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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66 巧笑倩兮,撩撥躥火 文 / 九箏

    刑震謙端起桌上半杯殘茶,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

    然後果斷站起來,果斷離開房間。

    這個身體最近越來越不聽他控制,屢次三番在何家小丫頭面前露出「猙獰」面貌,這都是獸性躥唆的結果!

    身為特種部隊老軍人,怎麼可以連這點自制力都沒有?

    不行啊刑震謙,這麼經不起撩撥和考驗,看來是極度缺乏鍛煉了!

    他鄙視著自己,邁著大步走到露天游泳池,脫掉外套和褲子,穿著背心和平角褲在池邊蹲下。1d705。

    伸手試試水,不僅發出一聲吸溜,深山老林的秋天說來就來,市區的季節還沒來得及變幻呢,這裡已然有了濃濃的秋之涼意。

    風吹過,游泳池邊的樹葉嘩嘩飄落,刑震謙站起來,在漫天落葉中伸展手臂和腰身,象徵性地做了做預備,然後縱身一躍,撲通,跳進游泳池!

    秋風蕭索,捲起枯葉無數,幾多寂寥?

    落葉寂寥,漫天無根飄零,何為歸處?

    如果你曾經為雨後一汪清水而駐足,如果你曾經為秋風中零落的黃葉而喟歎,那麼,如果你見到於瑟瑟秋風中,在游泳池裡瑟瑟揮臂的特種部隊刑隊長,請默默轉頭停止默哀,給這個可憐的老男人一點尊重!

    只有天知道,這個老男人為了克制身體裡翻騰囂叫的獸性,在冷水裡泡得多麼辛苦!嗚呼~~

    雜誌社安排的十五天隨軍實習採訪,轉眼間到了最後兩天。

    被編入新兵連,經歷十三天摸爬滾打的訓練體會,兩名實習記者早就已經脫去身上所有的懈怠和柔弱,公平地講,她們倆幾乎已經完全融入新兵連,成為兩名合格的新兵連戰士。

    進步比較明顯的,尤其體現在孟詩魚身上,這位據說十分有背景、養尊處優長大的千金大小姐,現在完全卸下先前的嬌氣,穿著迷彩訓練服往校場上一站,儼然蛻變為一名英姿颯爽的利落女兵。

    晨曦微白中,新兵連的戰士在校場上整整齊齊排為四隊,筆挺地站著聽候指令。

    沒錯,蒙悅離開部隊之前,開小會時說過的野外生存訓練,今天正式開始。

    隨著刑震謙一聲令下,四支隊伍立即迅速有序離開校場,拼了命地向後山行軍,按照既定路線,抓緊時間,朝著事先制定好的坐標點疾速奔赴。

    除了何念西和孟詩魚,其他人身上都背了二十公斤重的背包,但裡面卻不是食物,減去一塊壓縮餅乾的重量,其餘全是五公斤一個的小沙袋。

    要在荒山野林裡生存兩天,卻只有一塊壓縮餅乾,而且明令禁止帶水。

    臨出發前,刑震謙站在隊伍前,一臉鄙夷地藐視著新兵連全體戰士,傲慢地冷嗤道:「林子裡狼蟲虎豹樣樣俱全,生態鏈完整得令人拍案叫絕!沒飯吃,你們只能吃螞蟻、吃蛇、吃毛毛蟲!沒水喝,你們只能喝樹幹汁液、喝寄生蟲游泳的髒泉水,甚至只能挖個土坑吸潮氣!新兵蛋子們,誰要是害怕了,現在還來得及,站出來,收拾鋪蓋回家享福去!」

    震脖半刑桌。何念西想像著他描繪的那副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寒噤,起了兩胳膊雞皮疙瘩。

    刑震謙提高嗓音吼:「有沒有?站出來!」

    新兵蛋子們臉蛋憋得醬紫,紛紛卯足了幹勁兒,拳頭捏得咯咯響,勢要活出點兒軍人模樣證明自己。

    於是何念西又一次僥倖看到,被新兵們恨透了的刑震謙在轉身時,那張冷冽慣了的臉頰上露出的那一抹狡黠竊笑。

    這個人,要勵志就勵志嘛,說點正面的、鼓勵性的好話難道會牙痛啊,幹嘛總是凶巴巴的樣子,說話就像扔石頭,一字一句不砸痛人死不休!

    難怪被新兵連全體視為魔鬼教官,整天咒他被雷劈,活該!

    何念西捏捏口袋裡那塊壓縮餅乾,硬硬的,還在,於是放下心來,摒棄雜念,快跑幾步跟緊隊伍,以防掉隊。

    剛才在校場集合時,大家排成四隊,出發到林子邊緣時,按照原定計劃,迅速分成三人一組,分散開朝不同方向走,各自沿地圖上指定的路線向大山挺進。

    何念西所在的「隊伍」,其實就只有三個人——何念西,孟詩魚,高凱。

    高凱主動提出來跟兩個女娃娃組隊,據說考慮到女孩子畢竟身子嬌弱需要照顧,而他生的人高馬大肌肉糾結,且身為班長,好歹也算個官兒,保護女記者的任務當然應該落到他身上,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個地獄入得令全體士兵一片唏噓,試問全軍上下,誰不想跟這兩名花骨朵般水嫩白淨的女記者分到一組呀!高凱這個混蛋,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大家看得個個牙齦發癢!

    刑震謙也癢了癢,惡狠狠瞪高凱一眼,「入了新兵連就得按照戰士對待,她倆要是偷殲耍滑,老子卸了你的胳膊!」

    高凱臉頰赤橙黃綠青藍紫變幻一陣,怔怔撫了撫額角冷汗,挺直脊樑響亮答話:「是,首長!」

    話音未落,右肩膀「通」挨了一拳,刑震謙收回手臂,冷笑一聲轉身離去,陸戰靴把水泥地踩得啪啪響,那絕對是掃蕩少林端掉峨眉踏平武當的力度!

    高凱悶悶不樂帶著兩名女娃娃進林子,他就想不通了,他這是替大隊長分憂呢,大隊長生哪門子鳥氣!

    走到日暮西天時,高凱開始頭疼了——

    素食主義者孟詩魚堅決搖頭,說什麼也不肯吃小動物屍體。

    高凱只好把剛烤好的泥鰍遞給何念西。

    可是,被軟體動物嚇破了膽的何念西,一看見挑在樹棍上那條黑乎乎的東東,立刻尖叫一聲跳到一米外,扭過臉,連連驚呼:「快拿開快拿開!」

    這孩子,不就是火候沒把握好,烤的有點焦嘛,多大個事兒,至於驚慌失措連瓊瑤體都用上了!

    高凱悶悶不樂找了一截枯樹樁坐下,悶悶不樂啃泥鰍,悶悶不樂撿了塊石頭信手一扔,恰好扔進剛才挖泥鰍的泥窩子。

    挖走了泥鰍的泥窩子,就像是拔掉蘿蔔的坑,在生態鏈十分完好的野林子裡,閒置的洞穴立刻便被某位眼尖的生物瞄上,迅速進入其中將其佔據。

    高凱泥鰍還沒烤熟時,泥坑就已經易主。

    都怪他百般無聊中扔過去的那塊石頭,不偏不倚進了泥坑,端端正正落在泥坑新主人身上。

    那玩意兒盤成一團正在適應新家,還沒睡舒坦呢,冷不丁天上掉下個大石頭,扎扎實實砸到身上,又痛又驚,頓時惱羞成怒,騰,呈直立狀站了起來!

    同一時刻,何念西走到高凱面前,正準備問問他,口渴得難受,是不是真的要挖個泥坑吸潮氣?

    還沒來得急開口,一眼看見那只站起來絲絲絲吐信子的東東,頓時嚇得拔腿就跑,尖叫聲久久在林子裡迴盪——

    「蛇!蛇——」

    孟詩魚也嚇得站起來一陣瞎跑,慌不擇路,轉眼間看不見自己的隊友。

    停下來大口喘粗氣,顧不得害怕,連忙大聲呼喊高凱。

    倆女孩一個東一個西在林子裡亂躥,高凱急得腦門上冒了青煙!

    迅速搬起一塊大石頭搞定條根本就沒有毒性的烏梢蛇,聽到孟詩魚的喊叫,連忙循聲而去。

    他分身無術,只能一個一個找,肯定是哪邊有動靜,就先往哪邊去,這是常識。

    孤身一人跑入岔路的何念西,越跑越荒僻,腳下荊棘劃在褲子上沙沙作響,驚魂未定的她以為又踩上了什麼東西,更是慌不擇路。

    一不小心踩上一枚松塔,腳下打滑,頓時失去重力,身體朝後一仰,骨碌骨碌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到此為止,由高凱牽頭組成的這支隊伍徹底成為為一盤散沙,毫無方向地分散到籐樹莽莽的野林子裡,潰不成軍。

    暮色四合,今天的夕陽分外濃釅,餘暉灑到戰狼特種大隊營地角角落落,形成一襲曼曼嬈嬈的光罩,如果詩人看見了,勢必會興致大發,搖頭晃腦吟出那麼三五段長句。

    只可惜,刑震謙是個弄武的,部隊又處處騰現出殺氣,一點都不適合暮色這種詩意盎然的事物。

    遇到這麼適合吟詩的場景,刑震謙卻只是拍拍手掌上的泥土渣子,從校場上走出來,仰頭朝西天瞟一眼,自言自語道:「天快黑了,難怪這麼渴,回去喝茶!」

    獨自在空曠的校場上練了半天鐵人三項,大太陽曬著,不渴才怪。

    於是快步走回營房,擺好茶具拉開架勢,溫壺燙杯忙乎一番,終於把茶湯曬進鐵金色老陶杯,端起來對著陽光查看湯色,不緊不慢悠悠抿入口中,有滋有味兒體會唇齒間留下的香醇甘滑。

    多年軍營生活,完全將他鍛煉出一套粗獷豪邁的做事方式,做什麼都是急躁躁的暴脾氣,唯獨喝茶這件事,卻多年如一日,依舊保持著以前在家時的習慣,緩緩沉沉,悠悠然。

    當然,這份講究和享受是有前提的,唯有遇上好茶以及相應條件時才這樣。

    他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就像先前有一次去何念西家,何念西端來一杯一眼就能看出是超市裡十塊錢半斤的那種綠茶,但他絲毫沒嫌棄,端起來咕咚咕咚也就那麼喝了下去。

    然後,何念西給他拿下了「藥」的冰啤酒,他也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然後兩人趴在房頂上,他身體起了變化,火燒火燎地難受,心猿意馬地往何念西身邊湊,巧合與必然之間,把人家小姑娘壓到身下,昂揚的部分赤果果頂到小姑娘大腿上!

    咳,怎麼回事,喝個茶都能想到那丫頭……

    刑震謙放下茶杯,鄙視地罵自己:真成了寂寞百年的老男人,逮著人家十來歲的小姑娘亂髮情,缺女人缺瘋了!

    不過想一想,這個確實屬於自然現象——三十歲的老男人,空窗期已經保持了好多年,現在忽然蹦出這麼鮮亮水蔥個小姑娘,整日介在他眼皮子下晃呀晃,巧笑倩兮撩撥著,他哪能不發情!

    何況,這小姑娘還十有**要成為他媳婦兒,由不得他不幻想!

    繼而想起高凱前兩天給他匯報的情況,說是何念西曾經拐彎抹角向其打聽過蘅蕪莊園,刑震謙不由得又皺了眉頭,他未來的小媳婦兒,跟蘅蕪莊園到底有沒有關係,如果有,會是怎樣一種關係?

    一想到這茬,刑震謙有些不悅。

    站起來走出房間,打算去食堂吃晚飯,順勢瞅一眼夕陽,忍不住又琢磨到,何念西這會兒走到哪裡了,應該快到第一坐標點了吧,應該坐下來休息,順便掏出壓縮餅乾準備吃了吧?

    還沒來得急恥笑自己沒定力,怎麼又想到何念西——手機嗡嗡嗡在口袋裡一陣急促震動。

    拿出來一看,喲,是坐標點預留的衛星通訊電話。

    軍演中,如果沒有緊急狀況,是不可以隨意動用衛星通信電話的,這是大家都明白的規則。

    除非發生人員傷亡的重大意外情況,這部電話才能被允許動用。

    新兵蛋子們頭一次進行野外生存訓練,缺少經驗,意志力也不夠堅強,發生點兒意外事件也屬正常。

    因此,刑震謙只是嘲諷地笑了笑,摁下接聽鍵,直接罵:「這麼快就有人受傷了?真是一群孬熊!」

    「報告首長,確實,確實——」高凱戰戰兢兢,猶豫著是不是該用個「不堪考驗」之類的婉約詞,緩解一下刑震謙的怒氣。

    「確實個鬼!」刑震謙不耐煩地咆哮:「確實都是經不起考驗的軟腳蝦嗎?」

    首長,您老說的對,確實經不起考驗……

    當然,這只是高凱心裡的對白,那天他覺悟很高地向刑震謙匯報何念西打聽蘅蕪莊園這一情報時,刑震謙一瞬間似蹙眉似氣惱又似打算護短的猶豫不決糾結反應,就算是用腳底板看問題,也該看出來刑震謙對姓何名念西的實習女記者心存不軌!哦不,與眾不同。

    高凱真心惱恨自己文化程度太低,關鍵時刻竟然找不出一個合適的成語來形容刑震謙當時的反應,書到用時方很少,果然。

    「首長,其實也不怪她,畢竟她不是正式軍人,那麼文弱嬌氣的女娃娃,怕蛇很正常……」

    什麼,女娃娃?怕蛇?

    刑震謙腦子嗡一聲炸開,驀然蹦出何念西在浴室裡被蚯蚓精嚇得又跳又叫的情景,頓時急紅了眉毛,緊緊握住手機,大聲吼:「高凱!受傷的到底是誰!」

    首長大人嗓門著實響亮,直接炸進高凱耳道,險些沒把耳膜當場炸報廢。

    高凱把衛星通訊器終端往開挪了挪,離耳朵遠一些,鎮靜匯報:「報告首長,是何念西。我們已經集合部分戰士,現在正打算分散開去找人,琢磨著應該先向您請示,您——」

    刑震謙腦門上冒著火焰,急躁躁斬斷高凱的匯報:「第一坐標點留一個人值守打信號,其他人迅速找人,立即執行!」

    「是!」

    高凱挺直腰板響亮回答,然後收線,學著刑震謙的樣子在半空中劃拉一下手臂,十萬火急吩咐下去,讓大夥兒開始找人。

    刑震謙也顧不上吃飯了,順手把飯盒塞到一名過路的戰士手裡,拔腿就往後山跑。

    第一坐標點距離營地距離大約有三十多公里,野戰演練隊伍之所以走了一天才到達,是因為他們必須沿著事先指定的路線留下標記,七拐八繞的,也就得耗掉一天時間。

    而刑震謙走直線,又是一路狂奔,幾乎用出豁掉老命的速度,總算於四個多小時後,到達第一坐標點。

    遠遠看見值守人員點亮的軍用高亮度馬燈,刑震謙一鼓作氣衝過去,順著掛馬燈的野柿子樹,一股股癱坐到地面上,半晌喘得說不出話。17901513

    沒有水給他緩氣兒,值守員情急之下,爬上樹摘了幾顆蔫柿子,雙手捧到刑震謙面前。

    刑震謙呼哧呼哧粗喘著,疲憊地擺擺手,焦急地問:「有消息嗎?」

    值守員苦巴巴搖頭:「報告首長,沒收到任何燈語信號。」

    刑震謙抬臂看腕上軍表,時針已經指向二十一點,頓時心裡又生出一股急火!

    雖然他之前為了激起士兵的鬥志,語言用的有些誇張,但是,這片未經開墾的深山野林子地段十分偏僻,罕有人跡,野生動物確實很多。

    他在這片營地生活了七年,出於訓練需要,時常在這片林子裡鑽來鑽去,野雞野兔多得可以用手抓,見了人都不知道害怕。

    狼蟲虎豹倒是沒見過,但沒見過不代表沒有,之前進行過的所有野外生存訓練,到了晚上所有人都會在坐標點集合休息,夜晚的林子究竟隱藏著什麼,沒有人知道。

    他真是惱恨自己,說什麼不好,偏偏要搬出狼蟲虎豹來嚇唬士兵,膽子那麼小的何念西,現在一個人掉了隊,別說真遇到什麼,就算什麼都遇不到,單單是他那些嚇唬人的話,恐怕就該要把她嚇傻了!

    如果時間能退回,他再次站在隊伍前訓話,一定不拿那些狠話嚇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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