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VOL06(2) 文 / 不近長安
vol06(2)
英俊帥氣的徐景弋先生:
一年一度的賓州花展又開辦了,費城一定又開滿了卡特蘭,想想那年我們一起去買蘭花,在遠景開闊的露台種毛邊鬱金香,真美好啊。要不是前些天看到cbs(你又要嘲笑我是大嬸了)上在討論今年的花展主題,我幾乎都不能相信,原來又是一年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不過我始終都記得,每年花展開始的時候,就是在提醒我,徐醫生的生日又要到了。
又老了一歲哦,英俊帥氣的徐景弋先生。不過我相信,徐醫生的心態一定是永遠年輕不老的,而且一定會越老越有成熟的味道,又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小女生的芳心~
嗯,讓我來猜一猜,徐醫生憂鬱又迷人的氣質一定又讓你收到好多的情書吧,你有沒有再遇到令你傾心的女孩呢?又或者是說,你已經找回那個「她」了?如果沒有,我就要批評英俊帥氣的徐景弋先生了,愛要大膽的說出口嘛!如果有的話,那麼就恭喜徐醫生啦,要和她幸福的白頭到老哦。
我很高興的告訴你一件事情,我現在過得很好,病情也控制的不錯,幾乎沒有再犯過,你不要牽掛。我每年都在周遊世界,今年一直在加拿大,回到美國的時間十分短暫。原諒我吧,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你寫信,只能每年在你的生日送來祝福。
想來這是我們分開的第三年,我已經習慣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給你寫信,可以想起你的一顰一笑。蠻想你哦,你不要笑話我。想歸想,但其實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要說,只是想問你一句,你現在好嗎?howareyou?.
還記得這個笑話嗎?^_^~
就寫到這裡吧徐醫生,祝你一切都好。
再見,英俊帥氣的徐景弋先生。
溫柔美麗的楊佳希小姐親筆
很漂亮的信紙天藍色,染著淺淺的小百花,配上她那筆秀氣端正的小字,別樣的讓人內心動盪。
徐景弋拿出一張空白的a4紙,思索良久,回信。
溫柔美麗的楊佳希小姐:
謝謝你還記得我的生日,雖然已經遲到了兩個月了,不過收到你的來信,我還是非常高興。聽說你現在過得很好,我十分安心,請你一定要過得比我好。倘若你也有遇見自己的幸福,也一定要放手大膽的去追,你知道,我總是十分支持你的那一個。
至於我,現在已經回到中國了,很不巧,又遇到了那個她。
其實是我先找的她。要想找一個人,只要有心就不難,於是我知道了她的工作、生活和一切……我竟然接受了採訪,還拍了照片,然後冒充他們醫院的醫生,把雜誌送進她工作的護士站。
你有沒有偷笑我這麼做?就連我做這一些的時候我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做?我還問自己,我為什麼要回來?可是思來想去,我才發現一個自己沒法迴避的問題,我很想她。很想很想。想到我有時候都覺得,如果能讓我今天再見她一面,那麼就算明天要我死了都心甘。
佳希會嘲笑我的癡心嗎,我不是沒嘗試過忘記,只是她對我的好佔據了我所有的回憶,清理不掉,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失憶了,那麼我都不會忘掉她。
我是多麼幸運她還在乎我,現在的我終於又可以站在她身邊。雖然有很多事情無法放下,但能每天看到她,於我是痛苦也是幸福。
你問我現在好嗎,我要告訴你我現在很好,痛並快樂著。我當然記得那個笑話,是它讓我認識了你.
至於你,一定要過的比我幸福,溫柔美麗的楊佳希小姐。
英俊帥氣的徐景弋先生親筆
窗外天際隱約有晚霞,辦公室裡沒有開燈,屋內有大半的光景已經漸沉沉,他拉開抽屜取出打火機,將那封他寫好的信點燃一角。
光火迅速吞噬了白紙,變成鵝毛一般輕飄飄的灰分,這讓他想起他倆離婚那天,楊佳希穿的灰色大衣。
她很美,灰色穿在她身上,有一隻無法言喻的氣質。他承認他從來沒見過如此美麗又與恬靜完全不相衝突的女人,即便那時候她已經瘦的脫骨,他依然覺得她舉手投足間都溫婉如星,那種聰慧和優並舉的美只能讓他聯想到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
他們從費城的民政局出來,最後分別的時候她問:「我可以再抱一抱你嗎,徐景弋先生?」
他沒法不同意她最後的請求。他主動擁抱她,看她走下台階,坐進來接她的汽車裡。
那個得體的女孩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徐景弋有時候都覺得欽佩,倘若他愛一個人像她愛他一樣,他一定不會就這麼走了,他一定還會躲起來看她無數遍,戀戀不捨。就如同當年他離開蘇塗塗一樣。
徐景弋將那封信夾進公包,換下衣服,下班回家。
他有意路過護士站的時候,裡面一個小女人背對著他在看書,鉛筆撓著頭,是她一直有的小動作。
病房有護士走出來,他微微垂下頭,放輕了腳步離開。
正在看書的蘇塗塗回過身,剛才似乎有人過去了。
珍珍給病人換完藥水袋回來,問她:「看得怎麼樣?」
塗塗直搖頭:「我覺得懸。」
確實懸,兩個星期以後,她已經上過接近四十台手術,總算升任助理護士,可也只能遞一下器械,頂多參與協助實施麻醉。她其
其實一直有在努力,也有向醫生討教,但是看上去效果沒有質的飛躍。
她有意疏遠徐景弋,而且也認為,這種疏遠徐景弋感受得到。他不再強行留她做題,甚至那盒衣服的事也再也沒有提及,彷彿那天晚上兩個人從來沒共處一室過。
兩個星期之後,科裡考核,連江院長都親自下來監考,主任、院長在監察台上圍了一圈,抬頭可見。這等氣勢的場面不能說不恢弘,如果要打一個比喻,塗塗覺得這簡直就是在開某高峰會談,連中央都驚動了。
不過驚動中央的不一定是大手術,巡查向來是撞上什麼就看什麼。那天接受手術的是個小女孩,先天性室缺修補術。
主刀醫生技術高超,設備又非常先進,不是什麼難攻克的大手術,一開始的時候塗塗做得很好,遞手術薄膜、胸骨鋸、心包剪,她做得都十分正確,結果最後縫合的時候她還是出了錯,遞4/0小針血管線,她遞成了3/0血管線。幸虧徐景弋縝密,一面讓護士換線,一面嚴厲的眼神無聲訓斥她,讓她連頭都抬不起來。
從手術台上下來,誰都能看得出徐醫生臉色鐵青,兩天以後公佈名額,他們科的珍珍和燕妮成功拿到通行證,帶隊徐景弋,主刀趙雪城,十天以後向紐約開拔。
塗塗倒還沒有什麼大的反應,但據整日跟著徐景弋的實習醫生說,徐醫生一怒一下連開十台介入手術,台台主刀,火都撒到手術台上,刀刀開的狠准穩,還說不過癮。
護士們聊得起勁兒,正好徐醫生若無其事的走過,見她們都在又走回來,問珍珍和燕妮:「你們兩個護照都沒有問題了麼?」
珍珍和燕妮對視都不敢怎麼說話。
徐景弋咳嗽著說:「那邊現在挺冷的,十度左右,多拿衣服。」
兩個小護士拚命點頭,徐景弋皺著眉頭走了。
趙雪城做賊一樣緊跟其後回來,遞給塗塗一包藥水袋,說:「你去給他吊個水吧,都燒了兩天了,也不是個事。」
原來一直是發燒。
塗塗覺得愧疚,她最近都在躲著徐景弋,但這並不表示她會忽略他辦公室傳來的時斷時續的咳嗽聲。
她不久前才知道介入手術的鉛衣裝備不是全能防輻射,也只能是保護甲狀腺和腎上腺,頭和四肢還是露在外面。這樣一來,鉛衣只能過濾掉50%的射線,剩餘部分依然會緩慢進入身體,破壞白血球,造成免疫力低下。干他們這一行的都得定期做體檢住療養院,即便這樣白細胞常年也是正常人的一半,而徐景弋這次做了兩天的介入手術大連軸,任何一個人的身體都會撐不住。
她拿了新的針具去找徐景弋,敲了半天才得到帶著咳嗽的批准,她進門看到徐景弋正靠在窗口吹風,大門敞開,穿堂風更甚,窗口的窗簾向帆一樣鼓起來。她驚訝徐景弋發著燒還吹冷風,而徐景弋起初咳嗽的厲害意識模糊,待看清是她,怒氣漸漸積攢起來,乾脆倚著牆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他雙手冰涼額頭髮燙,塗塗一探之下熱度烙的人心慌,她只能把窗戶關好,逼著他坐到沙發上。真的沒有比他更不聽話的病人了!發燒還吹冷風,賭氣不肯聽勸,後來連拉帶拽的把人弄到沙發上,他靠著靠枕上咳嗽不止,也不讓她打針。
她終於惱火起來:「你到底怎麼了嗎!」
怎麼了,她居然還有洶洶的氣勢來問他怎麼了。他冷笑一聲說:「告訴你個好事情……」
他還沒說完開始猛烈咳嗽,塗塗瞪著眼睛,一直到他咳完這一陣才啞著嗓子說:「我這次去美國,就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