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章 釣魚 文 / 秦笑月
杜流芳捧著這件大紅牡丹衣裳,雙目死死地盯著它,好像要將那衣裳給盯出個洞來。那繡娘真是心情好,居然繡了這麼多的蛺蝶在上面,害得她這會兒累死累活,也才挑出一半的線頭來。
眼瞧著除夕晚宴要來了,可是這衣裳還有一大塊的蛺蝶沒有挑落,杜流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軟弱無力的手繼續捏著細針,有一搭沒一搭地挑著線頭。在日落黃昏之時,杜流芳終於將這衣上的蛺蝶悉數挑盡,只餘下大朵大朵盛開的牡丹。那大朵大朵暈開的牡丹色澤艷麗,嬌艷欲滴,卻又盛著幾分高貴雍容,這樣的美麗,世上怕是沒有幾個人能拒絕。杜流芳看了天色已是不早,便令若水找了精緻的匣子將其裝好。
「走,咱們去清煙閣釣魚。」杜流芳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裳,磨平了褶子,便要掀簾子往外屋去。
若水先她一步打了簾子,「小姐,咱們為什麼要去清煙閣釣魚?」清煙閣裡雖說有一方池塘,可如今正直濃冬,哪會有什麼魚?再則那是二小姐的地盤,二小姐又是那般笑裡藏刀的人物。想起今兒個一來院子便教唆小姐罰她,若水打了個哆嗦,不敢前去。
「清煙閣有大魚啊,若水,你想不想吃魚?」杜流芳狹促一笑,好整以暇地望著若水。
若水嚥了嚥口水,她們這些下人平日裡不過吃些青菜蘿蔔,哪裡有魚肉可吃?
見狀,杜流芳捂嘴一笑,「所以呀,囉嗦什麼。」她一把拉了若水的手,便要往外步去。
若水跟著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住,支支吾吾說道:「小姐,釣魚也要漁具啊,若水這便去取。」
聞言,杜流芳又忍俊不禁起來,「若水,我這條魚啊,只要你手裡的東西即可。時日不早了,咱們快去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若水似懂非懂,呆呆點了頭,也不再多言。小姐說甚便是甚,耽擱了小姐的時辰,小姐怕是又不高興了。
推了房門,只見外面銀裝素裹,漫天飛雪。凌冽的寒風裹挾著冰冷的雪花迎面撲來,打到杜流芳臉上,一股冷冰冰的感覺在她臉頰漾開。
徒又覺背後一暖,杜流芳回過頭,原來是陳媽在身後為她添了件斗篷。「小姐這是要去哪兒,這才剛好,雪下得又這麼大?」語氣之中略有責備。
「小姐說是要去釣魚給咱們吃呢!」若水高高興興在後面回答。
陳媽用手指點了若水額頭,「瞎說,天寒地凍的,哪裡有什麼魚?」
杜流芳跟陳媽撒著嬌,「陳媽,無事,流芳只是到清煙閣瞧瞧二姐,很快就回來的。」
陳媽一聽說是去瞧家裡的二姑娘,更加不樂意了。小姐被那二小姐耍得團團轉,她雖然老了,卻還瞧得明白,有哪次那二小姐是真心幫小姐的,分明在給她使絆子,可小姐偏偏信她,有時候連她的話都置若罔聞。陳媽臉色一垮,「胡鬧。小姐,你這才剛好,怎麼可以隨處走動?待會兒又患了風寒,又該老爺少爺擔心了。」陳媽也是個聰明的人物,知道自己震不下來杜流芳,便抬出了杜偉和杜雲逸。
杜流芳拾了陳媽的手,上面的老繭割得她手心有些不舒服,只是她並不介意。「陳媽,我不是去胡鬧的,晚宴之時,您就知曉我不是去胡鬧的。」
陳媽心頭雖還有些擔憂,但隱約又覺得小姐有哪裡不同了。她心中紛亂,不知道該不該放小姐去。
「陳媽,您就放心吧。」杜流芳朝她眨了眨眼睛,抽回了自己的手。直直朝院外行去。
「小姐……」陳媽在身後呶呶喚著,杜流芳回了頭,遞出一抹安心的微笑,示意她安心。
陳媽忽想起今日在屋子裡小姐對二小姐說得那番話,似乎與二小姐有些疏遠了。小姐經歷了此次落水,或許真得看懂了許多事情吧。但願小姐不會再出事端,否則她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夫人?陳媽憂心忡忡地望著杜流芳愈行愈遠的身影,一張老臉打上了好些褶子。
杜流芳的煙霞閣與杜雲溪的清煙閣離得並不遠,兩座院子只隔了一片竹林。竹葉四季常青,只是上面堆積著層層白雪,青白交映,瞧著倒也清爽。地上也積著一層厚厚的雪,繡花鞋踩在上面發出「吱吱」的響聲。沿著竹林小道一直往前走去,不過幾里遠,便到了清煙閣門前。
還不待杜流芳將這清煙閣的佈置瞧個細緻,那廂便有個守門的小丫頭疾步過來,到了杜流芳跟前便跪倒在地,尖細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緊張和害怕,「奴婢見過三小姐。」她說話的時候,杜流芳注意到她的整個身子都在輕輕的顫動著。
見狀,杜流芳摸了摸鼻子,看來這些丫鬟們都怕自己了,對自己噤若寒蟬。也是,自己以前受了杜雲溪的撩撥,丫鬟便是用來給自己做牛做馬的,所以她經常苛待她們。如今在這個府上,只怕這些丫鬟小廝對自己是敢怒不敢言,怕只有陳媽跟若水是真心對自己的。杜流芳吸了一口氣。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起來吧,二姐可在院子內?」
小丫頭麻溜地起了身,膝蓋腿上的淤雪不急著拍,卻趕緊回了杜流芳的話,「回二小姐的話,在的。」
「知道了,下去吧。」杜流芳無意為難她一個小丫頭,遂擺了擺手。
「剛聽下人說是三妹來了,姐姐還不相信,出門來瞧,還真是的。三妹,你病還沒好,怎能出門吹這冷風呢?若是生了風寒,便是姐姐的罪過了。」這時,院子裡有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
抬眸,杜流芳正瞧著杜雲溪在房門前垂手而立,卻沒有要走過來的意思。
杜流芳仔細打量著她,面若傅粉,唇若施丹,三千髮絲悉數挽起,梳著時下最流行的飛天髻,鬢角邊各垂了一隻四蝶金步搖,中戴華勝,美輪美奐。杜雲溪本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美人,這會兒又經過精心裝飾過,那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杜流芳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輕啟檀口,「今日姐姐送與妹妹禮物,妹妹也沒甚還禮,今日得了這新做的牡丹新裳,二姐氣質雍容華貴,配上這新衣真是相得益彰。是以妹妹冒雪而來,還望姐姐收下。」
杜雲溪聞言,平靜的容顏顯然有些激動,今日去取衣裳之時便聽說杜流芳的新衣多麼華貴富麗,心中不免嫉妒。只是沒想到這杜流芳竟然將新衣送與了她,她心頭如何不激動?只是,她很快就將這種情緒壓了下去,裝腔作勢地推辭著說:「三妹這禮太重了,姐姐不敢收。」這杜流芳真是傻子,這些年與她做姐妹,她暗地裡都不知道害過她多少次,如今竟然還對她如此貼心,將她新得的衣裳都雙手奉上。
將這傻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真令她心頭舒暢。
「二姐這是說的甚話,姐姐素來對妹妹照顧,只區區一件新衣,怎會算是貴重呢。二姐送來的瑪瑙簪不也是新得的,三妹這衣裳也是新制,剛剛好啊。莫不是二姐瞧不上這衣裳,這才不要,又怕折了妹妹的心,這才婉拒?」杜流芳仔細端著她,眼裡流露出一絲疑惑。
杜雲溪一怔,她對於杜流芳的伶牙俐齒一時之間還無法反應。什麼時候,這小妮子嘴上功夫這麼厲害了?杜雲溪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既然三妹都如此說了,姐姐收下便是。咱姐們本是一條心,日後千萬不要再說那有的沒的話了。」
杜流芳心頭嗤笑,誰與你姐妹一條心了?「這才對嘛。」她甜甜一笑,讓若水將匣子呈了上來,雙手奉上。
杜雲溪衣裳到了手,笑得更加開懷了。本想直接喚人伺候她回屋換上,卻礙於杜流芳在此,那心思這才收斂。杜流芳仔仔細細地瞧著,只見杜雲溪在瞧見那件衣裳的時候,眼裡冒出一抹貪婪的精光。
這樣明顯的舉動,她怎麼以前沒有發覺,她真嚴重懷疑自己以前是瞎子嗎?
杜雲溪,你就得意吧,過了今晚,你便只有哭的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