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VOL15(4) 文 / 不近長安
vol15(4)
她及時把自己的嘴巴用手堵上,眼睛瞪的圓圓的,把驚呼聲憋回肚子裡。
徐景弋雨原本以為她就要喊出來了,整個人在被子裡面一僵,現在看她做賊一樣的貓著,差一步闖禍又收住,於是鬆了一口氣,躺在那裡斜著眼睛看她。
她一點一點把手從嘴巴上拿下來,拍了拍胸脯,心虛的靠近他,小小聲的對口型:「你為什麼不睡覺?」
這個問題他還想問她呢,徐景弋看了她一眼,猛地被子一裹,身體一縮,重新閉上眼睛裝睡。
塗塗氣的做牛噴氣狀,掐腰半天都不見徐景弋睜開眼,於是只能自己動手掀被子,徐景弋閉著眼睛扭扭捏捏的反抗,那架勢看上去好像過去地頭蛇欺凌民女。
塗塗原本想來蹭被子睡覺,現在被子都掀不開,正在不爽,乾脆使出必殺技去呵徐景弋的癢,結果手才放過去,徐景弋脖頸間的熱度磨蹭著她的手,她一感知就知道不對了,伸手按在他額頭上,果然熱度十分可觀。
被探到發燒,徐景弋便不再躲躲閃閃,暗自歎了口氣把眼睛睜開,正對上塗塗的眼睛。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呢,他說不上來,又心疼、又著急又充滿責備,她是那種會用眼睛說話的女孩,偏偏他能讀懂這當中的語言,所以她眼波眨動之間,他看的簡直愧疚自責。
他只好指指自己受傷的胳膊,張張口,對著口型說:「正常……」
她才不要管他是不是正常,站起來就走了,過了一會兒再回來,手裡就端了醫院用的消毒瓷盤。她嫻熟的取藥、添藥,調好一袋藥水,然後把徐景弋的胳膊從被子裡面拿出來,幫他挽起袖子,扎上橡皮條,輕輕拍打他的手背。月光固然明亮,但是辨識度也很低,她困難的找到他那根極細的淡藍色血管,消毒,慢慢的把針頭植進去。
她做這些是日常,但仍然很小心謹慎,弄好之後把他的手輕輕放下,看到他的杯子就在床鋪附近,又接了一杯水扶他起來喝。
其實他早就燒的口乾舌燥,嗓子撕裂一樣的疼,她那一杯水讓他喝著就像甘露一樣,又甜又潤,他啜著水,從杯子上方看她,嘴巴忍不住抿起來,露出兩頰上深深的酒窩。
他享受到了,但是塗塗的目的還沒有達到,等他喝完水,她就把他的被子一掀,飛快地鑽進去,躺下就不動了。
徐景弋還靠在牆上,低頭看她,又好笑又無奈,只能拉開被子慢慢也躺下。
特別小的一張單人草蓆,他的褥子都拿下去鋪在她的蓆子上,誰知道她偏偏不肯好好睡覺,跑來找他遭罪。
微微的搖頭歎息,他受傷的胳膊在吊藥水,於是擱在被子外面,另一隻手幫她把被子向上拉,蓋好露在外面的地方,然後收回去,規規矩矩的放好。
枕頭也是一個,各佔一半,她翻了一個身轉向他,眼睛閉著睡覺。
徐景弋從來沒有一個機會可以這麼近又這麼平靜的端詳她,藉著月光,模樣還是那個模樣,只是他看在眼裡整顆心就像是吸了水的海面,蓬蓬的很柔軟。他很快發現那閉著的眼睛微微的抖動,然後她的表情就忍不住像只金魚那樣撇嘴鼓腮,眼淚就順著一側滑下去跌落在枕頭上。
她很能哭,但也足夠堅強,她把眼睛睜開,巴巴的瞅著他,那個表情特別像那些小護士們很喜歡的一個遊戲裡面的卡通形象,他撞見好幾回了,她們手忙腳亂的時候他觀戰過,好像是植物大戰殭屍裡面的那個——噢!真的好像裡面的那個大堅果!受傷以後就是她的這個表情!
他瞬間吐出一口氣,頭一回看她哭並不覺得多麼心疼,只是覺得她那樣的表情逗樂又有趣,可愛的緊。他微微笑著湊上去,用唇啄掉她的淚珠珠。
她瞬間拱進他懷裡,把他攔腰緊緊抱住。
這個地方艱苦卓絕,果然向大家都反映的那樣,超乎他們的想像,周圍是男人們的味道,不太和諧的氣息,但是她鑽到徐景弋懷裡,那些味道就都消失了,有的只是他的體味,並不香,也不是他用慣的沐浴液的味道,而是一種熟悉的氣息,說不上來,淡淡的,總之就是很好聞。
她就這樣抱著他,像是回到那次他生病住icu,彼此依偎著睡覺。
第二天一早徐景弋的藥水就滴完了,熱度已經退的差不多,塗塗趕在大部分人醒來之前偷偷開溜。
這裡天亮得早,人醒的也早,軍事區重地,閒人沒什麼事可做,但是他們護士和醫生不一樣,都很早就起來忙著照顧傷員。塗塗洗漱回來去徐景弋那裡報到,他倆是同事又關係非同一般,配合起來十分完美,自然而然的就搭檔成一組照顧病人。
忙了半天才停下來吃早餐,就是一份最常見的野戰口糧,一包壓縮餅乾和一包蔬菜湯粉末。
簡直沒有比這更難以下嚥的早餐了,塗塗這才知道昨天徐景弋告訴她的話絕對非虛,她驚呆了,問他:「你的胃受得了嗎?」
徐景弋把兩包蔬菜粉倒在飯盒裡用熱水沖開,咬了一口壓縮餅乾說:「還可以,這些東西雖然難吃,但是不傷胃。」
確實是,難吃歸難吃,但是她昨天來了就發現,徐景弋雖然還是那麼瘦,但是氣色比她在國內最後見到他的時候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風吹日曬的緣故,他的臉沒有之前那麼的白皙,之前他嘔吐過的時候面頰上一點紅血絲都能看得到,而他現在膚色居然有了一點小麥的蜜色,這樣看上去身體健康強壯多了一些。
這是她最大的夢想了,就是可以把徐景弋照顧的健康一點……雖然不是她照顧的,看上去像是
是生物法則,適者生存,但是……
徐景弋喝了一口蔬菜湯把飯盒遞給她,一臉懷疑:「無事起淫-笑,非奸即盜。」
塗塗白他一眼:「這話還是我的台詞好不好!」
是嗎,怪不得說起來這麼上口。不過不重要了,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警告她:「這棟樓,三樓以上你不准接近。」
塗塗昨天觀察過,這樓一共四層,她被他的嚴肅語氣說得一愣,本能的反問:「為什麼?」
「三樓是隔離區,四樓是所有肺結核病人的病房。」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需要我給你普及一下新型致命性肺結核的知識嗎?」
在國內,肺結核這個名詞似乎距離人很遙遠,但是在貧瘠的非洲,這種通過空氣就可以傳播的疾病簡直是無形的殺手,非常的可怕,致命性甚至堪比戰爭造成的傷亡,這也是他們國際醫療團隊被派來要完成的任務之一。
「而且這種新病毒已經對一線最強的抗生素產生了抗藥性,一旦感染,85%的病人會死亡。」他無奈的撇撇嘴,歎息:「ws.」
塗塗聽的目瞪口呆。
徐景弋敲敲飯盒示意她喝口湯,順便說:「好了你聽話,不准上去。上面是咱們這裡嚴令接觸的地方,除了心肺科的醫生,其他人都禁止入內,有部隊把守,荷槍實彈。」他生怕她不相信,說的十分嚴重:「我們都是照顧患者的,如果哪個人要是患上肺結核,你們又沒有經驗,那麼我們這裡搞不好會死很多人。」
塗塗狂點頭,她很相信,但是她問他:「那你能上去嗎?」
他嚼著難吃的餅乾頓了一頓,說:「我當然要上去。」
塗塗頭部抬眼不爭的喝蔬菜湯:「那我也要上去。」
他突然變的很生氣,聲音嚴厲的回絕她:「不可能!」
「那有什麼不可能?你為什麼能上去我不能上去?」塗塗握拳:「給我一個理由!」
這還用什麼理由,他拍拍她的腦袋:「我是心肺科專家。」
她沒有辦法了,只能忿忿不平的看他吃好飯,給自己穿上簡陋的防護服。她各種難受,擔驚受怕:「不上去可以嗎,你受傷了,屬於弱勢群體,被感染的風險很大的。」
「沒關係,」他反過頭來安慰她:「我在美國參加過這種訓練,知道怎麼保護好自己。」
他還頗得意的向她介紹他的得意之作——貓爪草口罩。
就是把兩層口罩套在一起,中間夾上許多當地的漫山瘋長的貓爪草,可以很有效的治療和預防肺結核。
他一直博學強志,上學的時候就已經連中草藥都很精通,可即便是這樣,塗塗仍舊憂心忡忡:「那你快點下來哦,下午什麼都不准做,回來休息。」
他欣然應允,親親她的額頭,戴上口罩上樓去了。
她在樓梯口徘徊,果然看到兩個軍人當道,顯然認得徐景弋,允許他上去了。徐景弋回頭跟他倆說了什麼,但不是用英語,她完全聽不懂,只看到那兩個人很友好的對她笑笑,用英語衝她喊:「hey!younglady!」
這兩個人看上去很好說話,塗塗等到徐景弋走沒影了,才湊上去想要驗證自己能不能通行,沒想到那兩個人立刻把槍架起來,一臉義正言辭,唔理哇啦說了一大堆,塗塗一句都聽不懂,但是知道自己這是沒法通過,於是鬱悶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