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八章 疑慮 文 / 秦笑月
大夫人亦是曉得這其中厲害,眼皮子突突一跳,毫不遲疑地上前替杜雲溪告饒:「老爺,阿溪一向乖巧,可是京城之中閨中女子典範,她如此善良柔弱之人,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老爺,這一定是有人陷害她的,這不是真的……」大夫人一邊哭一邊用狠厲的眼神剜著杜流芳,好似要從杜流芳身上剜下一塊肉來她才甘心!
大難臨頭,還想將她拖下水去?杜流芳對著大夫人投過來猶如毒蛇般的眼神淡淡笑開,「母親這話,莫非此事擱在流芳身上就是自作自受,換做二姐就是別人陷害麼?」杜流芳吐字若玉珠落地、擲地有聲。
大夫人聞言,眼裡的厲光越發厲害了。只是她自己也意識到她自己越是這副模樣,就越發令人懷疑。大夫人果然是大夫人,忍功誠然厲害。她面色忽的一變,快得不及掩耳。「阿芳怎麼會這樣覺得呢?這些年來母親待你如何,你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你如今怎麼能這麼懷疑母親的良苦用心呢?」
杜流芳淺淡一笑,恍若蜻蜓點水,卻沒有接話。吃穿用度皆是最好,那不過是用來麻痺她、令她玩物喪志的伎倆罷了。前世自己栽在這母女手上,如今她還看不通透麼?
大夫人壓根沒有料到杜流芳會不接下去了,她雙靨帶笑,雙眸卻是冰冷,那模樣分明就是冷眼旁觀。一股無名火起從心尖竄起,敢情這個賤人是把自己當跳樑小丑了?
「行了,大夫人,你初進我杜府之時,是那樣恭謙賢惠,如今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這東西是從阿溪院子裡搜出來的,無論如何,阿溪也脫不了干係!」杜偉大聲呵斥著,聲色俱厲。
杜雲溪雪白的臉一下變得青白交加,恍若是被杜偉的怒氣給嚇著。一個「咕咚」,她已經跪倒地上,匍匐在杜偉的跟前,哭得泣不成聲,嘴裡斷斷續續地說著,「父親,阿溪……真的是……冤枉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父親一定……要為女兒討回……公道啊!」杜若雪見二姐一副誠惶誠恐模樣,被嚇得簌簌垂下眼淚來,掩了面在一旁嚶嚶哭泣著,跟著跪了下來。
大夫人也跟著跪了下來,面色淒惶,楚楚可憐,可是正當她要開口為女兒開脫之時。杜偉卻不容她多說,狠狠打斷了她,「你不必多言了,阿溪能夠做出這樣的事來,就是你給慣出來的。」
大夫人咋了咋舌,嬌俏的臉蛋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如今老爺都這樣說了,如果她再為女兒說話,老爺一定會將她都牽連進去,到時候真的就賠了夫人又折兵。大夫人向來心較別人多一竅,她又怎會在這個當口不顧後果的衝上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就算阿溪去當姑子,只要她還是當家主母,阿溪就有重回杜府的希望。理清了這點,大夫人雖然心疼自己的姑娘日後會受苦,但也只好沉寂下來,不再為杜雲溪說話了。
「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抵賴?本朝嚴禁這樣的巫蠱之術,你豈會不知?如今卻犯下這樣不可饒恕的罪過。如若被外人知道,我們整個杜府是要滿門抄斬的啊!」杜偉死死盯著杜雲溪,好似要將她腦袋盯出兩個窟窿出來。他實在想不到,昔日溫順乖巧的女兒竟然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她是存心想要毀掉整個杜家麼?
滿門抄斬!好似一記悶雷當空炸開,杜雲溪整個人僵僵跪在原地,神色驚詫。這樣大的罪,父親又豈會那麼輕易的饒恕她?杜雲溪瞧了眼大夫人,卻見自個兒的母親只是一臉憂傷地瞧著自己,並沒有為自己說話的打算。突然之間,杜雲溪似乎有些明白了,父親此次處置她,母親是不會插嘴了的。
瞧著杜雲溪木訥失望的眼神,大夫人心疼極了。可是事到如今,她也無能為力啊。她冷不丁瞧了眼一旁冷眼旁觀的杜流芳,心中湧起騰騰殺意。這件事情,鐵定跟杜流芳有關。阿溪,等著,母親一定會為你報仇,將那人送入地獄裡去!
「來人,將杜雲溪送去水月庵,帶髮修行。」杜偉別過臉去,不再看匍匐在地上一堆哭得哀婉傷心的人,冷著聲音吩咐著。隨後怕自己要改變主意似的,逃也似的出了屋子,大步流星而去。
杜雲溪怔腫地瞧著杜偉迅疾的離去,神色落寞而又絕望,臉上抹上一層青灰,深深破壞掉了她的美好。大夫人在杜偉走出內屋之時,早已支持不住,望著杜雲溪淚流如注,一把將杜雲溪拉入懷中,緊緊環住。「阿溪,我可憐的女兒……」
「母親……」由著大夫人這麼一喚,杜雲溪心裡就跟塞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一想起自己要去尼姑庵帶髮修行,她長而密的睫毛越發併攏,她的皓齒就不停地打著顫,顯出可怖的模樣。那個地方又清苦又無聊,身邊又沒有個丫鬟服侍,往後的日子,她怎麼過得下去?一雙丹鳳眼張得出奇地大,目光卻並無焦距。
「母親一定會接你回來的,你且在那邊忍忍,我一定會接你回來的……」大夫人苦著一張臉跟杜雲溪保證著。這是她最心愛的女兒,可是如今她要去那荒郊野外的庵堂裡帶髮修行,她卻無能為力,大夫人頓覺自己的心像是被利刀一刀一刀的剜著,痛得她渾身上下都不住地顫抖著。狹長的丹鳳眼裡飽含著淚水,只要她稍稍一動,淚水就跟珠子一樣掉下。
杜雲溪哪裡理解大夫人的苦心,眼裡紅血絲佈滿,她用力掙開大夫人的懷抱,哭著喊道:「母親,你去跟父親求求情好不好,父親不會這樣對我的,他不會這樣無情的。他很少對我落過重話,這次也只要去求求情,他就會心軟的……」說完她又死死拉住大夫人的衣角,一個勁兒地搖晃著腦袋,她怎麼能夠接受自己要被送入庵堂的事實?
「母親……」大夫人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杜雲溪是好。庵堂的日子那般苦,什麼都是自己做,吃得也是粗茶淡飯,沒準兒還會被人欺負……可是老爺態度如此堅決,又豈是她能勸得了的?一想到這裡,大夫人心頭一哽,捂了嘴嚶嚶哭泣著,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杜雲溪還死死拽著大夫人的衣角苦苦哀求著,好半天都沒有聽到大夫人的回音,這時她才恍然,母親這次是放棄她了。杜雲溪一臉潰敗地狠狠鬆開大夫人的衣角,全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長而密的睫毛重重地垂下,一雙丹鳳眼痛苦地睜著,面色慘白猶如被霜打,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如木雕一般。此時此刻,那裡還有平日裡半點兒的風情?
杜流芳則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不知不覺中,嘴角已向上翹起。大夫人、杜雲溪,這還只是開始,你們等著吧!
大夫人見自己女兒枯坐在原處,眼裡冒出死寂的光,她的心頭大慟,雙手緊緊環住杜雲溪,哭得越發大聲。可是無論她怎樣喊怎麼哭,杜雲溪就是沒有半點兒動靜。
「杜流芳,你為什麼要這樣害你的姐姐,她可是你的親姐姐,你怎麼能這樣殘忍。小小年紀,卻如此惡毒心腸。你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大夫人苦苦叫喚無果,遂將心頭憋著的一肚子火全朝杜流芳發洩出來。她的眼裡湧動著火一樣的怒光,整張淨白的臉因為憤怒和難過而扭曲著,言語帶著森森之氣,簡直與平日裡一副菩薩模樣的大夫人判若兩人!
杜流芳好整以暇地笑了起來,帶著莫名的喜慶之意。她邁著清越的步子朝大夫人母女靠近,她的聲音恍若那早春時節的泉水叮咚,「母親此話怎講,怎麼可能是我陷害了姐姐呢?可別忘了,是母親要來搜流芳院子的,只不過是在流芳院子裡沒有找到甚,卻在二姐院子裡找到了東西。這一切,母親又怎賴在流芳身上了呢?怪只怪,二姐並不安分、心思毒辣,巫蠱這樣邪門的東西也敢沾邊,嘖嘖……」杜流芳意猶未盡地歎出兩口氣來。
「牙尖嘴利!」明明劉媽將那東西塞進了煙霞閣,如今卻找不著,定是那賤人事先早有防備,倒打她一耙。大夫人知道這會兒自己手上沒有證據,若是苦苦與那賤人糾纏,到頭來倒霉的就只有自己。遂只這樣罵了一句,便轉過臉去,對著木在一旁的幾個婆子丫鬟斥道:「你們幾個過來,快將小姐們扶起來!」
屋子裡的人隨著大夫人的離去而一窩蜂地離去,此時此刻,屋子裡才有了一片安寧。杜流芳目送著大夫人離去,眼裡浮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來。
杜雲溪在當天下午就由人從後門送走了,杜流芳沒有去,呆在屋子裡美美地睡了個午覺。睡醒的時候,便聽得屋子外有人碎碎說話的聲音,只是距離隔得遠,她聽不大真切。杜流芳眨了眨眼睛,躺在床榻上緩了一會兒神,這才坐起了身子。又呆坐了一會兒,徐徐下了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