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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轉念之間 文 / 丁熙文

    軍哲

    孩子和父母之間,有一種看不見的聯繫。通俗說「母子聯心」而「父子同性」。這種聯繫在心理學神經學夢的解析學科中都有專門的研究,稱之為「心靈感應」。有幾部電影就是以此題材拍攝的,那些人可以通過心靈特殊能力而在空間之間穿梭。當然,那只是電影,是否屬實就是兩碼事啦。事實上,有無數的人都曾經用自身經歷證明過這種事。這種聯繫,劃開啦空間距離,無法理解而又無法用科學解釋。離奇的不可思議。但卻是實實在在存在著。至於信與不信,都在轉念之間,大可不必太認真。爭論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對於平常如你我之輩,是毫無意義的事。

    那天晚上,林秋糧做夢啦。做的什麼夢他醒來後就記不起來啦。但是,夢中喊得那句話卻是被他奶奶給聽到啦。而在那同一天晚上,秋糧奶奶也夢到自己兒子啦。他穿著一身軍裝,望著她一步步走遠。夢境中他的身上竟是帶著血的。

    老人都是比較迷信的。第二天起來,就從梳子上掰掉一個齒。在太陽升起的時候,自言自語的把夢在陽光下說啦一遍。之後,就有所指的給老伴林家堂講啦講。林家堂沉思片刻後安撫道:「也許是你太想念大兒子啦。春節他們就回來啦。到時候讓他們在家多呆一段時間。」秋糧奶奶嘀咕啦一會兒,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遂之也就罷啦。

    到鄉下的第三天,唐愛國帶著圓圓去啦林家祖墳,一路隨從的有林家堂、伊虎、伊山、升斗、林伊玲和秋糧。一行人陪著唐愛國祭拜過林家先輩之後,由唐愛國在自己母親的墓碑前燒燃紙燭。唐圓圓和林秋糧瞪著眼睛看著眼前墓碑上的字,看著爺爺姑姑叔叔們嚴肅的樣子,沒有敢亂說亂問。不過,唐圓圓是明白的,那墓碑上刻得「慈母梁紅玉……」中叫梁紅玉的女人就是自己爺爺的母親,也就是自己的祖母或者說祖奶奶。她偷偷的拉啦拉秋糧的衣袖,悄悄的指著那塊碑低聲問秋糧道:「秋糧哥,你知道那個字念什麼嗎?」林秋糧定睛一看,搖搖頭低聲應道:「不知道。你問爺爺吧?」升斗看著這倆孩子低聲議論的話,也偷瞄啦一眼,暗自搖搖頭,他承認自己也是認不得的。不過,還是輕輕的咳一下提醒兩個小傢伙這不是學字長知識的地方。唐愛國回頭對著唐圓圓說道:「圓圓,這是你爺爺母親的長息之所。以後,爺爺也會過來在此長眠,在九泉之下以盡孝道。等爺爺老啦之後,你能每年都來看爺爺嗎?」唐圓圓認真的說道:「能。到時候,我帶著爸爸媽媽一塊兒來看爺爺和祖母。」唐愛國笑笑道:「乖,真是爺爺的乖孫女。秋糧,到時候,你陪著圓圓來好嗎?」林秋糧也答應道:「好。我帶著圓圓來,她就不會摸不著地兒啦。」圓圓爭辯道:「到時候我都大啦,才不會摸錯路呢。」林家堂開口道:「唐老哥,你給孩子們開這玩笑做甚?時候不早啦。走吧。我們回去吧?你放心,但凡我林家堂有一口氣,這裡的香火都斷不了。即便我有一天兩腿一伸見閻王了,還有我林家子孫,還有伊虎伊山他們。即便這些孩子們再不成器,這點事,他們還都做的過來!」說罷,便開始收拾地上擺放的碗筷瓜果。伊虎伊山伊玲們幫忙把東西收拾乾淨後,唐老爺子歎啦口氣道:「走吧,都回去吧。」升斗拉著兩個孩子,一行人便向著家門口方向走去。一路上,林秋糧忍不住想回頭看一眼,被升斗拽著胳膊快走幾步給拉住啦。

    回家的途中,一行人都保持著靜默。

    到家後,各自歇息啦一會兒。秋糧奶奶便問唐愛國說中午想吃點什麼?唐愛國說:「就每人來碗撈麵條吧。不要麻煩。」林家堂就開口道:「弄點蒜水兒,愨點姜,煮點青菜葉子,拌些黃瓜絲。給林老哥做的清淡一些。對啦,煎幾個雞蛋。」秋糧奶奶應下後便去準備。一行人開始說起閒話。伊虎給唐老道聲別後要回自個家,伊玲喊他就在這吃點算啦?伊虎說家裡面秋糧他二嬸做啦。約定大傢伙明兒到家裡面坐坐,得到林家堂應聲後卻才離開。

    沒多大會兒,秋糧小嬸子玉芬就端著兩大碗麵送上堂屋,伊玲和宋研幾個小輩趕緊到廚房幫著盛飯。

    秋糧和圓圓每人一個小瓷碗,秋糧看著伊山和爺爺都在碗裡放辣椒油,自己也讓姑姑給碗裡放啦點,伊玲給他點啦一筷子責怪道:「這麼點年紀,嘴就這麼刁。大姑都怕辣你不怕辣?」秋糧說:「再倒點醋就不辣啦。酸辣酸辣的好吃。」林家堂說:「管他呢,小孩子想吃什麼就給他吃。」唐愛國也應聲道:「是啊,孩子們想吃什麼就給他們吃什麼,這身體缺什麼,自個身體知道。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沒那麼多講究。小王小宋,你們要是能吃辣椒,就吃點吧。這辣子油,那個味是純正的很那。要不是醫生交代我的身體吃不得辣,我自個都吃上啦。」小宋怕辣,就沒要。其餘人零零星星都沾啦點。

    飯間,一群小孩子都已經候在大門口,直給秋糧使眼色。秋糧吃飯的速度也加快啦。三兩下扒拉光,把碗往廚房一擱,對奶奶說啦句我出去玩,沒等應聲就跳出門外。蹦蹦跳跳的跑啦出去。

    一群孩子嘰嘰喳喳熱熱鬧鬧的便走遠啦。

    圓圓站在門口看著他們沒影后,嘴裡嘀咕道:「不知道跑哪兒玩,也不喊我?」

    升斗過去對她說:「圓圓,他們都是男孩子,這會跑出去,說不準就跳到河灘裡面洗澡啦。你跟著去,他們怎麼好意思脫褲子?」

    圓圓撅嘴道:「他們不會穿游泳褲嗎?噢,他們沒有游泳褲是不是?秋糧哥都沒有,他們肯定也沒有。」

    升斗應道是啊,他們都是脫的光溜溜的在河裡洗澡呢。你要不要去,你要去我帶你去?圓圓撇嘴道我才不去看呢,脫光衣服也不害臊?升斗笑道是啊,我們圓圓可是懂禮貌有教養的好孩子,才不和他們一塊兒出去野呢。圓圓,升斗叔叔陪你玩

    你看好嗎?我帶你去捉麻雀去?捉到麻雀用籠子關起來你看好不好?圓圓歪著腦袋想啦一會兒說不好,我要去看書,我要在秋糧哥哥之前先把那些書看完。等他玩夠要看書的時候,我告訴他我已經看完啦。

    讓他大吃一斤!升斗笑道好好,我們圓圓這麼喜歡看書,以後一定是個十分有化的大才女。升斗叔叔陪你一起看?圓圓說好啊,你要是有不認得的字,可以問我。我不知道的話,可以在字典裡面給你查出來。我會查字典,你會嗎?升斗便笑啦說圓圓會就行啦,我要是有不認得的字就去問你。心道看來有空得學著查查字典,看看字典是個怎麼用法?否則連個小女孩都不如啦。這不成笑話啦嘛。好歹我也是她叔叔,賴好也在社會上廝混啦好幾年。要是萬一這丫頭讓我用字典給她查個字,我不知道哪個用法,豈不難堪?

    唐愛國在床上歇息過後,起來洗臉的當口,林家堂來到房中,對他言道:「老哥可歇息好嗎?」唐愛國點點頭,用毛巾搽過臉後說道:「林老弟,我們下午出去轉轉,捎帶看看幾個老舊友?」林家堂問道:「不知唐老哥想去瞧瞧哪幾位?先說來聽聽,我思量下他們在不在家?」唐愛國道:「孫家老弟、謝守信謝麻子、朱大友。就這三家串串門子,你看合適不?」林家堂思索一陣後道:「地丁孫家倒是要去看看,大友家也行。謝家嘛,有點不方便。謝麻子前不久出啦點意外,差點在醫院沒回來成,現在家養著病呢,我前些時去瞧過,腦子都糊塗啦,說話也顛三倒四的,整個人都癱瘓在床,幾個孩子伺候著。要是我們去啦,恐怕要給他們添麻煩,我看還是算啦吧?謝家大兒子謝廣晨已經在預備老頭子的後事啦。棺材墓地都預備好啦。這謝麻子今年才六十多一點,很少有病,誰知道這一病就差點要啦老命。唉,這人啊,說句不好聽的話,活著的一天,那是個人在;死啦,那就啥都不是啦。」唐愛國眉頭輕輕皺啦皺道:「還是一併去看看吧,這回來啦,就是個緣分,能見一面是一面,要是我這次不回來,誰知道能不能見這麻子一面啊?要去看看。小時候,沒有少和這麻子打架。現在,都老嘍。想想這一輩子,生生死死見得那麼多,應該看淡啦。卻不想真個聽到這老舊識個不妙,心裡還真是有點轉不過味來。走,我們先去謝守信謝麻子家瞧瞧去。對啦,老弟,給準備點禮吧?我們也不能空著手去吧?這不知道便罷啦,空著手去那是看舊友。這知道他臥病在床,瞧病人也不能空撒手啊?」林家堂點點頭道:「唐老哥,這你都不用操心。知道你要訪老朋友,都給準備好啦。都是秀兒她一手準備的,你看看還缺些什麼,我們再補上?」說著話,進裡間房中拎出一個小竹籃子。上面有幾張荷葉遮著。唐愛國掀開荷葉,看過後,點點頭說:「又勞煩弟妹啦。這就挺好。走,我們去瞧瞧。」

    林伊玲這會兒得閒啦,陪著母親一邊說著話,一邊整理著帶回家的物什。這幾天家裡有點鬧騰,也沒顧上,幾大包東西一直都沒有拿出來。直到這第三天啦,卻才能陪著老母親說說話,借這當口,整理整理帶回家的東西,有些需要交代的話,也順便可以仔細說說。

    母女兩人坐在床邊,把箱子裡面的衣服藥品食物用具等等大袋小袋的一一整理分類。放在一邊。林伊玲不時的交代幾句需要注意的事項,特別是藥品,那些比較貴重如何用法都是反覆交代。至於食物,就交待啦一下哪些要盡快吃掉,哪些可以存放等等。韓秀兒仔細聽著記著,一邊收拾著。不時抱怨句買這麼貴的東西回來弄啥,有那錢做什麼不好,弄些稀罕玩意,好是好,都不實用等等。

    待到整理的差不多啦。兩人才停下。韓秀兒拉著女兒的手問道:「伊玲,在那邊過的順心嗎?」林伊玲點點頭道:「都蠻好的。只是有點吃不慣。天天大米飯,難得吃一頓麵條。」韓秀兒點頭道:「慢慢就會適應的。你要真吃不習慣,自己想吃什麼就自己做嘛。難道在自個家裡想吃點什麼還要看別人臉色?你那婆婆對你如何?她可是當著我的面誇啦你不少好話,還千保證萬保證的說會對你好。要是她待你不好,我上她家門那話噎死她!」林伊玲笑道:「媽。瞧你說的。」韓秀兒哼啦一聲鼻子道:「你那婆婆可不好對付,一看就是個人精。偌大年紀穿的花枝招展的,兒子都那麼大啦,穿那麼花哨給誰看呢?那張嘴巴可真叫一個甜。哼,反正你們也沒有住一塊兒,要是她待你好也就罷啦,要是不待見你,你就少在她跟前轉悠。彼此看不見,反倒更好。」林伊玲拉長聲音喊啦一聲媽道:「婆婆她是個好人,待我很好。所成他工作忙,婆婆經常陪我上街,對我真的是很好。你就別說那些不好聽的話啦。要是她真個待我不好啦,你那麼說,也不冤枉她。可是這一年來,她對我,就連所成和他爸爸都說比當年待所成還要親。你說我還能說些什麼呢?」韓秀兒一聽笑道:「好就行。你那婆婆雖說穿的有點過分,不過那人才也還真是不賴呢。想必年輕那會也算個美女呢。要不然所成他爸那麼有身份的人,也不會看中她?」林伊玲苦笑不得的說道:「媽,我說你這腦袋裡面都想些什麼呢?我聽所成說他爸媽見面那會兒,他爸爸還是個窮教師臭老九呢。倒是婆婆有點背景,她當年有『軍花』之稱,你想吧,那人才能差啦?」韓秀兒咦啦一聲:「這我倒沒聽說呢。想不到這女人藏的這麼深。我們幾次碰面,都沒有給我提起過這事,想不到真想不到!怪不得每次聽她說話,我這心裡都直打鼓呢,原來還是在部隊上待過呢。你說她怎麼不對我說這事呢?」林伊玲打住話道:「媽,你先看看這件衣服你穿上怎麼樣?這是伊民哥和秋凝嫂子專門為你買的,如果不合身的話,還可以換的。你試試看?」韓秀兒一聽伊民兩個字,頓時就打住啦話。對伊玲言道:「伊玲,你哥哥在那兒好吧?我昨個晚上做夢還夢見他呢。也不知道是咋啦,穿一身軍裝,軍裝上還帶著些血。我問他他也不說。害的我大清早起來心裡都不舒服。你知道他在那兒幹什麼吧?」林伊玲言道:「媽,大哥他做的事,從來不對我說。只說軍人有軍人的規矩,不能隨便透露。聽所成講,他屬於國家機密部門的。具體我也不清楚。大哥他的性格你也清楚,能說就是能說不能說就是不能說。況且,他那麼大的人,你就是操心也用不上勁啊!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他是一個部門的負責人。就憑這點,想必你們也該放心啦。大哥自身又能能武,見多識廣,在外面不會吃虧的。你就放心吧。」韓秀兒一陣沉默後,忽然想起件事。對伊玲言道:「伊玲,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孫家?回來也兩三天啦,要是去的話,就趕早去。大勝他媽也是個實心眼女人,你說這人死都死啦,誰能有啥

    法?還不得顧著活著的人?看她整天那副樣子,真是讓人放心不下。你還是抽個空去坐坐,陪她說說話,能解勸就解勸幾句。她到我們富林村也就和我們家走的近點,以前你們沒有少在一起聊天做活兒。不如下午你就去?」伊玲想啦一會兒道:「還是晚上吃過飯後去吧?這會兒去,大白天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我看還是晚間去吧?要是說的晚啦,我就在她那兒睡啦。陪她一晚上,也為她解解悶。」韓秀兒點頭說這樣也好,整天悶在家裡,有人陪著說說話,還是不錯的。伊玲問道:「她還在老地方住嗎?」韓秀兒說:「沒有啦,老地方現在孫老頭住著,她住在新房子那裡,就在遼河邊那塊,晚上我帶你去。」伊玲說那也好。韓秀兒便拿起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劃啦一下道:「玲兒,這些衣服,我挑幾件能穿的,剩下的,你挑幾件出來,給月娥和玉芬送去。你月娥嫂子愛打扮,給選一些時髦一點的;玉芬結婚沒多久,給選兩件新衣服,有個心意就行啦。她結婚那陣買的衣服不少。她也不是那挑挑揀揀的女人,平常穿的也很隨意,不講究。太招眼的她也不會喜歡,莫要太艷啦。」伊玲答應著,從那些衣服中選啦起來。給月娥選啦三件,玉芬選啦兩件。都是春秋裝,有一件白色花邊長袖襯衣倒是這會兒也能穿,她留給嫂子月娥啦。至於那些男裝,韓秀兒給姑娘說隨後讓他們自個來看自個選合身的。給老伴林家堂留啦兩件冬天穿的軍大衣,其餘的都放在一起。

    小王和小宋兩個年輕人在一起倒是蠻談的來,兩人在院中坐著,天南海北的說著話,不時的笑上幾聲。

    三兒和媳婦玉芬吃過飯後就出去啦,到太陽沒有那麼毒那會兒回到家中拿起鋤把兩人又一塊兒上地斬草去啦。小王小宋要一塊兒去,被韓秀兒攔住啦說地裡沒有什麼草,他們兩個在家也沒事去地轉轉。這都養成習慣啦,你們兩個是客人,哪能讓你們去地呢?要是你們嫌悶的慌,等歇會後去遼河邊轉轉吧!

    遼河不大不小,自邙山北流而出,途經無數山脈。水河治理之下,各地設置渠道、堤壩、閘門、分流、引水灌溉田地。待到富林村,勢頭已減。但每逢雨季,各地水勢一漲,這遼河,也是會發大水的。水大的時候,整個遼河邊,水勢洶洶,夾雜著上游被衝倒的林木雜物甚至牛羊,引的每逢雨季,無數人群在遼河邊守望。有膽子大的,用幾根繩子綁著身體,站在齊腰深的水中,手中那個木簉濾,在河中撈些木頭碎屑,待到日頭出來,曬上幾日,便是燒火的好材料。整個富林村,幾乎家家都有會水的人,要找幾個好水性的漢子,也還真不是一件難事。靠山邊而建的閘門,是遼河的分支,距離遼河不遠。剛建起不久,每天都有專人看護。據說,身上都是藏著傢伙的。是真是假,當然沒有人看見。

    秋糧讀書的學校叫富林小學,望河而建。門前一條公路是主要通道。路旁兩行白楊樹伴隨著兩條渠道,周圍便是水地。水地和旱田,各家各戶均分。旱田在遠山上,盤旋著一座一座山,坐落著一塊一塊地。高的地方,你可以在上面看到整個福林村,包括遼河,甚至更遠的強莊、劉村等。

    林秋糧這會兒正和幾個夥伴坐在那座山頭上俯瞰著下面的村莊。

    六個男孩子,大小不差裡。坐在遠山上,整個一隊童子軍!

    「秋糧,你看,那便是你家。還能看到你家那顆核桃樹呢。唉,要不是被樹葉擋著,恐怕都能看見那輛極步車啦。我說秋糧,你坐過那輛車沒?」峰子手上玩著彈弓,嘴上問著秋糧。

    秋糧一臉那還用說的神情不悅的說:「這算什麼?我還坐過火車呢。嗚嗚有這到強壯那麼長,像長蟲一樣,鑽山洞的時候,叫喚著聲音特別大。我爸爸還有手槍呢。他們帶我到動物園玩,我見過獅子老虎猴子還有大象呢。長長的鼻子,捲著個香蕉一下子就吃到嘴裡啦。你們誰見過大象?」

    看著幾個孩子露出神往的眼神,林秋糧不由的有些得意。這會兒也忘啦頭上還有傷,站起身來說:「這是那兒幾個叔叔教我的。」說著,在地上打啦幾個賽腳,動作麻利的耍啦一套花拳。捶胸跺地的神氣起來。

    林川問道:「那你怎麼還被大勝給打的頭上都起啦個包?」

    峰子撇他一眼道:「大勝他用石頭蛋子砸人,秋糧沒防。要是你你能躲的過去?還別說,有空我們收拾一下那小子。那傢伙近來脾氣拐惡,惹人討厭。我們把他騙出來,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以後聽我們的。你們說行不?」

    林洞搖搖頭道:「我看還是不要吧。我爸爸媽媽對我說過,不要和大勝打架。要不然他們就不給我零花錢。還說我小的時候,大勝他爺爺給我吃過好多藥都沒有要錢。還說如果我們兩個一塊萬一打起架來:要是我被大勝打啦,他們不管;要是我把大勝打啦,他們就嚇唬我說要打斷我的腿!你們想教訓他你們就教訓他反正我是不會去的。」

    秋糧也搖搖頭道:「我也不找他茬,但也不去和他玩。」

    林川問道:「要是他來找我們玩呢?」

    峰子白他一眼道:「你想和他玩就去和他玩,反正我是不睬他的。你們隨便怎樣,我和秋糧一准不和他湊一塊兒耍。」

    秋糧忽然笑道:「林川,你要是想和他玩也成,只要你不怕萬一打起架來吃虧就行。大勝那脾氣你不知道,橫豎除啦家人誰都不怕。拗起來一脖子青筋,和他一塊兒玩,你就被他牽著鼻子走吧。」

    林川想啦想說:「那我也不和他玩,改天我把他送我的鏈子槍還給他。」

    秋糧一愣問道:「林川,他什麼時候送的你鏈子槍?他那麼摳門的人,怎麼會送你鏈子槍?你沒有送他什麼和他換?」

    林川道:「沒有。昨天晚上他給我送去的。只是說他爺爺不允許他再玩那東西,說危險。要他丟掉,他捨不得,才送的我。聽他說本來想送給你的,那天把你頭上打個包,他有點不好意思見你。」

    秋糧眼睛一亮道:「林川,那鏈子槍是不是帶個紅櫻弝?手柄由紅膠布纏的?你放在哪裡?拿出來我看看啊?」

    林川遲疑一下道:「是,是有塊兒紅綢子綁著,紅膠布纏的梆梆緊。我放在牆窩裡。你要玩的話,晚上我拿給你?」

    秋糧看看他道:「算啦。你要是喜歡就藏著。不要還給大勝啦。他爺爺不讓他玩,你就是還給他他也不敢拿出來玩,說不定真個給丟到河裡去。那麼好看的東西,丟啦多可惜吧。你還是藏起來。大勝他要你陪他玩,你要想去就去吧。既然他把槍都給你啦,想必也是想和你玩。你就陪他玩也不要緊。」

    峰子對秋糧道:「秋糧,你要是想要那樣的鏈子槍,改天我給你做一把,保證又好看又耐用。只是沒有壞鏈條,那槍管不好弄。槍身倒好說,我用粗鐵絲握一個架,用膠布一纏就行。」

    秋糧道:「舊鏈條誰有?你們幾個誰家有壞的車鏈子?」

    林洞道:「小佳她爸在學校門口修車子,她家裡面肯定有。就怕她爸不給。」

    周楊道:「我家裡面以前倒是有,只是不知道放在哪裡。我回去找找,要是找到啦,我就那出來。」

    秋糧道:「好。拿出來就直接給峰子。等他做好啦,我把大姑給我吃的糖果多那一些出來給你們吃。」

    聽到糖果,幾個孩子都不由得舔啦舔嘴唇、咽啦嚥口水。

    話說,想要得到孩子們的心,先要滿足他們的嘴。

    那句「記吃不記打」說的好像就是這些個半大吃嘴孩子。

    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太陽慢慢西下,把並排而站著的六個孩子身影拉長;天上一群倦鳥飛過,想必是要歸巢。

    一道彩虹出奇的隱現在山巔,引得幾個孩子矚目觀看。掛在山崖頭的五彩的雲啊,咋就會有那樣漂亮的彎彎弧?那深深插入遼河的七色光柱啊,可否能將海底照亮?魚蝦會否圍繞著你遊走?居住在海底的老神仙會否把你收藏?你會不會變成海裡的月亮?你那美麗的天光啊!

    那一景,多少年,能有再現?這一刻,誰會想: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若真個「萬事原來有命」,何須「十年苦讀,只為一朝聲名?」豈不枉費啦許多時日,竟只歸於完全一句看似堂皇的宿命?

    此時的天堂,在孩子們的心裡,可以從一顆糖裡面尋覓到天堂的甘甜;可以從一句話裡面品味出天堂的喜悅;可以從一雙鞋子裡發現天堂的榮耀;也可以從一個背包中翻出天堂的滿足。簡單而又略帶一絲虛榮,容易滿足而又實實在在的能感受到貼心的溫暖。他們那顆敏感的心,對於周圍事物感應的速度,遠遠超出大人們的想像,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憑著感覺尋找他們可以立足的安全點,依靠心靈觸摸著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以此改變著腳步撲向愛著他們的人的懷中,渴求著保護,吸吮著營養,健壯著自己的體魄,一步步成長!而對於那一段時光,在日後的記憶中存著。卻在當時的腦海中,僅是虛空。

    這便是山水絕佳的所在啦吧?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要樹有樹,要風有風,要雨……要等有雨的日子。遼河邊上,有一處柳林,無論遼河的水漲多大,漫不過柳樹枝彎下的腰;無論遼河的水有多猛,沖不跨柳樹根所紮下的苗;無論有沒有人注意到,柳樹一年一年的開花落葉,一度一度的隨風飄舞。垂下的枝頭,俯拭著大地,輕盈的身姿,在四季裡搖曳。

    二月的春風,裁出的細葉,六月的舒展,都是無盡的風騷。

    那一片大大的柳樹林啊,就長在窪地的濕處,漫長的記憶中,曾經刻留在哪個孩童的腦海?斑駁的陽光在葉片中閃耀,不盡的歲月,洋溢著綠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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