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蘇曉茴的鴻鵠大志(一) 文 / 洛惜遙
站在烈日下,蘇曉茴覺得自己好像能理解什麼叫做「天上一天,人間一年」了,算起來她該在陸瑤梔的夢境中度過了一個多月的時光,可當她再次睜眼卻不得不承認,那只是短短的一個晚上而已。
心累啊,心累。
蘇曉茴瞥了一眼站在隊伍最前面軍姿挺拔的蔚在,開啟了她的吐槽模式——這傢伙還真是精神煥發,丫吃藥了吧?
半小時的軍姿站畢,諸位新生都有些腿軟,得到黑臉教官原地休息的指令後,眾人皆是喜滋滋的坐了下來,雖說坐下的姿勢不甚觀,但也難得他們之間不會互相嫌棄。
大黑臉一直在隊伍旁邊走來走去的,蘇曉茴覺得有些眼暈,乾脆摀住了眼睛。一旁的溫蕊看到後覺得她這個方法不錯,也試著摀住了眼睛。沒過一會兒,蘇曉茴便聽到溫蕊那個腦袋長泡的大聲喊道:「曉茴,你可真聰明,自從我摀住了眼睛就再也看不到那張鬧心的大黑臉了。」
這個溫蕊,還能再沒心沒肺點麼?
蘇曉茴偏了偏身子,轉過了臉,只當什麼都沒聽見,她心想著:教官同志,要算賬你就去找溫蕊算,我可什麼都沒說,我摀住眼睛不是為了不看您,我是怕您看見我這張半黑不白的臉心塞,所以才摀住的,您別誤會,您可千萬別誤會。
「全體起立!」
黑臉教官一聲令下,蘇曉茴扯著溫蕊迅速的站了起來,雙手緊緊地貼著褲縫,如此快速的起立讓蘇曉茴有些犯暈,好在陸瑤梔在她身後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於摔倒。為表感謝,蘇曉茴回頭向陸瑤梔笑了笑以示友好,陸瑤梔先是一愣,而後又回了一個微笑給她。
本以為她們的此番交流不會有任何人看到,但溫蕊同學永遠都能讓人意想不到。趁著教官沒注意她們,溫蕊湊近了蘇曉茴耳邊咬著後槽牙問她:「你什麼時候和mary那麼要好的,聽徐敏敏說你們昨天還鬧不愉快來著。」
蘇曉茴也咬著後槽牙回她:「你懂什麼,這叫不打不相識。」
不打不相識,這話怎麼總覺得有誰說過呢?是誰呢?
她還來不及思考,從教官口中說出的一個消息,已經震得她沒那個閒情逸致去思考了。
「還有三天我們就要進行匯演了,經上級指示,我們需要改變原來的計劃,由一名領隊改為兩名領隊,一男一女,男生領隊還有蔚在擔任,女生領隊大家有沒有自願的?」
蘇曉茴把身子縮了縮,又縮了縮。
誰都知道那個該死的領隊有多累人,用高老大的話說就是——「你想知道領隊有多艱辛?看看蔚在就知道了。」
為什麼要看蔚在呢?據高老大說,因為大黑臉的要求蔚在每天都得加練,要是動作不達標連吃飯的時間都有可能給耽誤了,剛來這裡的時候蔚在還有足足的一百三十斤,半個月過去蔚在同學的體重活脫脫的掉了七、八斤,又據高老大說,經過這半個多月的非人道領隊訓練,蔚在同學活生生的長出了六塊腹肌,亮瞎了一眾男生的狗眼。
高老大說這個八卦的時候,那唾沫橫飛的架勢都快趕上灑水車了,蘇曉茴抹了一把臉,懶得去糾結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兒怎麼會對腹肌有這樣的見地,想當初,她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根本沒覺得那搓衣板有什麼值得羨慕的,人的身體不應該是光滑平整的嗎?那麼凹凸不平的肚子,他也不嫌咯的慌。隨著時間慢慢過去,長大之後的蘇曉茴才漸漸明白了,那塊搓衣板的確性感,性感到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對其上下其手。
高老大越說越帶勁,最後乾脆坐在她對面噴起了口水,溫蕊也不甘示弱,靠著蘇曉茴的手臂不停地流口水,蘇曉茴倒沒什麼別的想法,只覺得這倆人也忒噁心了。她嫌棄的把溫蕊推的老遠,推遠之後還不忘教育她:「溫蕊,你能不能不犯花癡。」
沒想到溫姑娘比她還狠,直接無視了蘇曉茴眼中的鄙夷,和被人下了降頭似的問她:「曉茴曉茴,我想看蔚在的腹肌!」
「一破腹肌有屁好看的!」
「那是因為你沒看過……」
「說的和你看過似的。」
「我在夢裡看過。」
「溫蕊,你還能再猥瑣一點麼?」
「如果你能帶我去看蔚在的腹肌,我一定還能更猥瑣。」
……
有關於「腹肌」的話題蘇曉茴實在不想再去回憶,但不能否認的,這件事的確可以充分的證明領隊是個苦差事,所以嘛,嘿嘿,這事兒誰愛去誰去,反正她不去。
估摸著是蔚在的例子太過血淋淋,眾女生的想法大多與蘇曉茴相同,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站在隊裡扮縮頭烏龜,連教官犀利的眼刀都不大頂用了——與其被累死,她們寧願選擇被大黑臉的目光殺死。
「嗯,很好,榮譽當前你們能懂的互相謙讓,這樣很好。」
聽了大黑臉的話蘇曉茴覺得有些心塞,她想,這個大黑臉什麼時候也學會了打官腔,找這麼個理由當台階下也忒牽強了點。
接著,大黑臉繼續說道:「但是軍人就要事事爭先,這一點我希望大家記住。不過你們既然不願意自我推薦我也不多強求,那麼就讓領隊來推薦吧,蔚在,你有什麼想法?」
蘇曉茴在心中大叫不好,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他不用來整她才出了鬼。事實證明,她還是瞭解他的,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大黑臉話音剛落,她就聽蔚在那個欠扁的聲音在隊伍中響起:「報告教官,我推薦蘇曉茴。」
聽到蔚在這麼說,大黑臉也是難得和顏悅色,他走到蘇曉茴面前,大大的影子把蘇曉茴嬌小的身子蓋了個嚴嚴實實。
「蘇曉茴,那麼就由你來領隊吧,組織上把這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你就要好好做,從今天開始,之後的三天你要和蔚在一起加練,明白了嗎?」
蘇曉茴那叫一個恨,她咬著後槽牙,一個立正後不情不願的大聲喊道:「保證完成任務。」然後,她就感受到了從四面八方投來的同情目光。
一個小時之後,看看站在她身邊的蔚在,再看看那些在樹蔭下休息的小屁孩,蘇曉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惡狠狠的吐出了幾個字:「蔚在,薦我者如同挖我祖墳!」
「蘇曉茴……」蔚在微微歎氣,然後叫了她的名字。
蘇曉茴也難得的硬氣,她目視前方,繼續咬牙切齒道:「叫我幹嘛,想道歉?本姑娘不接受!」
沒想到蔚在那小屁孩居然笑了,而且還笑出了聲,他說:「你想多了,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家祖墳在哪兒,近點還好說,要是太遠我還真不方便去挖。」
蘇曉茴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沒作出什麼非戰鬥性減員的舉動,天知道,她現在多想把眼前那張怎麼看怎麼礙眼的撲克臉扯個粉碎!
托蔚在的福,一天的訓練結束之後蘇曉茴又加練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宿舍她整個人疲軟到不行,一頭栽進了床裡,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睡它個地老天荒。
沒一會兒,門被打開了,蘇曉茴歪了歪頭,見陸瑤梔端著一個飯缸走了進來,最後停在了她的床前。蘇曉茴費勁的爬起來,靠在床邊:「是不是有什麼事?」
因為之前的事情,蘇曉茴對於陸瑤梔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對於蘇曉茴來說陸瑤梔不僅僅是同學、朋友那麼簡單,於她而言,陸瑤梔還有個病人的身份,她不確定她的診療方案對陸瑤梔來說是否有用,這麼長時間的內疚真的會因為陸遠留下的一張字條而煙消雲散嗎,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與陸瑤梔更親近一些,瞭解的更多對陸瑤梔的病情會更有利。
陸瑤梔淺淺的笑著,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飯缸:「今天加練沒趕上吃飯吧?我從食堂給你帶了點回來,你要不要吃點?」
蘇曉茴有些受寵若驚,她點點頭說了聲「謝謝」,打開飯缸吃了兩口之後才猶豫著開口:「你現在狀態怎麼樣?」
陸瑤梔坐在了徐敏敏的床上,笑了笑:「你幫我打開了心結我很感謝你,但是膿瘡剜掉了傷口還是會疼的,其實今天一天我都在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我一直都不願意接受他的死,所以我才會想像他還在,並且一直在我身邊照顧著我,然後就變成了極致的任性與自我。」
「你是說之前你一直幻想他在你身邊?」蘇曉茴放下飯缸問道。
「嗯,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是發現了我自言自語的反常舉動,才知道我出了問題的。」
「敢情你都發展到又幻想症了啊?」蘇曉茴大驚,「跟你說實話吧,我發現你有問題可不是看到你自言自語,而是因為你……算了,還是不跟你說了,我怕你晚上做惡夢。」
「有那麼可怕?那你還是別和我說了。」陸瑤梔嚥了嚥口水,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對了,蘇曉茴,你是用了什麼方法進入我夢裡的?你不會懂得什麼巫術吧?」
「什麼巫術啊,那是催眠術,你不是也會麼?」蘇曉茴反駁道。
「我怎麼會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曉茴顯然不信:「你不會催眠術?那第一次我怎麼會被你帶進夢境裡的?我又怎麼會認識你和陸遠?」
「什麼第一次,我只做了一次夢,那個夢裡我看到了哥哥寫給我最後的話,而且,你怎麼知道我哥哥叫陸遠?」
陸瑤梔一臉無辜,並不像在說謊。蘇曉茴被這一切徹底搞暈了,如果陸瑤梔說的是真的,那麼之前陸瑤梔給她看的那個夢境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那是她在做夢?如果是她在做夢,那這夢境也未免太過真實與精準了,不需要她去問詢與分析,對方就能將自己心底最深的那一面像演電影似的展示在她面前,若真是如此那她的本事還真是變大了,不僅能熟練的掌握原先學的並不算好的催眠,竟然連獲取別人潛意識這麼高難度的玩意兒都無師自通了!
難道是她從十年後回到十年前的這個過程中,由於那些她所不知的粒子或射線,讓她基因突變了?
如果是這樣,老天真是待她不薄,讓她年輕十歲不說,還賜了她點特異功能?
想到這兒,蘇曉茴簡直要樂開花了,彼時,進入她腦袋裡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蔚在,本姑娘來到這裡以後本事長進了不少,你最好給我把尾巴加緊一點,否則哪天我一個不高興把你催眠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