己找台階下,朝李墨拱拱手,「沈大人,下官已經讓下人準備好了飯菜,忙碌了一天,想必也累了,請。」
***
高尚替赫連真辦事,是極其麻利的,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已經送到了她的屋子裡。
赫連真淨了手,高尚立馬遞上乾淨的帕子。
「這幾天都忙些什麼,怎麼都沒見著你小子?」赫連真喝了一碗湯,張著亮晶晶的小嘴問。
高尚看得口乾舌燥,艱難的吞吞口水,避開赫連真的目光,有些憨厚的摸摸腦袋,帶著些埋怨,「還能做什麼,不就是跟平常一樣逗逗鳥,逛逛花樓,我倒還想到師父面前端茶遞水,可沈大人……」
赫連真放下筷子,抬頭看他一眼,見他離她有些遠,便吩咐道:「過來。」
高尚哪敢違抗,心裡七上八下,見著赫連真心口就沒有平靜過,笑著湊過去,討好的喊了一聲,「師父。」
可下一刻,高尚便求饒的大叫起來,只因赫連真緊緊揪著他的耳朵,對他又戳又罵,「離這麼遠做什麼,我會吃了你麼,恩?這麼大個人了,不學好,就會這些紈褲子弟的招數,沒你老子給你撐腰了,看你怎麼活!」
「師父,疼……」高尚委屈兮兮的叫嚷:「我聽話,我聽話就是了,再說了,我爹是荊州的太守,除了他,我就是最大的,沒人敢欺負我,嘿嘿,師父,你就手下留情吧,疼死了。」
對於高尚的不知悔改赫連真當真是無可奈何,她不是聖人,不過是依著這段時間高尚待她的情誼稍稍提點罷,至於將來,也是個人的命,強求不得……
「算了好好想想我的話,師父總不會害你。」她擺擺手,拿起筷子,卻是再難以下嚥。
偏偏高尚撐著一臉無辜的表情杵在她面前,氣兒愈發不順,撿起桌上的被子砸了過去,「還在跟前晃什麼!」
高尚躲得快,擦擦額角的冷汗,腆著臉笑,「師父,俊雲坊又排了新舞,要不要去瞧瞧?」
話剛落,緊接著幾個杯子通通砸了過來,「老娘才告訴你要學好,你倒是想到膩在女人堆兒裡,拿老娘的話當耳邊風啊!」
中氣十足,怒意濤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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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雲坊前停了一頂轎子,只見一向稱霸荊州的高公子點頭哈腰的跑上來親手掀起簾子,攙了一名俊秀的男子出來。
「師父,就是這兒了。」
男子點點頭,展開手裡的折扇搖了搖,倒是個風流翩翩的貴公子。
兩人進了俊雲坊,倒不是一般的勾欄妓院,來往的客人規矩有禮,只舞台上有窈窕多姿的舞姬在跳舞,沒有人放浪造次。
「師父,這裡坐。」高尚用袖子擦擦椅子,招呼她入座。
兩人邊吃邊瞧,高尚倒是瞧得津津有味兒,可赫連真卻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兒,這舞,可不是來自民間……
敲著扇子打著節拍,目光卻不動聲色的將周圍打量了一番,定格在二樓某個角落。
「哎,師父,你去哪裡?」見赫連真突然起身往樓上走,高尚哪裡還有心思看舞姬,急急忙忙的問。
「如廁。」赫連真挑眉,「怎麼,你要跟來麼?」
高尚尷尬的撓撓頭,規矩坐下,只是想著,他家師父,連出恭都比常人高雅要去二樓。
推開廂房,臨著窗戶負手而立的男人轉過身來,風姿俊秀,永遠噙著一抹溫潤的笑意,此時,便又是多了三分親近。
「娘娘。」
「你如何在這裡?」赫連真關上房門,走近他,「李墨不是讓你監國麼,方纔我還以為自個兒眼花了。」
李湛替她倒了一杯茶,遞給她,才道:「大皇兄有異動,湛憂心娘娘,定要走一趟才放心。」
輟了一口茶,品味一番,笑笑,「這俊雲坊有問題,不過這茶倒是極好的,齒頰留香。」
赫連真看他怡然自得,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靜逸明秀,賞心悅目。
仰頭喝了一口,滋味頗好,大皇子有異動,必是先拿李墨動手,而方才李湛竟是說擔憂她,這般坦然,不再同她玩兒心思藏著掖著,倒顯得是她多疑了。
擱下杯子,坐定,才道:「我知曉那大皇子是個不安分的,想來也是翻不起波浪,你這會子竟親自趕來,難道是我忽略了什麼不曾,亦或是他果真本事滔天?」
她心頭恨死了這些個作亂成癮的東西,好容易出宮放放風,待回了宮,便又該是大黎的太后模樣了,哪有如今這般瀟灑。
「娘娘必是知曉,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嗯?」
李湛道:「容氏一族當年雖被父皇連根拔起,但畢竟是三朝大族,且,當年查抄容府,未必清楚,百年大族,又盛極一時,餘下的人脈,亦或是錢財,忽視不得。」
赫連真驚,忙問:「難道大皇子在招兵買馬?」
想到什麼,臉色微變,「你方才說這俊雲坊有問題?」
李湛只笑。
房門被大力推開,李湛半點驚詫也無,似是意料之中,不緊不慢向赫連真解釋,「不急,待會兒便清楚了。」
「我們家姑娘請兩位故人到樓上一敘。」幾名彪形大漢抱胸站在門口,說是邀請,卻明明白白寫著非去不可。
「既是故人,又端什麼架子,自己前來不是更有誠意,我還就給你撂明白話了,今兒個老娘心情不爽,故人情人敵人什麼的,通通不待見!」
赫連真起身,和善的笑笑,卻是將手腕活動得卡嚓卡嚓作響,其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壯漢們瞧著她是不好相與的,緩了語氣,「姑娘,你莫要讓我們難做,我家姑娘沒有惡意。」
「那你家姑娘姓甚名誰?」
「姓容,至於名字,我等是不知道的。」
赫連真心下一咯登,姓容……
她下意識的看向李湛,李湛朝她點點頭。
事情不簡單了。
「帶路吧。」赫連真無所謂道,好奇心卻是被勾了起來,容家已經覆亡了,她倒是要看看普天之下,還有誰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聲稱自己姓容!
那是閣樓盡頭的一間廂房,閒雜人等早已被遣了下去,只剩下李湛同赫連真兩人。
李湛推開房門,一股馥郁芬芳的香味便傳了過來,他噙著的笑意減了幾分。
「梨花?」
赫連真聞了聞,心下已經明白了七八分,這寒冬臘月能夠培養出梨花的容家人,可真是許久不見了。
「真貴妃,別來無恙。」
從珠簾處迎出來的女人,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身穿一襲素錦衣裙,外披水藍色輕紗,青絲挽成了簡單的墮馬髻,只斜斜一枝梨花簪,垂著細細一縷流蘇,眉目間,又比三年前多了幾分溫和少了幾許冷傲。
「玉棠夫人,是你?」赫連真笑笑,五指握爪,速度極快的朝女子的喉嚨抓去。
女子微微一驚,卻也不懼,閃身躲過,又同赫連真過了幾招,雖吃了一些小虧,倒也不像幾年前一般,赫連真的一招半式都接不了。
赫連真停了下來,穩穩的站定,似笑非笑,「不賴嘛,功夫增進了不少。」
「每日裡閒著無事,也就練練,想著哪一日碰面了,可不能又被真貴妃用鞭子抽得沒有絲毫還擊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