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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卷 第175章 文 / 百夜

    曾經有位偉人說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當然要想有說出這句話的底氣,首先就要自己有強硬的槍桿子作為支持。

    文禛雖然沒有聽說過這句話,但是相同的道理他卻很早就明白了。在如今這個世界上,大宗師這樣的頂級武力才是左右國家命運的大殺器,否則任憑你有多麼風光,一個豁出去了的大宗師如果無時無刻想要取誰的項上人頭,實在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皇宮都不敢肯定百分百的安全,就更別提其他股肱大臣們的宅院了!

    正是因為有這種懸在頭上的危機感作為動力,導致文禛身為一個皇帝,也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習武。如果沒有寧雲晉這個變數,以文禛的資質再過幾年也有希望晉級——寧雲晉曾經的那一世便是如此。

    要不是兩人已經忍無可忍,被逼急的那些人也不會再給己方發展的時間,他們也不會商定著借這次機會將計就計,進行了各種佈置。

    在兩人的計劃中,真正的主戰場並不是揚州。因此安排好防務,又留下一隊人馬為此次被行刺之事進行善後,文禛的御舟再次啟航,朝著杭州駛去。

    自兩年前開始,文禛借口有倭寇擾邊,召集群臣針對沿海諸省重新佈防,他親自圈定了西湖周圍的一片地修建了旗營,並且屯兵兩萬。這一舉措不僅威嚇了原本日漸壯大的海盜和倭寇,而且讓原本因為經濟蓬勃發展,開始變得蠢蠢欲動,處處充滿的浮躁氣息的江南頓時安分了幾分。

    一天不到的時間,御舟就順著大運河走水路進入了這處兵營,這新建的駐地已經儼然是一處城中城,被打造得固若金湯。

    遠遠望去連綿起伏、整齊劃一的大小營帳給這秀麗的江南風景多了幾分巍峨壯觀之美,而這裡也將會成為南巡隊伍在杭州的落腳處。

    文禛一行將會在杭州停留一段時間,當然並不僅僅只是為了欣賞江南風景而已。按照安排,巡視新修的水利工程、檢閱旗營、接見當地官員士紳等等,一系列事情做下來都極其花費時間,不知不覺在杭州就已經待了接近十天。

    兩人一心等著接招,卻沒想到對方在這段時間居然一直沒有出手。轉眼御舟就到了準備離開杭州的時候,這晚寧雲晉再次摸進文禛房裡與之商議。

    相比寧雲晉的迫不及待,文禛卻相當沉得住氣,悠閒的為他沏了杯茶,笑道,「他們籌劃了這麼些年,不可能在籠絡到兩個大宗師,成功在望的時候突然撒手不作為。最近不動手,只可能是因為忌憚咱們住在旗營裡。」

    寧雲晉又何嘗猜不到這點,不過還是忍不住皺了下眉頭,「那些世家有千年的積累,誰也不知道他們還有些什麼手段。老師當年可沒教我太多,萬一他們拿著你的血……」

    文禛哈哈一笑,對他的關心卻很受用,拉著寧雲晉的手將他扯進懷裡,這才道,「你這可是關心即亂了。以他們拿到的那點血量,即使想實行什麼大型的咒術也不夠。如果強行要動手,就需要使用大量的祭品,如今這可是在江南,又不是當年那樣的大草原上。現在城裡四處都戒嚴,進出過往的可疑之人都被監視著,哪裡那麼容易讓他們成事。」

    寧雲晉被他戳穿心思,瞪了他一眼,看起來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樣子。「冷酷無情」地拒絕了文禛讓他留宿的請求,他直接回到自己房裡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御舟緩緩離開了港口。甲板上晨光大好,又有徐徐微風拂面,在甲板上休息乘涼最舒服不過。按照這些日子以來形成的習慣,文禛一邊透氣,順便召見了一些隨船的大臣們商議朝政。

    往常這個時候,除了伺候著的宮女太監們忙碌一些,其他人都可以稍微鬆懈一下,畢竟船行駛在河道上有沒有危險一目瞭然。

    寧雲晉看似悠閒地站在文禛的身後,注意力卻關注著四周,前面一個時辰都沒有絲毫異動,從高大的御舟上遠遠回望,已經漸漸看不到杭州城的影子。

    眼看太陽開始升至半空,氣溫緩緩升高,文禛看到有些虛胖的大臣們額頭上已經泌出一層薄汗,便結束了話題,放他們一一離開回到各自船艙休息。

    寧雲晉也跟著人流下了甲板,他所在的那層非富即貴,都是有特殊身份的,因此住的人並不多,剛剛進入自己的船艙裡面,他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誰?」寧雲晉並沒有馬上去開門,而是先問了一句。畢竟自己才剛進門就有人找,不是隨時關注著這裡的情況根本不可能。

    「回稟小寧大人,奴婢是奉皇上之命,給您送防中暑的藥物。」

    門外那女子的聲音俏生生的,帶著幾分柔媚,寧雲晉心裡卻更加警戒了。今天他回來的時間比往常要早,就連出去透氣的葉海都還沒能及時趕回來伺候,就算真的是文禛的吩咐也不會這麼快就送來,更別說文禛知道自己已經是大宗師根本不可能有中暑之憂,不會這樣多此一舉。

    不過寧雲晉如今藝高膽大,心念一轉,索性直接將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是一個十七八歲宮女打扮的女子,他瞥了她一眼,側開身子讓宮女走進船艙。

    「進來吧!」

    那宮女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青花瓷的扁平藥瓶,她先是對著寧雲晉屈膝,道了聲福,這才走進門。

    寧雲晉關上艙門,拿起那個瓶子在手上墊了墊,冷冷望著宮女道,「你根本不是皇上身邊的人,說,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宮女淡然一笑,臉上帶著的那一絲討好立刻一掃而空,她笑著恭維道,「小寧大人真是好眼力,奴婢確實不是皇上的人。不過主子卻是擔心您的身體,特地讓奴婢給你送藥來了。」

    寧雲晉轉念一想就知道她口中的主子是誰了,畢竟這次隨駕出行,除了宗室都不能帶女眷侍女,若其那裡的人他幾乎都有幾分眼緣,雖然喊不出名字但也大多見過,卻沒見過這個宮女,另外跟自己有瓜葛的也就只剩下一個人選了。

    「世子倒是有心了,去回你主子。改日有機會,寧某親自向他道謝。」說著寧雲晉順手將那瓶子放在桌上。

    不想那宮女卻上前一步,一雙玉手捧起那瓷瓶再次陳到寧雲晉的面前,笑吟吟地道,「小寧大人,主子吩咐奴婢要看著您吃下這藥。請您別為難則個。」

    寧雲晉這次卻並不接過,只是冷笑道,「只怕這不是什麼防中暑的藥吧!」

    「主子說得沒錯,小寧大人果真是聰明人。」那宮女被拆穿卻也不驚慌,柔媚一笑道,「主子讓奴婢轉告大人,這藥是特地求來的,能治療大人的失魂症。您因為這病休養了這麼長時間,雖然皇上待大人依舊,但是遠離朝堂太久總歸不是一件好事。」

    見宮女說完便睜著一雙點漆般的眸子盯著自己,那欲語還休的嬌羞表情下卻帶著不容忽視地強硬,擺明了是一副不看到自己吃下去就不走的架勢。

    寧雲晉如果要故作姿態發作將人趕走自然不是不行,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自己現在可和他們是合作關係……於是他冷哼了一聲,拿起瓶子倒出了一粒藥丸,看也不看遍扔進了嘴裡。

    那宮女見他如此乾脆,柔柔嬌笑著解釋,「大人,這藥確實是難得的好藥,一瓶共只有三丸,可以說是價值連城。不信您運功試試看就知道了!」

    寧雲晉如今已經是大宗師,這世間能對他有影響的藥物已經少之又少,他根本就不擔心對方在這上面做的手腳,那藥丸是真的吞了進去。

    聽這宮女解釋,他反倒好奇起來,到大宗師境界身體的每一處都能靈活運用。微微一運功,讓胃加快蠕動,藥力立刻便散發開來,他明顯的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順著經脈開始運轉,默默無聲地滋潤著流轉之處,即使以他如今的修為都大有益處,如果只是普通的武者在使用了這藥以後,至少能增加一兩年修為,可見這藥丸的用料之珍貴,確實稱得上是價值千金的東西。

    不過剎那之後寧雲晉就感覺到喉頭多了一絲淡不可查的血氣,他這三年也不是白白度過的,托自身過目不忘的福,至少在辨別藥材的能力上他已經超越大部分的大夫,結合這幾年學的藥理知識他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寧雲晉心中閃過一抹怒氣,卻也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知道若林他們將文禛的血用在了何處,總算不用再多想。

    原來這藥做的精巧無比,外層是具有提升功力、凝神靜氣的藥物,裡面卻是偽血丹。這藥丸裡面偽血丹的含量非常少,血氣也不像他曾經吃的那顆濃郁,若不是成分與記憶中吃過的那枚大部分相似,寧雲晉幾乎都要辨識不出來,只會以為這是藥丸本身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看寧雲晉這麼乾脆的吃了藥,宮女眸中閃過一抹驚喜,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她也不再多停留,嫣然一笑叮囑要每日一丸,隨後就告退,回去跟主子匯報了。

    對方將這個藥拿出來,也就是將底牌徹底的掀開了,每日一丸,那麼不出意外的話發動的時間就會在後天。寧雲晉冷笑著,將那藥瓶收入袖中,開始在心中盤算起來。

    按照行程,三天時間足夠他們換上一大四小五艘海船前往寧波港。文禛一行人抵達的時間恰是下午時分,日頭高高懸掛在天空,雖有士兵在沿岸戒嚴,但是沿途十餘里地都有人頭攢動。

    這樣的熱鬧景象從出京開始就時常上演,海船上的人也都見怪不怪了,畢竟這次是皇上的第二次南巡,朝中又才有過一場大勝弘揚了國威,聲勢浩大一點,那些沒見識的老百姓喜歡湊熱鬧簡直再正常不過。直到水手們呼喝著快要靠岸,隨行的那些官員們才陸陸續續走上甲板。

    海邊的空氣濕熱潮濕,在大太陽的照射下連呼吸裡似乎都帶著腥鹹的濕氣,不少來自北方的官員渾身汗流浹背,在這樣眾目睽睽的場合卻又不敢有絲毫失禮之舉,汗滴大顆大顆地從額角流下,他們只能不時地用汗巾擦臉,略微顯得有點狼狽。

    在他們的襯托下,帶頭走在最前面的文禛和寧雲晉便顯得格外的特別。即使穿著厚重的正裝,他們兩人的儀容也沒有一絲凌亂,閒庭信步似的一前一後隨著儀仗登上了碼頭。即使不考慮兩人的身份,這樣英姿勃發的風度也惹得人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在兩人身上。

    「看,那就是小寧大人。」

    「小寧大人不愧是最年輕的三元……」

    寧雲晉聽著遠處被士兵們隔開的人群中有人在小聲議論著,不在意地在心裡笑了笑,便將視線落在了滿頭大汗迎上來的福建總督應祥傑身上。

    只見應祥傑帶領著身後的八個人唰唰跪在文禛面前,高呼萬歲,在他喊完之後,頓時所有人都跪拜在地。

    「平身吧!」文禛揮了揮手,讓他們都起身,視線一轉,便注意到了他背後的兩個人,「這兩位是?」

    也不能怪那一胖一瘦兩個老者打眼,八個人中有六個都穿著官袍,只有他們兩個一人著文衫,一人著綾羅,看著就不像是官場中的人。可是偏偏在這樣迎駕的場合,能被應祥傑帶出來,又足以證明兩人不但身份可信,在福建一地也應該是有些威信的。

    應祥傑連忙指著穿文衫的瘦老者道,「啟稟皇上,這位是鴻飛書院的清川先生。」又指著一身綾羅看起來就十分富貴的胖老者道,「這位是福建行商行會的會長李永福。」

    「哦!」文禛一聽他介紹便想起這兩人的來歷,「原來二位便是在上次抗倭之戰中立下大功的領頭人。朕記得你們一個曾經組織民丁,一個帶頭捐獻過錢糧。不錯,不錯,都是好樣的!」

    在這樣的場合被文禛親口稱讚,讓兩個人激動不已,又跪地謝恩。

    以寧雲晉的記性自然也想起來他們兩人能夠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由於沿海地帶日益富裕,這兩年的治安也越發混亂。新發達起來的作坊主和本地的鄉紳之間頻繁出現衝突,又有海盜倭寇經受不起利益的誘惑,時不時鬧出一些人命官司,最後文禛惱火地派了大軍清繳,也許是最後的反彈,春末的時候大筆倭寇和海盜加上一些內奸的勾結,弄出了調虎離山計將寧波城裡的軍隊騙走,趁機聚集了幾千人發動奇襲。

    那些賊寇在城裡燒殺搶掠的時候,正是清川先生振臂高呼利用他在本地的聲望組織起民丁開始反抗,而李永福則為他們提供了錢糧和武器,與賊子們周旋了兩天,堅持到了軍隊趕回來剿匪。

    正是這兩人當初的所作所為救下了不少人,一時間在民間的聲望達到頂峰,受到了眾人的尊重。應祥傑當初遞折子請罪的時候,特地提到了兩人的功勞,為他們請功。文禛當初看到那份折子的時候就對這兩個人有些興趣,批紅便提到過南巡時要見一見。

    此地並不是多說話的好地方,文禛讓兩人起身,然後望向應祥傑吩咐道,「回頭讓兩位先生來行宮,再與朕好好嘮叨嘮叨。」

    「遵旨!」應祥傑上前一步行禮,接著退讓到一邊。他剛剛站定,卻看到那兩人並沒動。這兩人可不是一般人,一個滿腹詩書錚錚鐵骨,一個可謂福建首富,祖上也曾經出過大官,都是見過世面的,應該不會不知道,這種接駕的場合容不得亂來。

    應祥傑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祥地預感,待他看到兩人面上露出一抹堅定,剛準備拉住他們,那兩個人就已經不約而同地再次跪拜在地。只聽清川先生擲地有聲的高聲道,「啟稟皇上,學生冒昧,有一事要奏,求皇上恩准。」

    文禛雙眼微瞇,語帶不悅地道,「你既有機會再次面聖,有何事不能稍後再奏。」

    李永福臉色白了一下,清川先生反倒越發鎮定了,他雙手捧著一份厚厚的折子,高舉過頭頂,「此事既是為民請願,自該當著天下人的面。」

    在他說完之後,原先遠遠站在外圍看熱鬧的百姓突然也有人跪下,同時異口同聲地高呼道,「求皇上恩准。」

    「好!好!好!這莫不成就是你們給朕的驚喜。」文禛連聲怒道,狠狠剮了應祥傑一眼,這才示意李德明上前將那折子接過來。

    應祥傑嚇得冷汗直流,入伏的天氣整個人卻像是被浸在冰窖裡面似的。看著文禛開始翻閱那本折子,他的腦子突然清明起來。早在月初的時候,就有人提到過小寧大人疑似夭折的大皇子,等到京裡關於太子重傷未醒的消息傳過來之後,這種說法便越演越烈。

    別的地方的人可能也就只是在心裡想想,但是在江南福建這一帶,小寧大人的聲譽可是極高的,他的那些傳奇事跡一直被人傳頌,大家也都不是糊塗的,知道如今的好日子是誰帶來的。由於江南的形勢比較複雜,通過辦工廠富裕起來的人正和一些當地土族鬧得不安寧,所以反倒是原本不怎麼富裕的福建這邊對小寧大人最為崇拜,甚至有一個自發建立的弘揚學社,專門用來研究他的文章和各項政治主張,而清川先生和李永福就是正副社長。

    前兩天應祥傑就聽人紛紛議論,如果小寧大人真是大皇子就好了,那樣文武雙全的公子若是生在皇家,這天下肯定會被治理得更好。於是就有人異想天開提起,要是有萬民請願,讓皇上與小寧大人滴血認親,如果弄錯了法不責眾皇上最多震怒,可如果是真的……

    應祥傑當時聽聽也就當笑話過去了,並沒放在心上,他可不是那些容易被人挑動的奮進書生,也不是那些個頭腦簡單的愚民,自然知道要想辦成這事,首先要有人能面聖,但是即使其他人能逃脫責罰,那拿著請願書上奏的人多半是凶多吉少,誰會那麼傻去拿命搏這一絲渺茫的機會!?更別提這樣做還沒有一點好處,若是小寧大人真是皇家血脈,又有意皇位,憑人家文韜武略的頭腦只怕早就自己開始拉攏人了,哪會像現在這樣反倒淡出朝堂。

    就在應祥傑滿腹委屈咒罵著清川先生和李永福的時候,文禛已經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本折子。他瞪了跪地的兩人一眼,轉身將那本折子朝著身後的寧雲晉一扔,「你自己也看看,朕倒是沒想到,小寧大人你的名頭在民間比朕還盛。」

    若是別的臣子聽到文禛這話那就是誅心了,只怕立刻要誠惶誠恐的跪地求饒。不過若是落在寧雲晉身上,自然是文禛的真心話,他心裡也是欣喜的。於是在他人眼裡,那位風姿卓越的小寧大人從容不迫地接住了皇上扔過去的折子,以無比優雅地姿勢對皇上告罪,然後在皇上的默許下看起了那份凝聚了他們心血的折子。

    寧雲晉看著那折子的內容,心裡真是感概萬千。折子上寫的話並不多,無非是一段冗長的廢話將自己誇成天上地下少有的英才,接著在最後提起對自己身份的懷疑,並指出這樣的懷疑不是空穴來風,請求皇上驗明自己的身份。通過文禛的密探機構,關於弘揚學社的事情早就已經知道,但是當真的看到這份在短短三天不到時間就蓋滿了指印和簽名的萬民書,也不由得對這兩個跪在地上的「傻子」感到欽佩。

    他與文禛曾經猜測了好幾種若林他們會用什麼方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光明正大地利用這些一心崇敬愛戴自己的人。寧雲晉比誰都清楚請願這樣的事情,自己事先並沒有和他們串通,就算證明自己真的是大皇子這兩個人也是得不到半點好處的,反倒是因為折了皇帝的面子,即使如今明面上不會被發落,轉頭只怕就要被報復。

    寧雲晉將折子合上,運功在自己額角擠出幾滴冷汗,帶著幾分顫音跪地道,「皇上,臣惶恐。求皇上明鑒,此事與臣無關。」

    他說話的時候雙頰蒼白,黑白分明的眼眸裡含著朦朧水霧,倒是有種楚楚可憐的樣子。文禛可從沒見過他這番模樣,即使知道眼前的傢伙是在做戲,心中依舊有些蕩漾,平時那麼傲氣地小東西露出這種表情,反倒讓人更想欺負了……

    就在文禛的思想邪惡得快要突破天際的時候,在清川先生和李永福的帶頭叩首下,「求皇上恩准」五個字再次迴盪在碼頭上。

    作為影帝級別的文禛心裡即使想著別的事,面上的表情卻嚴肅得有些陰沉,將那膽子小一些的李永福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當感覺到皇上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暗道一聲,吾命休也。

    當李永福想著自己的各種死法時,文禛卻突然變得面無表情,先是上前親手扶起了寧雲晉,接著高聲道,「此事朕多年前就聽說過這些謠傳,原只盼能止於智者,看來要堵住你們這悠悠眾口,也只有當眾滴血認親才行。」

    沒人會想到文禛會如此輕易地答應,所有的人都面上一怔,一些老臣覺得這樣到底有損皇家體面,正準備開口。文禛卻根本不看,右手一抬讓他們噤聲,只是望著清川先生和李永福道,「既然萬名書由你們兩個呈到朕面前,想必也頗受百姓信賴,一個時辰後便來總督府親眼看看滴血認親的結果吧!」

    文禛說完拂袖便走,經過了碼頭上的這一出,什麼迎駕的節目也不用看了,整個儀仗被裡三層外三層的百姓擁簇著直接前往總督府。一路上眾人都各有所思,時不時的用複雜的表情望著騎馬伴隨在御駕旁邊的寧雲晉。

    由於這樁本朝最稀奇的事,總督府如今是前所未有的熱鬧,比上次民亂時聚集的人還要多。不過御駕停留在這裡,自然不會讓尋常人靠得太近,幾乎所有的百姓都被官兵隔絕在外,只有清川先生和李永福兩人被請了進去。

    與李永福的忐忑不安不同,清川先生走進總督府大堂的時候挺直了腰桿,毫不怯懦地迎著大堂上達官顯貴們如同看死人般的眼光。

    雖然被這兩人當眾折了面子,不過文禛對這清川先生還是很有好感的,但是他面上卻帶著幾絲不愉,冷冷地道,「既然來了,那便就準備開始吧!虧你們也妄為讀過聖賢書的人,這樣荒謬的傳言偏偏還相信。」說著他略帶譏諷的問,「朕已經吩咐人準備了藥水,若是你們不相信也可以用你們提供的。」

    「請皇上息怒!」文禛這帶著指責的話一開口,清川先生和李永福立刻跪在地下告饒,嘴裡連聲道,「小民不敢。」

    「你們還有什麼不敢的。」文禛冷哼一聲,不過卻扭頭示意李德明準備開始。

    李德明從自己身後的小太監手中接過早就準備好的托盤,鎮定地走到文禛面前。托盤中放著一碗調製好的藥水和一把鋒利的銀刀,文禛拿起刀在無名指上割了一下,擠出一滴血讓之落在碗裡。

    看到李德明端著托盤走到自己面前,寧雲晉感慨世事弄人,一般人誰會有兩次滴血認親的經歷,而且每次都是和同一個人。這樣想著他拿著銀刀的手頓了一頓,抬頭看了一眼文禛,也同樣在無名指上劃了一道口子。

    那一滴快速滴落到碗中的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後眼神不由自主地跟隨著李德明,直到他將托盤放到大堂正中間的一張桌子上。等到他又悄無聲息後退,才有人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忘記了呼吸。

    眾所周知寧雲晉與文禛兩人都是血脈者,他們的血液是不會隨便融合的,幾近透明的琉璃碗中兩滴血先是涇渭分明,各據一方,十息之後才漸漸的在藥水中化開,接著在眾人的視線中慢慢地融為一體。

    寧雲晉飛快地掃了一眼眾人的表情,有震驚的,有欣喜的,當然更多的是不動聲色的老狐狸。

    「不可能!清揚怎麼會是大皇子!」大堂中忽然響起一聲驚呼,寧雲晉循聲望去,沒想到最先發出質疑並且站出來的居然會是若其。

    只見若其站起身,快步上前,對著文禛雙手抱拳道,「皇上,這其中必有蹊蹺。聽聞幾年前清揚曾經在大宗正面前與寧大人滴血認親過,大宗正親口說過他們父子的血是相融的。」

    「那這個結果又怎麼說!」文禛狠狠一拍,怒道,「兩次滴血,兩個結果,總得有個說法,朕倒是要看看是誰膽敢欺君!」

    文禛這佯裝的震怒自然嚇不到寧雲晉,但是他面上還是表現出了幾分慌張。即使不用感知,寧雲晉也知道如今所有人都等著自己開口,他甚至從不少人眼中看到了幸災樂禍。

    他這時候也有幾分瞭解若其這幫人如此行事的原因,看似最荒謬的陽謀反倒更難破解。自己若真是利慾熏心,選擇出賣寧敬賢這個養父,不論是怎樣的理由,在世人看來都是不義,等到日後自己不受控制,再爆出偽血丹的事情,那就是不孝了,而這樣的欺君大罪更是不忠,如此不忠不義不孝的人,即使再有才華有能力也上不了檯面,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經營也就成為笑話。

    寧雲晉運功擠出幾滴冷汗,又讓臉頰微紅,看起來既震驚又驚慌,他匆匆走到那放置玉碗的桌邊,急道,「啟稟皇上,臣是真不知道為何兩次結果為何不同,請皇上明鑒。」

    「你是不是朕的皇兒,難道朕自己還不清楚。若是寧敬賢能有那個本事將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帶出皇宮,那到是奇了怪了!」文禛面色陰沉地道,「來人,給朕去好好查查這件事!」

    看到文禛決口不承認這次滴血認親的結果,清川先生和李永福不免有些心急,但是卻也知道這樣的場合再沒有他們開口的機會。不過他們不說話,不代表其他的人不急。

    寧雲晉隱晦地對若林使了個眼色,只見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接著果斷地上前一步,指著那玉碗道,「皇上,不如先叫人驗一驗這藥水的真假,萬一小寧大人真是……到時候再治寧敬賢的罪也不遲!」

    文禛面色不愈地點了點頭,立刻有人請來隨行的太醫。雖然血脈者驗血需要獨特的藥水,不過族裡大部分的大夫都會配置。三個白髮老頭被請出來以後,圍在一起又是看又是嗅,甚至有個人還用小指沾了一點藥水放在嘴裡,最後一致認為這藥水是沒有問題的。

    他們的話音一落,大堂中終於開始嘩然起來,要知道如今太子重傷未醒,如果有什麼意外,皇上必定要重新選擇繼承人,如今卻證明寧雲晉出自皇家,是那個傳說中夭折的大皇子。原本皇上就很偏愛小寧大人了,只是子侄的時候就比親兒子還關愛,如果真成為了皇子,即占長,又佔賢,而且各方面的能力都是出類拔萃的,即使太子康復,只怕也完全沒有競爭力,等到那時,朝中的勢力只怕為了那擁立之功,又要開始重新洗牌了。

    這些人的各種盤算自然沒有逃脫若林的打量,他心中正暗自得意,寧雲晉卻在瞥了他一眼之後,突然開口道,「啟稟皇上,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文禛頷首,「奏。朕倒要聽聽你還有什麼辯解。」

    寧雲晉掏出放在袖中的玉瓶,雙手高舉呈上,略帶疑惑地道,「臣想起來,三天前曾經有一宮女送來一瓶藥,說是皇上賜下的避暑藥,臣不疑,便服用了兩顆,但昨日聽其他大人說,皇上並未有賜藥之舉,因此特地沒有將這最後一顆服用。如今想起來,到覺得會不會是這藥的問題。」

    「朕確實未曾有過賜藥,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文禛裝模作樣的從他手中接過藥瓶,只是打開瓶蓋就能聞到撲鼻的香味,他隨手遞給李德明,吩咐道,「聞著就是好藥,只用來避暑也太大材小用了吧!讓他們驗驗。」

    「寧大人,這可是事關社稷的大事,您可不能隨意攀扯。」若林眼中的憤怒簡直掩飾都掩飾不住,激動地道。

    寧雲晉原本開口前的那一瞥就有些明顯,如今看他似乎帶著幾分驚慌,一些心如明鏡的人此刻已經有所懷疑。若其直接譏諷道,「世子這麼激動幹嘛?寧大人又沒說這藥是你送的。」

    「你……」若林滿帶怨毒地剮了他一眼,不過他畢竟城府頗深,瞬息便恢復了情緒,冷靜地道,「你不用幫著寧雲晉胡亂攀咬。船上能帶著宮女的,除了皇上,也只有我們兩個。不過你想賴到我身上也是要證據的,皇上英明,豈會僅僅只是聽你們一面之詞。」

    「精妙!實在是太精妙了!」那邊正在驗藥的三個老御醫突然發出一陣驚呼,頓時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他們交頭討論了幾乎,便推舉出一位,只見那個老御醫道,「啟稟皇上,這藥中含有偽血丹的成分,製藥之巧妙簡直是前所未見,所用的藥材也都是極品。這天底下能做出這樣藥丸的人一手都能數得過來,只要調查他們的近期行蹤就可以查到藥從何而來。」

    說著他又頓了頓,「就是不知道皇上近期可曾被取過血……」

    文禛目射寒光,冷冷道,「上次的刺殺!」

    若林心知無法再做抵賴,他當機立斷雙手籠在袖中,再伸出手,每個手上各夾了三個龍眼大的黑色彈丸,左手的朝著文禛扔去,右手則扔向朝臣。

    「護駕!」

    「有刺客!」

    沒人知道他扔出的是什麼東西,頓時總督府中亂作一團,有驚慌失措忙著躲閃的,有準備豁出小命護駕的。寧雲晉卻並不著急,雖然護衛盤查一般不會對這些達官顯貴搜查得太過仔細,但是超過一定體積的東西還是不准帶的,即使以後世的技術才龍眼大小的炸彈都炸不死人,更別說這個年代了,估計最多只不過是些迷煙或者煙霧彈之類的東西。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彈丸落地便迅速地瀰漫出一陣濃濃的白煙,並沒有什麼人員傷亡。不過若林倒是趁著這一通慌亂,掠到了門口,並放出了一枚明亮的信號彈。

    看到信號彈在空中炸開之後,若林居然不再焦急,一張俊臉露出幾絲猙獰地對著大堂中的人道,「今天你們都要死在這裡。」

    「死到臨頭還想掙扎!」若其早就看他不順眼,上前想要將他拿下。突然發現在若林身前多了兩道人影,待得定睛一看,心裡頓時拔涼拔涼的,略帶顫音的發出一聲驚呼,「畢師,吳師……」

    「宗正若林你這通敵賣國的狗賊,不配姓宗正!」若其也是心思通明的人,頓時猜到若林這是看到計謀無用,直接硬來了。雖然如此謀逆是下下之策,但是為了保護宮中的皇子們,皇上身邊的護衛如今是前所未有的差,別說是兩個大宗師,只怕僅僅只來一個這裡所有人命都填進去也沒用。

    如今太子重傷未醒,若皇上還損在這裡,朝中可不會亂作一團,若林家憑著這麼多年的經營,又有另外兩股勢力相助,想要成事只怕並不難。這麼想著,他心裡簡直焦慮起來,居然暗地裡懊惱著,若是清揚真是大皇子就好……

    畢滄浪和吳謙一可沒有什麼反派們出場要唧唧歪歪說上一大串的愛好,兩人落地之後再次借力騰空便徑直撲向文禛。寧雲晉果斷的迎上畢滄浪,文禛則一腳將厚重的桌子掀起來,朝著吳謙一踢去。

    吳謙一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拔出了自己的劍,文禛不敢觸其鋒芒,藉著這股力倒退入內堂中。之前守衛在此處的幾位奉供,立刻圍住了吳謙一,幾人陷入了游鬥中。

    寧雲晉同樣沒有硬接畢滄浪的那掌,即使他並沒有在全盛時期,要接下這竭盡全力的一掌自己必定也不好受。他只是四兩撥千斤的將那掌撥開,然後借力騰飛到空中,落到了大門方向。

    這麼明顯的想要將畢滄浪引離內堂的舉動,引得他嗤鼻道,「豎子小兒,你倒是進步不小。莫不成是吃了熊心豹膽,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攔得住老夫!」

    「不試試怎麼知道!」寧雲晉可不想和他廢話,他們如今便如同田忌賽馬,自己要趁著體力最好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畢滄浪,接著再去迎戰吳謙一。這次引蛇出洞的計劃也算是十分冒險,若不是自己盡力說服文禛,那傢伙是絕對不會同意這樣做的,要想不再被這些傢伙牛皮糖般的粘著,這是最好的一次機會。

    畢滄浪被他那輕視的態度氣得不輕,這麼多年來還沒有誰敢如此小看自己。他含恨出手,留的餘地便越來越小,自己的絕招不要錢似的用著。

    寧雲晉與畢滄浪早已不是第一次交手,他如同能夠預知一般,雖然每次都躲得狼狽,但是卻又堪堪能夠避開。大堂中的人群早就已經被李德明指揮著避開,兩人在這偌大的空間裡面纏鬥著,居然有來有往的對打了一刻鐘。

    畢滄浪漸漸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寧雲晉一個尚未及冠的小子居然能與自己交手這麼久。他再一仔細觀察,這才發現寧雲晉看似受傷,但也只不過是衣服被自己的掌風刮開,或者切開皮膚泌出一些血絲,真正致命的傷口並沒有。

    他心中暗道不好,隱隱約約有種不可置信的猜測,卻又怎麼都不願意相信寧雲晉能有這麼天賦異稟,這麼小的年紀就能達到如此境界。但是寧雲晉又怎麼會給他與吳謙一會合的機會,他早就想要結束這邊的戰鬥,將畢滄浪引到了大堂的兵器架旁,自己則順手拿起了擺放在架子上的青龍偃月刀。

    寧雲晉一般不用兵器,若真要用便是這種長兵器用起來比較順手,畢竟這才是上輩子在馬背上用命練出來的。撩、劈、砍、拋、削、抹、剁、挑、斬……一刀在手的寧雲晉如同換了個人一般,尋常人雙手都難以拿起的武器在他手上舉足若輕,各種招式暴風驟雨般的卸向畢滄浪。

    自古以來兵器就有一份長一份強之說,寧雲晉吸收了文禛的畢生功力,如今的真實實力本就不比畢滄浪弱,此刻又有兵器在手,欺負一個用掌的畢滄浪簡直毫無難度。

    畢滄浪被他打得來了火氣,邊閃躲邊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不過你想要那麼容易對付老夫可沒那麼容易。狗皇帝那邊可是拖不了多久!」

    寧雲晉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能殺死大宗師的只有大宗師,但是兩個大宗師之間的戰鬥根本不可能那麼容易結束,不過他本來就沒準備與畢滄浪老老實實的決鬥。

    畢滄浪並沒有發現寧雲晉在有意無意的引著他退向大堂的左側,那裡平時是用來放置狗頭鍘虎頭鍘之類刑具的,還有一卷麻繩胡亂打著結扔在地上。這樣尋常的景像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寧雲晉卻目光暗閃,突然高高躍起,對著他的頭直接砍了上來。

    這一刀帶著寧雲晉過半的真氣,更是有著一無既往的氣勢,速度之快簡直成為一道虛影,畢滄浪即使有武器在手想要抵擋都要廢一番功夫,此刻他也顧不上狼狽,就地仰倒準備用個懶驢打滾避開。

    寧雲晉見他終於落入陷阱,刀勢不減,嘴裡卻大喝一聲,「拉!」

    畢滄浪要想借力必須雙手撐地,那卷繩子是打了不少活結的,偏偏他的手放得不是地方,正好在那些結的空圈處,在寧雲晉高喝一聲之後,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八個人分別撲向繩子兩端猛地一拉,竟將畢滄浪雙手綁住了。

    「臭小子,你以為這區區麻繩能夠困住老夫嗎?」

    寧雲晉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刀尖指著畢滄浪的脖子,鋒利的刀刃已經陷入了皮肉中,鮮紅的血絲正在泌出,「你可以儘管試試。」

    哪還用他說,畢滄浪早就運功想要掙斷繩子,只聽一聲爆裂,那繩子便炸開來,不過卻並沒有斷裂,反倒露出了裡面筷子粗的黑色鋼絲。寧雲晉幸災樂禍地道,「怎麼樣,這可是本朝最好的工匠打造出來的最硬的鋼絲,我可是親自試過,想要掙開是沒有半分把握的。」

    畢滄浪還真沒想到自己囂張了一輩子,臨老了卻陰溝裡翻船,他認命地在寧雲晉的脅迫下站起身,任人將自己捆成一個粽子似的。即便是這樣寧雲晉也還不放心,又封了他的穴道,這才扭頭望向打得正熱鬧的內堂。

    本來想一口氣碼完的,結果越拖越久了還是沒能寫完。今天又要去趕火車了,要斷網四天,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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