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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章 露痕跡婚約終成灰 文 / 六月澤芝

    寶玉眼中,黛玉這等方是世間第一等的風流清俊人物。真心推重之中,又是自幼相處十分親厚,聽得春纖這話,他立時便惱了:「我也聽過鄭家,卻從不知竟這般孟浪無禮!林妹妹那等才情風骨,世所罕見,原是鄭家有眼無珠,倒是累得林妹妹傷心動氣。」說到這裡,他又說了半日的話,才想起先前春纖所說的鄭家大爺好人才,心裡頗有些複雜滋味,因道:「只是那鄭家郎君如何的人才,你也偏了過去?」

    「二爺這話說得稀罕,我連著面兒都沒見著,如何偏了過去?不過聽得那鄭家三四代皆是進士出身,鄭大人更是我們老爺是同年,就多問了一句。這才知道,那位鄭家大爺少年中舉不說,便是書畫也是出挑,竟是十分才。不免有些可惜。」春纖瞧了寶玉一眼,見著他聽得少年中舉的時候還皺眉,及等說道書畫,卻沒再說話,便知堵住了他的嘴,當即稍稍一頓,又道:「橫豎也是作罷了的事,二爺何須多問。倒是讓我們小姐妹略說兩句私房話兒才是。」

    她一面說著,一面拉著晴雯走開,寶玉竟也不攔。晴雯不免納罕,到了僻靜的地方,便笑著道:「今兒卻是奇了,凡與林姑娘相干的事,那位爺什麼時候不問個明白?」

    春纖抿嘴兒一笑,因道:「二爺如何,自是隨他的。倒是你,這些日子如何了?」晴雯歎了一口氣,道:「還能如何,不過就是這麼混著罷了。這些日子倒是常往老太太處去,卻遇到鴛鴦姐姐,她與金釧兒好些年的情分,聽得說我那時候也瞧見了的,問了好些話。只歎老太太那裡離不得她,竟不能送一送。我心裡也是感歎,橫豎明兒我也要出去,倒是能代她走一趟兒,也是盡一份心了。」

    「我們那裡紫鵑姐姐也說了,明日必定要去送一送。」春纖聽得這話,雖與金釧兒話也沒多說過幾句的,也頗有些歎息,又想著近來種種,不免道:「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了,總也些不好的事兒。金釧兒是一樁,你這裡也是犯難,我們姑娘那裡更不必提——那鄭家雖不好,到底也是我們大人當初看中的呢。」

    「竟是如此!」晴雯卻不曉得內裡緣故,倒是細細問了一番,暗暗歎息黛玉薄命,便道:「只盼著能有個好結果,倒是不辜負這麼些艱難。」春纖亦是點頭,又是問了些話,聽得晴雯一向都好,也是心裡有些成算,便告辭而去。及等回去,說是如此,黛玉面上微微泛起一絲笑,點頭道:「這樣便好。」

    卻不想,晴雯這裡是好的,她翌日卻生生撞到了不好。我的丈夫是妹奴

    說來那唐氏滿心念著兒女,雖滿滿盤算好了的,但事兒未曾做定,丈夫兒子又想著再去求娶,心裡實在煎熬。偏生這時候賈母送了帖子邀她們母女過去。旁人猶可,她卻是生怕賈家先前只是拿喬,自己一點心底,竟讓此事真個成了,肚腸裡實在翻覆得很。

    既有了這樣的心,翌日過去,賈母才說了一聲:「聽的說令公子十分人才,如今已是中了舉?」

    唐氏心裡便是一個咯登。

    偏鄭嘉成卻是滿心想著成全這一樁婚事,又見母親不說話,便張口添了一句:「正是,如今預備明年的春闈呢。」唐氏的心啊,在看著賈母越發深切的笑容中,越發得冰涼起來,只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能說什麼呢?女兒胳膊肘往外拐的,若說了什麼,回去自己也沒臉。

    「這般年歲,竟能如此,也是難得,真不愧是書香門第的出身。」賈母何等老辣,只掃了唐氏一眼,便知底細,心裡一陣嗤笑,口裡卻說得極親熱:「前頭求娶我們玉兒的事,我也聽了一耳朵。說是當初姑爺定下來的,可真是如此?」

    「正是。」唐氏不得不應這麼一句,心裡卻是恨得咬牙:難道真的要將那林家丫頭娶來做媳婦兒?這樣的命數,如何使得!然而,她卻沒想到,賈母下面的一番話,正如了她的意:「既是如此,怎麼拖延到現今?不說早已議定親事,便是孝中,玉兒父母早亡,我們並不知道此事,合該提一聲。她出孝除服也有半年,貴家卻是半句不提。我老婆子倒不知道這裡頭的內情了。」

    鄭嘉成不由擔心地看了母親一眼,正要說話。唐氏卻不敢失去這個機會,竟道:「這婚姻之事,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實話說與太君,當初我們家允婚,一則兩家舊日情分,二則林大人尚在,命數上面也還罷了。這接二連三如此,我心裡便有些耿耿於懷。幸而前頭說與洪清道長合了八字,差強人意,林姑娘也算好的,倒還罷了。」

    這一通話說罷,就是賈母有心壞了這一樁婚事的,也是聽得臉色鐵青,更別說站在後頭屏風裡頭的黛玉,當真是氣得雙淚漣漣,偏她一個女孩兒,又是躲在裡頭聽的,竟說不得一個字,只能暗暗嗚咽。替身皇后追爺跑

    鄭嘉成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喚一聲:「母親。」那邊賈母已是重重將茶盞摔在案几上,道:「竟是我們委屈了令公子!」

    唐氏便不言語。

    似賈母這等人物,口舌才敢都是一等,又是經歷過的,見她這麼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不怒反笑,冷冷道:「休說什麼命數不命數!玉兒是敏兒並姑爺四十下才養下的孩子,及等大了,父母不能看護長大,原是常有的。便不提這個,依著貴家的意思,難道這白髮人送黑髮人,才算是好命數?簡直荒謬!」

    鄭嘉成羞得滿臉通紅,連頭也不敢抬,吶吶不能言,唐氏卻聽不得這些,當即變了臉色,道:「我原是真心相對,方說了實情。太君卻如此惡語傷人,我們也不能久留了!至於婚事……」

    「不必再提!」賈母打斷她的話,道:「姑爺唯有這一點骨血,他在天有靈,如何能讓玉兒過去平白受人折磨!」因提及林如海,唐氏一時倒是有些心虛,停了半晌,才是道:「到底當初林大人與我們家頗有情分,若是林姑娘日後有什麼為難的……」

    「自有老身在。」賈母端坐上首,神情

    情淡淡:「哪樣的情面恩義,竟能值當貴家的好命數風水?若托了貴家什麼事,卻不小心衝撞了,豈不是我們忘恩負義!」

    她嘴上這麼說,但忘恩負義四個字卻是直指鄭家。

    唐氏自然聽得出來,登時臉上一片青白,說不出話來。鄭嘉成面皮紫脹,左右看了一回,心裡著實焦急,只得硬著頭皮插了一句話:「可否請林姑娘出來,當面說清此事?」

    「這樣的事,未出閣的女孩兒,如何聽得。」賈母淡淡一句,便端起了茶盞,低頭慢慢喫茶。這便是要送客了。唐氏滿心惱火,卻說不得什麼,又想著到底這事婚事已經不成了的,不免又鬆了一口氣。左右思量一陣,她到底咬牙沒再說什麼,直接拉著女兒離開。

    鄭嘉成卻是心中酸澀,及等上了車,離開賈家,她便含淚問道:「母親當初已然允諾此事,今日怎又變卦?」唐氏冷哼一聲:「那賈太君這般利口不讓人,能□□出什麼好的?成能捨了她,重頭娶個好的,才是闔家的幸事!」美男上司休想逃

    「阿娘!」鄭嘉成喚了一聲,就被唐氏喝止:「你越發沒個規矩,為著一個外人,倒是對我大呼小叫!」由此又說了一頓,及等回家才是罷休。嘉成滿肚子愁腸,卻說不得唐氏的不好,竟只能呆立當場,聽得父兄在聽完母親那幾句話後,又歎息商量。

    半日散了,鄭嘉成回到自己屋子裡,呆在那裡才想了半晌,忽而外頭一陣腳步聲想起,卻是鄭成兄弟兩人過來了。嘉成心裡一頓,卻是照舊過去說了兩句話,才聽得景成問了一聲:「先前瞧著你神色不對,究竟是怎麼回事?」

    嘉成思量再三,說不得旁話,只得將先前賈母並唐氏的一番對話鸚鵡學舌說了一回。

    「母親當真如此?」那鄭成先前得見黛玉,心中已有所動,又是頗重恩義的,聽得母親如此,滿心不自在,竟開口道:「母親如此失禮,我們身為子女,卻得代為賠罪才是。再者,此間情衷也須得分說清楚。」嘉成遲疑半晌,才是道:「母親已是那樣說了,再違逆不得。況且,我們又如何說與林姑娘?」

    成一時說不的話,景成卻道:「想來托江家一回,通信卻是不難。」他說的,便是江澄。

    「我去吧。」嘉成心裡也是過不去,便攬下此事,道:「到底男女有別,不好相托的。再者,我的心,哥哥們也是明白的。」鄭家兄弟兩個才是應下話來。兄妹卻都不敢將此事說與鄭煦,又想若能勸得賈家回轉,再細細談來更好,便暫且壓下此事。

    由此,夕日之中,黛玉便收到了江澄特特送來的一封信箋。她原因著先前唐氏之言,這一日都是不自在,見著這個,倒是生了幾分納罕,道:「我與江姐姐但凡書信往來,總在午時之前便得了的。怎麼今日倒是遲了。」口裡說著,她取來拆信刀,拆開一看,才瞧了數行字,已是怔忪不能言。

    春纖見她如此,便端了一盞茶送過去,笑著道:「姑娘這這是怎麼了?」

    聽了這一聲,黛玉方回過神來,只將那信箋推到春纖手中,眼裡已是忍不住落下幾滴淚珠子來:「你看了便知。」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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