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再見Mary(五) 文 / 洛惜遙
蘇曉茴掙扎著回頭,捂著她嘴巴的人也鬆了鬆手勁兒,藉著門縫外透過的光蘇曉茴看清了身後那人的模樣,她死死的抓著那個人的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成風,竟然是與陸遠一起消失在人們記憶中的成風。
幽暗的空間內兩人默默地對視著一句話都不說,蘇曉茴眼中的不解與擔心看的成風瞬間心軟,他歎了一口氣,大大的手掌覆上了蘇曉茴的眼睛:「現在她聽不到我們的話,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蘇曉茴用雙手拉著成風的手移開她的眼,她做了個深呼吸:「成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瞥向衣櫥縫外,「難道是陸瑤梔殺了陸遠嗎?」
成風微笑著搖搖頭,然後問她:「你不覺得奇怪麼,曉茴?如果真的是陸瑤梔做的,你一個外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地發現陸遠的屍體?」
「我當然奇怪,從我認識你開始我就覺得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哪裡奇怪。你知道真相的是不是?你知道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呢?」蘇曉茴語速快了一些,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埋怨。
成風沒有回答她,繼續微笑:「你有沒有發現陸遠的身上並沒有傷口?」
蘇曉茴點了點頭,成風又問她:「那麼陸瑤梔怎麼會拿著一把帶血的刀呢?」
蘇曉茴覺得有些頭疼,好像有什麼東西就在嘴邊,她卻說不出來。
雖然見她倍感不適,成風卻並沒有因此停下,他繼續追問她:「你不覺得你與陸瑤梔的相識太過順利了嗎?你所看到的一切符合常理的嗎?你看到的所謂真相是事實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別說了,別說了。
「蘇曉茴,你真的知道你在哪兒嗎?還有,你有一個叫做成風的表哥嗎?你,真的知道我是誰麼?」
成風不存在,那麼眼前的這個人又是誰?!
蘇曉茴頭痛欲裂,她死死地摀住腦袋喊出了聲:「那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成風輕歎一聲,嗓音是極致的溫柔:「為什麼?你得問你自己啊,曉茴,你,真的屬於這裡嗎?」
蘇曉茴覺得自己忽然聽到了「啪」的一聲。
像是要是開啟了巨鎖,那個封藏著秘密的大門,被打開了。
因為之前的掙扎,蘇曉茴的額間已滿是汗水,但她卻止不住的勾起了嘴角,待自己呼吸減緩她才抬頭看向了成風:「你說的對,這幾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太不符合常理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像雲一樣隨意的變換著,我存在的地點也在隨意的轉換著,其實只要我仔細的回憶就不難發現,我來到這裡後所擁有的記憶,全都是片段,沒有前因後果的片段。不連貫的記憶是什麼?除了夢我想不到別的,如果我沒猜錯,現在我存在的該是個夢境吧?」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能確定我所做的最後一件不屬於夢境的事情是給陸瑤梔催眠,如果我沒猜錯,也許她也會催眠,而學藝不精的我現在很有可能正在被她催眠?正像你說的,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想讓我看到的,對不對?」
聽了她的話,成風勾起了一側的嘴角,搖著頭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說的並不完全對,不過無傷大,現在你要做的是什麼你知道麼?」
蘇曉茴點了點頭,她推開衣櫥走了出來。
聽到有響動,陸瑤梔轉過了身,她紅著眼睛帶著一絲笑意:「蘇曉茴,如你所見,我殺了我的哥哥,知道真相後的你滿意了嗎?你還想救我麼?我犯了罪,理應受罰,我該一輩子活在譴責之中,那才是我真正的歸宿。」
「mary,這是真相嗎?我們現在在哪裡?你的房間嗎?不,你現在正躺在xx部隊女生宿舍的床上,而我,正站在你的床邊。」
驀地,陸遠的屍體消失了,用以搭成陸瑤梔房間的磚瓦也紛紛落下,原本明亮的房間逐漸變暗,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驚慌失措間陸瑤梔鬆開了手,帶血的刀掉落在了地上卻沒發出響聲,蘇曉茴趕緊上前一步握住了陸瑤梔的手,兩人手掌間夾著的正是蔚在托她還給陸瑤梔的手鏈。
她們,回來了。
她猜,之前的一切該是陸瑤梔的夢境,又或是陸瑤梔給她的夢境,她讓她看到那一切無非是想讓她知道陸遠有多好,而實際中,陸遠的很可能與她有關,或許陸遠是因為她的失誤而失去了生命也不一定,雖然她並不知道陸遠真正的死因,但她能確定兇手一定不是陸瑤梔,一直以來這個女孩都將陸遠的死算在自己身上,所以才有了這樣簡單粗暴、毫無邏輯的血腥場面吧?或許那把刀上的血跡不是陸遠的,而是她自己的。
眼下,蘇曉茴所能做的無非是將她再次催眠,讓她放下心中的內疚,從而治癒心傷。恍然間,她想起了在陸瑤梔的夢中陸遠曾經告訴過她的生日願望,思索之下蘇曉茴也有了主意。
上一次的催眠沒能成功大概是因為陸瑤梔還不相信她,那麼這回,有了夢裡的短暫友誼,她會相信自己嗎?
蘇曉茴沒有時間再想許多,哪怕是冒著再次墜入陸瑤梔夢境的危險,她也要再試一次。趁著陸瑤梔仍然閉著雙眼,蘇曉茴握著她的手用言語引導她:「那些痛苦的經歷讓你很累吧,累的話就睡吧,我現在數三聲,你就會沉沉的睡去,進入夢鄉。放輕鬆,很快你就解脫了,相信我好嗎?下面我要開始數了,一,二,三。」
那一刻,蘇曉茴覺得自己又是一陣暈眩,等她再睜眼時,她依然站在那個熟悉的十字路口。
蘇曉茴心中一涼,難道這次她又失敗了?
忽然,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在蘇曉茴耳邊響起,
那是汽車輪胎與路面發生巨大的摩擦時才會發出的聲響,蘇曉茴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輛中型貨車停在了十字路口的中間,車後的路面上是兩道深深的輪胎痕跡。
莫非……蘇曉茴緊走兩步,想要確定自己的答案,當她看清了那個在馬路中央跪坐著失聲痛哭的女孩的面容時,她才確定了心中所想——陸遠出了車禍,這大概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人群漸漸堆積在了事故現場的周圍,蘇曉茴站在人牆後拚命的想擠進去卻都徒勞無功,周圍的人們小聲的議論著,通過他們的話語,蘇曉茴也在腦中勾勒著事情的始末。
「這兩個人是不是小情侶啊?」
「不應該吧,你沒聽那個姑娘嘴裡叫著哥哥嗎?」
「呦,那是我猜錯了,剛才我還看這兩個人路邊吵架呢。」
「還有這一出呢?」
「可不是麼,我還沒說完呢,那小姑娘可能是氣急了,不管不顧的就往馬路對面衝,可那時候還是紅燈呢,車開的快著呢,然後那男孩跟著就衝出去了,結果……哎!」
……
陸瑤梔抱著陸遠滿身是血的身體哭啞了嗓子,她一聲又一聲的哥哥叫的蘇曉茴的心裡酸酸的。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蘇曉茴憑著本能橫衝直撞的衝進了人群,她慢慢的走過去,從遠處撿起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後又慢慢走到陸瑤梔的身邊,她蹲下身子為陸瑤梔擦了擦眼淚。
陸瑤梔抬起了頭,眼中的淚水簌簌的落下,話語中的淒切讓人心疼:「是我害死了他。」
「是,是你害死了他。」
陸瑤梔一愣,她沒想到蘇曉茴會說這樣的話。
看到陸瑤梔的表情,蘇曉茴對自己的心理治療又多了幾分把握,她把手中的盒子遞給陸瑤梔:「這個是你哥哥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吧?」
「你怎麼知道?」
「別管我怎麼知道的,先打開看看吧。」
陸瑤梔疑惑的接過盒子慢慢打開,裡面放著的並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而是一張紙片。陸瑤梔拿起紙片,在看完上面的內容後眼淚瞬間決堤,她的淚水灑在了陸遠的身體上,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陸遠的身體在慢慢的消失,化成了藍色的微塵,匯入了他左手手鏈上的那顆藍寶石中。
「哥哥……」陸瑤梔驚慌失措的想抓住些什麼,可最終她所能抓住的也只有那條手鏈罷了。
蘇曉茴抱住了陸瑤梔,她拍著她的背說:「他最後的願望不過是希望你過得好,所以,不要再責怪自己了,如果你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就用自己的這輩子去完成他最後的願望吧。」
陸瑤梔點了點頭,她鬆開了緊握的雙手,就像放開了那個被自己困住的自己。
那張紙片隨風飄走了,在它揚起的那一刻蘇曉茴看到了上面寫著的字,那是陸遠告訴過她的生日願望——無論小梔做錯了什麼,我都會無條件的原諒她,希望她能永遠幸福,永遠無憂。
蘇曉茴順著紙片飛走的方向看去,它穿過了人群消失在了天邊,在她收回目光的那一刻,蘇曉茴在隱隱約約見看到了人群外衝她微笑的成風,那個笑容與誰的漸漸重合,原來他是……正當蘇曉茴要叫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她卻被人搖醒了。
「喂,蘇曉茴,你怎麼睡在地上?蘇曉茴?」
蘇曉茴動了動眼皮,好半天才睜開了眼,就見溫蕊那張大臉端端正正的杵在她的眼前。她把溫蕊一把推開,第一反應便是看向陸瑤梔的床鋪。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陸瑤梔也睜開了眼睛,將目光投向了她。蘇曉茴沖陸瑤梔笑了笑,陸瑤梔也沖蘇曉茴點了點頭,對於之前發生的事皆是絕口不提。
「你大清早的傻樂什麼呢,趕快起來,在地上睡了一晚上你還真當自己是鐵打的?」溫蕊沒好氣的將她拎了起來,不忘給她披了件衣服。
蘇曉茴打了個噴嚏,溫蕊不說還好,這一說她還真是覺得渾身酸疼。她揉了揉腦袋站起了身,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些什麼。
哎,管他呢,黑臉教官正在外面數時間,她哪還有哪個勞什子功夫去想那些沒用的,有些事情該記起來的時候自然就會記起來了,眼下她還是趕緊洗漱完出去拔軍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