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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逢舊友兩廂情誼重 文 / 六月澤芝

    一番悲泣,且不盡數。

    及等黛玉回轉過來,拭去淚珠,起身時方覺已是底下泥濘已是污了衣裳。她想著這園子裡正是熱鬧之時,若一時被人瞧見了,也是笑話,便忙一路沿著小徑回去。幸而回到屋舍之間,竟無人發覺。

    紫鵑瞧著她衣衫有些污了,髮鬢亦是有些散亂,忙放下手上之物,也不多話,先與她重新換了一身衣衫:月白暗紋短襦,十二幅的碧色綾子裙,腰間藕荷絲絛底下綴著一顆五色琉璃珠,又有纓絡,行動間自有一番靈動。次又取了妝奩梳理,口中方輕聲笑著道:「姑娘可是見著什麼花兒朵兒的可愛,想著取一支來插戴?」說著,卻是從烏髮之中捻出幾片桃花瓣來。

    「你倒打趣我來了。」黛玉瞧了一眼,不由一笑,又將那幾片花瓣放在一側的匣子裡,心下暗歎:這說不得也是一段緣分,明日裡葬了這花瓣便是。

    那邊兒紫鵑亦是重頭將髮髻梳好,黛玉往鏡中瞧了兩眼,便將發間簪著的兩支玉簪取下,只擇了一支雲頭如意珍珠簪,斜斜插在右側,因道:「這般也就罷了。」

    紫鵑瞧著她依舊如此清減,不免心下一歎,到底勸說了兩句:「姑娘,論說起來,你也合該出孝除服了的。還是這麼一番妝容,便老太太、太太不說,底下的那些個瞧見了,卻也不好呢。」

    黛玉不由沉默了片刻,才是道:「竟也是慣了。罷了,且尋出些鮮亮的料子來與我做幾身衣衫,過些日子我自家換了穿戴便是,卻不要外道。如今事兒也多,我若再生出什麼活兒來,也是招人厭的。」

    「是。」紫鵑聽得這話,口中輕輕應了一聲,卻不免心中一歎,暗想:雖說姑娘原不是府中的,到底出孝除服也是一樣事,按說該是得些鮮亮的衣衫首飾一類。偏生府中忙碌,竟沒個人提及,這幾日又是新近搬入園中,姑娘若是依舊穿戴素淨,卻也不合式,罷了,左右不過忙兩日,總要與姑娘周全才是。

    她這番思量著,那邊兒黛玉往週遭瞧了兩眼,見著屋子已是收拾整齊,內裡卻只得紫鵑並兩個小丫頭,不免問道:「先前我倒沒理會,現下一瞧,怎麼只有你們在屋子裡?紫鵑雪雁她們又去哪兒了?」

    「原是沒事兒閒著,竟尋出些事兒來。」紫鵑一面與黛玉倒了一盞茶,一面笑著道:「先時,春纖那丫頭就說這兒一色都是竹子,便後頭也就一株梨花,一色素淨,卻不是姑娘該住著的地方,早就托我買了些種子來。這不,瞧著這裡收拾妥當,她就領著一堆人去後頭。又有,那三件退步之所後面卻有些空地,她早就吩咐開出兩三片地,預備栽種些瓜菜來。」

    黛玉聽得這話,由不得一怔,半晌才是微微露出笑來。她原就嬌弱裊娜,此時雙眸微紅,猶有點點淚光,卻自一笑,竟比素日減去幾分愁緒一般:「偏她是個閒不住的。後頭雖不比先前,卻也不好損了幽靜,那些花種又是些什麼?」

    「雖是我經手,卻不曉得呢。她只說要那等顏色鮮亮又好養活的野花兒,我便從隔壁嬸子伯娘等地方求了點子,順帶也取了些黃瓜等顯現蔬果的種子,一色與她帶過來,憑她怎麼混鬧去。若真個不好,只管拔了去,也就是了。」紫鵑含笑回了兩句,因又道:「好似也聽過幾句,只說是沒什麼名兒的,好一點子的我也不大記住,不過些子丁香萱草之類的。」

    這般一說,黛玉的心思也是一動,便起身道:「橫豎我也無事,便過去瞧瞧吧。若真個生出花兒來,便有不好,卻也不必拔了,橫豎都是些零碎小花,倒也沒什麼妨礙的。等著開了花,許還能猜謎作樂呢。」

    想著這會子大約各屋子都忙,且也不過是後頭那一處,原離著近,紫鵑便扶著黛玉過去,一面隨口吩咐屋子裡的丫鬟,道:「仔細在屋子裡守著,有什麼事兒,只管去一個到後頭,我們便自回來的。」

    那兩個小丫頭立時應了話。紫鵑扶著黛玉繞過曲廊,及至後面,便瞧見春纖領著幾個丫鬟婆子正自從後面行來。

    春纖等見著黛玉來了,忙就上前來道一聲福,且又說笑,卻比先前更覺親近了些。

    黛玉瞧著她們面有紅暈,滿心歡悅,雖是嬉笑吵擾,不免也生出幾分歡喜來,且聽了兩句,方笑著道:「瞧瞧你們的鞋子,好好兒沾了許多泥。便種些什麼東西,也不過一個意思罷了,還真靠那個不成?」

    「姑娘,這瀟湘館雖幽靜,只屋子也小,不好置廚房,離著廚下也遠呢。卻不如在老太太那邊兒自在,也省心省力。」春纖已是將一袋子花種與丫鬟婆子們在後頭隨意撒播,一面又與黛玉細細言道:「便後頭重頭在園子裡置一處小廚房,怕也是煩難。卻不如我們自家這裡備下點子東西,省的時時叨擾,徒惹人厭。」

    黛玉聞說如此,略一沉吟後也是點了點頭:「卻是你想得周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總是安靜些的好。」如此說道兩句,再瞧幾眼那些婆子丫鬟笑鬧撒著花種,她雖想著日後有些疲倦之意,但此時也覺得從心中生出幾分微微的暖意來:時值春日,這些花種說不得三五日便發了芽,一二月便能開花,雖不過是些小花朵兒,到底也能與這裡平添幾分自然之意,勃勃生機。

    由此,黛玉竟在那裡站了小半日,也親自於牆角灑了一小把種子,才是回轉。春纖紫鵑幾個叮囑那些婆子丫鬟兩句,便服侍她入內歇息。不想,這才坐下吃了兩口茶,外頭就有丫鬟回報,說是賈母送了東西過來。

    黛玉忙起身,令請進來。

    鴛鴦就領著兩個有力氣的婆子,抬著一個箱子進來。她手中尚有一個包袱,見著黛玉,便上前來先道了賈母之意:卻是送些東西與黛玉添置。

    黛玉便笑著道:「姐姐代我與老太太道一聲好。」鴛鴦應了一聲,次又與黛玉道了一聲萬福,眉眼含笑著道:「原是老太太特特吩咐與姑娘的,說是姑娘這兒雖清幽

    靜,只佈置起來卻是為難了些。若是擇了那等金尊玉貴的,便俗氣。若是單單選了木石一類,又太素淨了些。倒不是女孩兒合該住著的地方,早兩日便特特開了箱籠,尋出幾樣合用的來。今兒便令我送過來。」

    黛玉心中喟歎,卻又不免生出幾分溫暖,忙又是屈膝一禮,方笑著道:「原是老太太一片慈心,我自是曉得的。」

    說話間,紫鵑已是令開了箱籠。內裡不是旁的,卻是一件桃花凍石鼎,一件紫玉香爐,一件珊瑚樹,既鮮亮,卻又溫潤,透著淡淡的光華。黛玉瞧著另有一個五彩填漆小匣子,便問:「這匣子裡又是什麼?」

    紫鵑便笑著令將那匣子取來,隨著手中提著的包袱,一道兒送到黛玉跟前,因道:「原是老太太令我一道送過來的首飾衣衫,道是姑娘也漸次大了,且又入了這園子,也算的一樁喜事兒,自該越加鮮亮些。」

    這話黛玉一聽即知,曉得賈母點破出孝除服這一樁事,心內也有幾分纏綿,因又垂首謝了一回,便令紫鵑倒茶與鴛鴦吃。鴛鴦笑著領了賜,卻只吃了兩口,又陪著說笑半日,便要辭去。黛玉想著如今府中正是煩擾的時候,她又是賈母身邊得用,便也不多留,只令紫鵑送她們出去。

    自個也沒多瞧那三樣東西,只將那桃花凍石鼎放在一側的案上,另外兩件卻都收拾了去。

    春纖瞧著她頗有些無心,便以為她此時尚不想出孝除服,略一思量,就將那匣子並包袱打開。內裡一色鮮亮的,五色紛雜,華彩爍爍,她不免歎一口氣,且道:「姑娘,老太太一片疼愛,便順勢除服罷。」一面心中又不免感慨:說來賈母也並非全然不疼愛黛玉,只是遠近親疏四個字罷了。現今誰個想著黛玉已然出孝?又是心疼她沒個東西佈置?

    黛玉點了點頭,卻不似春纖所想,不過說一句:「我也與紫鵑說道一回,原該除服了的。老太太送了這些來,倒是省得你們幾日辛苦。」因又瞧了那桃花凍石鼎,見著上面雕琢細緻,卻是玉堂富貴的花紋,便默默垂下了頭,半晌才道:「老太太送來的三樣東西,日後總有一件擺出來方好。屋子裡也添些旁的顏色,總不好每每瞧著都是一色翠綠。」

    春纖聞說,忙是應了,目光一轉,便落在窗紗上面,卻又轉回視線,只取了針線來,方一面做活兒,一面與黛玉說談。次又有紫鵑過來,也是笑言兩句,收拾了東西。

    這日便就此罷了。

    及等翌日,黛玉起身梳洗之後,便擇了一件銀紅花蝶墨紋褙子,繫著玉紅撒花裙,又去了素日戴著的玉簪銀簪等物,一支鎏金嵌寶的垂珠小鳳釵斜簪鬢上,再添上三支石榴簪子,一色紅妝,倒是越發顯得膚光勝雪,娉娉婷婷。

    賈母見著果真歡喜,因喚她到近前坐下,一長一短說了小半晌,見著寶玉、三春並寶釵俱是到了,方才用飯。而後又是喫茶,賈母方另想起一件事來,令琥珀取來一張朱紅箋,遞與黛玉,道:「昨兒卻得了這一箋,原說要交與你的,卻是我混忘了。」

    黛玉低頭一看,登時歡喜非常。

    原來數日前江澄入京,現於叔伯家安頓,因諸事已妥,便邀黛玉過去一聚。

    雖說數年未見,然則黛玉待江澄之心不減當年,且近來多生抑鬱,雖有紫鵑春纖等在旁勸慰,終究性情多思多想,一時也是纏綿不去,兼著在賈府中陰霾重重,竟不得暢快。現今能出府略得鬆快,旁的不說,心中早覺這是一件好事兒。

    由此,她微微抬頭,唇角噙笑,言語輕快之極:「原是江姐姐特特入京來,現下邀我一聚。老太太,當初我尚在揚州,多得她照顧,卻不好不去的。」

    賈母早已看了那箋,自是明白,又想著江家也是京中世家,頗有數十年富貴,不必旁的人家,她便也點頭應道:「既是你們的情分,自得周全。今番已是遲了,明日裡再去便是。等會子我打發個丫頭到你那裡取回箋,總也要與人家說道一聲兒的。」

    黛玉忙含笑應下。

    探春原在一側聽著的,見賈母應允,心內頗有幾分羨慕。她天性便生就一番不讓鬚眉的鋒芒,早有結交閨中密友之意,然則王夫人就卻是個佛祖,平日裡輕易不出門,更何論帶著她們出去交遊。賈母又是年老,鳳姐兒更不消說,原是同輩,斷然沒她出頭的禮數。此時見著黛玉如此,她略一沉吟,便道:「林姐姐,那位江家姐姐年方幾何?又是什麼性情?我們平日裡甚少出門,不曾見著她,倒是一件憾事。」

    「既是與林妹妹結交的,必定是位佳人。」寶玉原也有幾分蠢蠢欲動,只因黛玉素來待他雖是和氣,卻不甚親近,便有幾分不敢造次。待聽得探春出言,他忙就接了一句。

    若只一個探春,黛玉此時正歡喜,自是要多說兩句話的,然則添了一個寶玉,想著他素來性情,她便改了主意,只含笑道:「江姐姐生得不俗,性情也好。說來也是奇了,我雖無親姐姐,然則見了她,便覺得若真有個姐姐,大約也就如她那般了。」

    言辭之間,且將容貌性情等話一時掩去,不過說兩句自己的親近之意。

    誰知寶玉卻素來待她與旁個不同,見著她如此推崇,越加動了幾分念想:若哪一日也能得見這位江家姑娘,便讓我立時死了,也是好的。

    由此又生出一段事來,暫且不提。

    只黛玉在散了後,立時提筆寫了一封信箋,送到江家,次又得了信兒,彼此約成,翌日便妝容一新,往江家而去。及等入了江府,黛玉少不得拜見此間主人,卻因江老太太郭氏這兩日有些病了不得見,只去江家二房太太程氏處。

    那程氏四十許的人,卻是保養得宜,依舊秀麗端,性情也極溫和可親。她見著黛玉品貌脫俗,不免拉著她的手讚歎一回,又與幼女嘲道:「可是將你

    比下去了!」

    她那幼女喚作江淳,亦是生得姿容不俗,尤其是一點朱唇,形如殷桃,不點而紅,恰是渾然天成的嫵媚。只她笑得天真純粹,微微偏著頭,一對金絲紅碧璽墜子在頰邊搖曳,又與唇色輝映,竟透出一種異樣的嬌美,口中則嬌嬌嫩嫩著道:「阿娘,您就會打趣女兒。倒是讓林姐姐笑話我呢。」

    江澄亦是在側坐著,此時也是抿嘴一笑,目光在黛玉的身上一頓,極為柔和,因又嘲笑一句:「偏你又作怪。」方問黛玉別後種種。黛玉在此也不過微微一笑,道:「外祖母家中也有姐妹,倒是盡讓的,平日裡說笑一回,也就如此,卻少有往外頭走動的。」

    江澄素日知道黛玉性情,見著她雖是唇角含笑,眸中卻蒙著一層淡淡的灰色,不似在揚州時,也是嬌弱,到底透著鮮亮,心下不免一歎,暗想:林妹妹雖生得品貌雙全,才華出眾,千萬個人之中也沒得一個的,卻是遭際堪憐。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姊妹,便有家財萬貫,世家清名,那又如何?到底是一段不足。

    現今瞧著,她這般可人疼的,在那賈家也未必如意呢。慢說舅家再好,到底是寄人籬下,哪裡能如自家自在這一樁。單單看她現今已是長成,三年便是及笄,竟沒個舅母與她交遊京城諸世家大族,引以為援,可見也沒什麼真心相待。

    只是這樣的話,她到底是外人,須不好多提,思量一回,便與叔母程氏略略示意。

    程夫人極有心思,立時回轉過來,只含笑與黛玉道:「恕我不中用,說了這半日,竟也乏了。你們姐妹也多時不見,卻好好聚一回才是。」黛玉與江澄忙笑著又說了兩句推辭的話,方才辭去。

    及等到了江澄屋子裡,她便打發了丫鬟下去,且拉著黛玉到了內室說話兒。

    黛玉瞧著內裡佈置精巧,卻不露俗套,正是女孩兒的閨房,目光一凝,才是與江澄道:「程夫人果真有心,只怕屋子裡也是早有佈置的,精細不說,卻難得那幾盆花兒,恰是對了你的性情。」

    這卻是江澄的一個癖性。她素日雖愛花,倒也不曾成癖,不過尋常女孩兒那般罷了,只有一樣卻是稀罕:她住的屋子裡若不曾佈置兩三盆新鮮花兒,便是再精巧也心中過意不去的。

    江澄一眼看過去,便知這話的意思,原是明媚的笑容一時也消去,眉頭一皺,已然悄悄問道:「我瞧著你似不如先時欣悅,好似平添了許多愁緒。聽我說一句,便伯父故去,他在九泉之下見著你這樣,也必不好過的。」

    聽得江澄提及林如海,黛玉眼圈兒也是一紅,想著他諸般籌劃,偏生自己卻也不能保住他留與自己的東西,著實無能,因道:「我自是曉得這些。但事到臨頭不由人,我原是小輩,又年幼,舉動皆不自如,有些事兒,雖是知道也是無可奈何……」

    「難道是那賈家……」江澄聽得黛玉這般說來,心內原就存了疑惑的,立時有些明白,當下面色一變,口中卻說不得什麼。俗語道疏不間親,賈家再是不好,究竟是黛玉的舅家,況且,正如黛玉所想,現今寄人籬下,再無旁人可依傍的,她便有心幫襯,又能如何?

    江澄思及舊日,由不得長長歎息一聲,也是紅了眼圈,且陪著黛玉落了幾滴淚,方又勸道:「不過三五年,及等你出閣,這些事兒也就沒了。你且忍一忍,好日子且在後頭呢。再者,伯父也在底下護佑著你呢,你過得好,他才能放心。」

    這般話,黛玉也是聽了幾回,心內的羞澀與寬慰卻不曾減了分毫,當下粉面微紅,卻也知道她的好意,便低低應了一聲,道:「我知道的,姐姐也不必擔心。不過這三五年罷了,總瞧著日後才是。」

    如此說了半晌,彼此心氣漸漸平復,黛玉方問及江澄入京的緣故:「倒是姐姐怎入了京中?可是有什麼緣故不曾?」

    江澄聽得這話,登時粉面之上便飛起霞色,脖頸微微一彎,恰如夏日風過荷塘,那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黛玉見著她如此,大不似舊日景象,心中便隱隱有些猜測,當下唇角一彎,湊到她的耳邊,悄聲笑著道:「難不成,我竟要有一個姐夫了?」

    「又是混說話!這樣的話,也是你該說的?」江澄大為羞惱,眼中卻透著些希冀的喜色,倒是將那一雙秋水似的眸子映襯地越加潤澤,雙袖微動間,彷彿一隻朱紅的蝴蝶正自翻飛。

    見著如此,黛玉便知道這一樁婚事極好,心內由不得為她高興,又是嘲笑兩句,方拉著她道:「我的好姐姐,究竟怎麼樣,總要與我說一聲罷。你既是得了良人,我雖是簡慢,自然也要與你添妝一二,總得盡一盡心。」

    江澄原是個頗為爽利的性情,此時羞惱過去,雖臉頰依舊泛著霞色,到底將事情一五一十說道出來。她原是京中江氏長房嫡出的女孩兒,便父親官職不甚高,不過外放的五品小官,祖父卻是京中吏部右侍郎,又極疼愛她這個長孫女,特特與她挑揀了一門好親事:京中大理寺少卿賀茂的嫡長子賀晟。

    那賀晟現今十六歲,已然舉業,身有舉人功名,素日裡採出眾,日後前程可期,且他生得斯俊秀,復又性情溫和,端然煦煦君子。聞說雖有兩弟一姐,卻都是一母同胞,其母亦是出名的賢良女子,操持家務,主持中饋,從未有所缺失。這般門風謹慎的人家,又是這般樣樣齊全,色色合意的好男兒,卻是再無不妥,百里尋一。

    黛玉聽得這番種種,心內也為她高興,便道:「這般才能廝配姐姐的好人才呢。未知婚期定在幾時?若是操之過急,反倒不美,總要色色妥當才好呢。」

    「原是定在九月裡的,眼下卻還來得及。母親也是細細叮囑我的,素日裡我常在揚州,京中人等素無交往,卻得在這幾個月好生走動一二才是。」江澄面頰含羞,卻是將這件事說道出來,一面又是度量黛玉神色,輕聲道:「我們這等人家,講究禮尚往來四個字。

    雖說夫榮妻耀,到底也得有自個兒交際應酬才好。不然,這外頭便有說法。你先前因著守孝,不好出門子,現在已是除服,可得將這些打點起來才是。」

    黛玉沉默了片刻,才是道:「到底新近除服,我也無心於此。」心內卻是百轉千回,半晌後才又將先前探春所言略略吐露兩句。江澄原也是極聰慧的,一聽便知,心下也是憐惜不已,口中卻是含笑道:「既是如此,我下月卻得一個賞花宴,也將那幾位賈姑娘請來一聚,彼此也見一見面,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以後盡量這個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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