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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思良久史家慮周全 文 / 六月澤芝

    史鼎夫人聽得這麼一說,心內也生了幾分揣測,想了半晌,才覺出一二分味道來,因看向史鼐夫人,道:「嫂子,我聽著你說的這麼些話,怎麼覺得有些不對?也不是不好,只是我心中想著,莫不是老姑奶奶對雲丫頭有些打算?只是聽得了那些風聲兒,不好明說。」

    這會兒史鼐夫人說了一通話,也是靜下心來。她本也不是駑鈍的,又當家做主數十年,也是經歷過的,心中自然也想到了這些。再聽得史鼎夫人這麼說,她越發拿定,當即點頭道:「我也覺得有些這樣的意思。她老人家素來也喜雲丫頭爽直明朗,又憐惜她,常接過去小住幾日的。那家裡二房的寶玉年歲也相當,又是個好模樣兒,彼此青梅竹馬的,未必不是想著就此再親上做親。」說是如此,她面上卻不見喜色,反而有些猶疑。

    「不是我說,那寶玉雖瞧著靈透,自小聰敏伶俐的,但長到這麼十來歲,如今也只在內宅裡廝混。卻不如那衛若蘭好,端得四角俱全。」史鼎夫人搖了搖頭,心內卻頗有幾分不喜:「再者,我們與衛家已是將將說定。老姑奶奶若是有意,怎麼不早做定論?偏到這個時候才說,我只怕她還沒拿定了主意,不過聽了風聲,想先留一留,倒不是作準了的意思。錯過這衛家,雲丫頭若想再找一個衛若蘭,卻是艱難得很。」

    「我也這麼想的。」史鼐夫人也是點頭,因道:「賈家的事,你我不比旁的人,總能聽到一耳朵。卻不能讓雲丫頭也折騰到裡頭,沒得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且不提,若是損了名聲,日後再沒個好結果。到時候,為著她一個,兒女婚事上頭沒得好處,不說一家子名聲都不要了。再者,想著死去的大哥大嫂子,也不應當呢。」

    「可寶玉也論說起來,倒也匹配。且又有老姑奶奶的臉面,也得想一想兩下裡的親戚情分。」史鼎夫人育有兩兒一女,恰有個小女兒湘瑜,比湘雲小兩歲,為著女兒日後計,也得與湘雲一個好人家,省得旁人說嘴。只是有些事,卻不是那麼好推卻的,不免也為難:「再者,只看雲丫頭每每過去小住,心早就倒向那一邊兒了,只怕也是樂意的。若是一時不稱心嚷嚷出什麼來,豈不是一場難堪?」

    「既如此,先將這事兒含糊著,也與那衛家夫人提一提。也省得她家聽到什麼風聲,兩下裡沒了臉面。到時候兩家休說做親家,反倒要成仇人了。」史鼐夫人想了想,又斟酌著道:「只雲丫頭那裡,可得探一探,她年歲小,又從來口裡沒有遮掩的。若老姑奶奶透了信,她心中有了些思量,到時候不稱意,反鬧將起來,闔家的臉面都要掃地。」

    史鼎夫人自是點頭,又道:「你我雖是自小撫養大了雲丫頭,她卻有一股牛心左性,倒是將那賈家看得更重。我也常聽得一言半語,只說我們虧欠了她,想來也是存了些別的心,對著我們未必願意說實話的。既如此,卻還是使瑜兒並二姑娘過去一趟,到底這些個私密話兒,還是姊妹們更能說兩句的。」

    「三姑娘年歲小著呢,未必知道這些,倒不好提。你略說兩句話,總還有英兒。」史鼐夫人想了想,覺得自家女兒史湘英不過小湘雲半歲,自小聰敏伶俐,最是知冷知熱會體貼人的,便是這麼說來。

    妯娌兩個由此說定,自喚了女兒過來細細教導一番,方打發她們過去探望湘雲。湘瑜與湘英自來情分也好,此時攜手而來,湘雲倒也不十分起疑,只令人倒了茶,便笑著道:「怎麼今兒得空到我這裡來說話兒?」

    湘瑜也是一笑,她生得圓潤可愛,尤其是一雙杏眼,黑白分明,極為靈動,此時笑得彎成兩道月牙兒,益發顯得嬌俏:「我們想大姐姐了,便一道兒過來坐一坐。」湘英也是點頭,略說了兩句話後,她才抿嘴兒一笑,烏溜溜的大眼往翠縷等幾個丫頭身上轉了一圈,帶著一點兒神秘,悄聲道:「說來今兒可有一件事兒,須得說與姐姐呢。」

    叔嬸與自己做親,湘雲雖是年輕女孩兒,自然也不會半點不知,見著湘瑜有些懵懵懂懂,而湘英卻笑得促狹,她心中一顫,由不得微微紅了臉,嗔道:「什麼好事兒,竟是說不得了?」口中這麼說著,她想了想,到底與翠縷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到外頭候著。

    「可是一件極好極大的事兒呢。」湘英面上含笑,心中卻有幾分謹慎小心,一雙眼更是頻頻落在湘雲臉上:「雖說我也只是聽了一耳朵,並不仔細。到底阿娘在我睡著的時候與嬸子說了半天了的。可緊要的地方,卻是半點不少。只是不曉得大姐姐想不想聽了。」

    湘雲聽得這話,更觸動心思,身子不自覺動了動,略有前傾,面上卻還只做不知:「你說的這麼一通話,古里古怪的。我倒是聽不分明了。什麼緊要不緊要的?嬸子們倒是說我什麼了?」

    「大姐姐竟真的不明白?那衛家長房衛大爺,賈家二房寶二爺,可都是真切的呢。」湘英口中一轉,忽而提起這兩個名兒來,越發細細打量湘雲神情,嘴上卻說得響快:「這話我已說了,大姐姐可怎麼謝我?」說是如此,她分明看見湘雲聽得衛若蘭的時候,只是面有羞澀,等聽到賈寶玉的時候,卻是一怔,而後露出歡喜來。

    看來賈家卻沒透出那樣的信兒來。

    湘英心中一鬆,倒是沒將後者放在心上。她自是知道,若論人品才敢,衛家自然是好的。但若論富貴親近四個字,休說湘雲,就是自個成了湘雲,也是要偏向賈家的。這樣的形容,倒也沒什麼稀奇的,只消能明白正道這兩個字,沒得瘋魔了,也就罷了。由此,湘英便輕笑一聲,對著沉默著微微紅了臉的湘雲眨了眨眼,道:「我這般好叫大姐姐曉得了,你也能選個如意的。可得好生謝我才是。」

    「又是渾說,這樣的事,我們也只能聽長輩的,如何說得挑揀兩字?」湘雲面上做燒,頗有幾分羞澀之意,口中卻是說得鄭重明白,並無半點含糊。

    「大姐姐,二姐姐說了半日的話,我卻聽不懂。」湘英還只是笑著,湘瑜卻是皺了眉頭,道:「又怎麼扯到外頭的人身上去了?」

    >「我們不過渾說兩句,原也沒什麼。」湘雲忙尋了兩句話,含糊了過去,又從匣子裡重頭取了幾支新鮮的紗花兒,送與湘英、湘瑜兩個:「說來這幾日我做了這幾支花兒,雖也不過是堆紗的,樣式卻是自個兒想得,與旁處總不一樣。你們若喜歡,只管取兩支戴。」

    湘英見她這樣子,心中更穩當了三分,與湘瑜一道兒謝了,又挑了兩支紗花,方才告辭:「原是日久沒見大姐姐,倒也沒什麼旁的事兒日後在說話也不遲。」湘雲這會兒心中正存了事,略說了兩句留客的話,便也隨她們去了,自家坐在那裡又喜又驚:那衛若蘭自己是早已聽得的,也使兩個婆子細細打聽了的,著實不錯。然則二哥哥的名兒卻再沒聽得得。若真個是他,自有青梅竹馬,賈家又是極好的,長輩更是慈愛,自己日後再不必擔憂。

    縱然這些都不說,湘雲只想到寶釵、黛玉兩個,心中歡喜更甚,乃至想到日後種種,不免有些癡癡出神。卻還是翠縷到了內裡,才將她喚醒:「姑娘這是怎麼了?」

    「沒事兒,你讓我坐在這兒靜一靜。」湘雲隨口打發了她,心內卻想:不知道林姐姐那裡又是如何?

    黛玉正有些不自在呢。

    雖說前頭春纖準備得當,到底黛玉身子不大結實,也是中了些暑熱。紫鵑伺候著吃了些解暑的湯藥,她正是覺得舒暢了些,那邊兒被打發回老太太話的春纖就過來與她道:「姑娘,老太太說已是知道了。她明兒也不去了。說是一則姑娘中了暑氣,二來寶二爺那裡也說不想去呢。」

    「表哥素來愛熱鬧的,怎麼不去?」黛玉不免一怔,卻看著春纖面上有些氣鼓鼓的樣子,心下一轉,便讓旁的小丫頭都退下去,自己又細問緣故:「他又說了什麼不曾?」

    「倒也沒說旁的,只說日後再不見那張道士!」春纖眉頭微皺,面上露出幾分惱色,且與黛玉細細說來:「前頭好好兒,忽而這樣,豈不讓人多想?那張道士說了什麼,姑娘也是聽得的,不過是提了個親罷了。二爺這樣子,落在有心人眼中,說不得姑娘又得吃虧。旁的不提,就是老太太那會兒說了一句不宜早定,寶姑娘都低了頭呢。」

    「偏你心裡細。」黛玉雖也是敏感多思的,但也只對賈母之言頗有所感,至於旁的卻沒多想。見春纖連著這個也較真,倒是有些啼笑皆非,因道:「罷了罷了,這樣的話,卻不是我們女孩兒該說的。」

    春纖眉頭一挑,她早已拿定了心思,只要有一樣事可說,總要說道出來,讓黛玉更警惕賈家尤其是賈寶玉的。何況這一回事,雖說不大,待紅樓夢原著之中,卻也是極為緊要的一部分。

    誰知,她剛要張口,那邊兒外頭就有丫鬟回報,道是寶玉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今天要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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