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回 災劫痛心 文 / 忘記浮華
戀蝶急匆匆的端著一盆姣好的牡丹花兒進來,擱在桌子上,外邊兒算是天晴了,下了一天的雨,也該停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聽庹家的下人說,庹家出大事了。」戀蝶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戀蝶正在軟榻之上側臥著,這春來有些犯困,一天總是感覺鬆鬆散散的,跟沒了骨頭似的。
「怎麼了,給你說多少次了,我們身在庹家,不可以這般冒冒失失的,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顏墨婉收起自己手中的書,直起身子細聲教導道。
戀蝶瞧著顏墨婉慢條斯理的模樣兒,心頭更急了:「小姐,你曉得大爺去哪裡了嗎?」
顏墨婉搖搖頭,有些失落:「他已經快一周沒到我這兒來了,至那次在我這裡過了夜,便在沒有來過了。」
戀蝶瞧著顏墨婉有些傷懷,緊忙道:「小姐,不是大少爺不來,是庹家出大事兒了。」
「什麼事兒?」戀蝶心頭一緊,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戀蝶瞧著窗戶開著,緊忙給顏墨婉披上了一件深色的披肩:「聽說庹家的藥鋪——妙手回春天被淹了,那可是庹家祖上傳下來的藥鋪呢。」
「妙手回春堂被淹了?」顏墨婉一聽直起身子來,倒是有些擔憂庹家了。
「是啊,所以大爺不是不來看你,是因為藥鋪被淹了,實在是挪不開身。」戀蝶說著笑了笑,寬慰顏墨婉。
顏墨婉站起來,身上灰色的披肩兒落在了軟榻之上,一些流蘇隨意的耷拉在榻側上:「我想,沒這麼簡單,蒯家呢,蒯家不會有事吧!」
顏墨婉雖是已經嫁給了庹家的大少爺——庹鶩寬,但是心頭還是始終放不下蒯家,放不下蒯華笙和蒯俊傑。
「那我就不曉得了,我再去打聽打聽!」戀蝶說著,緊忙低著頭。
顏墨婉側頭,瞧著窗戶邊有一絲陽光照射進來了,桌子上的牡丹開得甚好,粉嫩的花瓣,白色的花蕊,似乎遠遠的便能聞見那一股子香氣來。
「我們出去瞧瞧,說不定能打聽出什麼來呢!」顏墨婉說著,便自己換起衣服來了。
「好!」戀蝶緊忙幫顏墨婉繫起黑色的盤扣來。
顏墨婉穿好衣服,正準備轉身踱步離去,問道:「老太太和大太太呢,她們現在在何處?」
戀蝶整了整顏墨婉肩上的褶皺,「聽下人們說,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在大廳商議要事,就連倒茶的人都不許進去,庹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想必大家都很著急。」
「也怪,我們過去瞧瞧,說不定能打聽些什麼消息。」顏墨婉說著便出了門兒,戀蝶緊跟在顏墨婉的身後。
戀蝶一路心情極好,一會兒瞧著頭頂飛過的麻雀,一會兒數著路邊的花朵兒。顏墨婉心頭但是很亂,她最最擔心的還是蒯家。
「戀蝶,現在是庹家危難當頭,不可以這般歡呼雀躍的,若是被人瞧去了,會說咱們沒心沒肺的。」顏墨婉倒是有些緊張,細聲提點道。
戀蝶緊忙回過神兒來,口無遮攔的說道:「庹家終於有報應了,看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你若是再這般說辭,我便立刻罰你去浣洗房做雜役去。」顏墨婉一邊說著,一邊疾步朝庹家宅邸的大廳去了。戀蝶一聽,緊忙閉上了嘴,低頭乖巧的跟在顏墨婉身側。
人稀稀疏疏的,怕是都調到妙手回春天堂去了,那可是庹家祖上傳了幾代人的老藥鋪了。顏墨婉越想心越急,腳步越發的快了。路面有些滑,但是顏墨婉卻走得很穩。對一個繡娘來說,修心最重要,若是心准,就算是鋼絲也輕輕鬆鬆的便走了過去。
顏墨婉突然想起來,有幾日沒有見著三姨太——安君碧了,也不見她來瞧自己。她斷斷沒有想到,安君碧正在自責中,她利用了自己最好的姐妹來報仇。
路過安君碧的住處,顏墨婉駐足往裡頭瞧探了一眼,瞧見安君碧的貼身丫頭——碧兒。正在洗衣服,心頭著急也沒有進去,緊忙踱步離去了。
「小姐,怎麼不進去瞧瞧啊,聽說三姨太病了,不許任何人去瞧探,說是連浣洗的衣服也是自己房裡的人在洗。」戀蝶瞧著顏墨婉,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小巧精緻的鼻尖兒也滿是汗珠子。
顏墨婉側頭,停住了腳步,「君碧病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曉得?」
「我怕小姐擔心,就沒有告訴你,聽說有些日子了,還是小姐剛和大爺成親的那會兒。」戀蝶緊眉細聲道。
「我先去,你回去將櫃子裡的那盒人參拿去給三姨太,說我晚點兒再去看她。」顏墨婉說著自己便轉身踱步離去了。
戀蝶瞧著顏墨婉,一襲瘦弱的背影在小巷裡越來越模糊了,心頭有些擔心。
顏墨婉踱步到大廳後面的杏木柱子旁,這些日子她瘦得厲害,站在柱子後面,竟然完全擋住了她的身子。
顏墨婉探出頭來,尹碧華正在主位上坐著,香兒依舊在旁側。天兒有些悶熱,心情也有些燥熱,香兒手裡托著一把蒲散,輕輕的搖著。扇子把柄下的流蘇,隨著香兒輕柔的動作,一晃一晃的,瞧著頭有些暈。李連芳身著一襲深藍色的上衣,將本就有些暗沉的皮膚襯托得越發的黑了,這裡畢竟是大廳又是在商議要事,李連芳的貼身丫鬟——碧青,並不在場。李連芳面頰熱得有些發紅,鬢髮有些濕了。
「娘,庹家今年的甘草算是白種了。」李連芳聲音很低,面色淡然。
尹碧華雙手端起一杯普洱茶,這茶最是敗火了,「這都怪蒯家,都怪我太心軟,沒想到蒯華笙竟唆使人打開上游河水的閘門,竟然淹了妙手回春堂大半夜。」
聽到蒯家,顏墨婉心頭像是被一根帶毒的劍射中了一般,身子一顫,雙手緊緊的抓住杏木柱子。
「那蒯家現在怎麼說的,這必須得由他們家賠償所有損失,好些出手闊綽的老闆,在幾個月前都已經定下了好些甘草丸。」李連芳實在是有些悶熱了,抬起左手手裡拿著一塊兒白色的手絹,為自己扇去熱氣。
尹碧華深深吸了一口氣,柱子旁側的燕南鳥清脆的啼叫著,「蒯家現在連自身都難保了,哪還有錢賠償我們的損失。庹家這點兒風吹草動還能應付過來,只是苦了寬兒,我心疼我自己的兒子啊。」
李連芳心頭一陣暗喜,終於曉得庹家的家底兒了,這次損失至少好萬大洋。對於尹碧華來說,這只不過是一點風吹草動罷了。
「娘,你如何懲罰蒯家的。」李連芳笑著問道。
「我出人力幫蒯家采的茶,現在他蒯華笙都在開始收定金,賣茶了。我只是告訴那些賣家,這些茶葉不乾淨,不但險些吃了官司還被瘟疫之人挨過。」尹碧華說著低頭,吹了吹自己手中茶盞的茶葉。
「娘的這招真是高明了,做生意的,無非是圖個大吉大利,看今年還有誰敢沾惹這晦氣的茶葉。」李連芳說著便放下了自己的左手,老這麼扇著也怪累的。
「今年,蒯家怕是再也賣不出這些茶葉了,囤積著,留著明年吧!」尹碧華抬起頭,瞧著院子裡一絲陽光,高聲道。
顏墨婉在柱子後面,身子不住的顫抖,心頭發慌。突然手裡的手帕抖落在地上,一陣風吹來,杏色的手帕在大廳裡翻飛,像是一隻失去了方向了孤雀一般。
「誰!」李連芳直起身子來,緊忙四下環顧。
「出來吧,在那裡好一會兒了吧!」尹碧華左手拿著茶盞的茶蓋,慢慢的撥著精緻的茶盞,頭也不抬的說道。
顏墨婉慢慢的從杏木柱子後面踱步出來,渾身顫抖,額頭上滿是汗水。顏墨婉踱步到尹碧華和李連芳跟前兒,撲通一聲兒,跪在了地上:「娘,我求您,放過蒯家。」
隱蔽胡擱下手裡的茶盞,冷笑起來,「顏墨婉啊,顏墨婉,我說你這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啊。」
顏墨婉身子一直在發抖,跪在冰涼的地板上,細聲道:「娘,只要你能放過蒯家,墨婉願意在庹家做牛做馬。」
尹碧華低頭,斜視了顏墨婉一眼:「你現在是庹家的四姨太,是蒯家打開閘門,放水淹了咱們祖宗留下來的命根子,你非但不去幫忙,還求我們放過蒯家?」
李連芳瞧著尹碧華有些疲倦了,站起來:「娘,您回去歇著吧,這些內宅之事就交給我吧!」
「也好。」尹碧華說著便直起身子來,香兒緊忙上前攙扶。
顏墨婉雙手抓住李連芳的下裙,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瞧著李連芳:「求大太太在娘面前無比美言幾句,我顏墨婉感激不盡。」
「要我幫蒯家美言幾句不是不可以,你也曉得,庹家家大業大,只要庹家一開口蒯家的茶葉自然可以賣個好價錢。但是你務必要,答應我一件事情。」李連芳甩開了顏墨婉的雙臂,圍著她轉了小半圈兒。
「大太太,您說,就算是要我做牛做馬我也願意。」顏墨婉說著面頰上掛滿了淚水。
「那到不必,我只是要你設法,不要讓大爺再在你那裡過夜便是。」李連芳彎下腰,左手緊緊的捏住顏墨婉的下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