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岸柳 文 / 丁熙文
黃歷
時光遺留下來地寶貝,數不勝數。有的遺失、有的封存、還有的在民間盛傳。譬如民諺、節氣、百家姓、三字經、老黃歷等等等等。「過年」這件事,從孩子們口中說出來,是蠻帶喜慶歡樂欣喜地。「過年了,穿新衣,戴新帽,壓歲錢,伸手要,貼喜聯,放鞭炮,銅鑼響,串門房,時辰到,孩兒笑!」這段子,一直是小孩子們臨近春節時口中念叨地曲兒。而對於大人們,則有些喜憂參半啦。喜的是一年到頭闔家歡,憂的是一家人花銷都要錢。老年人則更是「熬過啦這一冬,下一年還不知道身在哪一邊?」。但看著兒女們一個個穿戴整齊,都是有模有樣,也便拋開啦感慨,擺起啦長者地風範,陪著孩子們喜笑顏開。
眼看著一天一天逼近春節,林家院子裡也是一日一日熱鬧起來。林家堂這裡走走那裡轉轉,看到哪裡不順眼,用拐棍敲打幾下或者乾脆指上一指,喊著三兒整頓一番。林伊民原本想和秋糧住一塊兒呢,他母親說你在家不了幾天,還是住廂房吧,把秋糧也喊回來,為你一句話,讓孩子孤單單一個人吃啦多少苦。這都年關啦,還不該一起過個年?秋糧說那邊也蠻好,學校裡面人也不少,哪裡孤單啦?況且,房子裡面都要打掃清理,還是算啦吧。最後,答應不準備年貨,像往年一樣,按時到老院子吃飯。韓秀兒這才依從。
林伊玲和自己丈夫所成領著姑娘所春蘭也一併回來啦。所春蘭這是第一次到鄉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站在她母親身邊,竟比伊玲還要高出一些,你要不和她說話,猛然一看,你絕不會想到她只有十三歲。所春蘭滿帶驚奇地瞧著鄉下,略帶傲氣地眼神,彷彿一個小公主一般,對旁人愛理不理的。這裡摸摸那裡動動,不時地和父親說一些悄悄話,惹的林伊玲幾次呵斥。那丫頭把眼一翻,撅起個小嘴,一副大驚小怪地樣兒。韓秀兒笑瞇瞇地看著自己這個外孫女,喜不自禁地接連誇她長的俊。倒是換來啦這個丫頭一聲外婆好。
他們這一來,林家就顯得繁忙啦不少。林伊民招呼著所成,林伊玲想和大哥說幾句話,也都找不到時機。幾個女人嘰嘰喳喳嘻嘻哈哈,林家堂那叫一個神態安詳,倒是三兒,忙前忙後跑一趟又一趟地從街鎮上購置年貨,往往是買回來這樣,忘啦那樣,第二天接著跑。林伊民說開車送他去,被林家堂阻止啦,說這到年關啦,路上人多,惹眼不說,來來往往也不方便。反正三兒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就讓他跑跑腿。後來,玉芬就幫著三兒寫啦一個單子,讓他照著單子上一樣一樣買。林伊玲索性領著丫頭也陪著自個兄弟上街,看到什麼稀奇,就買什麼。最後,看著幾人實在拿不了啦,抱怨應該讓大哥把車開來的。三兒笑笑說沒事,待會兒看有沒有順風車,打個順風車就回去啦。果不其然,還真讓他們遇著啦。
開車的是孫大勝,一輛洗地嶄新的麵包車,看到三兒,就把車停啦下來,招呼道:「三叔啊,辦置年貨啊,走,我送你們。」三兒也不客氣,打開車門,把東西物件一樣樣放到車內,對孫大勝介紹啦一下。孫大勝說原來是伊玲姑姑啊,這有些年不見,都認不出來啦。伊玲笑笑道:「是大勝吧?你現在可是富林村有名地人物啦。車都開上啦。這是我姑娘,第一次回來,春蘭,這是你大勝哥,民營企業家。年輕有為啊!小時候,哪裡能看出來?多謝你啊。」大勝笑笑道:「姑姑見笑啦。我這算個什麼啊?姑姑這次回來,可一定要到家裡坐坐,我母親常常念叨你,說你是她的福星,有著你,才有我們現在的日子。說個什麼謝不謝呢?可不見外嘛?」幾人坐上車,一路說著笑著,孫大勝直接把車開到林家院門口,幫忙把東西物件拎到廚房,卻才說走。被韓秀蓮拉著喝啦碗大紅茶,說有空再上門坐。臨到門口,囑托伊玲有空一定到家裡坐坐,伊玲笑著答應下來後,又說好久沒有看著秋糧啦,得空去瞧他去。之後,卻才開車離開。
林伊民問道這是誰家孩子?林家堂回答道:「老孫頭的孫兒。孫大勝,這小子,有幹勁,膽大心細,敢闖敢拚,風風火火很是能幹呢。辦啦一個民營小廠,幾年下來,年輕人裡面,還屬他手裡面捏的錢多。」林伊民輕笑啦一聲道:「算個人物。今年多大?」林家堂道:「比秋糧大兩三歲吧?應該有二十三四歲啦。」林伊民道:「他是瞅準啦機會。政府那些年正好扶植民營企業,鼓勵鄉下開辦副業。應啦潮頭。」林家堂道:「這小子不管在外面多麼張狂,在富林村裡,都是安安分分一個人。尤其對於我們一家子,更是滿腔熱情。不管大小事務,只要你給他開個口,他就沒有打過疙瘩。秋糧在學校那幾間房子,就是他給一手弄起來地。」林伊民點點頭道:「知道好歹,懂的進退,心中有分寸,不錯。」林家堂笑笑道:「他有個妹妹叫孫小丫,好像挺喜歡我們家秋糧的。前些時也到學校教書去啦吧,我估摸著,也是想多接近接近秋糧吧。這事,就看秋糧心中怎麼想。只要他點頭,一準沒跑。要說那丫頭吧,我們是看著她長大的,人善良,長的小巧玲瓏,除啦個子矮一些外,挑不出別的毛病。勤快熱情著呢。平時看到我們,總是熱熱乎乎地喊爺爺奶奶。」林伊民咳咳兩聲道:「爸,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林家堂笑啦笑也就沒有再說什麼,開始招呼所成喝茶,問起所成定安那邊的情況。所成一一說來,講到都有哪些變化,新出啦多少稀罕事物,聽得林家堂連連點頭。
到中午飯點上,林秋糧從學校趕啦過去。一大家子人圍在一起吃啦頓麵食。所成有些不習慣,想要吱聲,被林伊玲那眼給指啦回去。只好將就著吃啦一碗。所春蘭倒也不挑食,許是有著伊玲的遺傳,吃起面來,一碗不夠,又添啦一碗。辣椒油、芝麻醬、陳年香醋,一樣不漏地調到碗裡,吃的津津有味。林秋糧在一邊看得直發呆。被那丫頭注意到後,白啦他一眼,照樣稀里嘩啦地吃麵。吃的滿頭大汗,吧嗒吧嗒做響。一邊用舌頭舔著嘴唇上的辣椒油,一邊吸溜著嚷嚷著。「辣死啦,辣死啦。」所成說辣死了你還要調那麼多辣子。那丫頭吸吸鼻子道:「越辣吃著越有味。我一同學,干吃辣椒,能吃小半碗,第一次看他吃飯,可把我給唬住啦。一碗米飯上面,紅辣椒整整塗啦一層,伴著米吃,這層吃完啦接著再抹上一層,你說厲害不厲害?」林家堂點頭道:「是啊,厲害。一般人誰敢那樣吃啊?」所春蘭把碗放下,睜大眼睛比劃著說:「可不是嘛。後來我們去問老師,老師也說不出究竟是什麼原因。問那個同學,他說從小就喜歡吃,慢慢地就離不開啦,只要一天不吃,渾身不得勁呢!你說怪不怪?」林家堂笑道:「是啊,是蠻奇怪地。不過,大千世界上可不正是無奇不有嘛?」秋糧附和道:「是啊,別說吃辣椒。有的人還吃土呢!」所春蘭眉頭一皺道:「你胡說呢吧?哪有人會吃土?土能吃嗎?」林秋糧笑笑道:「我也是從書上看來的,誰知道是真是假?」所春蘭點點頭道:「既然是書上寫的,那八成就是真的。你從什麼書上看的?書名是什麼?」林秋糧道:「忘啦。好像是一本小說裡面說的吧。」所春蘭一聽,頓時叫道:「那就一定不是真的,小說裡面的事你也相信啊?我一個姑姑就是寫小說的,我問她,小說是怎麼寫出來的?她告訴我,就是想像出來地!我說是不是真的?她說要是真的,那就不叫小說啦。我問她那該叫什麼?她說要是真的話,就叫紀實學。我又問她那什麼是學?她說學就是把學到的知識以字的方式組合起來,刻畫出一些形象,表達出一些情感,可以引起人們情感上的波動。那就是學。至於真假?大多都不是真的,但一定要讓人感覺好像十分有道理一樣似的。你說,你能相信小說裡面的話嗎?」秋糧看她一口氣說出這麼長的一段話來,便連連點頭道:「是啊。誰要是相信啦小說,誰就成啦二傻子啦!」所春蘭眉頭一擰道:「誰是二傻子啦?」秋糧道:「我是說那些相信小說的人。又不是說你。」所春蘭道:「哼,我那個姑姑又說,雖然小說裡面很多都是虛構地,可也不是一點都不可信。小說地根源來自生活,雖然是供人娛樂消遣,可同時,也是對生活的一種解讀。完全不相信,也是不對的。」秋糧笑笑道:「也是啊。你那個姑姑叫什麼名字?看來,你還是蠻崇拜她的嘛?」春蘭點點頭認真地說:「那是當然。除啦我爸爸,我最信服的人,就屬她啦。她叫宋妍。寫過很多地言情小說呢,每次她寫完,總是第一個拿給我看,讓我提意見,說想法。我有什麼意見和想法啊?自己看的都入迷啦,還能提什麼意見?她還要我說說我希望書裡面誰和誰在一起誰和誰分開,我就胡亂說一通。她聽完後,點點頭說她知道啦,下一次寫就照著我的想法。還誇我腦袋瓜子靈活,以後也會有出息。誇的我都不好意思啦。」說著話,那丫頭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問道:「你嗎?」秋糧點點頭道:「哦。只是言情的,我一般不看。除啦那幾個比較有名氣的作家外,別的言情類,我幾乎沒有碰過。」春蘭道:「那你喜歡看什麼類的?我最喜歡看言情小說啦。每次看的我眼淚嘩嘩地。有時候,也會把自個看笑。看著書,隨著裡面人物的悲歡離合而心情忽高忽低,隨著他們地境遇而心情變幻,明知道都是假的,還是控制不住想要知道後來怎樣啦?」秋糧道:「你是看進去啦。」春蘭道:「我爸媽說我要是把看閒書的精力拿出一半來用到學習上,成績也不會這麼差啦。」說著話,那眼偷瞄啦一下正和伊民說話的父親所成。所成和伊民兩人不知道正商量著什麼事,好似沒有注意到這倆人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