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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割尾巴 文 / 納蘭容麼

    苟書記不耐煩的一揮手,「強詞奪理,寧做社會主義的餓死鬼,不做資本主義的飽腹人,李東青,這點道理你還不懂?你不是知識分子嗎?」苟書記嘲諷的左右打量了李東青一番,這才滿意的領著人走了。

    李東青的媳婦翠蘭挺著個大肚子,手裡領著哭的滿臉眼淚鼻涕的李小球,出來扶地上的婆婆。李東青鐵青著臉,悶悶的切齒道:「這日子過不得了,過不得了……」

    翠蘭抹著眼淚勸道:「再忍忍吧,咱咱忍忍……」

    李婆婆一聽「忍」字彷彿被針紮了一樣揮舞起手臂,「哎呀!活不了啦,活不了啦!東青,你走吧,別回來了,別回來了……」

    李小球見狀嚇的「哇」一聲大哭起來,撲上去抱住李東青的大腿,「爹,你別走。」李東青歎著氣抱起了兒子。

    翠蘭終於忍不住摀住臉哭了出來,婆婆早些年受了刺激,如今情緒一激動,就攆著讓兒子走,可如今這樣的形式,他又能往哪裡去呢?

    李東青無聲的扶起母親,攙扶到狹窄的小屋裡躺下,長吁一口氣看向外面偷偷抹淚的妻子和抽泣的兒子,這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想自己一個滿腹才華的大學生,如今淪落到窮鄉僻壤,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連自己的家人的溫飽都保證不了,這樣窩窩囊囊的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李東青從炕頭的夾空裡摸出一封信,忍不住將裡面的內容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如果真像好友尤大肚子所說,在那個小漁村可以偷偷的從海上逃出本國,那自己的生活就能重新開始。自己若能僥倖出去,憑借自己所學且精通的外語還有經濟方面的才能,想必在國外總能混出一條路來,總比窩在這個破地方挨餓受欺負的強。

    只是,一個病弱的老母,一個身懷六甲的妻子,還帶著兩歲的小球,哪一個李東青都難以割捨的下,抉擇的苦惱折磨著這個飽受摧殘的年輕人,早已佈滿老繭的雙手緊緊抓住一頭亂髮。天哪!這活著怎麼就這麼難!

    苟書記帶著人繼續洋洋灑灑的在村裡逛著,突然瞟到劉干棒家的房屋瓦上,居然用烤火缽栽了一顆大白菜,哎呦呦這可了得,當下苟書記便嚷嚷起來:「劉干棒,你家瓦上還有資本主義哩!」

    劉干棒又黑又瘦的臉上扯出一個諂媚的表情,賠笑道:「苟書記,你這說的可不對。我家瓦上長了顆白菜,一沒占公家的地,二沒用公家的力,全靠天生地長,哪裡是資本主義了?」

    苟書記見劉干棒還敢和自己耍心眼,當即冷笑道:「你那瓦上的空間,哪一處不是公家的。再說,那缽裡的土是你從公家的田里偷偷挖來的。」

    說著,伸手用竹竿將那缽挑了下來,缽子啪的一聲摔碎在地上,裡面的白菜也摔散了幫,幾個人踏上去一碾,好好一顆白菜便成了爛泥。

    反正一切都要響應號召,做好分內的工作,這樣才能保住官位不動搖。苟書記心滿意足的踏出劉家,才不管那劉干棒心疼的跪在那裡捧起白菜泥欲哭無淚的樣子。

    快到晌午,苟書記摸摸肚子準備打道回府,卻不想旁邊草稞子裡鑽出一隻大黑狗來,油黑油黑的毛皮,嘴裡還叼著一隻耗子,突然望見這麼多人,警惕的發出嗚嗚的恐嚇聲。

    「好一條大狗,看這肥的,燉了吃火鍋正好。」苟書記旁邊一個小幹部兩隻小眼閃著綠光,舌頭舔著嘴唇。

    他這一句話正好給在場人的肚子提了個醒兒,紛紛贊同似的集體擂起了鼓,人的嘴裡也開始泛起了口水,緊盯著眼前的黑狗,彷彿那是一塊移動的肥肉。

    苟書記咽嚥口水,媽的,當了個芝麻大小的官兒,一年到頭連兩頓豬肉都吃不著,如今正好敲了這條狗打打牙祭,犒勞一下肚裡的饞蟲,順便收攏手下人的心。

    遂見其大手一揮,兩個民兵便彈射出去,手裡握著的棍子照著那黑狗的頭上打去。黑狗躲閃不及,一棍敲在了後腿上,慘叫一聲,沒命的竄出了包圍圈。

    到嘴的肉豈能讓它飛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追捕黑狗,卻不防旁邊的土牆上扒著兩個流鼻涕的小子,一個正是關家的大小子虎子,另一個則小了些,是村長蒙家的大力。

    說巧不巧,那隻大黑狗正是蒙家的,也是剛五歲的大力最心愛的玩伴,見自家狗即將被人打死吃肉,這小子恨的兩眼瞪的跟兩隻小燈泡似的,嘴裡罵道:「我ri他姥姥的,敢打我家的狗……」就想跳牆出去揍人。

    虎子一把薅住急紅了眼的大力,一邊悄悄道:「你急個腦袋,憑你一個能打的過那老些人?他們還拿著棒子哪!」

    大力狠狠的抹了一把鼻涕,望著那些人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罵道:「黑子還踹著崽兒呢,這夥人跟群牲口似的想吃肉,都紅了眼睛了。不成,我得回去告訴我爹去。」

    二人順著小道趕到家裡,吵吵嚷嚷的將事跟正在吃午飯的蒙村長說了。蒙軍長的又高又壯,一張標準的四方臉,黝黑的面色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都能把小孩嚇哭。他是一個退伍的解放軍,戰爭中傷了左胳膊才回來繼續種田,可那一股子肅殺的威嚴卻一直刻在骨子裡。

    虎子有點發楚,大力卻跳著腳將壞人追殺黑子的事情重點渲染了好幾遍,直到蒙軍皺了眉頭才止住了嘴巴。

    「知道了。」蒙軍轉身披上衣服,「大力,把你二叔、三叔、五叔他們都叫出來,我看看是哪伙強盜進村了?」

    苟書記一夥早已忘了,在這腰窩屯,乃至窩棚屯、干溝子等前前後後數十個農村、鄉鎮都是滿族聚居地,也就是說,他們居然想當著一群滿族人的面屠殺作為滿族禁忌的圖騰——狗,而且還是蒙家的狗,他們這回可捅著馬蜂窩了。

    蒙大力乾脆的

    應了一雙,甩著兩條小胖腿便往他幾個叔叔家跑去,蒙家別的沒有就是兄弟多,在村裡扔一塊磚頭子都能砸到兩個姓蒙的。呼啦啦一嗓子,前後左右跑出好幾個精壯的漢子,手裡不是提著磚頭就是拎著鋤頭,嗷嗷叫嚷著,哪個王八蛋敢在腰窩屯撒野?

    一場鏖戰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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