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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八章 乞死 文 / 心之役

    衛青突然勒住韁繩。

    他不是愛管閒事,但現在這個事,他必須管。

    這個人還沒有死,為什麼大路上人流如織,卻無人上前幫一把?特別是這人那一身的傷痕,明顯是一個戰鬥中受傷的士兵,他怎麼能不管?

    衛青下馬,半跪在那人身邊,低聲問道:「這位兄弟,你家住何處?」

    那人一雙失神的眼慢慢的轉向衛青,好像連轉一下眼珠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臉上的灰塵厚的讓人看不出本來面目了。衛青一陣心酸,急忙解下水囊湊到這人嘴邊,這人連喝了幾口水,嘶啞的喉嚨裡叫出了一個名字:「衛青~~~~」

    衛青手一抖,水囊裡的水灑到了這人臉上,他急忙把水擦掉,卻也同時擦去了這人臉上的灰塵,一看之下,衛青不由失聲叫道:「林參將!」

    這個將死之人,居然是左三隊的林參將!衛青對林參將可說記憶深刻。他出道的第一戰,就是接手林參將指揮三千人攻擊在南河邊憑柵防守的扎木合部。此後在救援左二隊時,半路被金軍打了埋伏,此役中,林參將在後隊指揮不幸被圍,還是衛青給白不信出了主意,白不信一路血戰終於救出了林參將。但林參將其時已經身負重傷,戰事一結束就被送往後方,從此斷了消息。萬沒料到,衛青居然在這京郊的大路邊上看到他如此淒慘等死!衛青也顧不得林參將身上的骯髒,一把抱起林參將,四下環顧,想找一家醫館,但這京郊之處,綠樹成蔭,和風暖日,的確是遊玩的好地方,卻哪裡有醫館?

    衛青想要抱著林參將上馬去京城,但看著林參將那骨瘦如柴的身體,只怕在馬上一番震動就要了他的命。衛青一時彷徨無計,只得先把林參將移到一邊的樹下,解開背囊,將干餅掰下幾塊用水潤濕,一點點餵給林參將。

    林參將一口一口的吃著,頭無力的靠在衛青的懷裡。衛青席地而坐,一邊餵給林參將吃食,一邊抬眼看著四周。

    大路上,仍然是人來人往,一乘乘小轎、一匹匹俊馬不時經過,公子王孫們盡情的談笑著,偶然一兩個衣著光鮮的紅男綠女結伴而過,一陣陣歡笑聲傳來,好一派祥和景象。

    衛青的左手握住劍。

    他突然想殺人,想殺光他目力所及的所有人。

    「你們完全可以幫一幫他!他是為了你們能安然出遊才傷成這樣的!」衛青的心裡在吶喊著,他自己都感覺到自己握劍的手上青筋暴起。

    林參將肚子裡終於有了一些食物,也有了說話的底氣。他好像歎息了一聲,對衛青說道:「多謝你了。衛游擊。」

    衛青心中一陣難過。林參將離開時,他還是一個伍長,臨時被任命為游擊。「林參將,你怎麼會如此狼狽?」衛青問道:「你家在何處?我這就送你回去。」

    林參將的喉嚨裡突然發出幾聲咯咯聲,從他的面部表情看,好像是在笑,他說道:「家?你可知我為何參軍?只因我一家人都在中原,只有我隻身一人逃到了南方來,你怎麼可能送我回家?」

    衛青更是難過,急忙問道:「那麼,你受傷後又被送到了哪裡?為什麼你現在會倒在路上?」

    林參將的喉嚨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的答道:「我這一身傷,就是神仙也治不好了。數日前兵部有令,凡將養超過三個月的,一律清除,不得再在醫館停留,我無處可去,只好在此等死,已經數日了。」說到這裡他突然笑了笑,那扭曲的笑容看得人頭皮發炸,他對衛青說道:「你為什麼要救我?只要再等一日,我就死了,也就不必受苦了。」

    如果不是林參將躺在懷裡,衛青真想立刻跳起來直衝京城。前線將士以命拚殺,後方卻說凡將養超過三個月的一律清除?這是哪國的兵部?難道是金國的?他恨的把牙齒都咬的咯吱咯吱直響。

    「林參將,你放心!」衛青說道:「休息一會兒我就帶你上京城求醫,無論醫得好醫不好,衛青絕不會拋下你不管!」

    林參將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喘息著答道:「不必了,我想我也撐不了很久了。」他奮力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張借據來,對衛青說道:「開戰之前我一時手頭窘迫,抵押了一件祖傳的東西,衛游擊如去京城,就請幫我將此物贖回,這物事對你應當有用,你就拿著吧。」

    「我們一起去京城。」衛青聽林參將的意思,好像是在交待遺言,心中暗驚,不肯鬆口,聲怕林參將這股氣一洩就此死去。

    林參將卻沒有聽衛青在說什麼?他的眼前開始漸漸發黑,耳朵裡嗡嗡作響。他感覺十分、十分的疲倦。朦朧中,他好像回到了兒時,回到了父母的懷抱,聽著母親輕聲哼著歌兒,他的眼皮變的很沉、很沉。

    「那物事!」他喃喃的說著,完全是在自言自語:「我是用不上了,衛游擊,我就轉送給你了。現在,你把我就埋在這裡吧!這裡很好,很涼快……」

    林參將死了。

    衛青低垂著頭,大滴的淚水滴落在林參將破舊的衣衫上。

    他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站起。

    他要在這裡挖一個墳,安葬林參將,然後,他要進京,直面顧尚書,他要去問一問,究竟為什麼要如此對待這些英勇的將士?

    顧懷仁端坐在兵部正堂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形如老僧入定。

    他在等衛青,同時也在等江忠。

    他的眉毛微皺。

    衛青早就應當到了,但直到現在還沒有蹤影;江忠也應當早就到了,同樣到現在沒有蹤影。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一向是讓別人等的,現在,他卻要等別人。

    門外腳步聲響,江忠到了。

    江忠先是環顧了一下四周,微微一笑。

    果然不出所料,兵部大堂上只有顧懷仁和他兩個人。顧懷仁說是要特別獎勵衛青,但現在這種做法卻明明的露了底。如果要獎勵前線有功將士,哪有不召集一眾官吏,而只是一個尚書一個侍郎悄悄會見一下的道理?這可不是要獎勵衛青,一定是另有所圖,至於圖謀是什麼?江忠也猜得到。不過,他並不生氣。第一,如果顧懷仁真的就是要獎勵衛青那才叫奇怪了,第二,他今天來遲,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導致了他並不生氣。

    他向顧懷仁一拱手:「顧尚書,在下有些事耽誤了,還好,沒有耽誤會見。」

    顧懷仁一臉大度的笑著,一揮手:「哪裡話來,江侍郎請坐。」

    江忠施施然坐下。

    兩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微笑。

    兩個人誰也不看誰。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

    一片寂靜中,門吏來報:「前線將官小都統衛青門前候見。」

    顧懷仁哈哈一笑,說道:「什麼小都統,我都加封他大都統了嘛。有請!」

    江忠站起身來:「下官去迎接一下,畢竟是前線有功將士。」

    顧懷仁壓下心頭的不快,笑呵呵的點了點頭:「有勞了。」他知道,這是江忠想搶在衛青進門之前和衛青打個招呼,也許是讓衛青對自己多加防範呢。但他是尚書,有侍郎在,他不能親自出迎,只能聽任江忠使壞,心中卻在暗自冷笑:你以為你囑咐過他就能防得住我?我早就料到你這一手了!

    江忠搶步出迎,剛一出門口就看到衛青走了過來。衛青看到江忠,心中大喜。至少他知道,江侍郎和顧尚書絕不是一路人,他正要打招呼,卻見江侍郎以目示意他不要出聲,快步來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多加小心!」隨即直起身來揚聲說道:「衛都統,自軍營一別,有段時間沒見了,你還是那麼雄壯威武啊。」

    衛青激泠泠打了個冷戰,他感覺現在不是在大漢的京城,而是在金軍的大營。這高層的勾心鬥角,比之漢金戰場之爭更是可怕,更為慘烈。

    進了屋子,衛青正要行禮下去,顧懷仁已經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衛青,大笑道:「衛都統,久聞大名,今日才能一見,讓老夫等的好心焦啊!」

    衛青心中暗自冷笑:我也是久聞你的的大名了呢!他嘴裡應付著,偷眼打量眼前的顧尚書。

    這人身材不是很高,濃眉大眼,一張國字臉,兩鬢微有白髮。雖然肚腹微微有些發福,但仍是顯得十分精幹,相比之下,江侍郎反倒長的有些猥瑣了。

    衛青心中暗自慨歎,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以貌取人,這忠奸還真就正好調了個個兒。

    顧尚書也在暗自打量衛青,見衛青身材修長,俊眉朗目,果然是一表人才,和自己兒子一比,高下立判,心中不由暗自惱怒,心想就算沒有金軍的要挾,以此人的能力,也絕不能讓他活下去,不然的話,不是威脅了兒子的未來,就是威脅了他自己的現在,而這二者,無論哪一個都是他不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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