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三章 荊州試聽流鶯語(3) 文 / 安子蘇
赫連真冷哼了一聲,眼尖的丫頭才看到柱子後面站著穿了一身寢衣的赫連真,眾人見她臉色不好,不敢太過造次,紛紛散了。
「死男人!」她碎碎叨叨的念,也不去打擾兩人的郎情妾意了,像幽靈一般飄飄的回了屋子,蒙頭就睡。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外頭喧鬧了起來,在寂靜的深夜裡格外明顯,喊打喊殺,似乎在抓什麼人。
她倏地起身,推開窗戶,便見一抹黑影閃過,後面跟著大批高手,暗器跟繡花針似的漫天撒。
她心裡一緊,這太守府果然深藏不露,平日裡倒是沒發現這多高手。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她詫異的轉身,卻是衣衫鬆垮的高尚,看來是趕得及,隨便套上的。
高尚幾步奔過來,關上窗戶,神情嚴肅得緊,「師父,外面亂成了一片,個個殺人不眨眼的,萬一誤傷了你可如何是好,好好在屋子裡,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去。」
「這是怎麼了?」
「抓刺客呢,不過不要緊,有燕山三十六騎在,不出一個時辰,定將拿下!」
「燕山三十六騎?」赫連真心下一凜,「可是絕跡江湖二十年的燕山三十六騎?我聽說,他們個個都是絕頂高手,怎麼會……」
「只要有銀子,什麼做不到。」高尚有些得意。
赫連真想想不對勁兒,心口驚疑,「當日我進府揍得你鼻青臉腫?」
這小子竟是裝傻賣萌深藏不露,若是當時他真和她計較起來,她哪裡還有生還的可能?差點栽在他手裡。
高尚怕嚇著她,連連軟聲安慰,「師父,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那之前,我也是自願挨揍的。」
赫連真嘴角抽抽。
這當口,對面亮堂一片,人聲鼎沸叫囂著,竟是漫語軒。
高尚咦了一聲,頗為驚訝,趕了過去。
赫連真見狀,一步不落的跟了上去。
兩人將將趕至院落,便見高太守亦是匆匆趕了過來。
屋子裡的情形一眼即明,賊子沒抓著,倒是驚起一對野鴛鴦。
高曼抱著被子一個勁兒的躲在李墨背後,而李墨,光著上身,歡愛的痕跡明顯,被擾了好事,不驚不懼,不韞不怒,慢條斯理的穿上衣袍。
「這……」
高太守驚得愣了愣,一時怒起,當著眾人的面當真是丟盡了臉,幾步過去,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高曼的臉上。
待要再扇一巴掌,被李墨截住。
「高太守,是本官唐突了佳人,本官會負責,給曼兒一個交代,改日便商量一下婚事吧。」
說著,竟是繞過劍拔弩張的燕山三十六騎,逕直離開。
赫連真扣緊的手指鬆了鬆,銳利的眸子掃過高曼,雖然哭哭啼啼,但眼中的喜悅她卻沒有錯過。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突然不想再猜測下去。
***
這幾日,她密切關注李墨的動向,實在猜不透他在圖謀些什麼,同她形如陌路,或許是因為方便辦事,又或許,本身就是在防著她,那麼,這太守府裡,究竟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如此冒險?
她揉揉額頭,荊州夏日洪水為患,朝廷賑了災,難道是賬本兒?如此,也算能說通一二,但也不至於讓他親自冒險……
正想著,便瞧見李墨一行人出了太守府。
她鮮少看到李墨這樣嚴重的表情,兩三下套上衣裙,靸著鞋子也跟了出去。
正準備出發,馬車裡卻鑽進來一名披頭散髮的女人,李墨的眉頭皺了皺,甚是不悅,「你跟來做什麼?」
見她穿得不倫不類,身子單薄得厲害,又不免疼惜,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跟來瞎折騰什麼!」
赫連真笑瞇瞇的將自己的腦袋貼在男人的胸膛,雙手圈住他健碩的腰身,委屈兮兮,「你裝作不識得我,又好些天不來瞧我了,難得有機會,當然要珍惜。()」
有時候,連她自己也分不清什麼時候在戲外,什麼時候在戲中了……
李墨不知道思量什麼,終究沒有推開她。
馬車起初一路平穩,兩人誰也沒提那晚之事,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李墨斟酌潤色了一番,開口,「那晚的事……」
「沒關係的。」赫連真接得快,自是心高氣傲,難不成她還要學那些不入流吃味兒爭寵的女人?也未免太掉價!
答案如李墨意料般,他冷冷的笑,到底是不在乎,任憑是哪個女人,總入不了她的心,竟連半絲醋意也無,她同他撒嬌親近,明明又假又虛偽,他卻捨不得推開。
過了一段時間,馬車開始搖搖晃晃起來,赫連真不舒服的換了個姿勢,仰起小腦袋問:「我們這是出城了麼,幹嘛去呀?」
「不舒服就回去歇著。」李墨面無表情的揉著趴在他身上女人的頭髮,也怕待會兒控制不了場面,無暇顧及她,給碰著傷著。
「我不!」
李墨敲敲她的腦袋,罵了一句:「磨人的小妖精!」
山路崎嶇,馬車再難前行,李墨替她簡單的挽了一個髮髻,鬆鬆垮垮,更襯得她嬌媚柔小。
「主子,前面有許多難民。」外面趕車的侍衛勒住韁繩,馬車穩穩的停住。
車簾被一隻纖弱無骨白皙的手指挑起,赫連真傾身,放眼望去:蕭索蒼涼貧瘠的山丘,一群群衣衫襤褸的百姓難受的呻/吟著,其間更是夾雜著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聲。
她穩穩坐在馬車裡,瞧這一幕人間悲劇,不是不同情,只是弱肉強食,她一向清楚,亦或許,她本就天生涼薄,心如頑石。
「寶兒,別哭了,等會兒我們就有吃的了,啊,乖……」一名年輕的少婦懷裡抱著約莫只有兩/三歲的孩子,輕輕的哄,一隻手艱難的扒著樹皮,婦人跟孩子都形容枯槁,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
李墨使了一個眼色,跟來的侍衛便返身將馬車裡早已準備好的乾糧搬了過來,一一贈與難民。
「有吃的!」不知是誰大喊一聲,瞬間更多的難民從四面八方像潮水一般湧了過來,那情形根本不是誰能控制得住的,馬車幾乎要被掀掉。
兩人一時靜默無話,能清楚的聽見你爭我奪的喧鬧聲。
「是因為前段時間的荊州水患麼?」
李墨嗯了一聲,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面色很沉。
「朝廷不是已經派過賑災的銀子了麼?」
赫連真想想,李墨在對待江山社稷上是勤勤懇懇不肯落下半分的,再推敲一番他最近的舉止,不難猜出他的目的,遂問:「你是懷疑高太守?」
「不是懷疑。」李墨揉揉眉心,有些疲乏,最近忙著查案子,又忙著應付高曼,以及……確實有些累了。
赫連真見他如此篤定,面色疲倦,跪直了身子,雙手覆上他的額角,道:「我替你揉揉吧。」
李墨只是身子微微一僵,便放鬆了身子,順勢躺在她身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躺好,道:「也好。」
赫連真臉上有黑線陣陣跳出來,她不過是一時心軟,想著替他揉兩下也就夠意思了,他倒是自覺,還真享受上了……
「對,就是這裡,力道再大一點,嗯,舒服。」李墨閉上眼,性感的薄唇吐出誘惑人的詞句,也虧了赫連真對他免疫力較強,可即使如此,也還是想到某些畫面,微微紅了面。
心底縱然千百個不情不願,可手上的力道卻聽話得不得了,揉得李墨舒服極了,連帶唇角都牽起點點笑意。
「赫連。」寂靜的馬車裡,李墨突然這樣喚她的名。
「嗯?力道還不夠麼?」她的手腕有些酸,雙腿也被他枕得有些麻木,卻還是難得的耐著性子出聲詢問。
李墨並未睜眼,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溫和,「赫連,我的命脈現在掌握在你的手裡,只要用你一成的功夫,這個世上便再也沒有我的存在了……」
聞言,赫連真的動作頓在那裡,神色複雜的低頭瞧枕在自己腿上完全沒有防備的男人。
是了,她怎麼沒有想到,難怪李墨方才身子僵了一下,是她變得遲鈍了麼?
漆黑深邃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睜開,對上神色遲疑,面帶猶豫的小臉,男人的手輕輕描繪著赫連真臉頰的輪廓,認真的問:「赫連,你會要了我的命麼?」
赫連真的眸子突然有些驚慌失措,要李墨的命,要李墨的命……
「嗯?」男人的手指撫過她的眉她的眼,低低的詢問,索要一個答案。
「怎…怎麼會?」她笑得有些不太自然,卻不敢看男人期盼的眼睛。
雖然,有很多次,她都有想過殺了這個男人,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是不是想起些什麼了……赫連真防備的看著他。
「不會嗎?」男人固執的索要明確的答案,將赫連真的脖子壓低了一些,近到幾乎可以數清楚對方的睫毛。
「不會!」
「記住你說的話,赫連。」李墨覆上她微抿的唇瓣,溫柔繾綣,一點點的傾入,話語喃喃:「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