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紅樓之釵黛

正文 第69章 文 / 允

    時間短暫,兩人肚內縱有千般相思,也只能長話短說,當下寶釵讓黛玉道:「你先。」

    黛玉便道:「我想我們只指望寶玉一人,實在太冒險,還要另外選幾個才好——你先別掛臉子,我並不是要替自己多挑幾個男人——此外,咱們還要做最壞的打算,萬一賈府敗落,至少要保住一房,只要有一房在,就是賈府的權勢還在,寶玉那裡便不至於落到牆倒眾人推的地步,眾位姐妹們也有個靠山。」

    寶釵馬上接口道:「最好這留下的一房還是姨父那一房——所以我們目下的第一要務,是讓他們分家。」

    黛玉點點頭,道:「寶玉分不了,大舅舅和二舅舅卻可以。」

    寶釵笑道:「寶玉是晚輩,又是隔了一重的,不好出面,若是這話叫大老爺說出來,那自然就不一樣了。」

    黛玉見寶釵和自己想的一樣,也笑道:「那你說,你想的是什麼法子?」

    寶釵童心忽起,道:「我們同時說,看一樣否?」

    黛玉與她一笑,兩人同時開口,黛玉道:「離間之計!」寶釵道:「挑撥離間。」話一出口,便知對方與自己均是一樣心思,只黛玉還道:「什麼挑撥離間,說得這樣下作!」面上卻是笑逐顏開,寶釵見她笑,自己也不覺露齒一笑,伸手握著黛玉的手,兩人掌心相抵,十指交相一扣,寶釵道:「我來說,第二件事,是要設法叫他們不犯抄家的罪過。」

    黛玉點頭道:「要我說,這些個世家大族要認真算起來,就沒一個清白的,為何單單抄了賈府?若說放印子錢,連我父親還默許我借錢出去呢,若說虧空,江南地方,哪個官兒沒有虧空?到底是哪一件事上失了聖心,或者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寶姐姐,你得空把上一輩子的事寫與我…我有些記不清了,咱們好好想想,賈府犯的最大的事到底是什麼。」

    寶釵道:「只要老太太在,我們便還有時間,你不要太急,一樣一樣來。」

    黛玉知她擔心自己身體,笑道:「你放心。」只這一句,又說得寶釵笑得春風滿面道:「既然我們想的一樣,就好辦了,外頭的事交給我,裡頭的事麼…我把名字寫過來給你,你見了就知,若真不懂,回我一張空帕子就是。」

    黛玉便橫她:「偏你又惦記我的東西。」

    寶釵只是笑,又拿額頭去抵她的額頭,在她臉上輕輕一吻,彼時薛姨媽見寶釵如廁久間,怕她不好,叫同喜來看,黛玉慌忙從那一側出去,寶釵就裝作出恭的樣子,對同喜道:「方纔有些腹痛,如今又好了,沒有出來。」

    同喜只當作大事一般和薛姨媽回報,叫薛姨媽摟著寶釵兒啊肉啊好生心疼了一回。

    兩人既通了音信,知道彼此定計一致,當下各自回去,寶釵果然寫了一封書信,滿篇瑣碎,說的不過是家長裡短,第一問起元春,其次分別問候賈赦、賈政,邢夫人、王夫人,鳳姐、李紈,再後才是眾人。黛玉便知她立意,除卻敦促寶玉之外,漸漸在府內走動,那日去鳳姐屋中探望,才到門口就見裡面有人在哭,若是平時,黛玉自然要避開的,然而此刻她只恐事情不大,便特特進去,揚聲笑道:「鳳姐姐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呢?許久也沒來老太太那玩,我們都說想你說笑話兒,偏偏等不著。」

    鳳姐面色陰沉,見黛玉來了,強笑道:「是林妹妹來了,快請坐,這麼冷的天,怎麼大老遠走過來?」卻不叫人拿茶。

    黛玉厚顏在屋裡坐了,偷偷拿眼看腳凳上坐的那美人——此人倒也是一副閨秀模樣,望著較黛玉還要柔弱,低頭之時,那眼淚珠子如水晶一般一顆顆順臉頰流下,端的是梨花帶雨。

    鳳姐因對她道:「這是林姑娘。」

    那人輕輕起身,對黛玉見禮道:「奴家英娘,見過林姑娘。」

    黛玉見她談吐有度,便名字也不同丫鬟似的花草福壽亂起一氣,倒留了心,客客氣氣道:「快別多禮。」

    鳳姐也笑道:「林妹妹還沒見過吧?這位是馬妹妹,是你二哥從揚州帶回來的,如今在西廂住。唉,也怪我近日太忙,沒顧上家裡這些事,好好的一位妹妹,歡歡喜喜地接回來,竟叫那起子不長眼的下人欺負成這副模樣!」又罵那地下跪的丫頭:「不成器的東西!叫你辦這麼點子事都辦不好,索性也不要在家裡待著,去莊子上罷了!」

    那丫頭跪在地上,沒口子地自己掌嘴,罵自己不是,反倒是那位馬英娘開口道:「都是奴的不是,帶累了她,求姐姐格外開恩,開導她幾板子也就是了,若趕她出去,倒是斷她生路了。」

    鳳姐憤憤道:「那怎麼成?這樣的奴才就該趕出去!」不容她再說,喝令人把那人叉出去,又向黛玉道:「叫林妹妹看了笑話,真對不住。」

    黛玉也道:「鳳姐姐每日處置這麼些事,也是辛苦。」閒話幾句,自己轉出來,心上把這馬英娘記了一筆,想起那馬英娘自稱「奴」時的那副嬌滴滴的語氣,心思忽然又轉到別的地方去了——英娘那一聲稱呼令她這不相干的人都起了憐惜的念頭,她若在寶釵面前這麼自稱,不知寶釵會不會酥了骨頭?一念及此,自己把自己呸了一聲,把這念頭丟開了。

    因她平常不大愛走動的,這會子若是太勤快了,恐怕惹人疑竇,因此倒先回去,想一回如何挑撥賈赦,又想一回寶釵,漸漸的滿心只顧著想寶釵了,沒成想背後被人一拍,驚得她一下站起,嗔道:「你作什麼又拍人家!」轉頭一看,見是探春,臊得滿臉通紅,誰知探春也被她這一聲驚住,半晌才訥訥道:「我見丫鬟們報了四五聲你也沒回神,所以直接過來了——林姐姐,老太太說要去接史大妹妹來住幾日,我想咱們的書社許久沒起了,不如我來起個頭,咱們姐妹們趁著這次好好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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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黛玉道:「那好極了——我還和老太太說,把寶姐姐也接來住幾日,我們好生樂一樂。」

    探春笑道:「我正是和你來商量這個的,除了寶姐姐和史大妹妹,我還想請那府裡尤嫂子,平兒姐姐,並薛姨媽那裡的香菱妹妹,你看怎樣?」

    黛玉道:「怎麼不請鳳姐姐?就算她忙,總也要來坐一坐的。」

    探春道:「她如今可沒心思見我們。」

    黛玉見她似有未盡之意,皆記在心裡。

    寶玉自黛玉勸諫,便向賈政回了自己的意思,賈政心內著實歡喜,面上還沉著臉喝罵道:「你快別提讀書兩字!別把我羞死了!」

    往常他這般說,寶玉也這般聽聽就罷了,誰知這回他說了這句,卻見寶玉忽然撲通一聲跪下,膝行至他跟前,抱住他道:「父親,兒子是真想讀書,求父親成全!」把賈政嚇了一跳,竟再說不出責備之語,打發走寶玉,悄悄叫小廝來問道:「寶玉近日都做些什麼?」

    小廝們早都串通一氣,要討寶玉的好,見老爺問起,紛紛道:「二爺最近用功得很,聽說跟前伺候的人都怕他身子熬壞了,苦勸不止呢。」

    賈政欣慰之餘,難免越覺鄭重,且又恐再有賈母偏袒趕走先生之事,自己悶頭思量一回,倒與黛玉想到一處,打起李家的主意來。

    然而賈府自有族學,本家子弟再往別家附學,又似有不妥,族中只怕也有議論,斟酌良久,終於還是兒子的前途重要,因手書一封,命人送與李紈之父,倒也不說附學之事,只說兒子要學章,請他指點,並賈蘭也帶著請他指點,以期應允。

    李守中見信說到賈蘭,想起早逝的賈珠,免不了灑了幾滴眼淚,當下慨然應允,早早打點起來,務必要教導寶玉、賈蘭成才。

    寶玉得了准信,振作精神,叫人收拾打點,又想起秦鍾來,特地去了趟族學,與他作別。

    誰知他在內宅待久了,外頭的事一應不知,到了族學才知秦鍾竟已死了,寶玉怔忡之餘,忽然想到寶釵曾以秦鍾之死告誡於己,大為驚怖,派茗煙再去打聽一回,連智能兒、秦業之事都分毫不差,寶玉這下當真是驚得汗流氣促,去了李家,便深自內斂,一心讀書,全不復從前放誕之模樣,又頗勸諫了賈政幾次。

    寶玉頭一次說起家業敗落等話時,因他講的都是大略,賈政雖然深感體合己心,也未當做大事,誰知寶玉自去李家讀書,回家來整日只往自己院子裡鑽,滿口裡只說些危言聳聽之語,而且有憑有據,絕非黃口小兒所能想出來的,賈政便疑心是李守中要勸自己,只因都是忌諱的話,不好直言說得,才叫寶玉傳話,李守中是清流出身,他既告誡,想必是官中對賈府有所微詞,於是也慢慢鄭重以對,平日處事,越發謹小慎微,又反覆勸諫賈赦。

    賈赦哪裡肯聽這些話?一發的厭惡賈政,說他「裝模作樣,還沒敕封,已經擺出國丈的架子了」,又喝令小廝聽見賈政來,直說自己不在,不許通傳。賈政只能苦笑,轉而去勸賈珍,賈珍與賈赦乃是一路貨色,只因賈政是長輩,不好如賈赦那般做得明目張膽,便稱病不起,著實避了一陣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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