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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回 尋狗風波 文 / 納蘭容麼

    在滿族諸多風俗中,有一個甚為忌諱的事:禁食狗肉且禁戴一切狗皮製品。相傳滿洲祖先**哈赤因足底有七顆紅痣被明朝官兵追殺,途中累的在草叢睡著,官兵防火燒了這片荒地,正在這危急時刻,**哈赤的狗跳進水坑打濕全身,然後回到**哈赤身邊壓滅大火,不知多少回合後,火被撲滅,但狗也因為過度勞累永遠的倒在了地上。因為狗的忠誠和對滿族人的特殊貢獻,所以滿族人對狗有一種敬畏又親暱的感情。

    在原來的滿族人家,幾乎家家都養狗,誰家有一頭或幾頭身材高大、毛色漂亮、勇猛性烈的家犬,那是一件十分自豪、榮耀的事。

    平時對犬也格外善待,自家的犬是絕對不許別人隨意打罵的,更何況是當面打殺吃肉。

    就連犬病死後,也要如同安葬一個家人那樣,懷著萬分悲痛的心情加以掩埋。犬,不僅能看家護院,還能幫著照看小孩,對於滿族人家來說,不像寵物更像親人。

    苟書記一夥人的行為早已激起了眾怒,今日對黑子的圍堵截殺更讓早已積怨頗深的村民起了教訓他們的心。

    蒙軍雖已傷了左臂,但餘威尚在。苟書記一夥前前後後好幾年鬧的家家雞飛狗跳、哀嚎遍野的囂張行為,早已讓他感到十分不滿。但如今的形式不好,他也不能頂風阻攔,今日追殺自家的獵犬,讓這個隱忍的漢子終於有了一個發洩的渠口。

    黑子是一條好獵犬,不時的左閃右躲,躲過棍棒和石塊的夾擊,一貓身子從一處矮牆的窟窿裡鑽了進去,兩個呼哧帶喘的民兵氣的乾瞪眼兒。

    「書,書記,鑽裡面去了,咋辦?」

    自己怎麼帶了這麼一大群蠢貨,苟書記追攆的急,胸腔彷彿要憋炸了一樣疼,胃部的轟鳴讓他的心情更加煩躁。「蠢貨,去敲門,今天非得把這狗崽子的皮扒了不可!」

    關德剛吃了晌飯出去,香芬在炕上剪小動物逗春妮,聽這好一陣砸門聲,皺了皺眉,抱了春妮去開門。

    「誰呀這是,輕點敲,門板子都要被你砸漏了。」春妮摟著香芬的脖子,好奇的瞪著大眼,重生來這一個月,還一個生人沒見過呢。

    開門見著這麼一大幫人,香芬心裡「咯登」一聲,「你們敲俺家門有啥事?」

    敲門那民兵沒想到開門的是個俏麗的小媳婦,結結巴巴的還沒說出話來,苟書記一把扒拉開他,一邊眼睛往院子裡掃去,一邊問道:「你們家院子裡進來只大黑狗,你看著沒?」

    香芬認出他是大隊的苟書記,想他做的那些膈應事,心裡頭就不痛快,嘴上也沒客氣,「院子裡沒有,眼前不有一條麼?」

    「你!你敢罵我?」苟書記最近幾年專橫慣了,還沒見著這麼大膽的女人。

    趙香芬隨了老趙家的火辣脾氣,哪裡懼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斜眼瞟了那苟書記一眼,嗤的笑了一聲道:「喲,我見過撿錢的,還沒見過撿罵的呢!我家不養狗,您哪,到別地兒去尋吧!」

    苟書記無端遭她搶白,又明看著那條黑狗鑽進了關家的院子,哪裡肯走,小眼珠子一轉就要給趙香芬羅織罪名,「你這是包庇罪你知道嗎?那狗明明鑽進了你家院子,你瞪眼兒說沒有?」

    趙香芬被他氣樂了,春妮也聽的兩眼冒圈圈,這罪名造的,哪跟哪啊?藏狗還能藏出包庇罪來?特殊時期都過去了好麼,這奇葩哪冒出來的?

    外面風大,春妮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香芬心疼的給她裹緊了小襖兒,橫眉斥道:「俺家當家的不在,有事等他回來說。俺閨女病著呢,沒工夫招待你們。」當著苟書記的面兒光噹一聲合上門,苟書記躲閃不及,險些磕到鼻子。

    「md,這關家娘們脾氣真大。」苟書記罵罵咧咧,卻又不敢太過造次。關家三代貧農,有個叔叔是老紅軍,根紅苗正,哥們兄弟又多,哪裡是個肯吃虧的。滿族人家的媳婦地位又高,自家男人都不捨得打罵,別人想打罵那簡直是連窗戶都沒有。

    「書記,你說咋整啊?」一個小幹部按著咕嚕直叫的肚子問道。

    苟書記原來是縣裡二流子似的人物,四人幫的時候當了紅衛兵四處造反。妹子也長的挺標緻,嫁了男人如今正是縣委書記,所以他也就這麼的混上了官身,肚子裡卻始終都流著壞水。

    人餓肚子的時候最容易犯渾,只見苟書記鼓著兩隻小眼睛,地中海似的頭髮一揚,指了兩個民兵,「你,你,跳牆進去給我搜,今天非得把那個『逃跑主義分子』揪出來不可。」

    兩個民兵苦著臉不情不願,私闖民宅不說,單挑了人家男人不在,只剩媳婦孩子在家進去,若悄悄的人不知道還好說,若人老關家人知道了,苟書記拍拍肥屁股跑了,剩下自己一家老小不得被人指鼻子罵。

    「磨蹭什麼?還不快進去!抓著了狗,虧待不了你倆,回去就給你們家加工分。」威逼利誘之下,倆民兵扒著牆頭跳了進去。

    春妮剛剛重生過來,身上的天花印子也因土方一點點消掉,露出粉白柔嫩的孩童膚色,家裡又緊著她的吃食,養的她圓潤可愛,活似年畫裡的福娃娃。

    三兩歲的小孩正愛學舌,偏春妮每日只笑瞇瞇的不愛說話,時常望著棚頂不知想著什麼,香芬以為是高燒燒壞了腦袋,天天守著她逗弄,指了自己和關德讓她喊「爹、娘」。

    春妮無奈之下只好脆生生的喊了幾遍,還多次打開泥猴哥哥想要摸自己的髒手,關家夫婦這才喜笑顏開,閨女好著呢沒傻。

    今日陡然見著這些跋扈囂張的村官兒,春妮一時心頭百轉,看來七十年代的社會與現代截然不同,若不謹言慎行就會被扣上各種階級大帽子,禍連子孫,幾輩子

    人想摘都摘不下來。

    自己這個便宜娘倒真不是個善茬,想她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媳婦兒,獨自一人對抗那十來號氣勢洶洶的男人,卻絲毫沒有任何膽怯,這份膽色就足以讓春妮為豪了。

    這個年代缺吃缺穿不算什麼,若再少了堂堂正正做人的膽色和信念,任憑一些跳樑小丑欺辱打罵,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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