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9 震驚 ,顫抖 文 / 九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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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念西捧著粥碗,鼻子一酸,眼淚珠子吧嗒吧嗒順著臉蛋滾下來,抽抽噎噎仰起臉兒:「刑震謙,你欺負人!」
刑震謙一愣,「讓你喝粥還成欺負你了?小強驢,真不講理!」
何念西氣得眉毛都紅了,這廝,明明知道她說的不是喝粥,揣著明白裝糊塗,嗚嗚!
見小丫頭牙齒咬得咯咯響,一臉誓要跟惡勢力對抗到底的生猛表情,刑震謙噗嗤笑了,接過粥碗放到桌上,順手卸下掛在牆上的軍容鏡,遞給何念西——
深眸撲閃,黠黠淺笑:「你自己看看,就你這副尊榮,誰稀罕『欺負』你?」
何念西惡狠狠丟給刑震謙一對衛生球眼神,斜斜乜一眼鏡子。
下一秒,她難以置信地又一次顫抖了!
睜大雙眼盯著鏡子裡那張長滿紅疙瘩的大圓餅,急得連聲問:「啊我的臉!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臉怎麼變這樣兒啦?」
也顧不上記仇了,裹住棉被跳下床,揪住刑震謙胳膊求助:「邢叔叔,我需要找醫生!麻煩你幫我喊醫生!」
刑震謙聳聳眉毛,慵慵地打了個呵欠,斜睨著何念西,漫不經心問:「現在明白了吧,你這張臉,醫生看著害怕,不敢靠近你,我只好勉為其難,強忍著給你搽藥酒!」
人家都快急瘋了,他還有心情不鹹不淡地看笑話,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大混蛋!
何念西打算不再給這廝留情面,決定狠狠踹他一腳,誓要給他來個雞飛蛋打!
卯足了勁兒猛一抬腿,雞沒飛蛋也沒打,她自己倒是痛得哎喲一聲,呲牙咧嘴倒在病床上!
一時情急,忘記自己是傷員了,唉……衝動是魔鬼呀!這麼快就反噬了!17901513
刑震謙看到這丫頭是真痛,餅臉都咧歪了,於是再沒說風涼話,強忍著沒笑出聲,幫她掖好被子,重新又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白粥塞進她手裡。
何念西一邊吃粥一邊問:「這麼說,我是對槭樹過敏,那你也爬了槭樹呀,你怎麼不過敏?」
「我那麼多年訓練難道是白練的,抵抗力強唄!」某男大言不慚,厚著臉皮掐掉他其實也過敏了、後來吃了醫務組開的藥才恢復原狀的事實。
不過他抵抗力確實比何念西強得多,他下半夜在山上吃下藥,早上起來臉就消腫了,何念西還輸液呢,卻幾乎沒怎麼有明顯的恢復症狀。
何念西又問:「那我後來怎麼回駐地的?」
刑震謙淡然一笑:「醫務組兩班倒抬回來的。」
何念西心有疑惑,影綽記得昨晚做了好多夢,好像夢到她躺進一床暖呼呼的熱被窩,媽媽用溫暖的手給她整理頭髮,還夢見好像吃了什麼好東西,涼絲絲甜津津的,從來沒吃過那麼好的東西。
醫務組的擔架,難道還能起到「一枕黃粱夢」裡面那只枕頭的作用?
回頭等她腿好了,能下地蹦躂了,一定得去看看那條神奇的擔架!
等她腿好,已經是一星期之後的事情。
原定半個月的實習計劃,因為她的意外受傷,生生耽誤一星期,才算勉強結束人生第一段軍旅體驗生涯。
在醫務室全體醫護人員精心照料下,她的餅臉已經完全消失,那些大大小小的紅疙瘩痘也都無影無蹤,臉蛋跟以前相比,雖然粗糙了許多,但據醫生說只要細心護理一兩個月,保準兒完全恢復到以前的樣子,水當當滑溜溜,一點都不用擔心!1d705。
有專門配備的藥酒,她的腳腕基本已經恢復,再也不用跛著腳走路,只不過暫時還不能蹦躂,得悠著點兒慢慢走。
大腿那點肌肉拉傷,也已經完全散瘀,當然,從她恢復意識那一刻起,藥酒都是她自己搽的,沒有假任何人之手!
出發回城那一天,新兵連全體戰士都到駐地大門口送行,望著那些一起摸爬滾打訓練了半個多月的兄弟們,何念西一陣熱血激當,豪氣萬丈一揮手:「兄弟們,我還會回來的!」
此語一出,立刻心虛轉身,迅速溜進刑震謙那輛披著吉普外殼的低調豪車,轟轟轟離開戰狼特種大隊。
她是真心喜歡這個軍營、真心想再回來的,只可惜,能不能再有機會來這裡,卻不是她說了算,唉!
一路忐忑琢磨,回去後該怎麼想辦法討好主編蒙悅,努力把這份工作簽下來,遭遇史上最難就業季,這麼好的工作不知道得有多少雙眼睛巴望垂涎著呢!
往回家的方向走,會先路過雜誌社,所以何念西打算先去雜誌社,把躺在病床上這幾天精心寫出來的報道交給蒙悅,以示態度之誠懇。
念珠鼻何粥。拍完馬屁後,再回家。
當時正在監督高凱對她的報道材料進行「除禁」審核的刑震謙,聽到她的計劃後,不動聲色拋了拋手裡的車鑰匙,淡然開口:「我正準備去雜誌社找人,捎上你吧!」
好吧,捎上就捎上,有首長專車可供享受,誰願意搭乘進城採購的軍卡!
於是乎,一路呼嘯而來,捲起兩道灰塵,迎著漫天秋葉,蕭索詩意中,來到雜誌社。
何念西下車,禮貌地說:「邢叔叔,謝謝你!再見!」
邢叔叔微微一笑,擰鑰匙下車,「再什麼見,不是說了麼,我要去找人,走——」
秋日艷陽照射在他身上,一套深墨綠陸軍秋裝常服的他顯得那麼挺拔而健碩,大概為了等她,他刻意放慢了平時總是鏗鏘有力的大步,沿著雜誌社那一溜兒老青磚舊樓逶迤前行。
忽然一轉身,指著二樓淺淺一笑:「我去那間辦公室,你呢?」
他肩膀上金色的星星和槓槓在陽光下非常明艷,閃耀著莊嚴的光芒,軍帽上的國徽無比鮮麗,帽簷下露出一截微微有些小麥色的額頭,他的眉毛和眼睛都很好看,臉頰上縈繞著一層盎然英氣。
那是軍人特有的氣息,俊挺,傲然。
她覺得他智商一定很高,因為他額頭很寬。
帥氣的軍人在軍營裡多得是,可是像他這樣英氣勃勃又威風凜然、週身散發著攝人莊嚴的軍人,其實,真的不多見。
一瞬間,她竟然沒出息地看呆了眼。
直到他大踏步走過來,揚起右手,蹦,毫不留情在她額頭上敲了個爆栗子,她才恍然回到人間!
「幹嘛打人?」她不滿地皺眉毛。
刑震謙那雙深邃眼眸中分明有黠意在閃爍,面兒上卻一如既往地不動聲色,似笑非笑,波瀾不驚白她一眼:「什麼東西把你魂兒勾跑了?你最近很喜歡發呆,回頭去陸軍總院去看看心理科,是不是在野外生存訓練給你嚇出心理陰影了!」
香蕉你個巴拉,就是有心理陰影,也是被你這個動不動把人看光光的大流氓嚇出來的!
何念西一陣腹誹,連忙跟在他身後上樓。
卻忍不住又嚼了嚼他的話,什麼東西把她的魂兒勾跑了,什麼呢……
她沒想到,刑震謙也是來找蒙悅的,額,確實好巧!
兩人一起進門,辦公桌後正忙乎的蒙悅一轉臉,瞅見這郎才女貌的兩個人,頓時眼睛一陣撲閃,赤果果表現出她對這幅場景兒的欣喜之情。
指了指沙發,示意兩人坐下等待,她打完電話,情緒也平靜了,放下聽筒,端起蓋碗悠悠兒呷了一口,臉上笑米米綻開兩朵花,欣慰感慨:「你們倆商量好啦?真快!」
商量好什麼啦……何念西一頭霧水,雖然聽不懂,但是未來飯碗捏在人家手裡,她可不敢當面揭穿人家大約問錯了話。
遂裝糊塗,連忙站起來,雙手捏著報道材料,恭恭敬敬放到辦公桌上,認真匯報:「這是我實習期間做出的報道資料,以及篩選出來的軍營采風照片,請主編批評指正!」
蒙悅意味深長瞟一眼刑震謙,又溫和地對何念西擺擺手,「聽說你腳傷還沒完全恢復,快去坐下吧,辛苦你了……我先看看!」
何念西退回沙發,腰板挺得筆直,忐忑不安耐心等待。
心裡不住祈禱,希望老天能眷顧她,讓這位看起來很好說話的主編大人一如既往地好說話,最好能恰逢她老人家心情大好,爽快拍案,利利索索賜給她一隻金飯碗!
正煎熬間,只見蒙悅放下資料,和藹地笑道:「格式很工整,可見你是很認真的,內容相對格式,顯然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不過對於實習生來講,能做到這樣就已經很好!」
嘖嘖,不愧是塊老薑,挑刺都挑的如此溫柔!
人家不直說內容太不合格啦,而是笑米米地說還有很大提升空間,這話說得,和她的笑容一樣溫婉慈祥!
何念西心中七上八下一陣惶恐,站起來,小腿忍不住打了顫兒,強打起精神,綻出一臉笑容,謙虛誠懇地致謝:「謝謝蒙老師指導!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蒙老師能給我一點點時間,我再仔細修改一遍,行不行?」
蒙悅又呷了一口茶,笑米米站起來,揮了揮手:「先去吃飯!」
啊?主編賞臉跟她一個實習生吃飯?
這……好大的榮幸!
何念西迅速回憶一下自己的錢包,沒記錯的話,裡面應該還有三百塊錢。
於是立刻有了底氣,闊綽地諂笑道:「蒙老師,我請客!」
「不用你請!」蒙悅拎著包走到沙發邊,嘴角朝刑震謙努努,笑嘻嘻地說:「讓他請!」
啊?
何念西覺得自己眼睛好像蒙上一層霧,怎麼就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近視了,唉,得去配鏡!
說實在話,何念西真是不怎麼有吃飯的興致。
二十天不在家,現在回到市區,她最著急的,就是趕緊回去看看爺爺怎麼樣。
雖然有郭南驍和米藍、白疏這幾個好閨蜜幫著照料,另外還有軍區安排的警衛員,但畢竟,她從小到大,這是頭一回離開爺爺這麼久,說什麼也放心不下。
善解人意的蒙悅似乎看出這丫頭的心思,和聲關切:「念西,怎麼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頓了頓,不待何念西回答,她立刻了然點頭:「惦記著家裡吧?一定是!」
這位蒙老師,人真好,溫暖得就像家人似的。
何念西心頭一暖,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哦蒙老師,讓你擔心了……」
蒙悅嘻嘻笑了,親親熱熱握住何念西的手,又用另一隻手將她腮邊一綹頭髮撥到耳後,瞅著她受寵若驚的明澈雙眼,意味深長地說:「不要跟我這麼客氣,以後呀,恐怕你要讓我跟著擔心的事兒還多著呢!」
何念西聽得眸子一亮,心裡激動得砰砰亂跳,連忙挺直腰板擺笑臉兒:「蒙老師,我要是真能進雜誌社,一定認真工作,盡量少讓您擔心!」
這丫頭,明顯理解差了…….
蒙悅呵呵笑著拍拍她肩膀,沒糾正,只是在回頭時,狠狠地蹬了刑震謙一眼!
為照顧何念西回家心切的狀況,第一次與這個未來兒媳共進午餐,蒙悅並沒有選擇正式場合,只是隨便找了家中式快餐店。
三人每人一份套餐,迅速解決完畢,然後在蒙悅的示意下,由刑震謙送何念西回家。
何念西連連得到「恩寵」,雖然有點稀里糊塗,但還是有點傻樂呵,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工作**不離十大概是有希望了,來去有首長專車相送,最重要的是,馬上就要見到闊別二十天的爺爺了!
吉普開進木棉巷,在何家門口停下。
何念西歡快地推開車門,一條腿剛伸出去,又收回來,疑惑地問:「邢叔叔,停錯地方了吧,這不像是我家呀!」
刑震謙一臉黑線……「你連你家在哪兒都不記得,該不會真是滾山坡時腦子摔壞了吧?」
何念西撇嘴,小聲咕噥:「你才腦子壞了呢!」
躊躇下車,舉目掃視,熟悉的金合歡樹躍入眼簾,窗戶上訂著簡陋的淺藍色窗紗,白灰牆上依稀可見她小時候橫七豎八的胡亂塗鴉。
沒錯,這是她家呀……
可是,房子為什麼變成兩層了?
上面那層明顯嶄新華麗,在一溜兒老平房的木棉巷中十分扎眼,就跟土豪金似的引人注目。
倒也不是雕樑畫棟那般浮誇,但確實不難看出,是以圓木作為底料,上面用馬賽克玻璃磚齊齊包裹一圈,亮閃閃反射著正午的陽光,完全是一座以時下流行的「土豪」概念為主題、毫不內斂的小二層土別墅。
何念西細細打量一番,愣住……
當年父母意外身亡時,家裡只拿到少量撫恤金,後來為了調查肇事人,爺爺不惜重金聘請私家偵探,幾年下來,何家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變賣,幾乎家徒四壁。
灰禿禿頹唐了很多年的何家老平房,曾幾何時,竟然摞上小二層,華麗麗變身為土豪小別墅!
不用浪費太多腦細胞,何念西便做出鑒定結論——不消說,這事兒肯定跟明媚無邪的小瓜瓜脫不開干係!
哭笑不得,三步並作兩步走,咚咚咚跑到門口,邊拍門邊喊:「爺爺、瓜瓜——我回來啦!」
大門打開,瓜瓜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爺爺,一起欣喜驚呼:「你回來啦!」
入秋,爺爺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分明已經骨節腫大,滿面老態,皺紋縱橫卻十分歡喜。
何念西眼眶一熱,喉嚨裡情不自禁往上泛酸氣,踉蹌一步蹲到輪椅前,心疼地抓住爺爺的手,未語先哽咽——
「爺爺,手痛嗎?有沒有做理療?」
何老連長望著寶貝孫女,眼中酸楚,卻佯裝無謂地嗔怪:「瞧你這樣子,軍營也沒把你鍛煉堅強!爺爺好得很呢,有警衛員照顧,還有南驍關照,你有什麼不放心的!趕緊給我說說軍營的事情吧,不知道現在的軍營是什麼樣兒……」
「現在的軍營,有先進的高科技設備,有高素質高學歷的軍校科班出身領導,有摩拳擦掌的新兵連,還有熱血沸騰的訓練場……」
何念西喃喃而語,喉嚨裡酸澀得幾乎不成聲。
郭南驍站在旁邊,一如既往地明媚,心疼地瞅著這爺孫倆,瞅準機會連忙插話:「姐,爺爺天天都惦記著你呢,你要回來,怎麼也不提前來個電話,我好去接你——」
何念西感激地笑:「讓你幫我照顧爺爺,已經夠麻煩了,我自己一個人,又沒什麼行李,正巧又搭了邢叔叔的順車,對了——」
她忽然想起「邢叔叔」,連忙轉身,衝著馬路邊揮手,內疚地喊:「邢叔叔,下來喝杯茶——」
何老連長眼睛一亮,翹首以盼,郭南驍卻立刻黯淡了眼神,苦澀地噙上一抹失落,笑得比秋色更蕭索。
刑震謙推開車門,理直氣壯下車,快走幾步,來到輪椅邊蹲下,「老連長,最近好嗎?」
「還叫我老連長?」何爺爺笑著嗔他:「什麼時候才打算改口?」
何念西愣住,「爺爺,改什麼口?」
爺爺也愣住,仰頭問刑震謙,「震謙,怎麼回事,念西還不知道?」
刑震謙面有難色,躊躇半晌,一咬牙,站起來說:「念西,跟我來,有話對你說!」
「姐!」
郭南驍怏怏地叫,明媚璀璨的眼窩裡,似乎有水光在閃爍,「姐,沒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你,不要相信任何可笑的事,要保持理性,堅持自己的思想!」
瓜瓜這是怎麼了?
何念西疑惑,但是心中有另一種疑惑更需要立刻解決,於是溫和地對郭南驍說:「瓜瓜,先推爺爺進去,外面風大……我一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