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望亭台下 文 / 丁熙文
夜遇
卻說徐銘一行人憋著一肚子氣,走在大道上,一個個心裡好不舒服。
「徐哥,不行,今晚一定要找個地出出這口毒氣。不然,下半夜老子睡不著。」
「是啊,硬柿子捏不動,我們還不能挑些軟柿子捏?不如,我們去找上次那個娘們?那娘們開始蠻強,被我們捋順後,還不是服服帖帖?到後來,還招呼酒菜呢。」
徐銘沉聲道:「你們要去你們去吧。我有點事情要辦。就不陪你們啦。貓頭,你的傷要不要緊?要不,我帶你到家裡上些藥?那姑娘那身太極功法,沒個十年八年,沒有高人指點,到不了那種地步。我們載在她手底下,不算丟份。倘若我們真個把她怎麼樣啦,我恐怕,大伙會惹禍上身。貓頭,我是為兄弟們著想,你莫要怪我。」
聽他這麼一說,幾個人都紛紛點頭。那酒糟鼻子道:「我怪你個么子?只是肚子裡面憋著一股火。兄弟們帶我找個地洩瀉火,就啥子事都沒有啦。權當老子今晚撞著鐵板啦。」
「貓頭哥,我帶你去個地,包你滿意。」
「貓爪,哪裡啊?」幾人紛紛問道。
「就是,我們不能一塊去,那女的,要是見我帶這麼多人,恐怕要嚇著啦。我看,我們還是分頭行動,各自找點吧。」
「去你娘地,就你這小子有點道法,能胡弄住幾個,我們看你吃肉,你就不能帶著兄弟們喝口湯?想吃獨食?那可是太不夠意思啦啊。」
「行吧,我也豁出去啦,走吧,只要不嫌路遠,有興致地,就跟我走。」
徐銘歎口氣,衝著幾人道:「我說幾位兄弟,我看今晚上還是安安份份各回各家,莫再惹火啦。我總有種不太好地感覺。聽我的,就各回各家,不聽的,哥哥把話說出來啦。有什麼事,莫怪徐哥沒有提前打招呼。」
「徐哥,你是被那丫頭的幾手跟震住啦吧?我們找個女人,折騰折騰,不就什麼事都忘啦?」
「那你們去吧,我就先走啦。幾位,當心點!」
「行,既然徐哥有事,改天再為徐哥踅摸個好的,讓徐哥開開葷。」
徐銘苦笑一聲,衝著幾人一抱拳:「各位,這就告辭啦。」說完話,扭頭就走。
待到他走遠,貓頭一口濃痰吐出,衝著他背影道:「啥子玩意?仗著有兩手拳腳,給老子擺馬虎眼。我呸!哥幾個,走,離啦他,我們還自在些。」
月色西沉,這一行人夜貓子般,在月光下走著。穿山路,走荒場,朝西而去。
走啦將近大半個小時,卻才看到一個村莊。那貓爪輕輕擺擺手,對著幾人道:「哥幾個先等哈,我去瞧瞧動靜。」
走到一戶人家牆邊,麻溜地翻牆而入。不大會兒,外面的人聽到裡面一聲女人的驚呼:「誰?」
之後,燈光亮起。又沒有啦動靜。片刻功夫,一聲口哨傳出,外面幾個人面色一喜,紛紛順著牆根摸到院門前,門虛掩著,幾人推門而入,又把門反鎖上。
進的屋子,看到貓爪正悠閒地坐在桌子前,桌上一壺酒,一盤子炒熟的花生,一碟糖果,一盤瓜子。女人正忙活著準備弄菜。看進來幾個陌生人。面色一變,問貓頭:「劉一竿,這幾位是你朋友?」貓頭一笑,擺擺手道:「別忙活啦。來,我給你介紹下。這都是鑽過一個被筒的鐵哥們。今晚心情不太好,過來開開心。你好好招呼招呼。伺候好啦,以後有你的好處。」
酒糟鼻上前一把摟住那女人道:「大妹子,這一回生,睡一回就熟。你可是好福氣,我們哥幾個一起伺候你,保證伺候的你舒舒服服。」說著話,便開始動手動腳。
那女人一急叫道:「劉一竿子,你他媽地做不做人事?你來,我伺候著,你的狐朋狗友來,難道你也要我伺候著?你還嫌害的我不夠慘嗎?你們別亂來啊,我可是會喊人的。」
酒糟鼻面上的笑容一住,臉色一寒,森然道:「你喊一腔給老子聽聽?」
貓爪急忙上前賠笑道:「貓頭哥,別動氣啊。我來勸她。」
轉身拉住那女人到一邊道:「姑奶奶,你看今晚這陣勢,你不從,還能有命在嗎?你以為我想他們來啊,這不是也被他們逼得?要是你不從,別說你,就連我這條小命都保不住。實話對你說,他們都是蹲過大牢地,都不是善茬。從牢裡出來後找到我,我們一起做些生意發些小財。今晚,在別處吃啦些虧,心裡都憋著股氣。他們知道你的事,逼著我帶他們來,要是我不答應,他們就會來橫的。那時候,你我可真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啦。日後,也絕少不了你的好處。我也指定忘不了你。你那窮鬼丈夫在外面胡來,嫌棄你不會生孩子,我們不嫌棄啊!以後,要是都成啦一家子,你還怕有誰敢說你短長?誰敢欺負你,我們揍死他。有這麼些好處的事,你可別死心眼。不然,我可救不了你,到時候,苦也吃啦,罪也受啦,還不落好。你好好權衡一下,真要是不答應,我可不管啦,隨你喊去,看有沒有人會來幫你?你想想你的名聲,誰會願意來幫你?就算來啦,我思量著,也沒有哪個有膽子上來。我可是為你好啊。你就依啦他們這一次吧?」
女人狠狠地瞪啦他一眼,想啦好一會兒後,撂下一句話:「一個個來。我到臥室,貓爪,你先進來。」
酒糟鼻子一把拉住她道:「既然想通啦,誰來不一樣。我抱你進去。」
女人死命一甩道:「貓爪,你隨我來。要是你們再胡來,我可不依啦。」
貓頭臉色一變,正待發火,貓爪端啦一杯酒過去道:「貓頭哥,你稍等一下,心急吃不
了熱豆腐。莫慌在這一會啊。來,先喝杯酒暖暖心口。」
女人轉身一把拉著貓爪走向臥室。
不大工夫,聽得裡面有脫衣催更的聲音。外面幾個人一邊抽著煙,一邊吃著一邊喝著,一邊說笑著。看著酒糟鼻子那猴急的摸樣,幾人解勸道:「貓爪那小子知道咱們在外面等著,肯定卯足啦勁,不會讓貓頭哥多等地。」一會兒功夫,貓頭提著褲子從裡面出來啦,陪著笑招呼道:「哥幾個等急啦吧?貓頭哥先上吧,這會兒她順從的很呢。」酒糟鼻子把煙屁股往地上一摔,便向臥室走去。聽得裡面女人一聲尖叫,接著便是一聲響亮地巴掌聲,再沒有話語傳出。幾人知道車拉上套啦。又是一陣喧囂聲戲罵聲行酒聲,不大會,房裡面烏煙瘴氣。幾個大男人,好似等待領獎一般,不住往那邊瞧,貓牙竟提出以猜拳定先後方式,一時之間,房裡面傳來吆喝聲,不絕於耳。
「這女人,真是個妖精。領著一夥子男人在自個家喝酒,也不怕別人說閒話?」
「人家有人家的生活方式,誰也管不著。誰讓她不會生孩子呢?一個不會下蛋的雞。」
「騷狐狸精。一個野男人還不夠,領著一夥,真是不知道羞恥。」
「自個不管自個死活,誰願管她那閒事?」
「以後,少給她來往。」
不是沒有人聽到那個院子裡面的聲音,聽到聲音後,他們的反應,只是把女人往更壞處想罷啦。
午夜時分,幾個人才醉醺醺地從那女人院子裡面走出,嘻嘻哈哈,心滿意足的樣子。
走到來時和徐銘分手的地方,正是一片荒林邊。幾個人停下來,解開褲子撒尿。
貓爪眼尖,指著樹林子深處道:「那是什麼?」
幾個人繫上褲子,探頭望去,影影綽綽看到一個人地摸樣。
「誰?誰站在那?跟我滾過來。」
話音剛落,那團影子果然向他們這邊飄過來。
幾人頓時都起啦一身雞皮疙瘩,酒也醒啦三分。
「是人是鬼?」
「你可別嚇唬我啊。這世上哪有鬼啊?」
「只要是人,就沒有什麼好怕的。哥幾個,把煙點上,我們瞧瞧去。是人,我們揍他個半死。」
毒蛇聲音尖細地喊道:「你是誰?做什麼地?」
那影子不應聲,繼續朝著幾人這邊飄過來。眼看著越來越近。
幾人鼓起膽子,也往那邊晃去。
走到近前,幾個人瞧上一眼,均是嚇啦一跳,繼而心頭火起。只見那人,披頭散髮,穿一身破爛衣服,披著一個破麻包,撕成幾條拖拉在地上,臉上黑漆漆地也不知道是煤炭還是抹上去的墨水。右手握著一根燒火棍,左手拎著一隻蛇皮布袋,也不知道布袋裡面裝的是什麼。
走到他們跟前,那雙眼睛,不知道膽怯似的盯著他們看。
「媽的。是個神經病。嚇的老子一泡尿都憋回去啦。既然是個人,管他是誰,先揍他個半死再說。」
鷹翅道:「算啦吧,一個流浪漢,也怪可憐地。想當年,我也曾淪落到他這種地步。和他也差不到哪裡去。就是沒有他這麼糊塗罷啦。時間不早啦,我們還是早些回莊吧。」
流浪漢眼珠子僵硬地一轉,瞧啦他一眼,又呆愣愣地站在那裡,盯著酒糟鼻子看。
酒糟鼻子眼睛一瞪道:「媽的,你看老子做么子?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流浪漢還是不做聲,甚至眼珠子都沒有動一動。頭微微顫著,雙手好似也在發抖。
貓爪上前一步,朝著那流浪漢胸口就是一拳:「你奶奶地,還不快滾蛋,等死呢你?」
流浪漢挨了一拳,身子竟然還是沒有動。依舊盯著貓頭。好似貓頭臉上有什麼稀罕東西似的。貓頭被他盯著,心底竟一陣陣發毛。忍不住喝道:「貓爪,貓牙,你倆小子把這傢伙撂翻,給他放點血,這匕首多喝點血,才能讓我們增長膽識。上。」鷹翅攔住道:「貓頭哥,還是算啦吧。我們氣也出啦,酒也喝啦,犯不著為個流浪漢動肝火。」貓頭眼睛一瞪鷹翅道:「我看這傢伙不順眼,他那眼珠子盯的我心裡不舒服,不揍他一頓,回去我怕心裡留不爽。動手啊,會功夫的你們不敢上,這個殘廢你們也發楚。真是沒有出息,換個地方就使不出勁來啦?要不要我給你們加點油啊?」貓牙貓爪兩人這才上前,衝著那流浪漢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流浪漢也不躲,就站在那裡由著他們出氣。好似不知道疼似的臉上的表情絲毫沒變,毒蛇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尖聲喝道:「貓爪貓牙二位兄弟,回來吧。我看這流浪漢有古怪。」貓頭鄙視地瞧啦他一眼道:「屁的古怪?倆沒出息的。讓你們放他的血你們都不敢,以後還想成什麼大事?真是屁用沒有。」說這話,手心裡已經握啦一把匕首,上前一步,朝著那流浪漢的大腿刺去。
就在匕首刺入流浪漢大腿的時候,那流浪漢右手那根燒火棍抬啦起來,直直的對著貓頭的肚子捅去。貓頭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出這麼一手,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肚子上一麻,他低頭一看,那根燒火棍端端正正地刺在他肚劑眼上,鮮血汩汩地往外流著,他手一鬆,那把匕首便跌落在地,那流浪漢的大腿上,刺啦一條口子,鮮血也緩緩流啦出來,而那個流浪漢彷彿沒有感覺到疼痛似地,一點一點的往回抽他那根燒火棍。貓頭按捺不住劇痛慘叫道:「給我殺啦他!殺啦他。」
事情轉眼發生,待到貓爪貓頭反應過來,那根燒火棍已經從貓頭的肚子上抽出,貓頭撲通一聲跪
倒在地,雙手死命握住那傷口,想要阻止鮮血往外流。流浪漢再不瞧他,眼珠子一轉,盯著貓爪,也是目不轉睛地望著。貓爪被他盯著,看著那根不斷跌落著鮮血的鐵棍,心頭一震,往後急退。
流浪漢頭僵硬地一轉,逐個瞧啦一眼後,緩緩轉身,向林子深處走去。
幾人也顧不上去追那流浪漢啦,慌忙抱起貓頭查看傷勢。這不大會的工夫,貓頭臉色已經轉白,身體僵臥在地上一陣陣抽搐。
那裡距離鄉衛生院,少說也有七八里地,就算他們跑到,也得花費一會兒功夫。有那陣功夫,就算流血,也能要啦酒糟鼻的命。
幾人面面相覷,無計可施。一時之間,竟沒有人出個主意,只是呼喊著貓頭的大名,眼看著他的生命一點一點流失。最後,在他們眼前不甘心地嚥下最後一口氣。
這幾人連驚帶嚇,戰戰兢兢地一行人抬著貓頭屍身回到莊裡。至於如何向他家人交待,又如何處理貓頭的後事,也都不必要細表。這幾人自那之後,收斂不少,沒有敢再胡作非為。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小心翼翼地躲在山莊裡做起本分生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竟無一人對外說起那晚的詳情。更無一人思量著去找那流浪漢,為貓頭報仇雪恨。很多年後,他們想起那個夜晚,都還是心有餘悸。流浪漢臨走時那不帶表情地漠然一瞥,讓他們在許多個夜晚,竟都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想法。而對於貓頭,他們也認為,那是一種報應,是惡貫滿盈的結果。對他們,是一個警示。由此一來,這幾人也算改啦邪路,回歸啦正道。
世上的人心裡,藏著許許多多的秘密。有的,埋在心裡一輩子;有的,窩在腦海大半生。很少對外人提起,只有在夜深人靜地時候,獨自揣摩,暗自尋思,掂量著那些不能說的往事。或是後怕或是遺憾或是悔恨或是慶幸或是感悟喟歎。也許,可以說,這個世界,就是由無數個秘密構成,無數個秘密組合在一起,形成看起來好似平常似乎平靜的無數個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