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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三章 官戰(下) 文 / 心之役

    那兩個衛士立時陷入尷尬之中。他們根本就沒見過衛青,卻哪裡寫得出來?如果亂寫,兩人一對口供,必然有所不同,這誣告的大罪他們可頂不起,不由齊齊向顧懷仁看去。

    江忠心裡暗暗好笑,只做不知,等著這兩人寫出來。

    顧懷仁也同樣的尷尬不已,他沒想到江忠用了這麼一個絕戶計,別無他法,他只能以勢壓人了,他哼了一聲,對江忠說道:「江侍郎,這兵部好像尚書還是比侍郎要大吧?此案本官何時委託給江侍郎來審了?」

    江忠突然將身體對著顧懷仁一側,面上仍是帶著笑容答道:「既然如此,下官知罪了,就請顧尚書來審吧。」

    衛青跪在地上,頭上罩著大披風,聽得江忠對兩個衛士的問話,心中連連稱妙,沒想到江忠居然如此有手腕,但顧懷仁一發話,江忠就立刻告罪,不由心中大急。

    顧懷仁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江忠的胸前,直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展顏一笑:「江侍郎方纔所審已經甚好了,本官不必再審。」他轉頭對一邊的手下喝道:「把這兩個誣告者押下去!先關起來,日後再嚴加審訊!」

    「冤枉啊!冤枉啊!」兩個衛士沒想到事情會如此急轉直下,不由同聲喊冤。顧懷仁就好像沒聽見一樣,揮手命令手下把這兩個衛士給拉了下去。

    顧懷仁仍然笑容滿面,走到衛青身邊親手揭開了衛青身上的披風,把衛青拉了起來,居然還幫衛青擦了擦汗,笑道:「衛都統,你受委曲了。看來京城之中是非之地,你還是不要久留的好。」

    衛青看的莫名其妙,心中實在不明白這算是哪一出,這江大人給顧尚書施展了什麼法術,居然一下子讓顧尚書有如此重大的轉變?

    顧尚書手輕輕拍著衛青的肩,一臉的慈祥:「你日前把皇帝陛下賞賜給你的東西都送給傷殘將士了,本官哪能讓你如此空手而歸?本官這就再加賞你三千兩紋銀,你且早日歸隊去吧。」一邊說一邊連拉帶拽的把衛青拉到門前。

    衛青心中一片迷惘,轉頭向江侍郎看去。江侍郎向衛青揮了揮手,示意衛青可以離開了。

    衛青暈頭暈腦的走出門去。

    衛青剛一出門,顧懷仁立刻揮手叫室內的衛士都出去,親手關上了屋門。

    他轉過身,二目如火,怒視著江忠。

    江忠這才將身形一展,露出了手裡一直拿著放在胸前的一個東西。

    那是一截白色牛尾。

    這東西說稀奇也真稀奇,畢竟白色的牛十分少見;但要說不稀奇也真不稀奇,因為這種牛尾是漠北異族們常用的使節憑證,這一截牛尾就按照金人的使節憑證方式打了結,纏了牛筋。

    或者不妨簡單的說,這是一截金人的使節,而且從打結方式上看,是一種私人使節,也就是皇帝秘密派出,執行私人任務的使節。

    問題是,金漢相爭數年,相互間連公家的使節都不通,怎麼會有金人私人的使節來漢朝?

    有一個。而且只有一個。

    就是顧尚書日前偷偷會見的那一個。

    顧尚書不知道江侍郎是怎麼抓到這個人的,也不知道江侍郎為什麼沒有把這個人交給皇帝,但他知道,現在江侍郎手裡的這個證據,足以讓他人頭落地,而且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江侍郎既然以這種方式出示證據,就意味著他還不想直接揭露這件事,那麼事情還有得救。所以他立刻放走衛青,然後再來和江忠討價還價。在這種重大事件上,顧尚書一向是明白輕重緩急的。

    江忠一臉輕鬆自如的微笑著。他的目光如春水一般溫和,卻又如深淵一般深不見底。他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悠然說道:「顧尚書,下官看你每日裡工作實在是太過勞累了,像這將士賞罰之類的小事也要你親自過問,下官實在是心憂尚書的身體啊!不妨就將這事交給下官來做如何?」

    顧懷仁冷哼一聲,也慢慢坐下。兵部最大的事情只有兩個,一個是對金作戰,一個是將校的獎懲,現在江忠開口就要將校獎懲的權力,等於直接斷了他九成九的財路,同時也剝奪了他結黨營私、打擊報復的權力,這還算「小事」?但是,如果和他的腦袋相比,這些事還真就不能算大事。

    顧懷仁沉思良久,終於緩緩的說道:「本官為官這麼多年,也一直沒能好好休息過,前日陛下還詢問本官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呢。本官這就上書陛下,好好休息三個月,這三個月裡就由江侍郎代勞了。」

    江侍郎的要價是:永久給他以人事任免大權。

    顧尚書的還價是:兵部全部權力都給你,但只有三個月。

    江侍郎點了點頭:「如此甚好,就請尚吧。」

    顧尚書也不含糊,抓起筆來刷刷點點,很快寫好了文書,蓋上大印,遞給江忠。江忠伸手去接,卻發現顧尚書手指用力,死死抓著文書不肯放。江忠笑了笑,把那牛尾遞給顧懷仁,顧懷仁一接過牛尾,立刻鬆手讓江忠將文書拿去。

    雖然江忠還沒有告訴他那使節人在何處,但現在那使節沒了憑證,沒辦法證明自己是金國皇帝的使節,就算出首也難以取信於人了,所以他乾脆先行放手,等著江忠把人還給自己,因為他不還這人用處也不大了。

    江忠接過文書,卻沒有去看,而是雙目直直的瞪著顧懷仁的背後,一臉的緊張。

    顧懷仁只感覺後脊樑一陣發涼,不知身後有什麼?急忙轉頭去看,卻哪裡有什麼東西?他心中呯呯亂跳,不敢轉回頭,生怕一轉回頭這看不見的東西就會現身吸自己的血,他顫抖著聲音問道:「江侍郎,你看到了什麼?」

    門口傳來江忠哈哈的笑聲:「哪裡有什麼東西?顧尚書,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太多心了。」

    顧懷仁大怒,轉身要罵江忠,卻發現江忠已經趁著方纔他找鬼的時機溜到了門口,江忠衝著顧懷仁詭異的一笑,說道:「城南亂葬崗,路邊第七個墳,就在裡面。」說罷推開門出去了。

    顧懷仁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大叫一聲,氣的直跺腳。

    城南亂葬崗,路邊第七個墳,誰會在裡面?答曰:那個金國皇帝的秘使。這人看來已經死了,江忠從他身上拿了使節憑證來嚇唬顧懷仁,顧懷仁本就心裡有鬼,這一下讓他中了計。怪不得江忠方才要裝做見鬼的樣子,他是怕顧懷仁不放他走,一定要見到這使節才行,所以騙得顧懷仁回頭找鬼,自己則趁機溜到門邊,告訴了顧懷仁那使節屍體所在,推門就走。

    顧懷仁一時間哭笑不得。這是他自找的,誰讓他恰恰就真的心裡有鬼呢?江忠也許只是有七分懷疑顧懷仁與金人有勾結,但這一下,江忠是十分的肯定了,只是可惜金人使節已死,所以他只能騙得顧懷仁放了衛青,再寫下文書把兵部大權移交給他。怪不得他手裡有這麼重大的情報還不直接報告皇帝呢?原來如此!

    顧懷仁恨恨的低聲怒罵了半天,卻也無法可想,文書已經寫下,如果再行改口,皇帝一定以為他貪戀權力,只能借坡下驢,裝做不貪權力的樣子了。但既然已經知道了江忠手裡沒有致他死命的證據,他可不能再放過衛青了。不錯,江忠方才揮手催促衛青快走,但他顧懷仁可不是吃素長大的,他準備了三條計策,現在雖然有兩條失敗了,但仍還有機會!

    「來人!」他怒吼著。

    衛青被推出門,暈暈乎乎的往外走,差點連士兵送上來的三千兩銀票都扔掉了,他實在搞不懂這官場是怎麼回事,方纔還刀光劍影,他衛青的頭上還高懸著一把隨時都會落下的大砍刀,現在卻突然間又一派祥和,就好像一切不快都隨風而逝了。世界還真奇妙啊。

    他歎了口氣,快步出門,心想還是白不信說的對,早日回到軍營是正經事,這京城的危機,比之軍營大了千百倍,實在讓他防不勝防。

    他接過一邊士兵遞過來的韁繩正要上馬,卻聽那遞韁繩的小兵用清脆的聲音說道:「才離開幾天,就裝不認得我了?」

    「小玉!」衛青還沒來得及去看這人的臉就已經聽出了她的聲音。

    江小玉咯咯一笑,把直扣到眉毛的大頭盔往上一掀:「衛哥哥,算你有良心!」

    衛青一時語塞,只是看著江小玉笑。江小玉的臉上現出一抹紅暈,輕嗔道:「笑什麼啊。」衛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笑什麼?小玉,見到你我心裡真的很高興。」

    江小玉的心呯呯直跳,一雙手不知往哪裡放好,乾脆就放在了衛青的衣領上,輕輕擺弄著他的衣領,柔聲說道:「我也很高興啊。聽說你來京城了,我本想讓爹爹請你上家裡來住幾天的,但爹爹說你事情很急,今天就走,我沒辦法,只好自己到兵部門前等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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