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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五章 相見歡隱生風雲意 文 / 六月澤芝

    寶釵本是仔細周全的人,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她思量半晌,便尋出些舊日衣衫釵環等物,一一細檢了去,便特特立了個單子:哪些舊的金首飾須得炸一炸好鮮亮些,哪些新鮮花樣兒飾物須得添置,哪些布料須得添置,哪些衣物必得買過來——卻是色色周全,樣樣仔細,且也儉省不少。

    如此過後,她方去尋母親。

    薛姨媽看那單子,反倒笑得不得,半晌過後她又生出幾分傷感來,只伸出手來摩挲女兒嬌嫩的臉龐,歎息道:「我的兒,你很不必這般儉省。這些個釵環衣物的小東西,我們家豈會置辦不起來?你也不要這般儉省自苦,反倒讓我傷心——想舊日你父親在的時候,你什麼時候少了這些個東西?自然都是堆到眼跟前來的。如今你哥哥不中用,我也不是個能幹的,到讓你受了委屈。」

    寶釵本就不愛那些花兒粉兒的東西,並不覺如何,反倒著意勸慰薛姨媽。母女說了半晌話,外頭忽而有個丫鬟進來,說是探春來了,薛姨媽便笑著道:「她卻個有心的,快請進來說話兒。」

    卻說探春聽得一星半點的信兒,心裡隱隱生出三分歡喜,思量半晌,便到了薛家探問消息。薛姨媽口中不妨頭,原是好說話的人,不覺就說漏了嘴,恰是坐實了王夫人以後會領著她們出去走動一事。探春心中歡喜不已,兩頰微微泛紅,真真滿臉生輝:「真個如此,我們姐妹們也能多知道些外頭的世情道理了。」

    薛姨媽便笑著點頭道:「你們年輕不知道事兒,合該聽著見著些,且若能結交幾個閨秀,日後走動往來,也是人情呢。不然,老太太她們也不會這般仔細——就是寶丫頭,林姑娘也都要一併帶過去。」

    探春聽得默默點頭,目光在寶釵身上一頓,又陪著說了半晌話,方自告辭而去,又去尋迎春、惜春、黛玉說了這件事。迎春沉靜,惜春冷淡,都不以為意,只謝過探春相告之情,黛玉卻是靈透細緻不過的人,聞一知十,又見探春眼中隱隱有些期盼,便笑著道:「這般也是好事兒呢。外頭雖說也有不好的。但好不好,總歸自個兒經歷了,才是能明白呢。」由此,她又說了些宴請結交等事,順口提了幾句旁人家的瑣碎事,不著痕跡點評了兩句。女王駕到:殿下們請聽令

    探春見狀,心裡先讚一句黛玉精細玲瓏,又著實細細聽了一回,才是笑著道:「我以前都不曾出去的,心裡正覺得不自在呢,聽姐姐這麼說來,倒覺安穩了些。想來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孩兒,自然與我們家差不離的。」

    黛玉點頭稱是,且與探春說了小半晌話,聽她說是在薛家得了實信,王夫人如今且未說准去哪一家,她眉頭微微一蹙,也不深問,只隨常說了一陣。探春告辭離去。她卻不免與紫鵑春纖說一說這事兒:「你們怎麼看這事兒?」

    「如今才有個芽兒,又能說到什麼地方去?只是瞧著三姑娘實在掛心,竟特特去薛家那裡詢問,倒不似她素日的行事。」紫鵑倒了一盞茶遞過去,口中說得是十分隨意。

    黛玉默默點頭,接過茶吃了兩口,眼中卻有三分思量。

    春纖看她這樣,略想了想,也說了幾句話:「姐姐這話說的不對,三姑娘本就是有心進去的,可不比二姑娘四姑娘輕省不理會事兒的。要我說,若三姑娘是個男子,這府裡可真真得了棟樑呢。可惜是個女孩兒,又是年輕,什麼事也說不得做不得,萬事還得受轄制哩。」

    這轄制兩字觸動了黛玉,她歎了一口氣,道:「這世道,做人越是明白,才越是難堪。如今雖因著老太太的話得了這一件事兒。可真心假意,沒到最後也是看不出的。」說到這裡,她自覺失言,說到了王夫人這長輩身上,便沒往下說下去。春纖猜出她的幾分心思,卻也不說破,只笑著道:「到底與姑娘不甚相干呢。再說,如今也沒說准了的,並不必十分理會的。」

    黛玉點了點頭,坐在那裡默默想了半日,才是吩咐取來筆墨,提筆練字,慢慢消磨了半晌光景。春纖與紫鵑對視一眼,都不再多言,只靜靜陪在一側而已。

    她們這裡安靜,府裡頭早已有些暗潮湧動。休說探春這等有心人,就是隨常的小丫鬟之類的,想著日後能多出去走動走動,心裡也巴望得不得。偏生幾日過去,卻總沒有一個信兒,反倒是王夫人又有些病了,雖沒吃兩服藥就好了,但府裡頭上下人等,不免也將這事兒看淡了三分。重生導演之路

    偏在此時,楊歡之父,黛玉表兄楊東明夫婦提前下了帖子,登門拜訪。賈母見他們家禮數周全,又是黛玉不算遠的姻親,且如今也在京中為官,不比旁的輕薄人家,心內也是歡喜,竟令開了中門,又使賈政並王夫人相迎。賈政聽說那楊東明本是科舉入仕,心裡便生三分喜歡,又想到底是親戚,更添七分親近之意,忙笑著應了。

    他們母子這麼一個模樣,倒是讓一邊木訥不喜的王夫人噎得慌。好在她素來就是這麼一個呆呆木木的模樣,也不是會說話的,旁人也都不理會。唯有黛玉心思細緻,聽見這事就掃了週遭一眼,又看她神色隱隱不似舊日,不由多望了她兩眼,才是默默收回視線。

    及等翌日拜見,楊家夫婦攜子女而來,彼此俱是和氣。

    那楊東明三十餘歲的人,微有髭鬚,端得儒非凡,其妻嚴氏端秀舒展,也是言語和氣,禮數周全。黛玉想著自家親眷凋零,雖從不曾見著這表哥一家子過的,心內也覺親近歡喜。又見他們待自己又與旁人不同,更覺親近,因上前一禮,說兩句溫寒。

    幾句話下來,楊東明本就憐她家業無靠,生得又單弱,如今又見她言語情致與眾不同,心裡更生三分看重。而嚴氏見黛玉好靈透俊秀一個人兒,生得也嬌弱,偏言語玲瓏,風致楚楚,心裡先讚了一聲不愧是林家女公子,又想她單弱無靠,不免越加憐惜。夫婦兩人心中看重,不免更拿話與她細細說談。

    賈母見了,心裡大為歡悅,因笑著請入座,又

    指著黛玉道:「我這玉兒,自來是個身子單弱的,並不愛多說話,我也久不見她如此了。如今見了賢夫婦,一則親戚,二來又都是同鄉,不與旁人相同,心生親近歡喜。日後若是彼此能都走動一二,便好了。」

    楊東明點頭笑道:「原是親戚,自當常走動往來。」嚴氏對黛玉也是且喜且憐,自然笑著道:「正是。我見著表妹,雖說年歲相差十餘年,卻覺言語相投,很是親近。若日後能常走動,便再好不過了。」她身邊又有楊歡,雖不好說話,也是望向黛玉甜甜而笑。黛玉不由也多說了兩句話。鬼話日記

    這般場面過去,賈政便請楊東明並其子楊希、楊寧到書房說話。嚴氏母女則被黛玉邀至瀟湘館小坐:「雖是陋室,倒也有幾分天然景象。」楊歡便笑著道:「您這麼說來,那必定是好的。」說話間,黛玉引著她們入了大觀園,直至瀟湘館。一路從花紅柳綠直至滿眼青翠,恰是談笑風生,十分鬆快。

    唯有一邊站著的春纖心裡略有奇怪:這一對母女雖說與黛玉親近,卻時不時看向自己,也特特與自己略說兩句話,言語間倒似待黛玉一般親近裡透著周全兩字,卻是奇怪。黛玉能如此,一則她生性與旁人不同,二來也是多年相伴,心中不免將自己並紫鵑看做姊妹一般。但這嚴氏母女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心中生疑,面上卻分毫不亂,聽得問話,便一一笑答。

    卻不知道嚴氏見她這般言談有致,沉靜穩重,心裡已是暗暗點頭:果真有幾分大家風範,可見血脈兩字原是生來不同的。哪怕這顧家女郎流落天涯,這通身的模樣兒言語,也絕非世面上常見的輕薄女孩兒。顧大公子這一番大約是真個尋到親妹妹了。我們家與他顧家也有姻親之分,本不是半絲干係也無的外人,又是這樣一個女孩兒,日後倒不妨略勸兩句話,也讓他們早日團聚,也是全人骨肉,正經的好事兒哩。

    有了這般思量,嚴氏待春纖更是不同。及等入內坐下,她略說了兩句話,便笑指著春纖,與黛玉道:「我瞧著這丫頭真真是極好的,容貌言語不俗,倒像是有些不同旁人的氣象。卻不知道素日如何了?」

    黛玉聞言一笑,看向春纖的目光很是柔和,口中則道:「表嫂不知道,春纖雖不是與我自幼一道兒長大的,但我們情分極好。她色色齊全,樣樣精細,就是我也多有不如的地方。我私心裡想著,大約這也是前世緣分呢。至如氣象,大約是她常讀書,腹有詩書氣自華罷。」

    作者有話要說:從明天開始努力碼字!還有,準備一下新書~~不知道什麼題材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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