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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飛越老人院(一) 文 / 洛惜遙

    不知不覺間春天就那麼無聲無息的過去了,教學樓外的那排香樟樹綠的不像話,冷清了很久的高三樓層又恢復了從前的熱鬧,他們都是來交志願表的,順便參加畢業典禮,唔,順序或許該倒過來,他們頭一次願意把校服穿的那麼整齊,不出意外,這該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次穿這身校服了。

    照畢業照用的架子早晨就搭好了,那一張張笑臉讓蘇曉茴忽然意識到,她來這兒已經有一年了。

    一年。

    時間過得可真快。

    她托著下巴笑出了聲。

    然後,她就被粉筆頭砸中了。

    「蘇曉茴,認真聽課。」

    數學老師正講到精彩之處,她剛才的那個舉動純屬找死,要知道,數學老師扔粉筆一向奇準無比,這回她還算給她面子,沒把那粉筆頭直接砸到她嘴裡。

    既然老師給她面子,她又怎麼能不知好歹?

    蘇曉茴趕緊翻到黑板上的那道練習題,從不在上課時同她說話的蔚在忽然湊了過來,她下意識的一躲,就聽蔚在小聲道:「看來你複習的不錯,竟然有功夫走神。」

    「我複習的好不好用不著你管,」蘇曉茴心裡一發壞,用胳膊肘狠狠的壓住了蔚在正在寫字的右手,「好好記你的筆記去。」

    蔚在不動聲色的把手往回一抽,蘇曉茴的胳膊肘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恰巧磕到了麻經兒,那酸爽,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

    這一聲惹得數學老師又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蘇曉茴只能忍著不敢叫出聲,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臉卻是憋紅了。

    蔚在瞟了她一眼,情不自禁的勾了嘴角。

    「我沒想管你,只是提醒你我們之前的賭約。」

    說起這個賭約,蘇曉茴的臉更紅了,她又想起了那個雨天,清冷的大街上,她和蔚在共撐著一把傘,氣氛曖昧的讓人易生錯覺。

    這不科學,春天已經過去好久了!

    蘇曉茴甩了甩腦袋,故作鎮定卻掩飾不住心裡的倉皇:「知道了知道了,考過你就是了,打一破賭有必要每天掛在嘴邊麼?我聽課呢,你別搗亂。」

    她在本子上抄著筆記,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些什麼,最近自己實在是太奇怪了,宋奇那件事就算了,她只當自己是雌性激素分泌紊亂,可現在她居然會因為蔚在的幾句話而精神恍惚。而且,最荒唐的是,那不是別人,是蔚在啊,那個自己恨他恨到骨頭裡的蔚在啊。

    一定是她太缺愛了,缺愛到變.態了。這就是一生理反應,跟啥情情愛愛的根本沒關係,嗯,沒關係。等她在成績上壓倒他,她就有充分的理由在精神上踐踏他,到時候,誰還知道那胡亂分泌的荷爾蒙是個什麼鬼。

    「曉茴,你又傻笑什麼呢?老師讓填理分班的表格呢。」陸瑤梔拍了拍好像在發癔症的蘇曉茴,遞給她一張紙。

    蘇曉茴接過來一看,表格的正中間寫著《高一八班理分科統計表》,她沒做什麼考慮,大筆一揮就在自己的那欄填了科。

    陸瑤梔有些訝異,問她怎麼會選科的,她的數理化明明學得那麼好。

    按理來說,蘇曉茴確實應該選理科,不僅是她,他們班的大多數人大概都會選理科。要知道,他們八班可是出了名的理科霸王班,不知道是不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緣故,八班的這幫人,不論男女,清一色的理科強於科,要是按成績來考慮估摸著這八班原封不動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所以,別說陸瑤梔,就是抽身出來看,蘇曉茴自己也會懷疑自己的做法。

    不過她還是想選科,一來她從前就是個理工女,好不容易又有一次機會還不用來體會一下不同的人生?二來這八班如果真的保留了下來,那她高三的時候不又得做一年的三八?

    蘇曉茴呵呵笑了,她想,這個理由實在是好極了。

    於是,她拍拍陸瑤梔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mary,你還小,你不懂,再長大點你就會明白,理工女簡直可以說得上是游離於男人和女人外的第三個物種,沒聽過這麼一句話麼,理工女的日常就是一出活脫脫的人生悲喜劇。」

    這話倒也不是亂說,在她奮力搞學術的那些日子裡,她就親眼見證了那些血淋淋的事實,所以……她更加不能再想不開的往那些雄性激素濃密到不得了的地方湊,她得去學科——捧著本世界名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逢人就能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其實以她原來的條件,她還可以走藝術生的道路,考到音樂學院去,不過礙於非人為因素,音樂學院她大概是去不成了,這也沒關係,從前她看過不少的小說,所以她還可以去當個作家嘛,把大神的經典小說修一修,改一改

    「蘇曉茴,我說,你的作準備什麼時候交?全班就剩你一個了。」語課代表沒耐性的敲著桌子,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殺父仇人。

    她嘿嘿兩聲,從書包裡拿出作本,雙手遞給眼前的這位爺:「不好意思啊,一開心我就忘了。」

    語課代表沒好氣的接過作業,抱著作業本往門外去了,嘴裡還在嘀咕:「你是開心了,老娘我怎麼辦?」

    看著課代表妖嬈的背影,蘇曉茴特想提醒他一句,同學,您可是個大老爺們兒啊!

    夏風吹一陣,樹葉就更綠一層,從家裡出來時,蘇曉茴發現她家小區那顆桃樹上的桃子都熟透了。

    她心

    心情大好,蹦蹦跳跳的往車站走。

    那一刻,蘇曉茴覺得沒有什麼比年輕更好的了,如果換做十年後的那個自己,估摸著沒什麼膽子在大街上明目張膽的這麼蹦躂。

    今天要去學校領成績,想起之前的那個賭約,她不免有些緊張。

    套句當年正流行的廣告詞——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蘇曉茴自認為那些題目她答得天衣無縫,可蔚在答成什麼樣,著實是她無法掌控的了的。

    一下車,學校門口的人山人海讓蘇曉茴嚇了一跳,她走進後才發現學校的大門關的死緊,好在,她一扭頭便遇到了熟人,她攔下徐敏敏,問道:「怎麼回事兒啊,這麼多人堵在學校門口?」

    「好像說是學校的哪根電線漏電了還是怎麼著,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不讓進了。」

    市一中還真行,幾天不見就出ど蛾子。

    「那期末成績怎麼看啊?」

    「那不是麼?」徐敏敏指了指學校外面那幾塊大黑板,「上面貼的是全校各個年級的排名,整的和高考放榜似的。」

    「得,我先看看去。」

    告別了徐敏敏,蘇曉茴一頭扎進了人堆裡,周圍鬧騰極了,可她卻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千萬得讓我超過蔚在啊,要不然那滿肚子壞水的玩意兒指不定要怎麼折騰我呢!

    擠到黑板前,蘇曉茴好不容易找到了高一年級的排名,她踮起腳尖,蹦啊蹦的,只為了看清楚自己與蔚在的成績。

    「呀,不小心拿了個第一名。」

    忽然,那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曉茴覺得自己的心都要涼透了,這傢伙還真是不給別人留條活路啊!

    蘇曉茴轉轉眼珠,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恭喜啊」,然後她老人家就開始裝沒事兒人。

    蔚在低頭,眼睛一瞇:「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啊?」蘇曉茴抬頭看他,脖子嘎巴一聲,她揉了揉脖子,那副「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的樣子真誠的不得了,「你這兩天是不是又長高了。」

    「原來你打的是耍賴的主意。」

    「什麼耍賴,我聽不懂。」蘇曉茴繼續裝傻,心想,不知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麼?這賴我還就耍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蔚在也不生氣,他拉著蘇曉茴往旁邊走了兩步,指著另一塊黑板上的白紙,不急不緩的說道:「你還沒看這個吧?」

    「這是什麼東西?」蘇曉茴不以為意,扭頭看去。

    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讓蘇曉茴吐了血。

    她指著那張大白紙質問他:「我報的明明是科,這表上怎麼寫的是理科,這是你幹的好事對不對?」

    蔚在卻搖著頭,學她剛才的表情,說:「什麼好事?我聽不懂。」

    「你……」蘇曉茴氣急,「你這不是禍害人麼!」

    「那你死不認賬就不算禍害人了?」他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要耍賴皮,提前留了一手,如果你願賭服輸,我就想辦法給你改班,如果你不願意的話……」

    好漢不吃眼前虧。

    近年來,托蔚在的福,蘇曉茴見風使舵的本事長進了不少,於是,她嬉皮笑臉的沖蔚在眨眨眼:「蔚公子,蔚大爺,我願意,願意還不成麼,你這……」

    大不了是整整她,橫豎他也不能把自己吃了不是?哼,被整完之後,她蘇曉茴又是一條原地滿血復活的好漢!

    蔚在見她那副小人模樣也沒和她計較,只是說:「從明天起,你跟著我去城西的養老院去做一個月的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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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曉茴一邊晃蕩著手裡的笤帚,一邊怨念的看著那個一臉無害笑容的禍害,他正在同老人們聊天,那副親切的樣子她從來沒見過。

    「裝,再裝,你以為你披張羊皮我就認不出來你了,嘖嘖嘖,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她在罵他,蔚在忽然起身,特親切招呼了她一聲:「曉茴,記得一會兒把地在擦一遍。」

    你一大男人讓我這小姑娘幹這麼多體力活,自己在那兒吃著西瓜唱著歌,這合適麼?!

    蘇曉茴心裡大大的不爽,都三天了,她已經在城西養老院做了三天的苦力了!每天回家連吃飯的力氣都沒了,沾床就著,周扒皮都不像他這麼沒人性啊!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我們的蘇姑娘越想越氣,她擼起袖子,把拖布往蔚在身邊一戳,特豪邁地說了一句:「蔚在,我們來打一架把!」

    周圍的老人家們被蘇曉茴的陣勢嚇了一跳,都不出聲了,蔚在看了她一眼,將老人們安撫好後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拎出了院子。

    他的笑容漸漸斂去:「我不打女人。」

    蘇曉茴急忙上前兩步,攔住了他的去路:「我不是女人!」

    他挑了挑眉,思考片刻又答:「哦,我也不打人妖。」

    蘇曉茴一時語塞,待他走遠才反應過來,她衝著他的背影張牙舞爪的亂喊著:「你妹的,你說誰人妖!」

    她喘

    著粗氣,朝著身旁的台階便是狠狠的一腳,這一腳下去,蘇姑娘的指甲蓋都要碎了,她趕緊咬住嘴唇,眼淚刷的就溢了出來。因為穿的是涼鞋,外露的腳趾毫無防備的杵上了水泥地。她扶著台階坐下,一低頭,就見指甲縫裡隱隱約約的滲出了血。

    「蔚在,你個王八蛋!」

    見到血的蘇姑娘那還顧得上講明懂禮貌,憑著本能將心底最深處的話嘶吼了出來。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召喚,沒一會兒,那個蔚姓的王八蛋滴溜溜的滾了出來,看到蘇姑娘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由分說的將她一把抱起。

    「你幹嘛啊你?」蘇曉茴抹著淚,帶著哭腔,不清不楚的說著。

    蔚在則是給了她一個很中肯的評價:「活該。」

    此時的蘇曉茴也找回了幾分理智,她吸吸鼻子,鼻音依舊很重:「你不去看著那些爺爺奶奶麼?萬一出什麼事兒呢?」

    蔚在低頭,斜睨她一眼:「難得你長回腦子,爺爺奶奶那兒有楊姐看著呢,我先帶你去上藥。」

    「楊姐?」

    「嗯,」蔚在將她抱到了醫務室,找出了碘酒和紗布,又端來一盆清水,「她是楊婆婆的外孫女,有時候會來幫幫忙。」

    他脫掉了她的鞋,蘇曉茴覺得不好意思得緊,於是隨便找了個話題分散注意力:「她常來麼?」

    與她相比,蔚在就坦蕩多了,他替她清洗乾淨後又替她上了藥,包紮的手法乾淨利落,與當年實習時的表現如出一轍。

    「她有段時間沒來了,今天遇上了也是碰巧了。」

    當時蘇曉茴並未在意,可當她收拾完她那雙腳,被蔚在攙回去的時候她才曉得,啥才是真正的碰巧——

    那個正在喂楊婆婆米糊的楊姐,不正是那個和安左左她爸不清不楚的楊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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